42 第三十九章 是是非非是是非（1 / 1）
青鸾殿前的野草，疯长着，原先点缀的小花，也被遮盖了。
她看着毓景进入殿内，踟蹰在外，双手交握，来来回回。
迟迟没有声响，她有些泄气。毓景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怒在他身上，显得淡薄很多。
她壮着胆子，跨入殿中，不见毓景的身影。看着紧闭的房门，她索性不隐身了。走过去，手放在房门上，却又没有了动作。
久久不动。
“进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反射性地收回手，心头一紧。
还没有动作，面前的房门猛地被打开。她目瞪口呆，脚却不自觉地回退一步。她的师父站在那里，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可她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给我过来！”他用命令的语气。
其实，在擎苍殿内，他就隐隐察觉到了九歌的气息，只是不敢确定。出了殿门，轻轻一瞥，果然是躲在那！他没有揭穿，罗磬还在那呢。知道她一路跟来，实在是止不住心头的怒意，不自觉加快了步伐。看她迟迟不敢进模样，心里的怒火又是凭添了几分。
“过来！”他再次开口。
九歌低着头，移着步子，靠近毓景，最后在一尺之外停住。她看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动作。
“跪下。”
九歌很顺从地跪下，这次的错，是她犯的。
“师父，徒儿知错了。”
毓景白衣袖下的手，苍白指尖，这个徒弟，真是屡教不改！
“错在何处！”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生怕怒气侵袭，他会止不住又是一巴掌。
“徒儿不该私盗神器，不该欺瞒师父，不该……”她千不该万不该，可都发生了，没有挽回的余地。
“为什么回来！”
“徒儿是为归还神器，弥补过错。”她从如影中，取出伏羲琴和崆峒印，恭敬地举在手上递与毓景。
毓景不能控制地退了一步，“果然是你！崆峒印在你手上！蓬莱的弟子是你杀的？！”他挥袖将九歌拂落在地，崆峒印掉在地上，发出咚响。
她不恼，继续跪好，师父要怎么罚都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是徒儿杀的！九歌可以向天起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终于抬头对上毓景的眼眸。
“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另一个充满怒意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是罗磬。
“师弟，你为了包庇这个孽徒，竟然不惜欺瞒我！你真是糊涂至极！”他一脸失望。原本只是看毓景匆匆离去，有些担心，思量再三，放心不下，还是决定跟来看看。没想到，竟看到这么一幕！
“师兄，此事我自会处理！”毓景不希望罗磬插手。
“你处理？！你的徒弟，你看看你是怎么教的！偷盗神器，枉杀人命，残害仙门！”罗磬怒喝，丝毫不予毓景情面。
毓景黑着脸，紧皱眉头，“我毓景的徒弟，要杀要剐也是我自己动手！轮不到别人置喙！”
罗磬被毓景的话噎住，面色青白，很不好看。
“我不管你！我身为流岚掌教，这等孽徒，也应该按流岚门规处置！”罗磬步步紧逼。
九歌听着他们的争执，忍不住开口解释：“伏羲琴是我盗的，我承认，人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还是谁！伏羲就在你手上！说，你是不是和妖皇串通一气，毁我仙界！”罗磬怒气冲天，“如墨至今未归，你也脱不了干系！”
他一掌击在九歌当胸之处，她没有阻挡，生生受下，喉头一股血腥味涌上。
“师兄！”毓景喝住，“我自会让九歌交代清楚，你先回去！”
“你！”罗磬甩下手，“难道师弟你还想庇护她？！这孽徒罔顾师门，你还这么护着她！”
“我说过了，我的徒弟，我自会处置！”毓景不改原话，铁青着脸。
罗磬见拗不过他，拂袖离去，扔下一句：“我管不了你！你好自为之！”
房中，又只剩他们师徒二人。
静的可怕。
九歌还是忍不住咳喘起来，方才那一掌要不了她的命，也让她难以动弹。也许就是这样，罗磬才能这么放心的离去。
毓景只是站在那里，没有扶她。
“师……父……”她叫他。“给……”她吃力地将手中伏羲琴推向他。
