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流金木雕(下)(1 / 1)
“小姐,这次回去,我给你雕木雕,你想雕多久就多久。”小木在她耳边说。
她脸色阴沉。
“不必了。”
她冷铁般的声音让小木愣住,不知自己哪里又惹到了她。
田锦紧抿着唇。她怎能告诉他,她现在看着他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他对自己笑的样子?她再也……
雕不出那个冷冰冰的木雕了。
他令她失去了“他”。
田锦深吸口气,闭上眼,竭力回想那个已经模糊到几近湮灭的木雕。
“小木。”再开口时,她声音温柔。
小姐还是一样的喜怒无常啊,这就雨过天晴了。小木想,虽然生气的小姐冷冰冰的有一番别样风情,不过他还是更喜欢春风化雨的小姐……“是,小姐?”
“这次回去,你就离开田府吧。”
“……”他睁大了眼。
“小姐……你这话是何意?”他从她背上挣扎下来,脚踩到地上一阵钻心的疼,可他全然都顾不得,只瞪大了眼瞧着她。
“我不要你了,我要休了你。”她淡淡道。
“……”他无言地望着她,她似乎想到什么,一皱眉,“不,还是让你休了我吧,这样对你名声比较好。”
名声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啊!小木真的很想吼出来,但他浑身都在颤抖,牙关格格作响,一个字也发不出。
很久以后,“为什么?这么突然的……要休了我?”他低声问。
因为我怕我会喜欢上你,我怕我会忘了他。她在心里回答,然而出口的却是:“我嫌弃你。”
“我嫌你连绷着脸都不会。”她说。
他只有苦笑。
“我……”他刚想说什么,却见她骤然变了脸色:“闪开!”
她一把推开他,小木眼看着她被巨大的绿色藤蔓卷上半空,目眦欲裂。
“小姐!”他冲上去,但那藤蔓硕大却动作灵活,眨眼已经退出十步以外。
“走——”她只来得及说一个字,口鼻已经被绿色包裹。
如何能走?独自一人走?!
“小姐,小姐!”他喊着她,眼看她就要被卷进密林深处,他情急之下纵身一跃,抱住藤蔓死死不撒手。
异变就在一瞬!小木还没未及思考自己怎么一下子跳得比树还高,只见那藤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缠住了一般,连到手的食物都顾不得,丢下田锦,用力甩着身躯,小木跳下来接住田锦。
两人惊魂未定地看着那藤蔓像受了惊的兔子,转眼消失在绿林中。
“小姐你没事吧?”他焦急地
田锦说:“小木……”
“嗯?”小木想,这次他救驾有功,小姐该不会赶她走了吧?
“你脚不疼了么?”
“啊?”他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啊——”
田锦叹气,“我瞧瞧。”她凑过去,一看却僵住了。
“小木,”她眼色闪烁不定,“你的血怎么是棕红色的?”伸手一按。
小木疼得龇牙咧嘴,“小姐,别开玩笑了,很痛啊。”
“你自己看。”她将手伸到他眼前。
小木呆住了。
少女的手上,赫然粘着一抹铁锈色的粘稠液体,任谁看了那颜色,也难想到这是刚从人身上流出的血。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田锦说:“不管怎样,先回去吧。”
检查结果出来了。
大夫对田锦说:“依老朽看来,这位公子,实在是位异人。”
什么异人?大伙儿都没问,大夫也没接着说。
有些事,不说出来,对大家都好。
田老爹当着田锦的面,下重金封了大夫的口。
小木是如何从食人蔓手中将自己救出来的,田锦最清楚。她的口被藤蔓堵着,可她的眼还好好的露在外头。
他有让食人蔓退避三舍的能力,他的血不像人血而像树汁,他和她的木雕长得一样,他有和“他”一样的伤疤……
一切似乎都明朗了。
田锦望着他,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之前对你那么坏。对不起,我险些背叛了你。
“小姐……”小木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他想开口,他想说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他能降伏那棵树,是因为他身上有块奇玉,任何植物接触到这块玉都会迅速地枯萎腐烂。那玉是他随身之物,也是他失去的记忆的唯一线索。
然而他看到了老爹,他正冲自己使拼命眼色,眼睛都要抽筋。
那么一把年纪的人了,此刻看向他的神色,却带着几分孩童般的请求。
请你,隐瞒下来。
请你,代我照顾她。
老爹的日子不多了,全府上下,只有田锦一个人还不知道,被所有人蒙在鼓里。
异人之说,不过是老爹和大夫一起套好的词,他异样的血色,是因为中了不知名的毒。
小木默然。
是了……若说出真相的话,他就再不能待在府里了罢?她说过,回来,就休了他。
即使是替身,但只要能留在她身旁,照顾她,为她分忧……
“小姐,”终于,他微笑着,说,“抱歉,瞒了你这么久。”
田锦摇摇头,含着泪笑了,她扑进他怀里。
男子晦暗的眼光隐在黑暗中,她没看见。
他们都爱她,以自己的方式。
所以不惜弄脏自己,只求她一世安稳无忧。
【叁】那片冰雪融成了泪
小木的伤好得很快,半月后已能下床走动了。
他向来无伤无痛,除了那久久不愈的失忆。
田锦欣慰地说,果然是木雕变成的精灵,连愈合能力都远远胜一般人。
小木只是微笑。田锦没留意到,自半月前起,他的眼神不再清澈得一眼见底,很多时候,他安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仿佛有什么,已悄然改变,他已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小姐后面跑的小厮。
“小木,”田锦靠在他肩头,“做我夫君吧。”
“小姐,我们已经成亲了。”他提醒她她已是他的合法同床人。
“叫我小锦。”她挺不高兴的又一次纠正他,然后歪头看着他,“你只是我的侍郎,我是说——”
你,当我的夫君。她眨眨眼。
“哦……”他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她的思考回路,嘴角一翘,“夫人要升我做大官人?”
