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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武林大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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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塵往事,愛恨情仇,原來竟如一夢

八月十五日,風滿樓。

正午時分,陽光溫煦,風清氣爽。

自從阿故闖進天使香閨,擄去婢女香兒,風滿樓戒備更是森嚴。不少江湖人士早

來到風滿樓參與八月十五的武林大會。為了慎重起見,天使吩咐下人把分子那頑

皮透頂的女兒阿離關在房內,並在房外嚴加看守,免得她又弄出岔子。

阿離幾次想溜出去,都給守衛家丁抓過正著,只好在房間內踱來踱去,悶極無聊

,拿起筆在宣紙上亂塗亂抹,一想到老丐答應今天來找自己,可是到現在還不見

蹤影,心中氣惱,禁不住「瘋爺爺騙人」的罵了起來,隨手把筆一扔出窗外,怎

料筆卻反從窗外拋回房中。阿離更是氣惱,拾起筆再扔出窗外,又被拋了進來,

如是者拋出拋入幾次。

阿離大怒,攀到窗台一看,只見老丐躺在窗外假石山上一手捧著一碟糖醋魚,揮

著手和自己打招呼,阿離哼了一聲把窗子關上。老丐在窗外嘆道:「唉,我本來

想帶你去看武林大會。看來你是不去了,我唯有自己獨個兒去吧!」阿離聽得窗

外沒聲響,也跺腳乾著急,待得片刻,就推開窗子喊道:「瘋爺爺,我也要去呢

!」老丐正笑嘻嘻地躺在原來的地方,倏地挽起阿離的小手,輕輕一縱,兔起鶻

落,一晃眼間,就把阿離帶到風滿樓左首練武場旁的牌樓上坐下來。

阿離四下俯視,但見練武場內各色旗幟飄揚,場中搭起了一個高台,台板上墊著

深藍色絨布,台的一邊整齊地擺放九張紅木椅子,椅子上坐著六男一女,神色凝

重。台的周圍黑壓壓的站滿了人,除了華山、峨嵋、嵩山、泰山和崑崙五派弟子

分坐四隅,還有不少著名武林人士到場,眾人高談闊論,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阿離指著那六男一女問道:「他們是甚麼人啊?」老丐剛嚥下一口酒,正要答話

之際,只見天使小姐在兩個漂亮婢女香兒和娃娃的陪伴下,盈盈地走到台前。天

使她拱了拱手,清了清嗓子,朗聲道:「今日得各位前輩耆宿、武林同道蒞臨風

滿樓,實是慕容世家的光榮。家兄慕容冷鑽本該親自向各位致謝,奈何家兄他外

遊未歸,現在小女子慕容天使謹代家兄多謝各位。」說罷便往四方一揖。聲音響

徹整個練武場,一下子竟將場內喧囂聲壓了下去,功力著實了得。

待得場內靜了下來,天使繼續道:「今次武林大會的目的,是為了剿滅血骷髏這

神秘組織。自從六年前翡翠山莊莊主分子退隱後,血骷髏就在江湖中冒起,包娼

庇賭,殺人如麻,無惡不作。華山、峨嵋、嵩山、泰山和崑崙五派掌門及不少弟

子亦慘遭血骷髏黨羽的手下。凡我正派中人,無不對血骷髏深惡痛絕,少林掌門

晴空大師和武當流雲道長有見及此,遂與五派弟子發出武林帖,廣邀各位武林同

道到來,請分子重出江湖,合力對付血骷髏。」

阿離大是不解,心想:自己爹爹是個讀書人,大家怎地邀他去對付甚麼血骷髏?

