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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某些部门针对中国的情报工作做得很到位,前后不过数日,关于杜文兄弟的情报汇总分析已经摆放在了威尔的办公桌上,他关上门,开始仔细翻看。
杜文,自幼就有神童之称,五岁上学,一直成绩优异,只因他的父母担心他年纪太小难以融入同学之中而没有让他频繁跳级,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以全市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清华,造成一时轰动。他在二十岁大学毕业后飞赴美国,做为委培生进入麻省理工继续深造,二十四岁时以博士后的身份被其导师引入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任职至今。
相比于惊才绝艳的哥哥,杜墨则显得普通得多。六岁入学,十八岁高中毕业后入伍参军,在学业上,虽然达不到哥哥那种让人惊叹的程度,但也一直成绩优异。
威尔特意翻看了杜墨高三毕业时的测验排名:班级第二,年级第三十一。依他所在学校的升学情况来看,以他的成绩,即使考不进清华北大,但考入一所相当不错的大学也应该是轻而易举。所以可以确认,他在他当兵的理由上,欺骗了他哥哥,可是,为什么?
威尔翻看着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录陷入了沉思。
忽然他注意到一个问题,杜墨从十三岁开始就一直在不停地打零工。据记录,除了一直在他父亲所在的大学食堂里打工之外,他还做过许多兼职,发传单、送牛奶、做餐饮服务生、他还当过家教,甚至有人说曾见过十几岁的杜墨在工地搬砖运沙子。
威尔忙在这些资料里翻找有关他兄弟经济状况的资料。
他首先找到杜文上学期间的费用,相对于当年的中国家庭,那还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者,因为杜文出国是用的委培名额,所以,为了他能够顺利出国,他的家里为他交纳了数额堪称巨大的一笔保证金。威尔又注意到,在美国求学的杜文,从未象其他中国留学生那样有过任何勤工俭学的经历,即使他因为成绩优异而拿到了高额的奖金,但每年在生活上还有至少二三千美元的资金缺口,而这些钱,一直是由国内汇入他的帐户,直到他进入实验室。
再看他家里的情况,由于他母亲是个自由职业的画家,没有固定收入,同时也没有医疗保证,为给她治病,杜文的父亲几乎花光了全部积蓄,至杜文出国的时候,他卖掉了房子,带着小儿子杜墨挤进了学校的职工宿舍里。而可悲的是,杜守志只是个副教授,无法享受国家的全额医疗补助,所以他生病入院,应该又有了一笔巨大的花费,所有这些,在他死后,全都落到了年仅十三岁的杜墨身上,可他一个字都没告诉他的哥哥,从初一到高三,一直用他稚嫩的肩膀,扛起所有这一切难事。
大概,他参军的真正理由,是承担不起自己上大学的那笔费用。
想到这里威尔感觉到一阵难过,想起杜墨学生时代写给哥哥的那些信,平直刻板。经济重压之下的杜墨,大概在强撑着精神给哥哥写下那些文字,难怪如此!
而他当兵的时间,恰好是杜文进入实验室的第二年,从那一年起,杜文实现了真正经济上的独立,他的薪水足以支付他在美国的生活,所以被解除了重担的杜墨,才会在纪律严格的军营里反常地开始变得活泼轻松。
杜墨,杜墨,威尔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百感交集,他那个天才哥哥,从来就没想过给他弟弟寄回去哪怕一分钱,甚至可能直到他死,他也没意识到正是因为供养着他自己,他的弟弟才没能走进大学校门。
在当时那种条件下,与继续边打工边学习,毕业后找工作甚至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相比,不能不说杜墨的决定还是相当明智的,进入部队,衣食住行全都不用再操心,所付出的,无非是严守军纪接受训练而已,而杜墨,看起来对进行身体训练也适应良好,这大概与他少年时代一直进行繁重的体力劳动有关。
威尔情不自禁地设想,在那样一种边打工边学习的状态中,他还能一直保持着堪称优异的成绩,实在是难得,如果他也能有类似杜文那种可以专心读书的环境,是不是也能取得象杜文一样令人瞩目的成绩?
