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三舅妈窦衙内双双来下副本(1 / 1)
前面说到,开封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窦衙内在东城溜达一圈,打听一番,便把谢家的事情知晓的七七八八了。
窦衙内自称本家也是京官,与京官大学士谢公家有交情,此番游学路过,以此递帖子上门拜访。
当窦衙内的帖子送到谢梁进面前时,谢家此时却是一团乱。
原因是——三舅妈打上门来啦!
谢梁进粗粗看了帖子几遍,对窦家却无多大印象,只好吩咐守门小哥去搪塞道:“今日多有不便,请衙内改日再来。”
小哥应声而去,谢梁进又加入混战拉锯当中。
三舅妈扯着那新妇的衣服,破口大骂三舅舅:“没良心,忘恩负义,舍弃糟糠……”三舅舅抱头反斥,新妇拼命护着肚子,哭哭啼啼。三人搅做一团,阁楼上的谢好逑洗了个紫奈(苹果)慢慢观战。
荷娘与谢梁进那个满头大汗啊,好容易把双方拉扯开来,急忙命婆子先把新妇带进屋子里换身衣服。
荷娘拦着三舅妈,待她气喘吁吁,渐渐无力之后,荷娘这才劝道:“佘娘你这般闹腾也无用,那婢妾肚子里头还有咱们王家的骨肉。”
“骨肉又不是我的。”三舅妈一时情急,口无遮拦。
荷娘急得忙捂住三舅妈的嘴,一旁的三舅舅听此话瞬间恼火,站起身来指骂道:“你个妒妇,口出恶言,休了你也不为过。”
“呸,本娘子替你侍奉公婆,乃是应了三不出之中的代夫侍奉双亲,看你怎么休我!”三舅妈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吐沫。
在阁楼上啃紫奈的谢好逑见此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两人浑浑噩噩的又骂了上来,荷娘气地忙道:“佘娘,你再如此我也帮不了你了。”
佘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人家荷娘家中闹事实在失礼,但本身委屈加上好面子之下,佘娘也顾不得其他了,甩开荷娘的手道:“你们都是一家子,那来历不明的娘子休想进我家的门,王盛烨,那小娘子肚子里的孩子我认了,待生下来抱回来养大就是,但是那人是不可能进我们家的门!”
荷娘虽有几分不满佘娘,但见佘娘方才只是气急,此刻也是冷静想了想才开口的,心下也不计较了,再说荷娘本就跟佘娘想到一块去了,朝着自家三哥吼道:“还不快应了,难不成你想娶进门?我们家可是丢不起这个人的!你瞧我家大娘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阁楼上的谢好逑莫名中枪。
三舅舅拉拢着脸,左右为难,谢梁进便站出来说好话:“大家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谈谈吧,新妇……咳咳,那位娘子可有户籍?”
“没……没有。”三舅舅低头回道。
“没有!?”其余三人大吃一惊,荷娘忙问道:“那她是怎么过来的?”
“安置在船舱底下,躲过了搜查。”三舅舅直接把头埋在胸口间。
三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好逑哭丧着脸,这是偷渡啊……
“三哥,你这也太荒唐了吧!赶紧的,明个去塞些银子,过几天做个户籍给小娘子,不然你可以是要蹲牢狱的!”荷娘眉头突突直跳。
“不行!送回去!遣送回去。”佘娘一听,好嘛,这日本国来的娘子竟然是偷渡来的,那么送回去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不行的佘娘,她肚子里有你们家的骨肉,再说她这是偷渡,官府要知道了你们家盛烨也要受罚的。”荷娘劝道。
“唉,这叫什么事啊……”佘娘忍不住哭道:“原以为你出海几年,历练历练几番,将来能盘得些嫁妆给王二娘王三娘,谁知道你钱是赚回来了,人还给我带个一大一小,我这些年在家里苦心经营,你却在海外置家室,丢人不丢人啊你!”
听着佘娘一哭,三舅舅心也软了,毕竟嘛!佘娘是自己明媒正娶的,这么多年感情。只好软下语气,悄悄在佘娘耳边哄道:“良人莫哭,如今那小娘子怀有我王家的骨肉,总不能赶人家回去罢?再说这么多年了,家里只有二娘三娘,也没有个哥儿……”说这话的时候三舅舅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看谢梁进与荷娘,见二位听此话面色不善,急忙转移话题。
阁楼上的好逑扶额,大人与荷娘双双中枪。
“不如这般,把小娘子先接回小王庄,如她生下哥儿,就办个贱籍,让她留在这,左右你才是嫡母,谁敢越过你去?如她生下的是娘子,那就……那就送回去罢!再说了,老麻烦我二姐也不是个事儿,你说呢?”三舅舅捅捅三舅妈,一边朝着荷娘赔笑。
荷娘早已不耐烦了,臭着脸扭过一旁。
佘娘心下几番计较,今日闹腾了谢家,瞧着荷娘与谢梁进的脸色也不好看,既然良人肯低头,也留脸面给自己,且良人也不是全然被那狐妖媚子迷惑了,还是顾着自家二娘三娘的。这么想想,貌似刚刚是自己激动太过头了,于是忙拍拍灰尘站起身,两人齐齐朝谢梁进与荷娘赔罪。
一直站在阁楼的谢好逑瞧到这会儿,恨不得拍手大叫好,这剧情真真是峰回路转啊!