她狐疑的望了老丐一眼:「難道瘋爺爺和我說的都是真的?爹爹真會武功嗎?」

她沉思之際,台上的天使柳腰一擺,微微欠身道:「有請翡翠山莊莊主分子。」

霎時間,場內所有人都屏息靜氣,目光四下搜索,急欲一睹這個武林神話的風采

。過了片刻,一個男子慢條斯理的走出來,緩緩的步上台階。

這人三十餘歲,臉色蒼白,神情憂鬱,身子高佻瘦削,頭帶方巾,身上一件青衣

洗得發白,細長纖巧的手上執著卷書,十足是溫文儒雅的書生模樣。台下群雄鼓

譟,喝罵道:「小子,你上台幹甚麼?你是分子嗎?快滾下來!別擋住你老子我

看戲。」「書獃子,你上台唱戲吟詩作對嗎?」「嘿,你還是滾回去考你的狀元

吧!」群雄越罵越兇,各色各樣罵人粗話也喊了出來,阿離聽得眉頭大皺。

那知台上各人甫見到這書生,都立即站起來,其中二人更往書生迎了過去。當先

一人是個灰衣老和尚,臉色祥和,慈眉善目,活像廟內供奉著的如來佛,另一個

是仙風道骨的老道士,頭上挽了道髻,留著三綹長鬚,長袖飄飄,神情飄逸。老

丐湊近阿離耳畔,指著他們二人,低聲道:「那老禿驢就是少林掌門晴空和尚,

那個牛鼻子是武當流雲老道!」

青衣書生忙拱手道:「晚生拜見兩位前輩。」晴空大師合什道:「阿彌陀佛,多

年不見,分施主風采依然。」流雲道長也咧嘴一笑,走上前拍拍書生臂膀道:「

嘿,分子老弟,別來無恙吧?」狀甚親熱。台下眾人嘩然,個個都目瞪口呆的看

著那書生。

原來八年前分子擊敗七大門派的絕頂高手,在場觀戰的只有寥寥幾人,其後分子

銷聲匿跡,退隱江湖。武林中人雖未曾目睹當日一戰,卻無不描述得繪影繪聲,

直如親歷其境,口耳相傳間又加油添醋,早把分子說成三頭六臂,有如天神一般

,誰又能相信他是這麼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呢?

流雲道長感慨地道:「唉,想不到華山、峨嵋、嵩山、泰山和崑崙五派掌門都死

在血骷髏四大殺手手下。當年和分子老弟比武較量的人,如今只剩下貧道、晴空

大師和冰心老幫主三人了。」晴空大師合什道:「阿彌陀佛。」

流雲道長抖擻精神,挽起分子的手道:「今日難得咱們故人相逢,實在不是悲傷

的時候。來來來,分子老弟,讓貧道替你引見五大門派的代表。」當下就逐一介

紹台上各人。他指著一個手持拂塵的三十餘歲的尼姑,道:「這位是峨嵋派老泥

師太,是峨嵋上任掌門蓮娜師太的師妹。」老泥師太抱拳,客氣一番。

他又拉著分子走到另外兩個青年跟前,只見一個道貌岸然,腰懸長劍的青年,另

一個手執摺扇,一身錦衣華服,打扮就像花花公子,嘴角掛著微笑:「這位是嵩

山派影楓。這位貴公子是泰山派的瀟湘公子。」兩人見過分子,神情為之景仰。

流雲道長轉身一指,笑道:「那位就是華山派的棋迷,精於對奕,象棋,圍棋無

所不精,就連貧道也不是他的敵手了。」分子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就瞧見一個

身穿長袍、神情冷傲的少年,袍上繡著各種不同的棋子。棋迷微微點頭致意,也

不作一聲。

分子見台上還有一個身形魁偉、頭上纏著厚厚布條的漢子,他只道流雲將介紹那

人,怎料流雲別過頭去,逕自坐了下來,那人漲紅了臉,難為情極了。分子打圓

場道:「道長,還有一位,你沒替我引見呢!」

流雲道長盯了他一眼,倖倖然道:「哼,他是崑崙派的,洋名是L.L.K.,江湖人

都取其諧音,稱之為『瘌痢客』。」分子細心一看,這個瘌痢客果然是個碧眼金

髮、高額勾鼻的西域人。

原來這個「瘌痢客」是西域王孫貴族,封邑千里,世襲爵位「禮雲王」(Lord

Levine King),簡稱L.L.K.。可是「瘌痢客」他自小嗜武,加上天生異稟,骨骼

精奇,是一塊練武的好材料,且得明師指點,少年時便打遍西域無敵手。此後他

自覺武功再無寸進,令他沮喪不矣。偶聞得中土武林臥虎藏龍,有不少能人異士

,不由神往。

為尋求更高深武道,「瘌痢客」歷盡千辛萬苦,千里迢迢來到中原,巧遇上崑崙

派掌門,二人言語不通大打出手,激鬥得三百回合,他不敵敗下陣來,但卻輸得

心悅誠服,遂拜在崑崙派門下,潛心苦練崑崙武學,其進步之神速,同輩弟子中

無人能及。

「瘌痢客」先前被流雲道長故意冷落,早已難堪極了,如今再聽他拿自己開玩笑

,更是怒不可遏,氣得吹鬚瞪眼,咆哮道:「臭道士,你是存心跟我過不去麼?

