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三章 此生不换谁说与（1 / 1）
他嫌恶似的抱起那具鲜血淋漓的身体。
移身追上怀卿。
“上仙且慢。”阎生传声喊道。
怀卿不转头，仍旧御剑飞行，面色阴沉。
“上仙若是不在意，我此刻就将妖皇魂飞湮灭了。”
怀卿身形一震，飞剑不稳。
飞身至阎生面前。
狠狠盯着阎生怀里的血人，攥拳。
阎生嗤之以鼻：“本君以为上仙不在乎她的死活呢，看来也是个情种啊！”
怀卿被激怒，凌厉掌风向阎生击出。
阎生只是拿怀中人儿作挡。怀卿不得已堪堪收回仙力，踉跄后退。
“把她给我！”怒气冲天，风卷云涌。
“啧，流岚，呵……倒是出了个痴情人……哈哈……哈哈……”
阎生将怀中的血人抛向怀卿，趁势遁走。
“今日上仙所为，日后切莫后悔！”
怀卿急急抱着馥蓝姬，拭开她脸上的浊血。
痛心道：“我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不许走……”，“不要走……”，“怀卿……”
馥蓝姬的记忆充斥着这样的话语，连同她昏迷的呓语。
他们还是在了一起。虽然，有些许不同。那只小妖，竟然是妖界妖皇。
“蓝儿，我在这里，我不走。”怀卿拉住她的手，小心安慰。
时光镌刻在这里就好。
九歌想，若是没有日后的事情，该有多好，就到这里，就这样吧……
馥蓝姬的苏醒，是在半月之后，她的记忆直接跳到了那里。
“怀卿。”她醒来，第一眼就看到那抹白色的影子。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相信我。好不好？”她着急地解释，眼泪顺着眼角坠下。
怀卿坐在床边，替她拭去泪水。
温暖温柔地看着她，深深叹气。伸手揽她进怀里。
“蓝儿，当初为什么要一路跟着我？”他摩挲着她的手掌。
“我不知道。在桃林里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想这么一直跟着你走下去。你忌我是妖皇，我不当这个妖皇就是。怀卿，不要走，一直这样抱着我。求你。”
求你。馥蓝姬的爱那么卑微，她只是要在怀卿身后相随。她的喜欢又是这么铺天盖地，不给怀卿喘息的机会。
也许没有谁会相信妖皇是眼前柔弱清丽的女子，而她把整个炽热的心捧到那个人面前，爱得没有退路。
“你太傻，仙妖如何能在一起？”他眼里浓烈的悲伤，倾泻出内心的痛苦。他的心与他的伦理相悖。
馥蓝姬紧紧抱住他的腰，痛哭。
“我陪你一起傻，又如何……”
九歌听到怀卿的这句话，不由一怔 ，我陪你一起傻，又如何……他的心到底还是忍不住交付于她。
是什么时候呢。不过短短的相伴，竟把天上的谪仙拉入深渊。
是劫？是缘？
岁月静好，约莫如此。
怀卿与馥蓝姬，在寂寂无人的山谷中相伴三月。
桃花早已谢，情根却深重。
幽静的溪水流淌在乱石边，溪边长着好看的紫色丁香，蔓延一路。馥蓝姬施法延长了它的花期。
“这里真美。”九歌不禁叹道。
灵戒摸摸她的头，“大概是太美了，我母亲沉醉得无法醒来。”
“怀卿，你看那尾金色小鱼！”馥蓝姬指着水里闪动的亮色。
怀卿笑着揽住她的肩，宠溺地替她拿去头上的一片叶子。
“我第一次见你，你也是这样，帮我拿掉头上的花瓣。”
她小脸一红低下头，靠在怀卿身上。
“我那时看到这么一只蠢鹿，心里只觉得好笑。”
“你才蠢！”她一拳轻轻砸在他胸口。
怀卿总是不爱多说话，只听见馥蓝姬的絮絮叨叨。
他只是喜欢看着她，赌气、微笑、撒娇……
阳光又是这样好，一簇光亮正巧在她的额上。闪动的光影里，她的笑很美。
让他忍不住俯身封住她的唇。
爱与情，在交织里总是融成难舍的欲。
仙与妖又如何，这一刻，他们只有彼此。
灵戒伸手抚上九歌的眼睛，九歌急忙甩开，眼前场景早已变换。
九歌不禁嘟囔：“你为什么不给我看。”
灵戒：“下面的不适合你看。”
“你一定是看过了，所以才不让我看！哼……”
灵戒铁青着脸，不语。
还是那个山谷，只是秋黄泛上萧瑟，风卷着落叶打转。
彼时娇俏爱笑的姑娘，此刻正坐着嘤嘤垂泪。
“蓝儿，不哭了。”她身后传来怀卿的柔声。
她嘟嘴道：“你不许回去！”
“我已有多月不回师门，师父他已传书来，命我回去。定是担心许久了。如今我也得回去请罪。”他紧缩眉头。
“那我也去！”她不依不饶。
“胡闹。你在这里等我。”
他的语气有些重，馥蓝姬转头不理。
“我回流岚。只这一次，我必须对师门有所交待。你让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蓝儿。”
