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七章 绝弃南音起离殇（1 / 1）
擎苍殿上，白济早已在骂骂咧咧：“你们流岚到底把我女儿怎么了，我把九歌带走，此生不上流岚就是！”
罗磬黑面，“将那孽障带上来。”
“你才是孽障，信不信我白济掀了你流岚。不将我狐丘上源放在眼里！”
罗磬的脸更黑了，索性不去理睬白济。
毓景入得殿来，白济与青芷忙迎上前。
“仙尊，九歌她断断不会做那种事，你应该清楚。”青芷悲戚。
“她是我毓景的徒弟，若是没做，我自会还她公道。”毓景上殿端坐。
“我白济的女儿我心里有数，你们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诬蔑于她！”白济不依不饶。
弟子将九歌押入殿内，她的脸比纸还白，没有丝毫血色，根本无法走动，被人一路拖来。粉色的衣裙，血迹斑斑，不忍直视。右手手骨碎了，根本无法提起。
无人知道她此刻身负重伤，除了肩部两个窟窿，身上更是遍布疮痍。
瘫软在地上，靠左手堪堪撑起身子。
“罗磬，你对我女儿对私刑！”白济指着罗磬鼻子大声说道。
青芷在边上已经红了眼眶，从小捧在心尖上的女儿，竟然受此待遇。
“九歌是流岚弟子，做错事自然要罚。不过在寒冰狱呆了一晚，并未动私刑。”
“瞎说！你看我女儿成什么样了！狗屁流岚！”白济气得直跺脚。
“请掌教将我爹爹娘亲带出流岚。”九歌缓缓出声，声音虚弱，却让殿上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白济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儿。
“九歌请爹爹娘亲离开，此事请让女儿自行处理。”她艰难地向白济青芷弯身一拜，扯得她心口生痛。
“爹爹，求你了，快走吧。”她泪眼盈盈地看着白济。“相信女儿的话，快回狐丘等女儿回来。”
白济动容，“好，今日听我女儿的。”
青芷挽住白济的手臂，“九歌，我们在家等你。”
依依不舍的眉目，让九歌难过地不能自持。
看着父母的离去，她揪起的心微微放下。心里默默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她吸了吸鼻子，用左手袖子擦去眼泪，看向座上的师父。
罗磬开口：“息血术是不是你下的？”
九歌冷冷看着师父，丝毫不在乎罗磬的问题。“师父，九歌只问你一句，若是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是不不信？”
毓景眉头紧锁，久未开言。
她的心在毓景的沉默里，一点点冻成寒冰，直至四分五裂。还是说不出那声相信么，真的连相信一下都不可以吗？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因为她的血能够解息血之术？一点点可怜的信任都消弭殆尽……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九歌，容不得他不信。他断定是有人指使九歌这么做，他想点头，可是众目睽睽，他先是流岚的仙尊，再是他的师父。
果然，还是不信。九歌冷笑。
她镇定地说：“昨日是九歌一时糊涂，今日九歌领罪。此事确是我所为。”
他既然这样信，那她便成全他。
敖荣急忙出口：“九歌你疯了，别乱说！”
段世倾风在一旁阴着脸，他也不信九歌会伤害红衣。
罗磬怒声道：“如墨如今身在何处？！”
九歌：“如墨师叔一事，九歌不知晓。”
“孽徒！若是你说出指使之人，为师放你一条生路。”毓景怒声说。
“无人指使，是九歌一人所为。”她笑着看着毓景，好像在说，这样你可满意了？
果然，她说是她做的，他就义无反顾地相信。
毓景看着她的笑，怒火中烧，起身来到她面前，欲下掌打去。
她不止笑意，“师父这次想打徒儿哪边？这里，还是这里？”她随着话语转动面颊，昨日禁住孤云凡波的两掌，如今再多些又何妨……
毓景的手颤抖着久久不能打下。
九歌看着昔日相伴的人，索性任性而为：“我喊了你百年师父，你教我的南音，今日还你吧。”
毓景不可置信地看着九歌，她凝神聚气，冲破捆仙咒的阻力，荡除南音之气。周身大穴应气而破，血流不止。
南音已除，情谊安在？
一副躯壳千疮百孔，没有南音诀的支撑，更是吃力。
她堪堪用手肘抵住地面，不让自己完全倒下，真是可笑，命都可以舍弃，在他面前还是要拼命守住一些自尊。
敖荣欲冲上前去，被段世拦住，只能干看着，心急如焚，传音于她却不见回应。
毓景身形晃动，难以自持。“当真决绝！你果然不将为师放在眼里。”
“是……师父不要……徒儿……”血在她开口间，从嘴角渗出，殷红一片。
“为师何时说过不要你了？”他偏过头不去看她的模样。
“你……从不……不曾信过……我……”是在厌恶她吗？看到毓景偏过头的样子，她这样想着。是厌恶吧，堂堂毓景仙尊竟然有这么一个徒弟，真是六界笑柄。