」舉拳就是一招「黑虎偷心」,猛打流雲道長胸膛。但見流雲道長身形一滑,從

容不迫地避開重擊。當下「瘌痢客」也鼓起十成功力,擂起斗大的拳頭,霎時間

拳頭就如□□灑將下來,勁風虎虎,好不威猛。

流雲道長冷笑一聲,眼中精光暴射,伸臂徐徐向外一展,雙掌忽而從左右兩邊往

裏一收,「瘌痢客」那兩隻拳頭登時被他黏個正著,怎掙也掙不脫。身子也隨著

他掌影擺佈,圍著流雲轉動起來。

分子心想:「多年前和流雲較量時,他武功已臻化境,一別經年,他的功夫又到

更高境界了,這『瘌痢客』又怎是他敵手呢?」瘌痢客轉了幾圈,整個人頭下腳

上的如斷線風箏般擲了出去,眼看快要腦漿迸裂之際,倏忽間青影閃動,分子已

穩穩的接著瘌痢客了。

分子輕輕的放下「瘌痢客」,瘌痢客站立不穩,眼前都是滿天星斗,站定片刻才

定過神來,又腳步蹣跚的走到流雲跟前。流雲背負雙手,道:「哼,你還要再來

嗎?」分子正要勸阻,誰知「瘌痢客」卻雙膝跪地,恭敬地拜了下去,流雲大奇

道:「你這是甚麼招式?」

「瘌痢客」解下頭上的布條,一頭長長的金髮灑落而下,激動地說:「我『萊利

柯』在崑崙派學藝多年,滿以為自己武功天下第一、當世無敵,想起來實在可笑

。方才與道長一鬥,始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請道長你

收我為徒吧!」跟著就碰碰碰的磕起響頭來。台下崑崙派弟子無不嘩然,齊聲大

罵:「萊利柯,你這崑崙叛徒,你打不過人家,是英雄的就該回去苦練,動不動

就拜對方為師,那咱們崑崙派的面子往那兒放了?」

場中各人聞言,也覺得「萊利柯」此舉大是不妥。要知道武林中門戶之見極嚴,

對未得師尊同意而改投別派尤其敏感,罪名之重則與背叛師門同罪,實是武林中

大大的禁忌。

萊利柯身子一挺,彈了起來,他擺擺手,一臉不以為然,以蹴腳的漢語道:「師

兄,那你就不對了!凡我學武之人,畢生追求的是武術的究極,為的是發揚武術

精神。就是那些愚不可及的門戶之見,以致人人對別派武功嗤之以鼻,棄之如敝

屣,對自己的武功視為珍寶,令各門各派間生出那麼多無謂爭端,大大阻礙了武

術的發展。有的師傅傳功時總留下一兩手絕技;有的門派武功就是傳子不傳女,

免得功夫傳到外人之手,結果就令一門武功失傳於世……所以咱們怎可捨本逐末

,拘泥於區區的門戶之見?要不是礙於這些門戶之見,咱們又怎會給血骷髏有機

可乘呢?」

萊利柯此言立論精闢,句句切中要害,每個字都如當頭棒喝,令眾人無言以對,

一時間場內鴉雀無聲,墜針可聞。忽然幾下掌聲劃破沉默,有人朗聲說道:「瘌

痢客所言極是,咱們就是未能放下門戶之見,所以才弄得如此田地。」眾人一看

,說話的赫然是流雲道長。

流雲道長捋鬚笑道:「不想這番邦胡人也曉些道理!好,貧道就破例收你為徒吧

!」萊利柯大喜,又跪地磕了三個響頭,高興地道:「謝謝,流雲道長,不,師

父!不過我的名字不叫『瘌痢客』,我叫『萊利柯』。」流雲道長喃喃地唸了幾

遍,難為情地道:「你的名字好不繞口,不若我叫你『小柯』好了。」眾人也向

二人道賀。

這時,幾個華山派的弟子神情悲憤,個個都眼泛淚光的抬了三個人上台。瀟湘公

子輕噫一聲,心道:「他們不就是前晚在古意酒坊喝酒猜拳那三個少年麼?」只

見冷傲的棋迷臉色倏然一變,疾撲前抱住三人,伸手往三人鼻前一探,只覺肌膚

冰冷,氣息全無,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棋迷心中悲痛莫名,悽然喊道:「二弟,三弟,四弟!是誰下的殺手?」

瀟湘公子上前搭著棋迷肩膀,柔聲安慰了幾句。棋迷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強抑心

中悲痛,轉過頭去問那幾個華山弟子:「是誰發現他們的屍首?」當中一人應道

:「剛才我們在客棧打點停當,店小二說有人送來了一隻大木箱子給我派的人。

我一打開木箱,就發現三位師兄的屍體……」棋迷問道:「那麼送木箱的人呢?