“不。”她斩钉截铁地说,让他呼吸一窒,“我要你做我唯一的夫君。”她狡黠一笑,为戏弄到他而洋洋得意,忽然又将脸一板,“不过是我娶,你嫁。当然你可以拒绝,毕竟如果你‘嫁’给我,你以后就不能纳妾了。”她一本正经。
他没说话,他简直已经说不出话来。
“如何?你的回答是?”
他深吸口气,摇头一叹:“我有选择吗?”
“没有。”她表情严肃地摇头,“因为你已经‘嫁’给我了,你要是敢红杏出墙,我就打断你爬墙的腿。我的家法可是很厉害的。”她好得意,“哎,谁让你当初嫁我的时候不慎重考虑呢?这么容易就被我骗到手了。咩哈哈——”
“不错,你骗了我。所以,”他执起她的手,神情温柔而认真,“以后要待我好,知道么?”
她被他突然的告白弄得一怔,难得地红了脸,小声说:“我自然会对你好。”似乎觉得不够气势,她又大声地补了一句:“会比以前更好!”
“嗯,乖。”他笑眯眯,眼底仿佛有得逞的光芒。
以前好不好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以后。
失去的记忆也无所谓,只要从今往后的记忆里有你。
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他是这么想的,可惜有人不是。
“喂,你玩失忆也玩够了吧。”
他抬头,就看到一位红衣女郎立在月夜下。
“别逼我鄙视你啊,白夜。”她说。
他望着她,霎时那些蒙昧混沌的场景全鼓涨起来,在他脑里横冲直撞……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的汗瞬间就湿了背。
他扶住额,脸色煞白。
“朱阙……”他低低吐出她的名。
“啧,这么严重啊。”女子跳下来,一探他的脉搏,轻松的眼色转为严肃,“你真是……为甚不吃药?找死么?”
她就奇怪,神医的大弟子白夜,会被区区一个脑部淤血困得失忆了半年?
“早就该好了,这么拖着,作死么?你死了不要紧,我可就要被那个老头子拖去做关门弟子了,我才不要。”
半月前她找到他时,他的记忆已开始恢复,她还特地给他留了药,那药不但能化淤血,同时亦可解去他体内的毒。
“仗着百毒不侵就去踢护月教的馆子,结果被人放倒了丢在大街上,你说你丢不丢人啊你。早跟你说了人家专研的是蛊毒你去占不了便宜,偏你不信,这就叫活该啊活该~巴拉巴拉巴拉……”
“……”白夜很想掐死这个呱噪的女人,他无数次后悔找了个女人做搭档。
“说够没有。”他冷冷道,“说够了就来给我解毒。”
“切,还是那么嚣张——活该疼死你。”女人恶毒地笑了笑,然后一个手刀。
白夜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倒下。
陷入黑暗前听到她的碎碎念:“晕了比较好施展,反正醒着也疼,你就晕着吧。”
……死女人。
天亮了,女郎将要离开。
“玩玩可以,别认真。”她难得认真地说,“那个女人,喜欢的不是你。”
她喜欢的不是你,她喜欢的……甚至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不会哭不会笑的木雕,一个永远完美的神像。
人怎能争过神?
这个道理,白夜怎会不明白。可是……
“走吧,别回来,否则我就给老头子孝敬个关门弟子。”他挑眉。
女郎“嗖”地消失,叫嚣声远远传来:“姓白的,你个白眼狼,你等着!总有天老天要收拾你!”
