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八章(1 / 1)
任参没有翻白眼儿,只是瞬间成了便秘脸,“我觉得你该去看医生。”
龙腾不解地皱眉。
“你人格分裂吧!”任参盯着他:“我觉得,你应该保持你高贵冷艳不可侵犯的神圣外表,裸*奔这种不用脑子太接地气的东西,不适合你。”
还没等龙腾开口,身后的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俩人回过头去,就看到那位长着贾宝玉脸的壮汉拎着一个兜子,深沉地望着任参。
又熬了个通宵,连夜坐飞机赶回北京,龙腾请他俩到一家粥店吃了早餐,湿巾擦着手,他不着声色地叹了口气,
“今天先不要休息了。段毅钧说那边儿准备的差不多了,你让他们赶紧进组,培训培训,收拾的差不多就去浙江吧。我这段时间不在北京,照你这铺的摊子看,五百万肯定不够。有事情你联系段毅钧,资金具体怎么用,用在什么地方,你们商量。”
任参点点头。龙腾瞧着她那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有点儿来气,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的?虽说总共相处没几天,但是自己这么费心费力,她就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你不问我去哪儿?”
任参从碗里抬起头,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想说,你就自己说呗。”
龙腾的脸色立刻拉得跟死尸一样。任参瞧着他这表情,心知自己有点儿没良心,应该多关心关心他,“那你记得多穿点儿衣服,别冻着。”
龙腾一个眼刀扫过去,恶狠狠道:“我是去非洲!”
“啊,”任参顶着一幅天真的表情,“那就少穿点儿。”
“……”顿时气绝。
开车送他们到剧组,龙腾眼看着任参要跟那壮汉贾宝玉一起下车,大手一伸拉住了她。任参不解地回过头,重新坐回车上。
龙腾脸色讪讪,有些尴尬,莫名地红了耳根,然而看着任参还是那幅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他靠在驾驶座上,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就在任参对他这番作态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开口了,语气有她不懂的哀怨,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小心点儿,自己照顾好自己。你那臭脾气,尽量控制,别总拿自己不当回事儿。有什么情况,你多跟段毅钧商量,他会处理。还有,”
龙腾顿住,转头看向她,一看到那双闪亮的大眼睛外加脑门儿中央那块‘卫生巾’,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没了,我办好事儿就回来。”
任参呆呆地望着他,片刻后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龙腾后脖颈顿时升起一股诡异的寒意,他眯起眼睛盯着她心里拉响警报。只见她小嘴儿一张一合,说:
“我觉得,你还是抓紧时间去看医生吧!有病得趁早治啊!”
龙腾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她的圈子,就像他出现的一样让人措手不及。任参隐隐感觉到什么,但是她不想确定,或者说她不肯确定。
一是觉得自己未免大题小作自作多情,二是觉得,她跟他,不是一个型号的,配不到一起去。
“给我长点儿脸,跟你演对手戏的是个韩国小子,你得给我压着他演,别让他觉得咱中国演员专业素养低下。”
老金点点头,进了剧组,任参带着他跟河盛佑打个招呼,果不其然,河盛佑压根儿没想到另一个男主竟是朝鲜族人。
虽说韩国人跟朝鲜族是两个不同的地域,但是语言相通,骨子里,往前数个百十年,那也是一个老祖宗。
俩人隐隐开始较起劲来,任参看到老金的表现,登时放心了不少。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河盛佑到了老金这个年龄,那一定比老金现在出色很多。但问题人看得还是当下,河盛佑经验虽多,到底还没有老金丰富。
也许是年龄的关系,老金表现出难得一见的大将之风,相当沉稳,举手投足透着自信,在演员里颇有大哥的风范。
河盛佑因为自小受得教育关系,对人向来谦虚,彬彬有礼,尤其面对老金,俨然一幅虚心受教的学生样子。
三天之后,剧组启程前往浙江,所有人的衣食住行全靠阮糖笙跟着安排。阮糖笙混杭州,任参取景地离杭州不到一小时的路,他回到浙江时常过来帮衬。
包了个旅店,在一栋闹市区的老楼里搭起背景,片子开拍了。
影片讲的是老金饰演的一个警察,因为受不了官场的黑暗,自己一个人出来当起了皮条客。然而干了两三年,老金手里的姑娘突然一个个消失了。
老金起初以为这些姑娘卷了自己的钱跑了,到后来偶然的一个机会,他发现那些消失的姑娘最后伺候的竟然是同一个人。
老金顺着这条线索一路摸下去,找到那个客人,一个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小青年,事情渐渐变得诡异……
所有的人物里,河盛佑的角色最具有挑战性,他不能用声嘶力竭的咆哮来显示内的心的扭曲,他要不动声色的,像一个生活在人们周围的青年,有条不紊地发泄着内心的愤怒。
晓翠的戏份不多,但却承载了整个剧情的走向,她饰演一个带着女儿为生活所迫的妓*女,为了赚钱去接客,不想这一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化好妆,老金立刻从壮汉贾宝玉变成油头粉面的皮条客,敲着车门,他看着车里的人不屑地微笑:
“诶呦喂这大哥,是你吧?”老金表情变得狰狞:“你把我的姑娘弄到哪儿去了?”