那名華山弟子道:「據店小二所說,送木箱的是一個黑衣人,頭上戴著一個斗笠

,腰畔插著一柄彎刀呢。他放下木箱,轉身便走,小二想要問他姓名也來不及了

。」瀟湘公子一聽,便想起酒坊裏那個黑衣人,當下就把當晚事情說出。眾人聽

罷,均覺殺人者必是那黑衣人無疑,瀟湘公子又道:「我有三位朋友或許能在死

者身上找到線索,就不知棋迷兄是否願意讓她們檢驗屍體?」

棋迷頷首應允,瀟湘公子就喚出飄胭,風鈴兒和珠兒三人。三個各具風姿的美人

兒盈盈的走了上台,眾人眼前一亮,場中不少男子對她們更是一見傾心,不覺看

得痴了,神魂皆醉。只見風鈴兒從包袱裏掏出口罩和一雙手套,戴上後便進行驗

屍,嘴裏說著:「死者屍身佈滿屍斑,死了約十二個時辰左右……」說罷,風鈴

兒眼角瞟了瞟珠兒,道:「淘氣豬,你還不準備紀錄?」

珠兒哼了一聲,鼓著腮幫子,萬般委屈地拿起紙筆,把風鈴兒的話記錄下來。老

泥師太聽到其中一人傷勢與她師姊的相似,也衝過來視察傷口,但見她長眉一揚

,瞳孔收縮,驚呼道:「蓮娜師姊就是死在這種刀法之下……」晴空大師聽罷風

鈴兒說出三個死者的傷勢,搖頭道:「阿彌陀佛,兇手出手忒是狠毒。」萊利柯

搔了搔頭,問道:「究竟兇手是何方神聖?是那黑衣人嗎?難道他就是血骷髏?