它已经在收拾我了。白夜一笑,笑容却发苦。
上半生过得无所畏惧,潇洒不羁,而下半生,他将顶着一个木雕的名,隐姓埋名地活在这世上……这些都罢了。
只望余下的日子,能顺利地过下去……
白夜终究还是失望了。
大红喜堂上,众目睽睽下,新娘无声地出现。
她身着大红嫁衣,然而那么艳的嫁衣,都映不红她惨白的脸色。
她身后有两个人,抬着一个人来高的物事,厚厚的帘幕盖着它,也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她眼色如霜,扫过田老爹和白夜。
“你们谁能解释一下,”她“刷”地掀开帘幕,“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大哗。
木雕!和新郎官一模一样的木雕!
木雕的胸口,狭长的刀疤,自左向右,横贯大半胸膛。
白夜的脸,登时变得和田锦一样煞白。
“小锦……”他低声唤,朝她走去,试图握住她的肩。
“别碰我。”她看着他,眼神像看着一个陌生人,白夜心一痛。
“你听我说,我……”
“你要解释?好,你说。”她抱胸而立。
“……”白夜突然发现,他无话可说。
她是极聪慧的女子,他的谎言,在她发现木雕的那一刻,就已完全揭穿。他的辩解她猜得到——正如同她不会因他的那些“苦衷”便原谅他,他也知道。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无论是主谋还是帮凶,结果就是,出于私心,他冒充了那个木雕。
在她看来,这是对“那位”最大的亵渎吧?
六个月的点点滴滴,始终比不上那个不言不语却占据了她全身心的木雕么,哈……
厅外依旧放着喜庆的鞭炮,浓烟呛得人眼泪都要下来了。
“……我明白了。”漫长的沉默后,男子开口,“我会离开。”
他说着这样的话,可他的眼睛都在抗拒,写满完全相反的话。
挽留我!开口留我下来!
只要你开口,哪怕只是一个暗示,我都会为你留下来!
像一只最忠诚的犬,竭尽所能,牢牢地为你守护余生的欢乐。
他如此迫切地望着她,然而,田锦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尽管所有人都看得出,她的脸色更加雪白了。
于是白夜的眸子就黯淡了下去。
生气在他脸上迅速流失,像被抽离土壤的植物。
话已出口,他不得不继续:“这些日子,叨扰了。还有,”他一顿,垂下的眼睫微微颤抖,“骗了你,我很抱歉。”
那些鸢尾花旁的亲昵,月下的温存,生死关头对彼此的牵挂,都被这句话,抹杀殆尽。
他再没瞧她一眼,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走出喜堂。
或许是不敢回头。
而她在他身后,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到他消失。
他的背影挺直得像一株孤松。
而她突然领悟,他与木雕有那么多不同。他眉梢的弧度,他略薄的唇,他瘦削的肩膀……
那么多的细节,都不同。只要细心,其实谁都该看得出。
宾客散去,徒留一室凄清。
火红的大厅里,新娘孤零零站着,脸上仿佛沉淀了千年的冰雪,又冷,又落寞。
很久很久。
她低低地骂了句:
“笨蛋。”
那片冰雪融成了泪。
【肆】女人是一种报复心很强的生物。
最后一朵腊梅也落了,春风绿了整个田家大院。
——啊,除了某一处。
一本书。
“你送这个是什么意思?”田锦冷眼瞧着房里的不速之客。
“哦,作为对我未来夫君的前妻的一点小小心意,”红衣女郎笑眯眯,“听说长期独守空闺的女人容易患上些难以启齿的隐疾,我想你会需要它的。”
田锦的目光从书的封面上掠过:《春情十二式:女人,你能!》
书名下绘了个女人和男……哦,不,就绘了一个女人。
至于这女人在做什么,恕笔者不能详尽记载。河蟹万岁。
总之,这是一本印刷精美、重点突出、内容详实的科普读物!
田锦随意将书丢到一边。“谢谢,你可以滚了。”
女郎颇为欣赏:“不愧是我前夫看上的女人,真是处变不惊。不过,你不问问我前夫是哪位?”
