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 师父（1 / 1）
玩过这个游戏的都知道，要挤爆它没想象中的容易。
起初两人还规规矩矩地试图单纯用背的力道，而后发现用不上力后，乔野索性抓住她的手，这样一来有了支撑，他咬牙拉着她往自己这边用力，碰的一声，两人之间没了阻隔，背与背紧紧相贴。
有了经验，第二第三个都快多了，第四个时，丁佟的手主动伸去和他十指相扣，他顺势扣住，五秒后又爆了一个。
“时间到！”文艺委员喊了停。
乔野停下捡气球的动作，缓缓站直了身，他回头看了丁佟一眼，女生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脸上带着开心的笑，愉快道，“我们赢了！”
他点点头，拍了两下手，表示祝贺。
奖品到手，是桃子外形的水果便签本，可以展开后用回形针固定住，立体的桃子，看上去很新颖很逼真，难怪丁佟会喜欢。
他回到座位，被同桌按着脑袋躲在前面人的椅子背后，笑得极其猥琐，“不错啊，有情就牵手了……牵手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小鹿乱撞，心猿意马？”
“有病吧你！”乔野大骂。
“啧啧，看看那几个你潜在的情敌，当心被堵小巷子套麻袋哦。”
“少扯淡！”
“说认真的，我老觉得丁佟对你也有那么点意思，刚在上头看着你俩真挺配，考虑一下呗？兄弟给你牵个线……”
“谢谢你了哦红娘。”乔野冷眼白他。
老实说，小学里不算，这确实是乔野第一次牵女生的手。小巧，冰凉，柔软，然后……
然后也没什么感觉了吧。
他当时想牵手就是为了赢，赢了好装逼，什么小鹿乱撞心猿意马，你他妈玩我呢？
当他把这段话婉转地告诉同桌后，同桌沉默了，久久未能平复。
终于，他惨不忍睹地捂住脸，“你真的是十六岁……而不是六岁吗？”
七点半多时，乔野收到了周重霄的一条短信，让他结束后回个信。
他对班会的兴趣不大，把搬座位的重任交到同桌肩上，随口扯了个理由先背着书包走了。
周重霄发短信说直接在校门口等他，乔野一出教学楼便被冻成了狗，趁着天黑形象都不要了，直接把校服拉链拉到最顶上，闷头往外冲。
他接近校门口时，远远看到那道挺拔颀长的身影，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在窗外偷窥周重霄吃饭时的样子，他就算是坐在餐桌边，背也是挺直的。
乔野不自觉地挺了挺背，半会儿又瘫了下去——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不服不行。
寒冷的冬夜里，路灯昏黄的光在视觉上带来了温暖的错觉，实际上半点用没有。周重霄便被笼罩在那片虚拟的暖光中，卡其色大衣穿在他身上衬托出那股成熟劲，他驾驭得很成功，晨跑时看到的第一眼还没注意，当下看来实在赏心悦目。
乔野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被他帅到了。
而后他看了眼自己的校服，默默地把拉到最顶上的拉链拉了下来——太伤自尊了。
“周老师……”
“拉链拉上，冷。”
“……”
好吧，被拆穿了再装就没意思了。乔野面无表情地又把拉链拉了上去。
然后他收到了周重霄递过来的一个纸盒，纸盒子上印着学校旁边一家甜品店的名字，乔野接过掂量了一下，“蛋糕？”
周重霄不可置否。
乔野伸手摸了摸口袋，正摸出那本水果便签本，借花献佛地递到周重霄面前，“给你玩。”
周重霄瞥了一眼，“为什么？”
“我的战利品！”乔野得意劲泛起。
“自己收着。”
“我要来干嘛。”乔野说完这句话后，在周重霄的目光中闭上了嘴——他都不要，周重霄要来干嘛。
然而周重霄竟然收下了，连带着他送的那盘光碟一并朝他扬了扬，“谢了。”他顿了顿，单独将碟片在乔野眼前晃了一下，“不错的礼物。”
乔野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他低着头，鞋尖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嘴上别扭道，“不是让你回家再看吗。”
