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你的腹肌也很漂亮（1 / 1）
在他们开始训练的一周后，周重霄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那人看上去比他们大不了几岁，身形瘦削高挑，顶起一身洗得发白陈旧的校服，俊朗的五官和深邃的眼睛让人很容易联想起传说中那套马的汉子，额头上有一道四五厘米泛白的疤格外引人注目。
他神情平淡，一副成熟可靠的模样，开口时分，声线沉稳，“林煜松，高三五班。”连自我介绍都简短精炼。
高三的？乔野疑惑地打量着他，唔……校服那么旧，确实像是高三的……不对，这不是重点！高三的不都在玩命地刷题么？他来干什么？！
林煜松的精神状态很好，不像其他高三学生那样，顶着一张疲劳过度的脸刷题刷红了眼，虽然沉闷了些，但一双眼睛亮得不含糊，他的目光在其他人脸上只是扫过，唯独戳在了乔野面上，半晌后道，“你是乔野？”
“啊。”乔野轻飘飘地应了一声，又瞟了他半晌，伸出手道，“学长好。”
林煜松手交握上去的那刻，看见乔野勾起左边的嘴角，扬起一个坏笑，“BATTLE走起？”
林煜松扬眉，牵扯到额上的那道疤，伸出一半的手停在半空，他转头看了周重霄一眼，见他颔首，回过头来，手在乔野掌心利落地击了一下，而后用力握了握，嘴角一弯，“走。”
体育馆。
“你们……谁先？”站在两人之间的程澈抄着手臂，目光在两人脸上扫了两个回合，拇指食指捏着手机甩着转了一圈。
林煜松做了个“请”的手势，乔野脸色微变，抄起的手臂都放了下来，瞪着眼道，“学长优先！”
林煜松笑笑道，“不用谦让。”
我没谦让！乔野心中叫苦不迭，这回要再第一拍踩不进拍子，老子的帅脸该往哪儿搁？！扒下来贴周重霄身上吗？！开玩笑！
他脸上故作镇定，还僵硬地露出一个恭敬的笑容，“这不是谦让，是规矩。”
“你还知道规矩？”程澈斜眼睨他，乔野龇着牙冲着她恶狠狠地笑着。
他忽然肩头一沉，眼睛斜着一瞟，看这手指看这骨节就知道是周重霄，紧接着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转瓶子吧。”
周重霄仅一只手的重量险些就压得乔野下跪大喊——师父英明！
在所有人无异议点头的三秒后，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问题。
瓶子呢？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贱任，你报恩的时候到了。”乔野煞有介事地一拍任易健的肩膀，郑重道，“不管你是现在去买小卖部买一个还是路上捡一个或者是垃圾桶里翻一个……总之，弄个瓶子来。”
任易健重重地回拍了他肩膀两下，“这都是小事！真不用那么麻烦！”
“你有瓶子？”
任易健用行动回答了他。
他蹲下身来，一个猛扑趴在地上，然后妖娆地翻了个身，手托着脑袋风骚地一笑，“我来当瓶子。”
所有人：“……”
“我都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了！你们晾着我过意得去吗？！”
“……”
“你们倒是来个人转我啊！”
“……”
“来啊，转我呀！”
“……
“来嘛，转我嘛……”
“…………”
在长久的沉默中，任易健两手揉了揉脸，愣是揉出了一张贱笑的脸，“你们不转我自己转！”
他右腿一蹬，自己转了九十度，头朝着乔野，他后仰着头，张开双臂，还没喊出“乔野”两个字，被忍无可忍地乔野一脚踢在肩头，自然而然地又跟着惯性转了一百八十度。
乔野指着任易健的手缓缓向上挪，直到与林煜松持平。
他原本抽搐不止的脸在这一刻终于抽出了一个正常的笑，“学长，你先。”
选歌播放，手机调到最大音量，激烈的鼓点乐声从扩音器中冲出，充斥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林煜松脱了校服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T恤。
校服果然是极其毁形象的，不过一件非常普通的黑T恤，都让林煜松看上去比先前要来得更顺眼些，冷酷而冷静。
他上场了，先是一段随性的TOPROCK，乔野紧张的心情在他跳了四个八拍后渐渐平复下来。
不过如此。他脑中冒出这四个字，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林煜松的踩点虽然不差，但绝称不上好，或许是乔野前些天看的高手BATTLE视频太多，一下子回到现实中，评判的标准有些改不回来。
林煜松下地后以一圈六步为开头，开始了他的地板动作。