飄胭這時也說出自己的看法:「第一個死者傷口整齊,一刀斷喉,兇手用的應該

是彎刀,手法乾淨俐落,力度拿捏得恰到好處,大有可能是血骷髏麾下四殺手之

一『蝙蝠刀』沙子。第二個死者被人一鈎從肋骨旁插入,貫胸而過,也是一招致

命。」飄胭看了看棋迷,但見他低頭不語,神情悽楚,便繼續道:「手法和先前

殺害了華山派掌門一模一樣,想必是『牽魂鈎』小勾所為。」

當飄胭說到第三個死者時,卻有點遲疑。她輕輕咬著櫻唇,沉吟片刻,才一臉困

惑地道:「這人後腦顱骨盡碎,看來是被人以重兵器一擊致命,可是又不像鐵鎚

或降魔杵等武器……我實在想不出他是為甚麼武器所傷。」

忽然間棋迷高舉右手,咬牙切齒道:「棋盤,棋局,棋子,我棋迷謹對華山派歷

代祖師起誓,我要親手手刃仇人,抽出他的手筋腳筋,割下他身上的皮肉,砍下

他的人頭來祭你們。此殺弟之仇一日未報,我是終生不娶了!」

棋迷的誓言,叫群雄聽得義憤填膺,人人鬥志激昂。就在此時,晴空大師走到分

子跟前,朗聲說道:「施主的逍遙劍法獨步江湖,武功能勝過汝的幾希,為了天

下蒼生,老衲就請你重出江湖,擔任武林盟主,率領群雄對付血骷髏吧。」

分子拱了拱手,道:「當年蒙幾位前輩相讓,晚輩在比武中佔得先機,加上拙荊

在旁相助,才僥倖險勝。誅滅邪魔外道,本該義不容辭,可從拙荊翠岫離開翡翠

山莊,晚輩已決定不再涉足江湖,所以才攜著女兒到風滿樓隱居。常言道,逆水

行舟,不進則退,晚輩荒廢武功久矣,適才得見流雲道長的功夫,晚輩自問望塵

莫及。要群雄心服口服,非德高望重的前輩莫能居之。奈何晚輩無德無能,武藝

差勁,著實不敢擔當武林盟主的重責。」

他頓了一頓,又繼續道:「況且,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近年來,

在江南就有風滿樓的冷鑽公子,在北方有丐幫幫主甜酥,今日場內各位英雄中亦

有不少後起之秀,臥虎藏龍之士更是多不勝數,晚輩實在不能勝任。」晴空大師

和流雲道長不住相勸,分子也再三推辭。

晴空等人見分子堅決不肯,幾經商議,就決定盟主之位,應以有能者居之,以武

功見個高低。唯晴空和流雲二人輩份極高,也不便以大欺小,遂也不參與盟主角

逐。老泥師太為人謙讓,不願與人爭一日之長短,門下弟子眾人對她極是尊重,

故此峨嵋派沒有派出代表爭奪盟主之位。華山派的棋迷擊敗嵩山派的影楓後,再

與泰山派的瀟湘公子連番激鬥,酣鬥良久,二人兀自打個平手,難分軒輊,且暫

罷鬥,待體力恢復過來再鬥。

跟著便是萊利柯出來接受挑戰。一個男子躍上台來,他臉上虬髯戟張,眇去一目

,神情剽悍,身上肌肉虯結,比萊利柯足足高了幾尺。他厲聲喝道:「你這崑崙

叛徒,別人饒你,包某人可不饒你!要是你有本事把俺打低,俺就把姓名倒過讀

。」萊利柯眉頭一皺,嘆道:「包師兄,念在昔日同門之恩,請你別迫我出手啊

!」

那包師兄也不答腔,雙臂一振,渾身骨頭就喀喀喀的作響,全身肌肉斗然暴漲,

上衫亦應聲裂開,整個人如吹漲的氣球般,霎時間身形就增大了好幾倍,一揮拳

就朝萊利柯的腦袋打了過去。

萊利柯和包師兄相處多年,彼此間對拆也不下千遍,甫見師兄拳影一動,萊利柯

沉腰坐馬,身子一側,堪堪避過包師兄的攻擊,萊利柯順勢發掌一推,直拍肋側

空門。包師兄縱身一掠,拳勢一變,身形就如飛天將軍般,凌空耍出「泰山壓頂

」,一個肘搥擊將下來,萊利柯伸手一架,大喝道:「包師兄,你根本不是我的

對手,我不想傷你!」包師兄卻是充耳不聞,手上就只就愈來愈狠,師兄弟翻翻

滾滾的拆了五六十招,鬥到後來,雙方一招尚未使完,已然變招,二人越打越快

,兩人的身體竟沒碰上半點。

萊利柯兀自守多攻少,他明明多次有機會擊敗包師兄,可他卻眼睜睜的放過。場

下各人看得明白,萊利柯是顧全師兄的面子,處處退避忍讓,不由對萊利柯這西

域人大是改觀,多了幾分好感。流雲道長見狀,也點頭讚許,突見包師兄拔地而

起,碩大的身子在半空中急速旋轉,豁盡畢生功力出拳,拳影剎那間就如狂風暴

雨般把萊利柯籠罩起來,這一招只攻不守,正是崑崙派與敵俱亡的招式「玉石俱

焚」。

包師兄突如其來擊出這招,流雲相距既遠,要出手相救也來不及,眼看著萊利柯

快要死於拳下。萊利柯忽然伸臂向外一展,雙掌繼而從左右兩邊往裏一收,赫然

是方才流雲道長打出的那一招,瞬息間萊利柯已逮住包師兄一雙鐵拳,重重扔到