后来荷娘告诉好逑,像咱们这种人家,置外室名声也是不好的,会被人戳脊梁骨。好逑很天真的问道:“那要是平妻呢?”
“你哪听来的?什么平不平妻的!丢人现眼。”荷娘忽然提高八调音打断道:“乱嫡庶,违宗法,那可是要蹲牢狱的!谁告诉你商户就可以娶平妻了?商户人家也是讲究多多的!以后不许乱说话了。”
厄……小说看多了,小说看多了。
好逑满头大汗,荷娘出身商户,骨子里深深的自卑感扎根,所以一提起商户人家如何如何,荷娘便会炸毛,商户有什么不好的!经商人家也是很正经的人家好不好!
“那为什么三舅妈说不养孩子的时候大家那么生气?”好逑还是不明白。
“因为嫡母养育所有,无论嫡庶,都归嫡母养育,这是宗法上规定的。”荷娘继续解释道。
好逑咋舌,原来古代宗法制度那么严格!不行,自己要好好恶补一下这方面的知识,省的一会嫁了人两眼一黑,对这些制度完全不明白可不是一件好事。
送走了三舅舅与三舅妈一行人,荷娘才理理情绪,转身笑道:“昨日做了道洗手蟹,快来吃些。”
好逑最爱吃的便是这生腌制的洗手蟹,此菜是将螃蟹生剥,洗净,然后配上配料,足足腌制十二个时辰之后才可食用,生腌这种东西真的会吃上瘾的。
这舅舅家闹腾完了,隔日窦衙内又上门来拜访。
谢梁进一拍脑门才想起来,昨日实在太过混乱了,导致他把窦衙内递帖子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急忙迎接,因是晚辈拜见长辈,故而谢梁进便在中厅等候。
窦衙内生的一副好相貌,眉星俊俏,身姿挺拔,往衙内们里头一站,实在是应了那词“相貌堂堂”。
谢梁进见了人,这才想来这不是三哥家的同窗吗?不由得赞赏三分,待听窦衙内言语谈吐之间,佩佩而谈,加上才貌便生了大大的好感,忙招呼窦衙内留家里辅食。
窦衙内笑着推搪道:“晚辈此番游学归来也算是收获颇多,近日在开封县里头与几位同窗交好,说来也巧,其中有位就是贵府谢三哥。我们几人合作些生意,故此会在开封县多留一些时候。”
“诶,不留你吃饭让你家家长知道还得说我们谢家小气呢!”谢梁进以为是在京的大哥交好的人家,故此也想替自家大哥做脸面。
哪知窦衙内还是坚持要告辞,谢梁进见留不得,便送了些文房四宝玩赏之物于他,暗示他改日“上门回礼”。
窦衙内一走,谢梁进大拍手掌:“荷娘,荷娘,瞧这个怎么样!”
在偏厅里头的荷娘走出来道:“我瞧着是不错,不过你知道是哪个东京窦家?”
“诶,写封信给大哥一问便知,别那么疑神疑鬼的嘛!单说人品,相貌,才学,如何?”谢梁进像献宝似地,将窦衙内从头夸到尾。
荷娘心知谢梁进面上不说,其实心里是实在急了,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瞧着那窦衙内也算是彬彬有礼般的,不想打击谢梁进,便跟着夸了几句。
谢梁进却是会错意,以为荷娘也十分满意,屁颠颠的跑入书房里头写信。荷娘叹了一口气,心盼这会是个好的,一转身,却见大娘眯着眼睛盯着自己。
“大娘这是怎么?”荷娘诧异道。
“荷娘与大人商量着甚么呢?刚刚那又是谁?”好逑抱手问道。
“厄……你大伯私交的一个衙内罢了。”荷娘说道。
“哟哟哟,不过一个衙内罢了,为何大人与荷娘如此激动?”好逑撇嘴。
“激动?哪有!”荷娘心虚。
“那刚刚你们偷偷说什么一表人才啦,什么才学人厚道啦!就见过一面哪知人家厚不厚道啦!”好逑眼皮子也不抬的数落。
“你懂什么!”荷娘突然觉得自己心虚哪门子啊!叉腰道:“俗话说观其言察其行,你娘娘我看人是最准的了。”哼哼,跟老娘斗,你还嫩着呢!
老娘一耍赖,好逑也无法,只好一步三回头,嘟着小嘴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