“为师希望你说出真相。”他袖下的手握成拳头。
九歌嘴巴蠕动，却没有声音。
他俯身靠近她嘴边，侧耳倾听。
她能看清毓景的脖子，好看光滑的下巴，挺立的鼻尖，她曾经无数次勾勒的脸型，如今近在眼前。而他们之间已然隔了千重万重鸿沟，遥不可及。
她想她大概是与洞里的怀卿一样，痴痴呆呆地恋上了不该恋的人。
她抬头将唇靠近毓景的耳垂，轻轻一碰。毓景触电似的急忙起身，一把将她推开。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戏谑的表情。
殿上除了两人谁都不知九歌伏在毓景耳边说了什么，以致毓景仙尊如此震惊。其实，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一碰。
她趴在地上，一个难看的姿势，手再也撑不起残破的身子。嘴角仍附有笑意，他的眼神里是嫌弃厌恶，悔不该当初吧。
毓景白衣袖下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声音被他控制地冰冷：“孽徒九歌，有违流岚门规，戕害同门，祸乱无辜，今废除流岚仙籍，罚诛仙台天雷百道，从此困于南洱海海底仙牢，永世不得出。”
敖荣冲破段世的阻拦，“天雷百道会要了她的命的，仙尊手下留情。”
“若是求情，再加罚十道。”
敖荣不敢再说话。只能隐隐在心里传言道：“九歌，告诉我真相，我相信你！”
九歌抬眼望向敖荣，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小心孤云凡波！我死了，你就是自由身了。恭喜你，小白龙。”
“我不要自由身，就要你做我主人！”
“你才是傻子……”
九歌不再回应敖荣，任由他在一旁焦急。
有弟子上前将她拉起押往诛仙台，她根本无法站立。
“慢着。”殿外人声响起。
众人望向殿门，灵戒从容踏入殿内。
这场戏，也该是他收尾的时候了。
灵戒无视众人目光，径直走到九歌身边。
“你看到了吗？这仙门的无情。”他拭去九歌嘴角的鲜血。
继续道：“一百道天雷，永世困于南洱海底仙牢，你心甘情愿承受？”他又抚上九歌的脸颊，拨开黏着鲜血的发丝。
“灵戒你发什么疯！”罗磬厉声骂道。
灵戒无视他，眼睛直看向九歌，“告诉我，你甘愿吗？”
九歌看着灵戒，困惑不解，垂下头，“我…不甘。”
“你当然不甘，因为这些事都不是你做的。”灵戒放声大喊。
殿上众人皆惊，毓景不由一怔，血涌喉头，被他生生压下。
“灵戒你在胡说什么！你师父尚且生死未卜！”罗磬出言责难，今日流岚真是大乱。
“你看，就算我说不是你做的，他们都不信。这流岚，你还要呆吗？”灵戒声音轻柔，划过九歌的心头，好像是在蛊惑，又像是在劝说。
“仙界有何好？你那个高高在上的师父可愿看在你们相处百年为你说过一句话，他们宁愿认为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也不要去相信九歌你这个人。你看，你为何还要呆在这里？”
“为何？”九歌喃喃出声，视线没有焦距。
“我们在一起十万年，绝不会因为这一世的出生而分开，你现在应该回到我的身边。”
“我应该回到你的身边？”九歌疑惑地看着灵戒。
“回到我的身边，不在乎什么六界苍生，不会有人伤害你，我护你一生一世。”灵戒拉起她的手，立时蹙眉。“谁碎了你的手骨？”搭脉一探，颜色立变，“你的五脏六腑为什么伤成这样！仙元俱损！”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一道天雷你就灰飞烟灭了！”灵戒怫然不悦，怒气冲冲。
毓景在旁身形一震，他差点就害死她了。
只是寒冰狱一晚，为何会这样。
“跟我走，我会治好你。”灵戒一把抱起九歌，想冲出殿外。
毓景移身拦在前，“谁允许你带走她！”
灵戒眯眼，“你以为你拦得住我，你为解息血术，仙元有损，仙力大失，还想拦我！”
又继续道：“若是九歌答应跟我走呢？！”
“她是我的徒弟，去留轮不到你做主！”毓景勃然大怒。
灵戒挑眉冷笑，“方才有人已经逐她出流岚仙籍了，不是吗？”
毓景大喝：“她永生永世都是我毓景的徒弟。”
她永生永世都是我毓景的徒弟……九歌闻言一怔，眼睛看向毓景，他又为自己生气了。
她靠在灵戒身上，虚弱开口：“师父，现在可信九歌了？”
毓景有些慌乱，迟迟开口，又有几分笃定：“为师……信你。”
“可是，晚了……”
她不去看毓景，扯扯灵戒的衣袖让他快走。
毓景呆愣，晚了，袖下握拳的手颓然松下，指节泛白。
原是信晚了……
敖荣追上前，拦在他们之前。
灵戒只是说了一句：“留她在这里，她死，让我带走她，她生，你如何选？”
敖荣垂下手，便侧身让开。无论跟谁走，九歌好好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