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八章 一路遥漠夜不归（1 / 1）
脸上的火辣时刻提醒着她，不许妥协！
毓景拿起她受伤的手，取出一块藕白绢帕，小心翼翼地包好伤口。
她能近近地看到师父的眉梢，嘴角，甚至耳边细细的绒毛，散落在肩上的青丝，甚至耳边细细的绒毛，属于师父的气味特别的让人安心。
明明前一刻誓死不妥协的精神，这一秒，傻傻地依赖。
“师父，我爹爹娘亲他们……”
“没事的，放心，有为师在。”
有他在，很放心。
她摸摸手上的帕子，点点头。
现在的九歌，脾气像是多变的四月天，或晴或阴。
然而这一切，只因为一个人。她不敢言说喜欢，当成依赖。只是，在师父身边，她感到安稳。明明那么认真地答应灵戒要回万妖宫，可这一刻，却想着要是能一直呆在师父身边就好了。
“走吧。”他示意道。
“啊。”她有些诧异，不知作何，“去哪里？”
“你父母从流岚回来一直未归，而为师相信他们必定不在流岚，那么就是在路上，莫不是有事耽搁。总之，还是亲自找到他们，才会安心。否则，你在流岚也不能专心修行。”
回到流岚专心修行？她心里五味杂陈，与过去的一百年一样，留在他身边，日夜相守。可以吗？她可以吗？
“还是先找到爹爹娘亲，其他的日后再说吧。”
她没有看到他的眼神一黯。
是不想随他回去吧，果真是留不住了。如此，他已尽为人师的责任，爱留爱走，随她去吧……
“那我们先去哪儿？”她开口问道。
“千机阁。”
“徒儿不明。”她不知这找她父母，与这千机阁有什么关系。
“千机阁，洞悉六界，遍布眼线。没有什么秘密能逃过千机阁阁主千机老人的眼睛。”
“比师父你还厉害？！”
“各有所长，掐算寻义，为师自是不如。”
“在我眼里，师父是最厉害的。”她是笑着这样说的。
连同毓景都被这无心之言惹得牵动起嘴角。
“师父，你这样笑，好好看！”她竟有些看呆，再回神却见师父已恢复冰山面容，没有理会她的白痴，走远了。
“师父！等等我。”
她蹦跳地追上前去。
那抹白色的身影，就是这样在她前方，她一路追随。或许她忘了她的初衷，‘我九歌此生，只跟最厉害的人走。’若是师父不在六界的顶端，那么，她会跟谁走？
她从没有这样设想过，当有人这样问她的时候，她只是漠然回了句‘不知道。’其实，在师父身边太久，她会累。他们那么近，那么远。那个寂冷的身旁没人配得上并肩而立……如果不是他，那在谁身边又有什么不同？
一路御剑而飞，直到一处城外，毓景收回随波剑。
在人界不宜太过招摇，禁用仙术。
“为何千机阁在人界？”她好奇地问。
“千机阁，不属于六界，无人知晓来历。从来没人见过阁主千机老人的真面目。无论仙妖魔还是人，只要入得了千机老人的眼，便可以得到帮助。”
“那怎么样才能入得了那个人的眼？”
毓景摇头说：“不知。”
“遥漠城。”她指着城门上刻着的石字。
“遥漠是六界混杂之地。红尘缭绕，多是酒色，进入此地你要小心。”
“我不怕，不是有师父在嘛。我们走吧。”拉着他的衣袖，往城门走去。
“别急。”他顿在原地，“从城门进，只是进入寻常人间百姓城。我们得从夜不归走，才能进入真正的遥漠城。”
“夜不归？什么东西？”她被弄得云里雾里，进个城还这么麻烦。
“通往遥漠的必经之地。烟花雨巷。”
九歌心下了然，“师父来过？”
“未曾。”
“来过就来过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烟花之地，不是神仙乡么。”她坏笑。
只见毓景脸一黑，什么时候教过她这个了，果然出去学坏了，那个灵戒就这样带她的？
“不许胡言！”
“哦……”她识相地闭嘴。
跟在毓景身后，来到城门东墙四十九步处。他的手按在一块墙砖上，自墙上幻出一张脸，青面獠牙，甚是可怕，那张嘴吐出一个字：“仙。”随即吐出一块木牌，写着，进。
九歌在旁，心中难免腹诽：还说没来过，这么熟门熟路，谁信，哼……
城墙豁然洞开，激起一阵烟尘，等她再一睁眼，眼前早已是繁华景象。一座巨大的酒楼灯火通明，悬挂着七彩云练。
身旁，挂着几只破落的泛黄灯笼，上书三个大字：夜不归
只是面前仙来妖往，热闹非凡，与身旁的又脏又破的灯笼半分不搭。
毓景带着她踏入这繁华之地，那一刻原本熙攘的街道，瞬间安静了。一只大黑牛头，几条绿蛇宝宝，花团锦簇的仙子，甚至还有来自东海的龙，总之所有的妖魔仙冥人，各种牛鬼蛇神，都怔怔看着眼前的白衣仙人。
那头大黑牛颤巍巍委坐于地，“仙……尊……我老牛最近没有……没有扰到流岚呀！”