光盘里是一段三分钟左右的视频，拍了他遇到周重霄前和遇到周重霄后生活的对比，程澈摄像，他主演并剪辑，为了做这个他还特地上网找了做视频的软件，跟着教程学。
遇到周重霄前，他每天睡到六点五十，洗漱草草了事，叼着早饭匆匆出门赶公交，只求不迟到。
遇到周重霄后，他每天六点准时起，会听周重霄的建议调杯热糖水喝下去，然后挎上书包，向周重霄家的方向赶。
遇到周重霄前，他的POWERMOVE是惨不忍睹的，做不到位，有的甚至都做不出来。
遇到周重霄后，他的POWERMOVE顺眼了许多，动作到位，幅度大得漂亮。
遇到周重霄前，他的SOLO就是一团浆糊，想到什么跳什么，没个想法，乱七八糟。
遇到周重霄后，他的SOLO变得有模有样起来，动作的编排都用心了，在视频的最后一分钟里他便插了一段他的SOLO，在这段SOLO最后一个动作结束后，他凑到镜头前没皮没脸地啵了一口。
当时摄像的程澈差点没摔相机抽死他。
随着这亲上去的一口，屏幕黑了，而后缓缓现出一段乔野的独白，内容大致是——
他真的很感激周重霄，虽然只有三个月，但是不管是在街舞上还是生活上，周重霄对他的影响都很大，虽然他不让乔野叫他师父，但他还是想欠揍地叫一声，他觉得师父是个很有分量的词，但周重霄担得起这分量。
于是随着白字的消失，是乔野录进去的一句——
师父，谢谢你。
停顿两秒，别揍我。
终于结束。
先前的那组对比，乔野把遇到周重霄前的那段演得极其浮夸，看得周重霄好笑得直摇头，然而遇到周重霄后的那段又是真的用心在拍，尤其是SOLO，让他颇感欣慰。SOLO结束后啵的那一下让周重霄失笑，而最后的那段话和那声“师父”，又让他沉默良久。
而对乔野而言，虽说他拍的时候各种厚脸皮，但一想到真正要放给周重霄看，自己的脸皮瞬间就被擀薄了，怎么都觉得自己今后都没脸见他了。
尤其是最后那句“师父”，他清楚地记得周重霄曾经说过的“今后别叫师父”，但他还是叫出了口，这不仅需要厚如城墙的脸皮，还需要厚如城墙的皮好吗？不然周重霄火起来要抽他他哪撑得住？
然而现在他抬头瞟瞟周重霄，并没有要揍他的意思，他微微松了口气，忽然听到长久的沉默后，周重霄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开口了，“乔野。”
“啊？……啊？”
“师父这两个字的分量，我还担不起。”
“哦……”乔野一时间说不出的难过和失落，早就能料到的结局在亲耳听到后更具打击的毁灭性。
“不过，”他的手搭在了乔野的肩上，用力捏了捏，“希望今后，我能担得起。”
乔野猛地抬头，正望见他微抿的嘴角，那个浅淡细微的弧度，一时间竟然勾得他心都痒了。
这才叫心猿意马、小鹿乱撞吧！
……
等等，什么玩意？！
他先是震惊，转而欣喜，最后竟然激动得不能自已，扑上去紧紧抱住周重霄。
“师父！”
这一种强烈的被认可感冲昏了他的头脑，叫一声他嫌不够，多叫几声又怕周重霄嫌烦，只能折中，叫完一声后，抱他抱得更紧。
周重霄只是笑笑，一手环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背，另一手揽着他的后脑勺轻顺了顺毛。
“别激动。”
“！！！”
“蛋糕糊了。”
“……”
乔野拎蛋糕的手僵硬了，沉默得喜感。
这是他的第二个徒弟。
或许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徒弟。
诚然这一刻，他不能自已地回想起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会跟在他后面叫“师父”，激动起来会紧抱着他不撒手，只是后来他走了，也带走了一切，将周重霄曾经的生活清得一干二净。
但是周重霄心里分得很清，那个人和乔野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个阴气，一个英气。
唯一相似的，或许只有最初时对BREAKING的那份热情了吧。
他不知道乔野的这份热情会坚持多久，他只能确信，一如之前，自己一旦认了这个徒弟，不到他放弃的那一刻，自己也绝不放弃。
说好在BREAKING这条路上一直走，哪有半途就放手的理由？
只是但愿，我们走的，是同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