他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就离开你这一次。从此我们袖手天下，不管六界，就算天遣，我亦与你一同，绝不放手。好不好？”
她看着他的眼睛，伸手抚上他的眉毛，青山远黛，她总是怕他离开。
“你必须回来！”
“一定，怀卿此生定不负蓝儿。”
她拿起他的手放在嘴上轻啄，又放在脸上抚着。
“怀卿，天涯海角，我都陪你一起。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她，紧紧收进怀里。
秋风卷起他的白色衣袂，他不再是九玄天上的上仙了。
她化成一匹雪狼，奔至山顶遥望他所去的方向。
这是第一次九歌见到馥蓝姬的真身。一匹雪狼，嗷嗷唔叫，绝冷姿色。
灵戒：“我母亲是雪狼族后裔。”
九歌还想问一些，却听得空中炸裂雷声。
惊雷处，传来馥蓝姬的声音：“把怀卿还我！”
九歌方才盯着的山树早已化成一片浮云。
她回头看声音来处，馥蓝姬已是另一番模样，全没有先前的清丽脱俗。
玲琅环佩，馥郁妖艳，一袭蓝色长裙，繁复羽重，连同她的眼角也是水蓝色，妖异的眼珠透着杀气，怒气席卷风沙。
这才是真正的妖皇，馥蓝姬。
“妖孽！你勾引我流岚弟子，如今来我仙门撒泼！”开口的人，是一个白发虬须的老人。
九歌在流岚见过他的画像，心下了然，此人就是怀卿的师父。流岚上上一代的掌教，玉清。
“我馥蓝姬不带一兵一卒，不愿与仙门为敌。今日只求带怀卿走！”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要的仅仅是那一人，却不得成全。
“休想！我流岚弟子绝不与你这种妖孽为伍。怀卿已经反省悔过，立誓与你划清界限。”
“你胡说！”她不敢相信，“怀卿他不会！”
妖力涌出体内，杀意毕现，她凌厉飞身欲出重击。
玉清掌教倾力一掌与她相拼，她不过一半妖力如何抵得住这一掌，被重重击落，五脏六腑俱损。
她“噗”地吐出鲜血，挣扎起身。
“把怀卿……还……还我……”
“死到临头，还不醒悟。”玉清掌教摇摇头，取出迷虚幻镜。
“我徒儿怀卿就是被你这等妖物蛊惑，如今重返师门。你却强意滋扰，莫怪我下手太狠！是你这孽障自找死路！”
她不理会玉清的话。只是呆呆看着，幻镜里是怀卿在石榻上研读典籍的景象，一副自在模样，丝毫没有被迫的迹象。
她向幻镜爬去，那里，她的怀卿在那里。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要她了。
不是说好，天涯海角，我都陪你一起。
她想问一句，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背弃了此生不换的誓言。她就这么傻傻地以为他承诺的，他会做到。
……怀卿此生定不负蓝儿。
为什么，忘了……
难道她又哪里不好了么，妖皇，她不做就是了……
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无所谓了，她可以用命想换的东西，他那么轻易的就不要了。
为什么……怀卿……
馥蓝姬拖着沉重的身体向前爬，指甲陷进石土里，成了道道凹陷的血痕。
“你们骗我，怀卿不会的，你们骗我！”
她能看到镜中他的须发，不久前那一缕还垂在她的肩上。
“妖孽，受死吧！”玉清重重聚力袭身击向她。
“啊……”九歌短促地惊叫，偏过头不忍再看。
突然听到阎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流岚玉清掌教未免下手过于歹毒。”
阎生已出手救下馥蓝姬。
“此事是我仙门私事，与冥界无关。”玉清阴沉着脸，怒极。
“她此刻身子俱损，妖力殆尽。放她一条生路又如何？”
玉清不语，身边的弟子等着他明示。
“难不成仙界既要与妖界为敌，也要与冥界为敌？”阎生向玉清发难，摇着玉扇。
“今日冥界插手我仙门之事，日后莫怪我玉清不留颜面！此等妖孽，今日流岚不除，他日也必遭天谴！”
只见玉清黑着脸，匆匆拂袖而去。身边弟子皆跟随离开。
“将她送到万妖宫。”阎生对着虚空命令。
不一会，几个鬼兵出现，要抬走馥蓝姬。
“不，我不走，我要等怀卿……出来。”她坚毅的目光闪烁，尽管身体极度羸弱。
阎生：“等他出来？他未必有你这般痴情。”
他又看看馥蓝姬，“本君救你一命还你人情罢了……”
他没有给馥蓝姬反应的机会，走过去，俯身，一掌将其击晕。
只余冷冷一句：“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