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 / 1)
“这就是你从城外小山上采来的药草?”沈文君从满桌细嫩中拈出一根小草。
“是的,文君姐姐,你手上拿的是七星草。”毛毛雨规规矩矩答话。
“七星草?”玉指拧着细草打转,宛如展开一把小伞。
“是的,七星草。”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师父是药君,不记得了吗?”宛而一笑,“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花花草草。”将七星草扔回桌上,羽袖一拂,掸落几株。
“文君姐姐,小心,那是……”猛然住了口,又怏怏然开口,“我花了不少力气才采着那株。”
“七叶一枝花?这种小山上你也能找到这个?真不简单啊。”又笑,“你就别再姐姐长,姐姐短地喊我了,真要折了我的寿。论辈论份,应该我叫你姐姐才是。”
“我……”毛毛雨欲言又止。即使再笨,她也明白,文君姐不喜欢她,她真的讨厌她了。
“以后你叫我文君好了,雨姐姐。”
雨姐姐,不会是叫她的吧。她忙摆手,“文君姐……你叫我小雨好了。”
“小雨吗?”仍是笑,“也好,教我唤比我小的人姐姐,还真唤不出口呢。云哥身上的毒就拜托你了。我就先走了。”
毛毛雨颓然在花草边坐下,文君姐真的讨厌我了,连孜哥也讨厌我了,他甚至——不再笑了,那种连阳光都自惭的笑,从那天开始,他不再那样笑过。
那天,就是她冲垮司家五爷大喜的那天,司家奶奶问了她几个问题——
“你真的从来没见过这玉簪的主人?”
她摇头。
“五月初九云儿就和你拜堂,好吗?”
她点头。
“今天司家是在金陵城闹了个笑话,初九那天就一切从简了,好吗?”
她又点头。
“与你成亲之后,云儿想要纳文君姑娘为妾,好吗?”
妾?她忽然想到了倚玉楼里的绣花姑娘。然后,她还是点头。
接着,奶奶给了她一只剔透的泪形玉坠。“这是司家传给长媳的美人泪。”
“长媳?司兄没有兄长吗?”
“有。但司家这代由他主事,他的妻就是长媳。”
“只有我有吗?文君姐……没有?”
“她是妾,你是妻,你才是长媳。”
“哦。”其实她不明白,她什么也没弄明白。她看了文君一眼,那一眼,她看到她眼里隐约的泪光,她知道那个曾经温柔对她笑的姐姐不会再对她笑了。
然后,她被那圈美人泪套住,套牢。
初九,她和司家五爷拜了堂,就在他和文君姑娘前一天没拜成堂的大堂里,只是这次没有客人,一个客人也没有。
她穿了大红的喜衣,戴了凤冠,好重,她不喜欢。她看不到他的脸,只感觉到他的手冰凉。毒发了吗?师兄不是说五月十八才会毒发?
回到新房,她立刻脱了那身凤冠霞帔,因为这使她想到前一天被她打翻满堂的红。她甚至有个奇怪的念头,她觉得那就是前一天文君姐穿戴的那套喜服,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抢了别人的东西。换上自己原来的衣服,她才觉得踏实。
后来,司兄来了,他没有说话。他和她喝了交杯酒,然后坐在圆桌边,盯着桌上的烛泪发呆,没有那如画般的笑。
“司兄,你怎么不笑了。”她问。
他抬头看她,然后笑了,那笑却比哭还难看,“笑,你叫我怎么笑得出来?你为什么要来?”
“师父叫我来的。”她回答。
“本来一切都很好。我遇见文君,我爱上了文君,我要娶文君。然后你就来了?你为什么要来?娶你?我无情无义。不娶你?我不忠不孝。现在,我既无情无义,又不忠不孝。你叫我怎么笑得出来?”
“司兄……”
“你甚至还叫我司兄。”他又苦笑,“原来你真的不懂,如果你懂一点就好,哪怕懂一点点也好,可是你真的什么也不懂。”
然后他说:“不早了,休息吧。”他开始解衣。
“你作什么?”
“难道你要我一夜都穿着这身可笑的红衣?”
“你……不回去了?”