他想象了一下类似杜文那种气质的杜墨,禁不住一头冷汗,只觉得自己实在难以对那个形象的杜墨产生任何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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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墨恢复得很好,这不仅仅是医生的功劳,重要的是,他积极主动地配合治疗,特别是对于恐黑的心理病症,甚至连负责此事的专家小组都对他的配合度及意志力赞不绝口。
威尔每天都抽时间去看望他,跟他说话,想出各种理由来劝说他,但他一直没有任何回应。对他的态度,不反感,却也并未表示过欢迎。
用不着那些博士来告诉他,威尔自己就明白,拿到杜墨的口供的希望十分渺茫。问讯口供,最让人挠头的便是这种一声不吭的犯人。不怕你态度蛮横激烈叫骂,不怕你满嘴谎言胡说八道,对于以人类心理学为研究方向的那些人来说,只要你有语言,有动作,就可以加以分析,从而找出你的破绽,最终击溃人犯的心理防线。所谓说多错多,说的就是这种道理。
可他不说话,不动作,就象一只缩进壳子里的乌龟,让人无处下嘴。
威尔叹息着想,他在特殊部队里,一定经受过专门训练,否则的话,吓也该吓得半死了。
威尔一般会选一天工作结束之后前去看他,看到他的身体和精神一天天好起来,威尔常常感到很矛盾。既为他能迅速恢复健康而欣慰,同时又对即将要对他施以刑讯而心怀不忍,所以他加大了劝说了力度和时间,但遗憾的是,杜墨完全不予理会。沉默,是他最常用的语言。
不管威尔有多不情愿,对于杜墨的刑讯总有要施行的那一天,当医疗组的健康报告第三次摆放在威尔的办公桌上的时候,甚至杰斐逊警长已经带着颈套第五次堵在他办公室门外要求上岗的时候,威尔终于下达了施刑问讯的命令。
那一天里,杜墨没有得到任何食物,只喝了两杯水,晚上威尔临走前例行前去看他,他戴着沉重的镣铐靠墙坐着,两腿并拢曲起支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头仰靠在墙上,墨染般的眸子看向对面,对于走进来的威尔,依旧不理不睬。
威尔走过去,和他并排坐在床上,看他的手腕、脚腕伤处的结痂尚未完全脱落,心里一阵难过,这些地方,明天很可能会再次鲜血淋漓。“你怎么能这么倔强,杜墨,为什么这么和你自己过不去?”
威尔叹了口气,说道:“你看,美国无论是经济还是军事都已经领先了中国数十年,这数十年里,美国并没有发动过一次针对中国的战争,是不是?”
“事实已经证明,美国并没有称霸全球的野心,更加没有侵略中国的意图,所以,尽管杜文的那些技术能够令美国继续领先中国几十年,但也没有必要担心什么,是不是?”
“看得出,你爱你的祖国,爱你的哥哥,但这并不妨碍你把资料交给美国,因为第一,这原本就是美国人的技术,第二,你把它交给我也并不会给你的国家带来什么灾难性的后果,美国不会与中国发生战争,过去不会,将来也不会。相信我,这对你有好处。”
杜墨就象没听见任何声音,一动不动。
威尔叹息道:“我很想帮你,相信我,我希望我们可以是朋友,我希望能邀请你到我家做客,尝尝我的手艺,而我,也很想尝尝你给你哥哥做的那些东西。”
这是他从杜文留下来的视频中看到的,杜墨变着花样给他哥哥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杜文边录像边偷吃,含含糊糊地夸赞着弟弟的手艺,让看这段视频的威尔垂涎欲滴。
杜墨闭上眼,缓缓调整着呼吸,尽管经过了两周有针对性的治疗,但他眼前黑暗的时候,仍然会感觉到无法控制的呼吸困难,而原本,他象是个夜行生物,在黑暗中游走,在黑暗中隐藏,在黑暗中捕猎......
