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谈心（1 / 1）

夜空不过零星挂了些亮晶晶的物什。

丹袖在教白祀女红。

丹袖勉强的绣了一只黄色的小鸡，后面拖着长长的几根线。

白祀道：“丹袖妹子绣的凤？”

丹袖窘得羞红了脸，她支支吾吾的说是，“我绣成这个这个样子，真难为姐姐还能看出来。”

白祀轻笑道，“你是好久没练了，我还不会呢。”

丹袖遥遥一望瞧见了许些绿色，那针法密密匝匝的。她道：“姐姐聪慧，绣出来的东西一定很好看，能给我瞧瞧么。”

白祀将绣布递给了她，起身道：“我准备给晟儿做些衣裳，反正在这山谷之中也无事，你不是说那孩子夜夜都做噩梦么，我去看看他。”

丹袖愣愣地抚着花纹，点头应是。

白祀拿着许些晾干了的衣物悄悄的推开了门，将衣物放好，从怀中摸出了香，拿出一个铁质的盒子用火折子将他点燃。

莫语晟从床上坐了起来，疑惑的问：“丹袖？”

白祀学着丹袖的嗓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莫语晟道：“丹袖，你去将母亲叫来可好…我有些怕。”

白祀心中一抽，答：“是。”装模做样的准备去叫夫人。

“丹袖…算了。”莫语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泄气。“她一定会说我没用的。”

白祀走到莫语晟的床边，柔声问道：“我什么时候说你没用过？”

莫语晟惊道：“母亲？”

“丹袖说你这段时间睡不好，我私下弄了些方子做了一盘香。“白祀坐下，轻声叹着气。“你闻闻这味道，可还合适？”

“合适。”他看见了黑暗中透着的月光和细微的火光。

白祀道：“你…平时在想些什么，为何质疑我杀了你父亲？”

莫语晟抿着嘴不答话，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晟儿。”白祀觉得心里涨涨的很难受。“我毕竟是你母亲。”

莫语晟沉默了一会：“你…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母亲。”

白祀下意识道：“你可以不把我当母亲。”

透过微光看见莫语晟迷茫的表情，她自觉自己说错了话，她问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么。”

莫语晟将脑袋枕到了她腿上，向她腰上蹭了蹭，却被挨了一下。

莫语晟委屈道：“你看，我向你撒娇你还要打我。”

白祀摸着他的头发，“痒。”然后她就感觉到腿部的衣料上湿了一片。

“晟儿？”白祀慌张的向他脸上抹去，一手的湿。“怎么哭了？”

“娘…”莫语晟吸着气带着鼻音道：“我想父亲了。”

见他哭得这么凄惨，白祀硬生生地把“你不要叫我娘”的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你爹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她只好搬出这句僵硬的话，“如果你伤心了，他也会伤心的。”

“骗人。”莫语晟擦干了眼泪，继续在白祀腰间蹭着。

见他没有说话的意图，白祀抓住了刚才的问题：“我哪里不像一个母亲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想起了大驻妈：“你还没有大柱的娘亲疼我。”

白祀道：“那是谁？”

莫语晟道：“你看你连她都不知道，你根本就不关心我！”

白祀道：“我...”她突然发现她并不能很好的理解小孩子的思维。“她对你很重要么？”

莫语晟暗想：我想让他当我的娘，怎么不重要呢。

他想了想回答：“很重要，她代替了你的位置。”

白祀有些哭笑不得。

“你不关心我你只知道叫我读书练武练武…父亲去了…”他深吸一口气使劲的把泪水憋住了，继续道：“你也没叫我报仇…父亲他这么爱你…”

爱？

白祀安抚了一下又哭得娇娇气气的莫语晟去把灯点着了。

“老爷不爱我。”她迷惑地看着他。“他最疼的人是你。”

“他知道他要…离开你，于是让我好好照顾你，希望你出人头地。”

“骗人。”他语气稍缓，似乎自己也知道自己胡乱推测的荒谬。装作赌气的模样偏过头抱胸嘟嘴不理她，睫毛上还带着晶莹。

白祀看着莫语晟的表情瞬间觉得心里被狠狠的击中了，她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脸让他偏向这边。“你父亲说，你还小，长大了就明白了。”

莫语晟闷闷躺下去裹住被子装睡。白祀吹灭了灯火，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他似乎睡得很香。

她轻轻地打开了门，没有发出丝毫响声。

莫语晟闭着眼低声道：“母亲能再挨着我睡一晚么？”

不过片刻没有感觉到身体的温度，他睁开了眼，慌张地准备下床穿鞋，“以前父亲总是霸着你…”却看见了月光下的母亲似乎像大柱妈说的仙女一样，清冷柔和得不像是凡尘中的人。他觉得心中情绪有些怪怪的，可年纪尚小，不知如何形容，只能呆呆的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我看着你睡。”

莫语晟心满意足的躺下了，轻嗅着母亲身上淡淡的香。

白祀似凭空的掏出了许些丝线，在月光下穿针引线。

“我会好好练武的。”莫语晟稚嫩的童音突然地□□了祥和的黑暗中，“父亲说我还小，我会成长成男子汉为他报仇的。”

我也要让那些人的头颅挂在他们家门口，让别人耻笑，把他们的肉一片一片的刮下来，给他们留一口气，让他们亲眼看见自己的肉喂狗，不是喂猪！也许他们的肉连畜生也不吃吧。

…都已经把头挂在门口了，那已经死了吧，那他们还怎么看着自己被狗吃了啊，不成不成，我要另外想些办法。

父亲一定会夸我做得好的。

他的唇边漾出一丝温柔的笑来。

父亲还没有夸过我呢，他的目光好像都放在母亲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