台上,久久爬不起來。雖說萊利柯這一下較流雲那著使得生硬多了,但卻也頗得

箇中神髓,流雲驚見此子悟性奇高,且懂得靈活變通,活學活用,對這徒弟更是

歡喜。

萊利柯走到師兄跟前,伸出右手要扶他起來。包師兄見萊利柯胸襟豁達,不禁暗

自慚愧,衷心地道:「萊利柯,我今次真的服了你啦!好!願賭服輸,從今以後

,俺的名字就倒過來讀,嘿嘿!不過還是叫包包。」說著包師兄逕自走下台,萊

利柯也筋疲力竭,流雲道長走了過流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要他退下來

休息回氣。

風滿樓的丫環司藥兒輕擺蓮步,翩然的來到台前道:「相信各位都見到幾位盟主

候選人的武功吧,還有其他人想爭奪武林盟主之位嗎?要是有的話,那就要把握

機會,上台來接受其他人挑戰啊!」聲音有如出谷黃鶯,溫柔悅耳,令人如沐春

風。過了片刻也無人上台,司藥兒嘴角帶笑道:「既然沒有其他挑戰者,那我就

宣佈盟主的入圍名單啦……」

忽聽遠處傳來一聲「且慢,讓我也來湊湊熱鬧!」一條人影從練武場邊飛魚般掠

了過來,足尖在台階一點,連打了幾個翻身,就輕巧的飄到台上,著地無聲。來

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黛眉如一勾彎月,一雙充滿神采的大眼睛正炯炯地張目

四顧。司藥兒恭身施禮,笑問道:「不知姑娘的芳名是……」

少女爽朗地笑著道:「魚,飛魚。我是飛魚劍客。」

老丐忽然瞇起眼睛,古裏古怪的問阿離:「你也想下去打一場嗎?」阿離道:「

我可以麼?瘋爺爺你不是說我功夫還沒到家,就連普通練過一兩年功夫的也能打

贏我啊!」語氣中帶點譏誚。老丐捋鬚笑道:「嘿,話雖如此,待會我用內功『

傳音入密』指點你招式,你照著使出來便行啦。」阿離大喜,急如星火的從牌樓

一縱而下,跳蹦蹦的奔了上台。

飛魚劍客見阿離年紀幼小,嚀嚶的笑道:「小妹妹,姐姐手中的可不是玩具,要

知道刀劍無眼,一個不小心傷害到你,可傷心死你爹娘啦!」分子喝道:「離兒

,別胡鬧!快下來!」

那知阿離不加理會,一手奪過司藥兒手中長劍,理了理劍穗,左手捏了個劍訣,

右手舞個劍花,橫劍當胸,倒也似模似樣的,她得意洋洋說道:「魚姐姐,讓我

來會一會你!」說罷便刷刷刷的刺了三劍,分取對方身上要穴。分子見女兒身手

敏捷,也是大為意外。

飛魚劍客輕揮長劍一格,就擋開阿離的攻擊,幾招過後,阿離已左支右絀,狼狽

非常,突然耳際聽到瘋爺爺的的聲音:「先使『浮雲無定處』分取她左右兩肩。

乘她後退閃避時,再給她一下『翱翔天地間』,『齊萬物為一』,『通天下一氣

』。」阿離按照老丐的指點,依次使出那幾招,一柄長劍忽左忽右,忽起忽落,

矯若游龍,翩若驚鴻,劍法變化多端,飛魚劍客一時間手忙腳亂,竟被她迫得透

不過氣來,當下收起輕視之心,不敢再小覷對手了。

分子斗然發現阿離所使的都是逍遙劍法,而且每招都用得妙到毫顛,大是驚訝,

心想:「除了翠岫外,這世上根本無人曉得這路劍法。可是她留書出走多年,一

直音訊全無,離兒又是從那處學得逍遙劍法?」

飛魚劍客鬥了片刻,漸漸挽回頹勢,她忽然連續幾個翻身,直如東海的劍魚一般

,整個人已被劍光包圍,彷彿化成一個閃亮的銀球,劃破長空,直撲阿離。阿離

為她的氣勢所懾,早被嚇傻了眼,怔怔地看著那團光球壓向自己,呆立當場。說

時遲,那時快,飛魚劍客的劍「噗」的一聲就刺進阿離肩頭……

飛魚劍客忽聽左側傳來一陣噹啷啷之聲,眼角瞥見一柄九環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

之勢從遠處飛了過來。飛魚劍客忙抽劍擋格,錚的一聲響,她手中長劍已被撞得

脫手而出。大刀餘勢不止,直插入台板上,刀身兀自晃動不休,刀背上的九個鐵

環輕碰,叮噹作響,刀刃一閃一閃地反映著陽光。

飛魚劍客但覺虎口劇痛,倏地眼前一條黑影疾飛而過,撲過去一把抱起倒在地上

的阿離。飛魚劍客定睛一看,卻是一個黑衣獨臂女子。

分子愕然:那背影是多麼熟悉,在自己午夜夢迴時,也不知見過千遍萬遍的背影

──翠岫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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