威尔知道今天的努力依然是白费力气,终于无奈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准备离开。临走前转身面向杜墨,做他这一天里的最后劝说:“明天会对你进行刑讯,这是我也控制不了的事,但请你记住,无论何时,只要你表示与我们合作,我会令他们立即停止,而我之前许给你的那些条件,始终有效,随时兑现。”
看着杜墨不为所动的脸,威尔惋惜地摇了摇头:“你好好考虑考虑,无论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叫警卫给我电话,记住,任何时候我的电话都能打得通。”
直到那扇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铁门在他眼前紧紧关闭,他也没能在杜墨脸上找到任何一丝变化,他心情沉重地回到家里,一夜都没睡安稳,耳边仿佛一直响着手机铃音,但遗憾的是,来电确实有几次,但全都与杜墨毫无关系。
当眼里遍布血丝的威尔来到那间刑讯室隔壁的时候,几乎所有小组都已经就位,隔着单向玻璃,可以看到戴着颈套的杰斐逊烦燥地在刑讯室里走来走去,不大的功夫,那边房门开启,两个警卫押着杜墨慢慢走了进来。
杜墨戴着重型手足连铐,单是脚镣就足有十五公斤,铐在一起的双手抓着连接着脚镣的铁链,显得步履蹒跚,每走一步都发出哗啦哗啦的铁链声。
看到他进来,杰斐逊也不转了,狞笑一声,大步走过去拉住杜墨的胳膊把他往刑台上拽去,他的大力使得行动不便的杜墨一个踉跄,险险摔倒,于是他不得不停下来,等杜墨站稳。
刚刚站稳的杜墨猛地一甩胳膊,从杰斐逊的大手下挣脱出来,怒瞪着他说道:“我自己走!”
杰斐逊挥手就要打,威尔及时在他的耳麦上叫了一声:“杰弗!”
听出了威尔的不满,杰斐逊只得忍耐怒火,退后半步,仍然面色狰狞地威胁:“今儿有你好看,小黄鸡,今天我要扒了你的皮!”
杜墨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自动往房间正中的刑台走去。
那是个钢制的自动化刑台,现在矗立在房间正中,它有着与人体相对应的头、颈、躯干和四肢,各关节处有着大小不一的皮带,还有着各种可以调整宽窄的配件,以适应对人体的各种绑缚要求。
在它的斜上方,有个类似医院手术室的无影灯装置,除了与无影灯相仿的巨大灯泡,它的四周还垂下许多探头分支,而另一些探头则被连接在人形刑架上,就象一条条或粗或细的长蛇,盘绕着,匍匐着,等待插入受难者的身体,享受一场喋血盛宴。
杜墨走到刑台边上,自动转过来,背靠在刑台上,杰斐逊粗砾的声音下令:“脱掉他的衣服。”
没等警卫上前,杜墨自己解开了囚服最上面的两粒扣子,抓住领子一拽,就从头上把上衣脱了下来,堆卷在手腕处,露出健美的上身,面无表情地等着警卫掏钥匙上前打开他的手铐,但杰斐逊叫住了警卫,从工作台上拿起一个造型奇异的金属项圈,走了到杜墨身后将它套在他的脖子上,那是个只有手指粗的银白色项圈,内侧有着密密麻麻的细小凸起,项圈咬合之后,严丝合缝,看不出一点开口的痕迹。在它的两侧延伸出两根三毫米粗的钢丝,其顶端是三公分长,宽窄各一公分上下两面并不平整的金属长方体。
杰斐逊下令:“张嘴!”
杜墨略一犹豫,但还是慢慢张开了嘴,由着杰斐逊将那两个小长方体塞进他嘴里。杰斐逊随即按动了手上的控制器,那两个小长方体猛地展开机关,卡在他两边的下槽牙上,死死固定住。
杰斐逊冷笑着步步后退,对旁边的警卫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可以打开人犯的镣铐了。
观刑室里,威尔疑惑地看向手下的人,这种项圈他从没见过,它有什么功能,是谁的主意?
坐在仪器前的哈罗德博士冲他点点头:“那是我们实验室的最新研究成果,一种新型械具。”
他示意威尔过去看他面前的仪器,仪器上,被划分出好几个区域的显示屏上,开始出现一些变化着的数字、曲线,博士指点着那些数字、曲线向威尔解释:“它可以时刻监控人犯的呼吸、心跳、血压等体征,还可以监听他的所有声音,当然,也可以定位他所在的位置,而且,它伸入人犯嘴中的那个卡槽是可以调整高度的,在某些时候可以防止犯人咬合牙齿,避免他咬伤他人或者自己。最重要的是,它还可以控制人犯的行动。”
威尔皱眉,“控制行动?”
