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 78 章（1 / 1）

天还没亮，摇篮里的婴孩便开始哇哇大哭，思叶急急起身，熟稔地抱起孩子轻轻哄着，小人儿在思叶怀中渐渐止住了哭声，酣然睡去。思叶想起冰凝，心疼地搂紧孩子，：“纳柔乖，娘不会再让你受到半分伤害的。”门外守夜的芊墨听见屋里的响声，带着阮香、阮竹轻手轻脚地进了门：“小姐，您醒了，是要起身还是再睡会？”看见思叶抱着小公主，又加了句：“小公主最近白胖不少，沉手，还是奴婢来抱吧。”自被思叶救下，阮香软竹两姐妹便呆在了皇宫中，成为了“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

思叶也有些手酸，点点头小心地将纳柔交给了芊墨，吩咐道：“天也不早了，唤他们进来吧。”芊墨应诺，屋外等候的众人立即鱼贯而入，为思叶梳洗打扮，纳柔也被奶娘带下去喂食。

梳洗妥当，思叶开始处理各宫事宜，虽是没有什么大事，可将琐事一一交代处理好，已近午膳时间，思叶活动活动坐了几个时辰已有些僵直的肢体，便吩咐众人退去，准备休息一会顺便等着莫訇回宫吃午饭。

斜靠在美人榻上，思叶不住又想起了那个如阳光般灿烂的男子，只得苦笑，缘起缘灭，不过四年的时间，却将那个身影牢牢地印刻在了心上，想起时心痛得发苦，可真要忘记，她却做不到。只期盼能让飞逝的时光抹去那刻骨铭心的记忆，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总有一天，定能笑谈情仇，思叶不断对自己进行着催眠。

“皇上驾到！”宫门口传来内侍的声音，思叶慢慢坐起来，整了整衣服，却没有打算出去迎接她名义上的夫君，只是撇过头定定看着窗外发呆。

屋门被内侍轻轻推开，莫訇站在屋外就看见思叶蜷着身子，靠在美人榻上看着窗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心疼得紧。转回头，拉过身后的莫燚涯，朝思叶所在的方向指了指，眼中满是怪罪。莫燚涯看着思叶这幅模样，忽地觉得鼻子酸酸的，轻轻踏进了门，莫訇紧跟着进了屋，示意下人关好门全部退下，随着“咿呀”的关门声，思叶知道莫訇进了屋子，头也不回地说：“今日你来得有些早。”声音冷冷的，让莫燚涯更是心疼。

莫燚涯生生忍下眶中的泪水，上前一步，对着思叶伸出手柔声说：“思叶，我来了。”

塌上的身子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缓缓转回头，却看见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衣衫有些凌乱，还沾了一些灰尘，想必是赶路赶的，思叶正想开口，脑海中却划过冰凝那无邪的笑脸。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思叶下了塌，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臣妾见过皇上，轩王。”说罢，便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眼泪已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莫燚涯呆了，他的思叶，在怪他、怨他！她自称臣妾，她给他行跪拜大礼！伸在半空的手久久没有动，就这么看着地上的人，莫燚涯心痛的厉害，她还是不肯原谅他。

莫訇见思叶跪着，也不好受，自她回来，什么时候跪过别人，忙过去想拉起思叶。此时思叶早是满脸泪水，哪肯起来，拨过莫訇的手，莫訇还想再拉，思叶闷闷地说：“你敢再拉，信不信我死给你看。”语气明显带着哽咽。

莫訇知道，她说得出就做得到，只好柔声哄劝：“思叶，地上凉，起来，恩？”

“王爷本属外臣，思叶是皇后，怎可轻易见外臣，思叶不敢起身。”话间，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在厚实的地毯上，熨湿的不仅仅是地毯，更是莫燚涯的心，不忍心看她再跪，莫燚涯深吸口气，胸口阵阵闷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时日无多，他不能再给思叶承诺的未来。狠下心对着莫訇一礼，转身便离开了。

莫訇也顾不得莫燚涯，蹲在思叶身旁继续劝：“他走了，起来好么？”思叶抬头，满脸的泪水：“为什么？”莫訇知道她是在问为什么带莫燚涯来这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沉默。思叶转过头：“你也走，我不想看到你！”

莫訇知道这只是她的气话，没当真，拉起思叶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地上凉，先起来再说。”思叶却彻底崩溃，拂去他的手便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莫訇长长呼出一口气哭出来就好，她回来三个月了，一直是这幅没事人的样子，只是不再像从前到哪都笑脸迎人，而是冷冰冰地不愿说话，这般发泄不出来可真让人担心。

不知不觉，思叶已经哭了整整一个时辰，莫訇就这样陪着她，哪也没去。好不容易渐渐沉寂下来，思叶已累得睡着了。莫訇轻轻将她抱上床，盖好棉被，这才往御书房走去。他知道，莫燚涯此刻一定还在那等着。

