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1 / 1)
又是那种仿佛浑身处于水中的感觉,四肢阴冷,呼吸的空气中带着浓浓的潮气。我被呛得难受,剧烈的咳嗽起来。
“樱姬大人?你没事吧,妾身,妾身让您难受了吗?”
女子慌乱的声音不失妖媚,丝丝入耳,扣人心弦。
这不是废话吗!我咳得厉害,说不出什么话来,背地里翻了个白眼。睁不开的眼睛上突然附上一双冰凉的手,骤然的冰冷让我颤了颤。
脸上有温热的呼吸传来,冰块般的手拂过我的眉眼,细腻的触感划过鼻梁和脸颊。女子的声音低下来,透出无尽凄楚。
“妾身一直在等樱姬大人,您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不不不!前天还是“我”“樱姬”,现在怎么变成“妾身”和“樱姬大人”了!什么神转折!听了相当蛋疼!
我根本不认识她!该死的鬼压床!
“樱姬大人……滑头鬼?他怎么能……”
女子的话音戛然而止,我松了口气,慢悠悠的睁开眼。
一张放大的金色眼睛映入眼帘,深色的瞳孔里是一个隐隐绰绰的倒影。黑色的睫毛已经不在视野的范围内,眼前只有一双金到澄澈的海洋,波光粼粼间无限风情。
我脑子没转过来,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睫毛好像触到了什么,两者交缠在一起。我缓缓抬头,余光瞥见一对交织的黑色羽睫。
“阿勒?”我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发生了什么吗?
刚清醒的大脑宣布开机中,我一时迷迷糊糊,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什么,干脆瞪圆双眼睛,目不转睛。
那片金色海洋也不动,只是泛起的波浪愈加汹涌。随后,整片金色海洋翻滚起来,朵朵浪花似笑意。
“樱姬,你是要本大爷亲上去吗?”磁感的嗓音略有上扬,尾音透着危险和压抑。
亲,亲上去!
混乱的思路想被梳子梳理成线,我的大脑瞬间清醒,四肢也顺着大脑做出一连串的反应。
右手扬起至最高点狠狠落下,掌风激起我散落在脸颊的细碎短发,左右脚齐发力,左脚奋力一踢,右脚掀开被子,左手直接把被子蒙到奴良滑瓢的脸上。然后手脚并用迅速后退。
“医舍痴汉!流氓去死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调戏,还得寸进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未尽允许爬上女孩子的床的都是混蛋!”
我怒气冲冲的盯着被子裹成的一团。团子挣扎了几下,扭曲出怪异的形状,然后一动不动。
我挑眉冷笑:“还用这招?早过时了哦亲。”
团子颤了颤,再也不动了。
我冷冷的盯着围成的一团,起身俯视,倒想看看奴良滑瓢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团子纹丝不动,空气里隐约有甜腥的气息。我嗅了嗅,脸色一变:“奴良滑瓢,你大姨妈来了吗!”
我嘴上毫不留情,眼睛却紧张的看着素色的一团,角落处渗出一片血色,如血花盛开,颜色夺目。
我呼吸一紧,快步跑到团子面前:“是不是伤口裂开了?你怎么样?”
团子突然被掀开,金黑相间的长发映入眼帘。腰上环上一双手,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间,带来莫名的战栗。
我怔住,身体僵硬到不知如何,只能任由他抱着我。
“樱姬。”奴良滑瓢的声音近在咫尺,声音不见散漫,“你是个好女人啊。”
“你很美。”
鼻尖萦绕着清淡的混合药香和隐约的樱花香气,这是我身上长年的气味,大概是通过被子沾染到了奴良滑瓢的身上。胸口漫上香甜的气息,我顺着心意迟疑的低下头,脸颊蹭到了他层叠的衣领。
动作刹那间顿住,我震惊的张大嘴。
怎么会,我怎么会……疯了吗!果然是睡醒了脑子糊涂了吗?
我慌乱的摇头,努力找出了一个借口,推开奴良滑瓢:“你的伤口,让我看看!”