他稳稳地推臂倒立而起，而后开始做跑步机。撑地的双手前后换位蹦着，同时双脚前后摆动，他一路向前，把乔野逼得一路后退。
几乎都要把乔野逼出音乐范围了，他忽然一拧腰，转起了2000S。
从他倒立起的那刻，T恤的下摆便一路往他胸口掉，做跑步机时效果还不明显，一到2000S，因为腰腹上的控力，漂亮有力的腹肌格外显眼。
靠。乔野的眉跳了一下。
他的身材给他原本就赏心悦目的2000S更是平白加了不少分，乔野默数着圈数，到八的时候，林煜松停了下来，起身边后退边朝乔野勾了勾手。
乔野被他勾回了中间。
这就到我了？他抿了抿嘴唇，心里默默祈祷了三遍“千万别跟不上”，跟着音乐律动了几拍，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一步就踩了进去。
第一步踩对，乔野就放心了大半，他一段挑衅的UPROCK战斗步便冲了上去，把先前在袁狩BATTLE视频中学的几个挑衅手势都用上了，顿时嚣张气焰疯涨。
可以看得出只要乔野找到的乐感，他踩点便能踩得很准，他胜在动作的幅度和动作的力度大，从不吝啬于展现自己的张狂，用一个字来概括，就是野。
野得让人热血沸腾，野得让人酣畅淋漓！
乔野初判断下林煜松是走POWER那条路的，而且绝对是最苛求完美型的那种，他在POWER上花的力气，绝对要比乔野多几倍。
乔野掂量着自己没法在POWER上盖过他的风头，只能尽量让自己在TOPROCK上碾压过去。
他省着体力，以自己最擅长的POWER风车作为开头，数圈后收腿蜷身开始背转，速度越转越快。
他猛地一弹身，顺势起来，歪着脑袋右手比枪朝林煜松声情并茂地开了一下，“啪。”
林煜松哑然，上前开始了第二轮。
这场BATTLE定的时间是一首曲子的时间，现在三分之一多已经过去，这也就意味着至多能有三轮，于是第二轮，林煜松的POWER又向上提了一个难度。
双手旋转的2000S换成了单手旋转的1990S，这招乔野练都没练出来，对此，他只能报以欣赏的态度，然后更加卖力地跳自己的TOPROCK。
到第三轮，林煜松猛招更是狠命砸。三圈托马斯接了大回环，乔野看他的眼神顿时和周重霄班上的女生上物理课时的眼神差不多了——眼珠子直往上戳，拔都拔不出来！
乔野看出林煜松POWER很叼，但他没想到林煜松能那么叼！
他和林煜松BATTLE确实是想看看这位周重霄亲自带来的学长的实力，一开始态度还是漫不经心的，现在立刻要变毕恭毕敬了。
音乐结束在林煜松二圈大回环后的FREEZE上，乔野显然松了口气，还好结束了，不然他该怎么接都不知道。
林煜松起身后，微喘缓解着急促的气息，他撩起T恤下摆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同时向乔野伸出右手，“你的TOPROCK很漂亮。”
乔野与他用力握一下，下意识道，“你的腹肌也很漂亮。”
林煜松：“……”
乔野：“……我是说，你的POWER也很漂亮。”
“重点在哪儿呢？”他脑袋被人敲了一下，正要羞愤发作，转头一看，周重霄嘴角噙着笑意，立马就蔫了，脸上滚烫。
他无力地辩驳着，“我就是口误，重点没错！……”
周重霄掐了掐他的后颈，乔野闭上了嘴。
“任易健学得怎么样了？”周重霄把目光投到了满脸喜闻乐见的任易健身上。
他站正身，脚跟一并，“报告长官，TOPROCK还行，POWERMOVE只会一点。”
“能SOLO么？”
“呃……”
“有问题么？”
“就是……不能。”
乔野一下跳到任易健背上，手臂勒着他脖子，右手比枪指着他太阳穴道， “这贱人脑子只有一根筋，他是跟着一首歌的节奏记动作的，节奏不一样他就跳不出来！”
苏勉半脱了校服，莞尔调侃道，“我换身衣服你还认得我么？”
程澈同情道，“那大家都穿着校服，你还能分清谁是谁？”
任易健愤然道，“你们讨厌不！”他转而幽幽道，“我又不是脸盲。”
周重霄哑然。
他沉思片刻，道，“今后教他的时候别放音乐，教会后再让他进节奏。”
“程澈、苏勉。”他看向并肩而立的两人，“你们两个自由发挥，我相信你们。”
程澈比了个“OK”的手势，苏勉微微一笑，“谢谢老师。”
“阿野、任易健、林煜松。”周重霄把乔野从任易健身上扯了下来，又对林煜松招了招手，他召集了三人，而后道，“这周六我来教组合动作，十点，学校舞蹈房，可以？”
三人纷纷点头。
“那今天就到这边。”周重霄看了看时间，“我去开会。”
他临走前揉了一把乔野的脑袋，把他揉了个七荤八素，待他抬头时，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了。
他冲着那背影龇了龇牙，只听林煜松道，“我也回去自习了。”