“回去?回去哪里?这里是我的房间,现在是我的新房,今天是我的大喜,你叫我回去哪里?”又是苦笑。
“可是,师兄说,毒未解不能与你同房。”
手停住,“我不会碰你的,别说身上有毒,即使没毒,我也不会。”
“可是,你要在这里休息,和我在一个房间里休息?”
他突然仰起头大笑起来,像疯了一般,然后定定看着她,用他像水洗过的黑珍珠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你师兄说的不能同房,并不是指不能在同一个房。”
“啊?那是什么意思?”她呆住,她又闹笑话了。
“你先上床去,里边躺着,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明天我差个人来教你。还有,别再叫我司兄,你已经成功地成为我的妻了。”
“那我叫你什么?五爷?”记得司伯就是那样称呼他的。
“那是下人才叫的。”半晌,他说,“叫我相公好了。”
“相公?”她皱眉,“我和文君姐一样叫你云哥好不好?呃,算了,我叫你孜哥好不好?”
“随便吧,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只要不叫云哥。”
那一夜,她像死尸一样躺了一夜,不敢出声,不敢动。孜哥就躺在她的旁边,他真没有碰她,他就那样躺着,也不动,也没出声,也像死尸一样。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咚地跳,还有他的心脏,也是咚咚咚咚地跳。好几次她侧头去看他,他没睡,和她一样,他的眼睁得很大,却很空洞。天快亮,她又看他,他已经闭了眼。他睡了吗?可是她睡不着。于是,她开始看他,盯着他看,他长得真好看,嘴角微微上翘,他在笑,是她喜欢的那种笑。他做梦了吗?他梦见文君姐了吗?所以他才笑了吗?她觉得嘴里苦苦的,涩涩的。然后,她睡着了。
等她醒来,太阳已经挂得很高了。
房间里就她一个人,这原来是孜哥的房间吗?很大,摆设却很少,但每一件都摆得恰到好处。
她想起来,今天孜哥还要和文君姐拜堂,她觉得胸口发闷,就像那天知道男人原来可以三妻四妾那般的闷。她穿戴整齐,溜出房间。府里的人忙忙碌碌,没有人发现她。她越过司府的高墙,想去城外的山上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药草,她要开始想办法解孜哥身上的毒了。孜哥和文君姐拜堂,没她的事,她正好可以出去看看。
在山上呆了一天,她采了很多药,居然还让她采得一株七叶一枝花。那种花很少见,即便在霁雪山上,也不会超过十株,这里却让她找着一株。那花喜阴,长在北面的悬崖上,她差点从那上面掉下去,幸好她的轻功不错。她也只有轻功不错,师父说她根本不是练功的料,练几十年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但身手还算灵巧,就教她轻功。他说,遇着人别打,只顾逃就好。幸好她轻功不错,不然这株七叶一枝花就摘不着了。
夜黑了她才回城,她没回司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回去。她去了倚玉楼。楼里的姑娘见她都很高兴。她甚至不想再回司府了,她总觉得在那里她不受欢迎,还是倚玉楼好,至少在那里,她觉得自己不讨厌。
今天,她在倚玉楼里和姑娘们说笑,又给她们看病开药方,待天黑才回来。她没从大门进,她又翻墙了。幸好房里没人。她刚将采来的药草倒在桌上,文君姐就来了。她对她笑,但她知道,她讨厌她。这里每个人都讨厌她。她开始哭,她本来不爱哭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下了山,她哭了好几次,她好像一直在哭。
司孜云一踏进,就看见了毛毛雨,她趴在桌边,桌上是一堆杂草。他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又肝火上升。他本是个气定神闲的人,他爱笑,他很少发火,可她,却总能轻易撩拨他的怒,她甚至让他——无法再笑。“你去哪里了?”他说,很大声。