躺在床上的思叶这才睁开眼，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她只好装睡。眼泪渐渐滑下来，沁入软软的枕头中，思叶气自己，竟然对莫燚涯不死心，他可是害死冰凝的帮凶啊，她为何就是忘不了他，闭上眼，莫燚涯的身影就闯入脑海，想起他带她闯出潜龙阁，想起他为她在湖边等的那一夜，想起他为她背的黑锅……思叶抓起头发，痛苦地咆哮，他为何要回来，为何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思叶觉得自己再没有勇气面对他，只想快点逃离有他的地方。

御书房，莫燚涯靠在石柱上发呆，就三个月没见，她竟瘦了好多，人也不如以前精神了，心口想到这就泛起一丝丝的疼痛，她真是不懂得照顾自己，以前是，现在……自嘲地笑笑，她现在是皇后，不必自己照顾自己……胡思乱想间，莫燚涯竟没有注意到莫訇进了御书房。

看着自己最好的兄弟，莫訇心里有些后悔，当初为何要成全他和思叶，若当初他留下思叶，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平复了下心绪，莫訇决定先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莫燚涯看了眼莫訇，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莫訇见莫燚涯这样，再也忍不住：“你派个人来说思叶有危险，叫我去江南接思叶离开，段愁赶到时却是从影手中救了思叶一命，冰凝也无缘无故殒命，你不觉得你需要解释一下么？你知不知道思叶回来时伤得多重，你知不知道她差点就死在了影的剑下，你知不知道她这三个月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莫燚涯听到这话一个战抖：“她……现在伤势好了么？”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更想不到花晓那个疯子会想要思叶的命，还是借由他最信任的手下的手，想起思叶受的苦，他恨不得代她受。

莫訇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他现在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承认这事确实是他做的，本还想着是不是有人陷害，此时却“真相大白”，不论什么情况，他都不应该伤害思叶。怒极攻心，莫訇抽下墙上的长剑就刺向莫燚涯，莫燚涯没有躲，剑身没入胸膛，血一滴滴地滴下，莫訇心痛地抽回剑，要不是他及时收住力道，此时在他面前的，将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为什么不躲？”

莫燚涯笑：“她受了多重的伤，你帮她要回来罢。”剑没入身体带来的疼痛适时缓解了莫燚涯的心痛，却觉得苦涩。

莫訇扔下手中的剑，再愤怒，再气，他还是他的堂弟，他怎么下得了手：“我说过，要是哪天你对不起她，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她给追回来。以后，她和你不再有关系。”说罢，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御书房。

莫燚涯愣在那，耳边回荡着他的话语——她和你不再有关系，他们怎会不再有关系，怎能不再有关系？翻天的巨浪在心中炸开，这就是莫訇将她以皇后之名接回的原因，他要夺回思叶。莫燚涯有了这个认知，心中闷痛，一口气喘不上来，吐出口血，便晕了过去。

思叶在屋中抱着纳柔来回踱步，此时此刻，只有紧紧抱住纳柔，她才不会那么痛。门忽地被推开，思叶一个激灵，她怕，怕是莫燚涯就这么闯进来，她知道，他做得出来。莫訇走进屋，看到她如受惊的小兔不由得放柔了声音：“是我，别怕……告诉我，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思叶见是莫訇，才稍稍放松下来，却不愿意回答，自顾自地哄着纳柔。莫訇知道她的脾气，不再问这个问题：“那，你是不是还要跟他走？”思叶听到这动作停了停，思索良久，缓缓吐出：“莫訇，对不起。”

莫訇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你果然是要跟他走的……呵呵。”思叶一听这话知道他误会了，急忙辩驳：“不是的，我不会和他走。”

“你说真的？”听到思叶回答的莫訇眼睛放亮，却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她会反悔一样。

思叶悠悠叹口气，眼前的人为了她，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甚至还认了纳柔当公主，不是不感动，可是她明白这不是爱情，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思叶只得开口：“我……想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说完，思叶又觉得眼睛酸涩，只得紧紧搂住纳柔。

“你当真这么绝情？留在这里不好么？他能做的我也能做，你甚至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为什么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莫訇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住，喘不过气来。

“莫訇，我不能生育，也忍受不了你的后宫佳丽。”思叶手指轻轻摩挲纳柔柔软的小脸，说出她所知道的“事实”。

对面的人顿了顿，半晌答道：“我不在乎，纳柔便是我们的孩子，皇位，可以从两个弟弟的子嗣里选人过继。”

思叶没想到莫訇竟说出如此话，本已死寂的心泛起丝丝涟漪，却知道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面对不了他，我不想在这，看见他，我的心就痛，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开什么酒楼，就不该认识他，真的……对不起。”思叶低下头，满心的内疚，让她语无伦次。

莫訇心疼，只得妥协：“那你想去哪？”

“我不知道，也许，是没有他的地方吧……”语气中的不舍很是明显。

莫訇看不得她这个样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思叶，我命令你回答我！”

思叶还是不为所动，继续这自己的计划：“我知道他会找我，所以，我想让他彻底死心，等到他不再纠缠，我便出宫。”

莫訇深吸一口气，这个问题已经问了无数遍，可她就是不肯说，只得顺着她的话问：“怎么死心？”他的心死了，那我的呢？

“我想见见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