“是控制人犯过激行为的一种手段。”
还没等博士解释清楚,杰斐逊警长便用实际行动向所有人展示了这个设备的某项功能。只见杜墨忽然面容扭曲,神情痛苦地双手扳住项圈,浑身颤抖着倒向地面。
威尔呆住了,他那是明显的受到电击的状态,果然,博士平淡地说道:“项圈可以瞬时产生4万伏的高压脉冲,使其全身麻木,浑身无力,完全丧失反抗能力。”
威尔咬了咬牙,没吭声,博士故意少说了这种高压脉冲很重要的一项功能:疼痛!
博士对着麦克说了声:“好了,杰弗,适可而止吧,毕竟那地方离头太近,不适合过长时间的电击。”
看了威尔一眼,又说道:“它还有一种控制功能是使人犯窒息,考虑到这个犯人前段时间的遭遇,建议尽量不要使用此项功能。”
刑讯室里,被解除了电击的杜墨正努力地站起来,他健美的肌肤闪着光亮,身上已经有了淋漓的汗迹。
哈罗德博士调整着仪器上的某些旋钮,观刑室里很快响起了杜墨发出的粗重的喘息。
博士挑了挑眉,声音效果不是很理想,探头过于敏感,象人犯喘气这种毫无意义的声音又不能过滤掉,所以播放声音不得不调低一些。
而杰斐逊警长显然并没有这些困扰,他对项圈所展示的功能很满意,尽管很烦感哈罗德的指手划脚,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正是有了哈罗德博士的时时提点,他才一直在刑讯人犯这方面没惹出过什么大乱子。
心情大好的杰斐逊紧抓着那个小巧的控制器,用下巴示意警卫去打开犯人的镣铐。
手铐和囚服一同落地,两个警卫一起蹲在地上,开解杜墨双脚的铁铐,杰斐逊得意盯着直直站立默然等待的杜墨,下令:“脱裤子。”
警卫拎着拆解下来的镣铐走开,放到一边。
杜墨犹豫片刻,但随即动作利落地脱掉肥大的囚裤,甩在一边,挑衅般地看着警长,仿佛在说:“来吧,狗杂碎!”
操控了一切的警长并未计较人犯的小小冒犯,大度地决定在稍后的时间里再跟他算这些小帐,他眼含着笑意再次下令:“退后,靠到那个刑台上去,脚放进画有脚印的位置。”
杜墨依言退后,刚刚靠近刑台,随着连续几声钢铁的撞击声,手腕、脚腕、脖颈、腰部,上臂和膝关节上部各冒出五公分宽窄的钢铐,他的身体眨眼间便被固定在了刑台上。
警长很开心地在操作台上戳戳点点,调整着那些钢铐的松紧度,使它们全部紧贴着杜墨的身体,限制着他一动也不能动。
哈罗德博士指点着显示屏上的数据解释给威尔等人:“看,这些是人犯刚才的数据,脉博、血压、多巴胺含量等数据,你看,这是现在的,虽然人犯表面上似乎全无反应,但他身体数据的变化诚实地把他的真实想法告诉了我们:他紧张了,或者说他害怕了。”
负责提供讯问问题的心理组专家代表维奇笑道:“这是个好消息。”
刑讯室的门打开,哈罗德博士的那两个助手走了进去,他们负责把刑台上的那些探头探针安置在人犯人身各部位。哈罗德博士则边打开另一台仪器的屏幕边解释,这些将会提供更将准确详实的数据,比如+、H+、组织胺、5-羟色胺、缓激肽、前列腺素等这些致痛物质在他体内的含量,比如T细胞活跃度,我们可以看出他所承受的痛苦的具体数字显示,而在没有这种设备之前,我们只能依靠行刑官的经验,并不准确,因为人与人是不同的,所以对于痛觉的敏感程度也不相同,有些人被扎了一针就会觉得痛得受不了,而有些人可能被砍了一刀都会觉得没什么。不是后者更坚强,只可能是后者的痛觉不敏感。而有了这种仪器,我们可以有针对性地进行调整,提高刑讯的成功率。”
对这种事杰米和罗伯特已经很熟练,他们很快将所有探针探头安插在杜墨身体的相应部位,然后罗伯特收拾器械准备离开,而杰米则拿出无针注射器在杜墨的臀部打了一针,然后两人一起离开。
哈罗德再次主动解释:“这是提高人体痛觉敏感度的最新药物,” 他手指指点着屏幕上的曲线“看,药剂进入人体,这个、这个,这些都立刻有了显著提高。”然后他靠向麦克,笑道:“下面该看你的了,杰弗,好好干,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