昨天他和文君拜堂,忙里忙外忙了一天,直到入夜才歇气。本来应该在文君那里过夜,但他没有。他爱文君,可他有毒,他怕克制不住自己,所以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那房里有他的妻,但她只是他名义上的妻,他不喜欢她,他也不会动她。可是他回到房间,里面却没有应该有的人。他唤来司伯,司伯说他不知道五夫人去了哪里。他唤来府里所有的下人,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他召了所有的人去找她,找遍了府里每一个角落,他确定了她不在府里。她会去哪里?他想前一夜,她躺在床里边,一夜没有动一下,连小指头也没动一下。其实她不坏,她只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她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却不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她在哪里?她那么蠢,他开始为她担心。本来不关他的事,她死了也不关他的事。可她现在是他的妻,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妻,甚至她的身上还挂了司家长媳的美人泪。他觉得自己对她有责任,虽然她害得他里外不是人,但他仍对她有责任。
他为她提心吊胆了一夜,直到天亮,她仍未出现,直到天又黑,她依旧未出现。
奶奶叫他去她房里。
“听说小雨不见了。”她问。
“不是不见了,只是没人知道她在哪里。”他回答。
“那还不是不见了。”奶奶皱了眉,“快差人去找她。”
“孙儿知道。”
“奶奶知道你只喜欢文君,这件事让你为难了。但小雨也是你的妻。何况你这身上的毒,也要靠她来解。”
他有些吃惊,没想到奶奶会这样说。
“而且,想要找到你的六姑,也只有靠她了。”
他明白了奶奶的意思,原来奶奶是这样想的,怪不得她要他娶小雨,怪不得听到小雨不见她会着急,原来是这样。
从奶奶房里出来,他听司伯说五夫人回来了,他马上赶到他的房间,现在是他和她两人的房间,他看见她在哭,一张可一手掌握的小脸,掩在万绿丛中流泪。
毛毛雨抬起头,看见司孜云,他在生气,她又惹他生气了?她呆了,腮上挂着两点清泪。
“我问你去哪里了?”司孜云重复问道。她哭了,为什么哭了?
“我去采药了。”她回答。
“我知道。”他火,她总这样答非所问,一桌子的草,他怎么不知道她去采药了,“去哪里采药,去了两天。”
“城东外五里的山上。”
“城东外五里?”他眯眼,“去了两天?”
“我昨天就回来了。”
“回来了?在哪里?”昨天他差不多将整个司府翻个底朝天,她昨天就回来了?难不成她能飞天遁地。
“我去倚玉楼了。”
倚玉楼?“倚玉楼?”他提高了声音,“秦淮河边那个倚玉楼?”
“呃,好像是在秦淮河边。”
啪,他一掌拍在桌上,桌子跳了两下。毛毛雨眼睁睁看着那株七叶一枝花再一次摔到地上。
“你到底知不知到那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她一偏头,想起柳家公子和绣花,“男人花钱买女人的地方?”
“你也知道那是男人花钱买女人的地方?”他快炸了。他司家的媳妇,他司孜云的妻子,在入司家门的第一天,居然去倚玉楼那种地方。
“我,猜的。”
“猜的?你去那里干吗?”
“我只是回去看看纤玉姑娘她们……”
“回去?你的意思是,以前你就去过那里?”
“没来司府之前,我就是住那里的。师兄带我去的,他说他每次来金陵都住那里。”毛毛雨认真地回答。
师兄?又是毛怜玉?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快死了,“以后别再去那里。再去那里你就不要回司家了。”
“可是……”
“没有可是,还有,以后离毛怜玉远一点。睡觉。”
“睡觉?你是说你今天还要住我这里?”他不是和文君姐……拜堂了吗?怎么还要住她这里?
“今天,明天,后天……只要我的毒没解,我就睡这里。而且,不是我睡你这里,这是我和你两个人的房间,知道不知道,两个人的!”
“哦,这样也好,方便我帮你解毒。可是,我可不可以动,那天我一个晚上一动不动,好累。”
“可以。”他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与她在一起,没有一刻不生气。
“睡觉。”他再一次下达命令。
“可是……”
“还要可是什么!”