她迟迟没有给毓景解释，为什么要盗伏羲琴，为什么崆峒印也在她那儿，为什么……她想解释。但是不知怎么开口，有关于帝泽的，她不想说。相伴十万年的灵戒也可以出卖她，不过百年情分的师父，若是将来龙去脉都和盘托出，他会信上几分？她不能说她是器魄，不能提天魔之力，这样威胁六界的存在，多少人能容忍下。她也不想将帝渊帝泽的事言说，吐露一事，便要牵出全部。她现在，能做的仅仅就是归还神器，弥补她的过失。
毓景没有接，就这样看着她，那样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九歌很想去抚平他的眉头，说抱歉。可她没那个资格，从不解释的那一刻，她也没有全然信这个师父，辜负了他。
“师父，你罚我吧。”她没有憋住，原先涌在口里的血，顺着嘴角涎下，鲜红血色衬得她的脸色更苍白。
“我不配做你师父……”
他就那样一句，摧毁了她所有的心意。不配么，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师父……”这声该有多么的低声下气，蕴含了她无尽的委屈。
“我真的知错了……”
“别叫我师父，我没你这个徒弟！”他丝毫不带情意，轻易掠夺了她的渴求。他是气，气得要命，他的徒弟竟然用神器对付他。他醒转后，上天入地找她！可她消失无迹，他苦心为她瞒着，竟传来蓬莱崆峒印被盗之事！那具尸身上明明白白有着伏羲琴造成的伤，那么直接地指向九歌……如今她跪在他面前，没有解释，只是将神器送回，她究竟背着他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九歌真的知错了，师父，师父，师父……”她攀附上他的脚，紧紧拽住他的衣袍。好像这样就可以求得他的谅解。“再原谅九歌一次，好不好，最后一次，好不好……”
眼泪稀里哗啦一股脑儿从眼角落出，她用最大的力气去锁住他的腿脚。
“真的，九歌再也不敢了。”
他的声音在九歌上方响起：“你有什么苦衷？”他想听她的解释，这是一个机会，他给她的。
“我……”九歌张口，迟疑，停顿在那里，又不说话了。
他气得牙根直痒，恨铁不成钢！这就是他的徒弟！犯了错连个解释都没有，只会求原谅。他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徒弟！
脚力一震，将九歌震出数丈。九歌脸色苍白，他也好不到哪去，铁青着。
她顾不得伤势，还是爬着跪到毓景面前。“徒儿真的知错了……”
又是这句！他一掌疾风向她扫去，九歌忙闭上眼，准备受下。没想到，那一掌，他转了方向竟是击向他自己。
“师父！”她急忙去拉他的手，却被毓景拂开。
“是我教徒不严……”他闭上眼，背过身去，不愿看她。
她揉搓着双手，不停说着“对不起。”
可是等来的却是大片的静默和无动于衷。
低声道歉，喉咙渐渐喑哑，她还是要拖着沙哑的嗓音，在那里说对不起。
“师父，再给九歌最后一次机会吧。我愿意从此长伴师父身旁，不再意气用事，什么都听师父的。”
“九歌有不能说的苦衷，师父，请相信我……”
泫然泣下。
“苦衷？是什么苦衷让你对我下手？！”他终于开口应她了。
“我……苦衷……是……”她几字几顿，停在那儿。
毓景越听越气，果然，她还是不肯说，根本没把他这个师父放在眼里。
他拂袖欲走。
九歌扑上去拉住他的衣角，拽得紧紧的，仿佛放了便永远失去。一双手捏的生疼，却死死不放。
“放手！”他不耐烦地喝道，既然她不肯说，那他也无心听。
九歌不放手，指尖好像要抠破他的袍子，那么用尽全力。
“师父，我是被迫的，何况神器已经回来了……”
他打断她的话，“被迫？灵戒？！”他下意识就想到了灵戒，九歌与灵戒走得最近，保不齐就是灵戒迫使的。
“不是不是，不关灵戒的事，我是为了我爹爹娘亲。”她辩解。
“你不是说你父母去了蓬莱！”说到这儿，他气又腾腾往上冒，蓬莱出事之后他急忙赶去，看到那具尸身让他震惊万分。他询问了东华仙君有关她父母的事，可是东华说根本没有邀约一事。他被骗了！不久之后，就接到白济夫妇回到狐丘的消息，他便赶往狐丘去找这个丫头，可是一无所获！白济他们根本就没有三个多月来的记忆，只知他们从流岚回到狐丘。
“我……”九歌顿住，这件事她可是结结实实骗了毓景的。
“你父母根本没有去蓬莱！”他甚至有些怀疑整件事根本就是她和灵戒策划串通的。
“他们，他们是被阎生，不，是须烈，带走的。”
她的换口在他眼里变成了语无伦次，是为了保护那个灵戒么！那她为什么又要带伏羲琴和崆峒印回来，这是最困扰他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