我持住奴良滑瓢的肩膀,上下打量。看到他腰间的一抹红色,掩饰般迅速扯开他的衣服,脑袋上传来压抑的轻笑,我的动作更加快了,头也奇怪的不想抬起来。
衣服终于掀开,我目光灼灼的找着伤口。下一秒,嘴角开始抽搐起来,我默默的抬头,望向眼角肆意着艳色的奴良滑瓢。
“你!混蛋!”
我把手上的红色浆果摔在他脸上,狠狠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间。
这种人渣不值得同情!
我用毛笔戳着纸,脑子糊成一团,完全把桌上的纸当成了奴良滑瓢那张笑的欠扁的脸。
真主请降道雷劈死他,谢谢。
微黄的纸张映出厚重的墨色,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凝视着我。
我不为所动的扭过头,表示完全不为美色所惑。小野有些急了,拼命眨巴着眼睛,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点。
切,小样,奴良滑瓢那种妖孽我都能坐怀不乱,更何况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好啦,美人姐姐,我说。”小野垂头言败,我瞄了他一眼,竖起耳朵,“其实我想让姐姐给我写一封情书给隔壁村的小花。”
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小野!你今年多大!”
突然就想起了“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啊”。
小野理直气壮的挺胸:“十一,我爹十四岁的时候都有我了!”
强大!不可小看泥轰国的早熟程度,二十一世纪的日本据说十六岁就没处子,现在我信了。
我叹了口气,换了张纸,想了想,提笔。柔软的笔尖肆意,随意狂放之气跃然纸上。
“什么字?姐姐我看不懂。”
“怀素和尚的狂草,也难怪你看不懂。”要知道加上前世,我可是整整练了二十年,“听好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小野抬头,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听不懂”。
我痛苦的揉揉额角,把手上的纸揉成一团,默默地鄙视泥轰国的文化普及:“你的小女朋友叫什么?”
“春花。”
我眼睛一亮,也不动笔了,脱口而出:“春花秋月何时了!”
“好一个‘春花秋月何时了’。”小野低头,肩膀耸动起来,笑声刺耳“没想到长得倾国倾城,诗词也略懂吗?”
腐臭的妖气瞬间从小野身上升起,纠结出黑色的人影,小野的身体由孩子的消瘦一点点蜕变成长着八条触手的怪物。孩子的背上被尖锐的触手生生撕扯开,血肉模糊,八条触手缠成一团,血淋淋的皮肉挂在上面晃动。结界之中的妖怪必现原形。
庞大的怨气和负面情绪瞬间将我淹没,心脏仿佛被撕扯般,痛得我整个身体都在抽搐。
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腐臭和腥甜,我捂住鼻子,摔倒在地上,呼吸困难。
“混蛋!你……把小…小野……怎么……样了……”
心里燃起滔天怒火和愤恨,我强撑着身体,怒视着现出原形的蜘蛛妖。可在它剧烈的负面情绪下,我连动都不能动。
我恨我的弱小。
赤色的蛛脚划过,扇起一片腥风。我清楚地看见尖锐的蛛脚根处的细密倒刺,轻轻没入我的右肩,拔出的赤色间扬起我的鲜血。
娇嫩的身体完全不能抵抗撕扯的疼痛,穿骨而过的疼痛激起身体的战栗,我的眼泪瞬间流下。
“带回去吃吧。”
在八条蛛脚全部触上我的身体时,浩瀚般的信息传入脑海。
人类的哭喊,血色的天空,妖怪丑陋的脸如电影快速放过。我咬紧了唇,舌尖一片腥甜。
泪水顺着脸颊而下,我终于承受不了疼痛和负面情绪而昏倒。昏倒前,眼前还不断放映着红色的杀戮,恍若人间炼狱。
我才终于明白,我所活的十四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美好。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愿回到那片华丽的囚笼。
“……奴良……滑瓢……”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在危机关头,甚至快要死的时候,最先想到的,最先念到的,竟是奴良滑瓢。
我不怕死,但极其好奇他看到我尸体的样子,究竟是如何?一个口口声声说对我一见钟情的妖怪,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