“可是,我好饿,我还没吃晚饭……”
☆ ☆ ☆ ☆ ☆ ☆ ☆
司孜云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其实毛毛雨,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如果她不是毒君的徒弟,如果她不是那个硬生生插足他和文君的女人,他甚至会喜欢她。
与她在一起,其实是轻松的,尽管有时他气得吹胡瞪眼,不是他自虐,他甚至有点迷上了那种感受。与她在一起的感觉和文君不一样。与文君在一起时,他总是特别小心,好像她是一块很珍贵的玉,一不小心就会碰碎。与小雨在一起,他却不用那么刻意,她就像根草,怎么样践踏都不会倒。她真的很蠢,所以她不会伤心。她总歪着她的小脖子,似乎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一开口却是让他啼笑皆非。很多时候他可以选择笑,因为那实在很好笑,但他选择了怒,因为他想到了文君。
文君,那个他第一次全心全意爱上的女孩子,她本该是他美好的妻,可是她成了他的妾。每次面对她,他总觉得对不起她。但她没有一点怪他的意思,她还和以前一样,她抱着他的臂,轻轻唤他云哥,她对他柔柔地笑,从来都不曾怪他。有时候他希望她能骂骂他,或者打他也可以,那样他反而可以轻松一点,不要像现在这样,好像不是他的错,好像……她越这样,他越觉得自己对不起她,越觉得不应该对小雨和颜悦色。
其实,小雨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他伸手抚她的脸,微微一笑,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对她笑。他知道她喜欢他笑,但他从来不对她笑,至少在她醒着的时候,他笑不出来,他觉得只要他笑,他就对不起文君了。
他在床上摸,摸到她的小手,果然握成小小的拳头。很紧,他掰开她的手指,一只一只掰开。他不止一次那么做了,自从那天她从山上回来,他天天和她睡在一张床上,他天天这么做。他知道她很紧张,因为她很少动,然后他发现了她的拳头,发现了她的紧张,甚至在睡梦里,她也在紧张。
展开的小手在他的手掌里变柔,变软,毛毛雨开始蠕动,甚至开始呓语。
他又笑,她开始放松了。握了握她的小掌,他渐渐也入睡了。
“五爷,五爷。”天刚露一点白,司伯便来拍门。
“什么事?”司孜云压低了声音问。
“君夫人她,病了。”
“什么!”他猛然掀被而起,甩开一直握着的小手。
“文君姐……她怎么了?”毛毛雨揉着惺忪的眼。
“她病了,我过去看看,你继续睡。”他披上外衣。
“我也去看看,师父教过我医术。”她跟着一骨碌爬起来。
“也好,我先过去。”走到门口,他回头对她说,“到了文君那里,你叫司伯通知我一声,你,先别进去。”
“嗯。”她点头。
“云哥。”一进屋,文君扑到他身上。
“怎么起来了。”他用手一探她的额头,烫,“病了怎么不好好躺着休息。”
“我想云哥,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就出去看看,果然是云哥来了。云哥还是爱我的,云哥没有弃我不顾,云哥心里还是有我。”她满脸泪水,如梨花带雨。
“我怎会弃你不顾?”司孜云不舍,扶她躺下,“不要整日胡思乱想,我对你怎样,你还不明白?”
“我明白,可是我也不明白,这些天你都不常来看我。你天天陪着雨姐姐却从来不在我这里过夜,我一个人好冷,好清。每一夜都是一个人,昨夜也是,我觉得冷,本来之五月的天我怎么会觉得冷?我越来越冷,到天亮却又像着了火似地热起来……原来我是病了……”
“少爷,五夫人来了。”门外司伯说。
“知道了。”他柔声对文君说,“让小雨瞧瞧你这病好吗?她师父教过她一些医术……”
“不要,”她猛然推开他,“我不要见她,叫她走,我便是死了也不要见她。”
门外的毛毛雨一听她这么说,眼一酸,竟又觉得想哭,她变得爱哭了。
“好,好,我们不见她,我们叫她走。”
接着,她听见孜哥这样说,心像被人剜了一块一般痛。
“五夫人,天刚亮,湿气重,你还是先回房吧。”司伯对她说。
她点头。
“她走了吗?叫她走,我不见她。”文君又在叫。
“走了,她走了。”司孜云答。
她抹了把泪,悄悄走了。文君讨厌她,孜哥也讨厌她,连她自己也开始讨厌自己了。她还是回去好好整理她的药草,好好研究孜哥的毒。医好了他她就走,她回霁雪山上去,不要让他们见了再讨厌她,她不喜欢被人讨厌。
☆ ☆ ☆ ☆ ☆ ☆ ☆
毛毛雨嘴里叼了一根草趴在桌上,面前摆了一张纸,纸上写了六个字——冰蚕、炎蛾、黑蛹。
毒引,顾名思义,就是吊毒性的,好的毒引可以将一百分的□□发挥出二百分的毒性。可是,冰蚕、炎蛾,她想了两天都想不通,一剂毒里怎么可以加入两种极致的引。冰蚕和炎蛾是天下三奇毒的两种,一个是极致寒毒,一个是极致热毒,按理应该相互抵消了才是。可为什么师兄会加了这两种相克相生的引,那黑蛹又是作什么用?就像孜哥和文君姐原是相亲相爱的一对,她又横生插入干吗?