河盛佑坐在车里,垂着头,阴影遮住那双滴溜溜打转的小眼睛。老金立刻手一伸抓住他的肩膀,河盛佑接着用力挣开跳下车一路狂奔。
不得不说河盛佑对于角色把握的精准,演起戏来特别敬业,跑到路口侧身一个踉跄摔到在地,随即看也不看爬起来接着没命的往前跑。
接着就是一场打戏,这不是动作片,场景要求逼真,两人对打的场面跟大街上的小混混一样,一个拳头撂倒一个人,另外一个死掐着对方的脖子。老金咬着牙,一张脸憋得通红,压在对方身上一个拳头捶下去。
演员,是一部电影跟观众之间最重要最直接的介质。一部戏,就算故事不出彩,只要演的到位,那么这个片子也算成功。
老金跟河盛佑开了个好头,两人的表现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个大牌演员,而其他人在看到他们的实力之后纷纷卯足了劲儿,努力呈现出最好的状态。然而吃苦的日子才刚刚来临。
在片场,每一分每一秒,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等于在烧钱。任参工作起来是个不要命的,这部戏有一大半儿都是夜戏,又因为资金紧张,整个剧组五十来个人跟着不眠不休的赶工。
都以为这个圈子吃香的喝辣的,光鲜亮丽,实际工作起来跟环卫工人没啥区别。一堆人或站或蹲的吃着盒饭,老金跟晓翠连经纪人都没有,这可苦了河盛佑的经纪人,来来回回帮着照顾好几个艺人。
整个片场烟雾缭绕,一进门就是雾霾重灾区,河盛佑这个不会抽烟的到最后也跟着鼓两口。
接连半个多月,任参天天日夜颠倒,每天睡眠不足四小时,两个男主演更是满脸乌青,天天顶着血渍呼拉的妆面,演完一条就得跑到摄影机前看看效果。
这天是场重头戏,任参拖了半个月才开拍,就怕演员找不到感觉。
女人穿着真丝睡衣,身体被麻绳绑成一团,嘴里塞着毛巾,浑身湿漉漉地躺在浴室的瓷砖上。
接着一个只穿着白色三角裤的男人走进门,对着镜子自恋地照了照,扔下手中的兜子,露出一堆杂乱的装修工具。
男人在女人身旁蹲下,顺毛似的摸了摸女人的头发,微笑着说:“好久没见到阿珍了,是吧?你知道么,她一直不停在叫,我没办法,只好割下她的舌头。”
说完把女人嘴里的毛巾拿掉,女人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说:“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咔!”任参叫停,皱着眉走到两人身边,河盛佑站起身,晓翠没办法,只能抬起头用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她。
任参看着这模样摇摇头,“你不行,没投入。绳子先给我解开。”
一旁的道具师赶忙解开绳子,晓翠站起身,浑身都是黏腻的汗,她有些手足无措。任参望着她,眼睛里有莫名的阴沉,晓翠有些怕。
“你现在不是被绑架,没人会来救你。这个男人想杀你,你没感觉到寒意么?”任参伸手摸了下晓翠的胳膊,“你看,你身上的汗都是热的。”
任参蹲下身,在一堆工具里挑挑拣拣,拿了把做工很逼真的锤子,站起身在手里掂了掂,一群人立刻神情一紧,盯着她的动作。
晓翠还在愣神,任参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沉下脸,嘴角甚至带着笑,昏暗的灯光下那双眼睛像死尸一般死气沉沉,片刻之后那双眼睛忽然一亮,接着任参忽然挥起手里的锤子,照着晓翠的脑袋砸了下去。
“啊!”晓翠赶忙抬起胳膊一挡,泡沫制成的锤子砸在她的手臂上立时断了一半儿。
所有人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尽管都知道那锤子是假的,不会带有杀伤力,却禁不住跟着她的表情和动作一个激灵,寒意布了满身。
“你看,”任参把玩着手中的半截把儿,“这就是寒意,这就是杀气。你不知道眼前的人下一刻会做什么动作,你不知道这锤子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甚至已经对活下去不抱任何希望,在这一刻,你有的,只是对未知的恐惧。我没有从你眼里看到恐惧,你的声音在抖,你脸上有泪,却没有哭声,这就太假。”
说完任参重新坐回摄影机前,剧组里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又沉闷,“河盛佑,你的表演也不够到位。你虽然够淡定,表现出你对这件事的熟练程度,可是你并不兴奋。如果杀人不能让你兴奋,你怎么算一个合格的变态杀手?”
这场戏没有搁置,众人连松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任参提溜着一个货真价实的锤子和凿子,叮零一声扔在河盛佑的脚边。
“用真家伙试一次,到你抡起胳膊的那一刻,就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