田锦瞥了她一眼,继续雕刻。
前夫,哼……
“真是可怜呐。他等了一个冬天,一直在等某个女人回心转意,可惜,那是个怎么也养不熟的白眼狼。”女郎凉凉道。
田锦雕着檀木的手僵了一下。
“不过现在由不得他了,师门下了死令,如果他再不成亲,就直接丢到大漠去镇守魔窟,那可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这些年我白拿他的银子着实不少,怎么也不能看着他送死。”
她仿佛突然恍悟,“哟,瞧我,说着些作甚?东西也送到了,我先告辞了。”
女郎款款而去,坐过的桌上留下两个东西,似是被主人遗忘了。
田锦踌躇了很久,终于走过去,一看:
喜帖一张。
黄瓜一根。
……
田锦,银牙咬碎。
田锦赶到喜堂时,被打扫的小厮告知婚礼取消了。
“听说是新郎官抵死不从,大庭广众的,四方宾客又都在,师门颜面大失,师尊大怒,把他发配到魔窟去了。”
小厮的话在心尖滚过,田锦手脚都冒冷汗。
重重一鞭挥在爱马身上,此刻她只怪老爹为什么不把那木雕索性烧了,为什么还让她发现了它,让她……为它伤了他。
那个木雕……是她的执念,她的母亲带着那座家传的木雕嫁给了他爹,儿时,父亲缠着母亲不放的每个夜晚,她一个人,与木雕度过无数冷夜。
她和木雕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任何人都多,她重视它,比重视任何东西都多。
她曾想,这就是爱了,她要永远和它在一起。
母亲看出了她的异常,她用哀伤且怜悯的眼神看着女儿,或许她年少时,也曾对那个木雕疯了般的痴迷,而今又轮到她的女儿……这诅咒般的轮回。
母亲是想解开女儿心结的,然后她还来不及着手,便撒手人寰。
那日田锦闹上喜堂,但见到他煞白的脸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她等着他说,说一切都是老爹的算计……她要的只是一个让她放下身段的理由。
可他却说:
“我明白了。”
“我会离开。”
她白了脸,挽留的话再说不出口,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
整个冬天,他孤松一样冷寂的背影总在她眼前徘徊,可就是这样,她都没去找过他。
——若她不那么固执就好了,那些可笑的自尊,令她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倘若他因此而死了……倘若他死在魔窟里……
田锦心都凉了。
绵延的荒漠,像一只黄色巨兽,吞噬每一个靠近它的生灵。
魔窟,就在它的最东边。
男子站在魔窟的入口,神情淡淡地望着湛蓝的天。
这样的蓝天,让他想起那个鸢尾花开的五月,还有他们的初见。她对着他雕刻,他在花前瑟瑟发抖。
他轻笑着,摇摇头,按下门口的机关。
断龙石发出隆隆的响声,缓缓落下……
“小木!——”
远远的,有谁在唤他的名……那他一度以为再无人呼唤的名。
俊美的双眸睁大,他惊讶而狂喜望着那个身影。“小锦!”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进去!你出来!——”田锦的喊声回荡在大漠,惶急到凄厉。
白夜一愣,他伸出手去,脚步更是急切——然而那块断龙石更快,已降到了他的膝盖!
来不及了!
田锦眼睁睁看那块灰白色的巨石盖过他的小腿、脚踝……
“不要——”她冲上去,拼命敲打着石门,“小木,小木!”
她那么用力,转眼她的手就被粗砺的石头磨出血来。
手上的痛让她清醒了些。
“……”她靠着门,慢慢冷静下来。
她不能哭,错是她犯下的,她要想法子弥补。小木还在里面,他只能依靠她。
火药,用火药炸开石门!
一抹眼角,她站直身体,往来时的路走去。
“这就走了么?”
男人的声音,伴着轰隆隆的石头移动声。
田锦浑身一震,僵硬地转身。
“虽然没指望你像孟姜女那样把断龙石哭倒,可是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也太过分了吧。”男人语气不满,可眼里却全是喜悦。
“……”田锦张了张嘴,半晌,干巴巴地问,“你,不是被关在里面了?”
“是啊。”轻松的回答,“不过还可以出来么。”
他抬手按了下按钮。
断龙石落下,男人的脸不见了。
再按一下,门开了。
……
田锦抿紧了唇,觉得前一刻还眼圈红红的自己简直像个大傻瓜。
“小锦,”男人小心地靠近,“你在生气么?”
田锦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本来师尊说若我能带个妻子回去他就恩准我出魔窟的……唉,我还是回去和魔兽待一块吧。”
他作势转身,身后不出所料地响起风声,一个软软的身子从背后环住了他。
“……你变坏了。”田锦闷闷地说。
“有吗?”他忍着笑,“大概是被朱阙传染了。”
她表示赞同,并打探敌情:“朱阙嫁人了吗?”
“尚未。”
“有喜欢的人么?”
“据我所知,并无。”
“很好。”田锦面无表情,“回去我要送她一筐黄瓜。”
孔子曰:女人是一种报复心很强的生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