哎呀,又想岔了,她用力拍自己的脑袋,老是这样,想着想着就进了岔道,这样何时才能解得了孜哥身上的毒。今天已经是五月十七,明天就是他第一次毒发的时候,可是她还是一筹莫展。
自从那天孜哥去了文君姐那边,就再没有回来这边,他一定是在陪她,文君姐生了病又不愿意看大夫,孜哥只能一直陪着她。她也偷偷去看过他们,透过窗户偷偷地看,她知道文君姐不喜欢看到她。每一次去,她都看到孜哥握着文君姐的手,他低着头和文君姐说话,一脸的温柔;文君姐有时哭,有时笑,她看得都心痛了。要不是她的话,文君姐不会哭,她只会笑,都是她不好。师父也不好,竟然抢别人家的人,等她解了孜哥身上的毒,她就回霁雪山,她要帮孜哥把他的六姑找回来。
对!一定要尽快解毒,冰蚕、炎蛾、黑蛹……
也许应该去找师兄,问问他这毒究竟该如何解,她想着,眼光飘向窗口,看见天边火烧似的云,哦,又一天过去了。
然后,她看了孜哥,他站在窗口凝望着她,用一种很奇怪地眼神,他的脸很红,不正常的红……难道他毒发了?她大惊,今天不是才十七,师兄骗了她吗?她冲了出去。
司孜云逃似地从文君的院落跑了出来。文君她居然,她居然勾引他,她差点成功了,如果不是他拼命克制自己,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本来一切很正常,他和往日一样坐在文君的床前,执着她的手,低头和她说话。
文君已经好了许多,也不再发烧,也许是前几日夜里起来受了凉,休息了几天也无大碍。他应该回小雨那边了,明日就是十八了。
文君笑着,和往常一样如花一般地笑。
忽然,她搂住他的脖子,接着,她开始吻他,她的舌头伸到他的嘴里,那么润滑清凉,撩拨他的唇,他的心。他感觉到她的胸,柔柔软软贴在他的胸口。他低吼一声,紧紧抱住她,用力吮吸她的清新,那是梦里方有的美好。她的手钻进了他的外衣,如蛇一般缠上他的肩,像是点了一路的火。他更用力的抱她,想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他的手抚上她的腰,那盈盈不满一握的腰……
他差点就失控,“你可要记住,毒未解可千万不能和他同房。”毛怜玉的话象一只冰棱钉入他沸腾的大脑,他硬生生地收了手,推开怀里的暖玉温香,喘着气,逃似地跑开。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到了自己的房外,不,是他和小雨两人的房外。他看见她在咬草根,她在给他试药吗?她看见他了。她象风一样朝他跑来。
“孜哥,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毒发了吗?不会啊,今天才十七啊。”她喳喳呼呼像只小鸟。
她的手拂上他的额头,冰冰冷冷,但是舒服。他哼了一声。
“好烫,你怎么了?”
他双腿无力,倒在她身上。她根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他们双倒在地上,她被他压在身下。他看着她蠕动的红唇,然后,像盖章似的他印了上去,他感觉到她用力推他。
胸口一股热气涌上来,他张嘴却喷出来一口血。她满脸是血。
“师兄又骗我。”他听到小雨大叫,用她一贯的后知后觉的口气。
“不要惊动任何人。”他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
小雨捣蒜似的点头。
他忽然想笑,但他连动一动嘴角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