毓景只是淡淡道：“夜不归的令，我是知道的。”
周围的各种显然松了一口气，自觉为仙尊让出一条路。
他示意九歌跟紧他，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夜不归。
“师父，夜不归有什么令啊？”
“在此地，无怨无仇，无六界之分。违者，诛。”
“才没有人敢动师父你呢！”她骄傲地说。
“山外青山楼外楼，你怎知这世上没有这般人，若是有呢？”
她一愣，若是有呢？比师父还厉害的人……
“才没有！永远没有！哼。”
看着九歌的孩子心性，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的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们二人，上下打量。
九歌颇不自在，尤其是看到一只大大的红眼褐皮□□看着她吐舌头，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以再恶心点么。
事实证明是可以的，当她一个侧身，看到一只赤红蛞蝓精淌着蓝色黏液朝她笑的时候……
这烟花之地，口味貌似太重了吧……
整个夜不归，陷入前所未有的安静。
毓景将那块木牌递入柜台，一张树洞一样的嘴巴吞下木牌，咕噜几声。
“天字一号上。”
他敲敲柜台，“请安排两个房间。”
那个声音又传来：“天字一号下。”
“仙尊，这边请。”一只狐狸妖俯身上前引路，媚笑摆腰。
九歌不屑，都是狐族出来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一身骚气……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师父，到底想干嘛！
跟着摆着扭臀的狐狸一路上了天字房，人渐稀少。
“毓景仙尊，若是长夜漫漫，稍显寂寥，尽管叫我来就是，我还有好些姐妹可以一同服侍仙尊。”媚眼一抛，轻荡的笑声散乱空中。
“走走走，谁要你们服侍！快给我滚！”九歌愤愤地朝狐妖喊道。
那狐妖不怒反笑，绕到她身边，“那小妖告辞，仙尊可就留给你伺候了，啊哈哈……”
“你！”九歌红透了脸，索性踢门而入。
“此地妖魔皆有，静心才是。”毓景步入，关上房门。
“为什么要在夜不归留宿，我们早些去遥漠城不行吗？”她心情不佳。
“夜不归，只有不归一夜，才能有进入遥漠的路引。”
“真是个怪地方！”她一屁股坐在木椅上。
“你在这里好生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赶去遥漠。”
毓景离开了她所在的房间，去了另一间房。
他的离去，让她缓了口气。刚刚真像只疯狐狸，竟然跟只狐妖生气。
不过，真是讨厌看到那个清冷的师父被别人觊觎。谁敢？！她就废了谁。
她躺在陌生的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爹爹娘亲会在哪里，师父在干嘛呢，血凤有没有把握机会和乌凤好好相处……
“呼……”她摸摸墙壁，“师父，睡在这一边么。”
“哎，不想不想，快睡！”
正在她准备一心一意，闭上眼睛，好好入眠的时候，窗户传来了“吱呀”开合的声音。
她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尤其是想到恶心死人的蛞蝓精。
“谁？”
她起身，眼前漆黑一片，没有答音。
难道是风？
不对！怎么会漆黑一片，这里灯火通明，窗户根本不可能不透光亮。
她摸着周围的事物，是床，还有被子，还在房间内才是。
“喂。”她有些慌，“有人在么？”
在黑暗中摸索行走，“咚”地一声，撞到了凳子。
“嘶，好疼啊。”她捂着腿，“对了，好笨！”她拍拍脑袋，拈个神火诀不就行了。
心念咒语，指上燃起幽蓝的光亮。
点亮的瞬间，在光亮里她看到一张放大的异常惨白的脸，在幽蓝光亮映照下显得青白死灰，近在她眼前，差点碰到她的鼻尖。
“啊！”她喊着后退，心砰砰直跳，“师父，师……父……快来救我！”
哭喊着，指上的光突然熄灭，又陷入一片黑暗。
她疯狂地大喊：“师父……师父……”
慌乱着连连退后，害怕地挥舞着手臂，在哪里，在哪里。
除了她的喊叫，什么声音都没有。
那张脸，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