“拜——”乔野正要挥手，忽然从背后又被人揉了一把，他手劲比周重霄还要大，直把乔野压得腰都弯了，差点没被揉成一个句号。
“靠！”乔野直起身的时候，看到林煜松一个潇洒挥手的背影，恨得牙痒，“揉老子很好玩吗？！”
说出这句话的后果就是，他被程澈苏勉任易健一人又揉了一遍。
放学回家仍旧是乔野程澈二人行。
“今天的BATTLE挺精彩啊。”程澈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乔野给点阳光就灿烂，完全忘记自己到最后完全出不出招的窘态，“是吧！帅不？我允许你拜倒在老子的……秋季校裤底下！”
程澈停住了脚步，她微抬起下巴，扬起嘴角，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乔竹马，你是不是脑残片又磕多了？是不是需要……治疗一下？”她慢悠悠地活动了一下关节，猛地朝前一记弹腿，几乎可以踹到正前方一百五十度的位置，幅度大地几近恐怖。
乔野眼角一跳。
她又悠悠然收势立正，转了转脖子，歪头望着乔野，又是阴柔地一笑，“成功案例请参考……丁佟妹子的前男友，和那个垃圾桶。”
乔野笑出了一身虚汗。
程澈扬了扬眉，“或者，你也可以考虑拜倒在我的秋季校裤下，怎么样？”
乔野急中生智，猛一拍掌，“行，我就当你拜过了，你也当我拜过了，扯平，怎么样？”腰间被又好气又好笑的程澈砸了一记铁拳，痛得像肾亏。
半晌后，程澈终于找回了正确的话题，“你跳舞前紧张这毛病是治不了了对吧？”
乔野叫嚣道，“有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紧张了？程青梅我告你我现在已经找到踩节拍的技巧了！”
程澈又摊出了那张嘲讽脸，“哦——就是那段律动吧……”
乔野：“算你识货！”
程澈：“麻烦你的律动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像立定跳远的预备动作？”
乔野差点没喷出一屏血来。
翌日清晨。
乔野缓缓竖起一根手指，“师父，我跑前就问一个问题。”
周重霄颔首，“问。”
乔野正色道，“我昨天正式踩点前的律动真的很像立定跳远的预备动作吗？”
周重霄：“……谁说的？”
乔野仿佛看见了救星，悲愤地告状，“程澈说的！”
周重霄忍不住点了点头，“比喻很恰当。”
乔野悲愤欲绝得想哭。
周重霄教组合动作时用的教学视频竟然是10年ZEAL和另一个当时的强队南墙battle的一段视频。
乔野起初非常介意，因为他觉得周重霄这么做完全是在自揭伤疤，每当听到他说出每个队员的名字时，乔野莫名地觉得很心酸，为此走神了几次，被周重霄敲了几下脑袋。
然而渐渐地，他被周重霄的淡定征服了，他说“ZEAL”的时候很淡定，叫每个成员名字的时候很淡定，甚至说出唐雨隼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极其淡定。
于是渐渐地，乔野也被麻痹了，他的担心完全是庸人自扰，他师父这样一个心理和生理一样强大的男人，早就跨过这道坎了。
期间周重霄让乔野和他一起做示范，乔野受宠若惊，三次都没踩进拍子，被周重霄无可奈何地按了一次头才堪堪正常起来。
这一堂课他上了两个小时，课堂无人缺席，无人开小差（除了乔野），老师权威、专业、一流，因材施教，量身定制学习方案，效果明显！
课后，他问三人，“感觉如何？”
林煜松：“受益匪浅。”
乔野：“我对你的敬仰……”
周重霄指着乔野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乔野悻悻闭上了狗嘴。
任易健则很亢奋：“好有劲！……如果视频能清晰点就更好了！”
周重霄关掉了视频播放器的窗口，回到了简约干净的桌面。他盯着桌面看了会儿，无奈地笑笑，“不清晰是因为不是原版。”
任易健继续问，“那原版去哪儿了？……”他还没问完，被乔野和林煜松一人一边拖了回来，联手把他拍翻在地——不识好歹！
周重霄却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距离散队已经快要有一年了，这一年还是很漫长的，长得他都快忘了没有清空一切前，这台笔记本上到底存过多少过去。
那时候的桌面是什么，放了多少东西，照片放在了哪个盘，视频存在哪个文件夹，练舞用的舞曲又在哪里……都不记得了。
系统全部重装前的数据被覆盖了，关于ZEAL的一切被清空，他脑中关于过去的回忆似乎也随之被清空，被现在的生活所覆盖了。
它们去哪儿了？
所以，最终他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