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1 / 1）
四个人一起去县中心逛街，据悉苏澈还是十岁之前来过这边一次，现在对这里的一切都倍感陌生，很自觉和程诺言走在后面，前面的程潇柚亲密无比的挽着陆颜期的胳膊。四个人去看了场电影，苏公子问程姑娘想看什么，程诺言意兴阑珊的说随便，结果片子是程潇柚选的，两个小时后出了电影院程诺言连电影的名字都记不起了，更别提剧情。苏澈也发现了她整个下午的心绪不宁，蹙眉问，怎么了？
程诺言回，昨晚没休息好。心里想的却是，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撒了第一个谎，且这么没水准。苏公子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正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手机来电。苏公子接起电话，语气极冲，搞毛啊，老子这才走多久就迫不及待的call过来了？那边说了些什么，苏公子似怒似笑的回：再瞎说老子回去灭了你。说完便将手机丢给了一旁的程诺言，程诺言看了一眼正在通话中的来电名称显示，是在F大一个兄弟的，便拿到耳边轻喂了一声，那边似乎不止一个人，听到程诺言的声音顿时一片了然的呼声，程诺言瞬间记起，他们有几个人说好暑假不回老家的。
那边有兄弟笑的极其暧昧的说：诺言妹妹，你真跟阿澈那小子在一起啊！快给哥几个说说，进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之后补上一大片不怀好意的笑声，程诺言暗自定了定心神，风轻云淡的回答：本来返校时我准备多带一些这边的特产过去的，看来现在不需要了。
那边一片哀嚎，直否认刚才不怀好意的恶行，连声开口：别别别——我刚刚说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了？我——
后面的装疯卖傻程姑娘没听着，因为苏公子已经将手机抢过去直接切断了通话，还不忘训斥程诺言：跟那些人有什么好说的，甭理他们，一群疯子。
疯子才好，程诺言微扬着唇角想，和疯子在一起才能肆无忌惮的快乐。
旁晚程诺言为了避免和程潇柚一道回家，先自行回了家，苏公子坚持要送，程诺言坚决不依，甚至搬出了程父程母，她说，苏澈，要是我爸妈看见了会误会的。苏公子怔了一下反问，你堂妹都明目张胆谈朋友了难道她家人就觉得没关系？程诺言瞥了一眼挽着陆颜期的胳膊站得老远的程潇柚，看着苏澈，没有微笑，认真回答：不知道，我跟她不熟。
晚上没有活动，程诺言漫无目的的捧着手提浏览了一个晚上的网页，临睡前接到苏澈的电话，苏公子的语气不复往日慵懒，颇有些认真的问：程姑娘，你知道我刚刚碰到了一件多有趣的事情吗？
每当他唤她程姑娘而非姑娘时，即代表着他的心情一定十分郁卒。程诺言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了然，轻声问，什么事？
那端的苏澈嗤笑了一声，慢条斯理的回答：你那可爱的堂妹从我表哥那里要了我的号码，然后发信息给我，说你接近我是因为那大不了我几个月的表哥陆颜期，她说你喜欢陆颜期很多年了。顿了顿苏公子似乎深深吐纳了一口气，语气稍微轻缓了一些，问，姑娘，你是A，你堂妹是B，那么，C便是陆颜期吗？
此刻的程诺言正蜷缩在床上的最角落里，抱着电话沉寂良久，那边的苏澈没挂断，明明知道了答案却执拗的要听到她亲口的承认。程诺言深呼一口气，微笑，似自喃又像叙述般低吟：A从初中开始暗恋C，将与C有关的所有一切都记在日记本上，甚至了解C更胜过了解自己，暗恋了好多年，B作为A唯一的倾听者一直知道内情。然后高三那年，A终于鼓足勇气写信向C表白，而那时的C因为面临高考压力颇大而没在意亦没回复。B劝A放弃，B拿走了那本A记录着C所以兴趣爱好的日记本，B对A说她不忍心A看到日记本睹物思人所以毁了日记本，然后B照着A在日记本上记录的内容将自己变成了最了解C的人，从而接近他，打动他，最后得到他。
这一刻，此端彼端万籁俱静。A还爱C吗？良久之后，那畔轻声问。程诺言微笑着摇头，半响才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自己的举动，复而开口：没爱过。爱情是双方的，一个人的感情最多算是好感或喜欢。苏澈，若不是今天见到他们，我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没主动记起过这个人了。
那边的苏澈轻笑了一声，声音缓缓变得轻松而慵懒，他问：姑娘，你猜我刚刚怎么回复B那条短信的。程诺言再次听到苏公子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时，胸口的沉闷莫名消散了一大半，浅笑着反问：不知公子作何答？苏澈闻言又笑了一下，极痞的开口：叫一声苏澈哥哥，爷就将回信转发给你。程姑娘极其顺从的唤：苏澈哥哥。苏公子大笑，随即切断了通话。
不到半分钟时间收到一条转发的讯息，原始发件人，苏澈的号码；原始收件人，陌生的号码，估摸着是程潇柚的。原始发送时间，约半个小时之前；原始发送内容：程小姐，天未亮，现在做白日梦是否稍嫌早？看在你是我家姑娘的堂妹份上，我不多跟你计较。下次讲笑话请讲多少有些笑点的，想讲瞎话也请将有些拙劣的智商进化得再高级点，谢谢。
程诺言首次有了捧腹的冲动，事实证明惹谁也别惹苏公子，要是男生估计他会直接上去拳头伺候；要是女生的话，虽不至于动手动脚，但嘴上讽人的功夫真的让人生不如死。程诺言想着回一条“苏澈，谢谢你的信任”，觉得多少有些矫情，想着回一条“多谢公子对小女子的偏袒和抬爱”，又觉得太轻浮，最后修来改去，干脆写了短短两个词发送过去，晚安，好梦。
不消片刻便收到回复，与她所发送的内容大致相同：晚安，姑娘，好梦。
次日苏澈照旧约程诺言，到场的依旧有陆颜期和程潇柚。苏澈和程诺言两人均一脸若无其事，倒是程潇柚看两人的眼神多少有些闪躲，依旧如昨日般紧紧拽着陆颜期的胳膊，只是话明显比昨天少了很多。
过十字路口时程诺言见是绿灯便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苏澈却突然伸手扣住她纤瘦的手腕将她拽回路旁的人行道区，边朝她丢白眼边训斥：闲命长么，多大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程诺言抬眸，对面的绿灯此刻已经转换成红灯，滞留在斑马线前的车流纷纷往同一个方向驶出，她刚才没注意看，那绿灯显然只剩下几秒钟了，确实不够时间走到对面。程姑娘性子向来温吞柔和，即使她是对的也不会去争论，更何况这会儿她确实是错的，自然只有乖乖听训的份。其实程姑娘自身不认为她和苏公子这种举动有什么，但无意中看见陆颜期与程潇柚都在若有所思的打量她和苏澈时，脸色一热，被苏澈扣在手心的手腕微微挣了一下，没挣脱，反遭苏澈一记白眼，于是干脆安分的任他扣着，直到安全的过渡到对面的马路，才被松开。
几个人去县城中心广场的电动城里玩游戏，苏澈大手一挥买了一大堆游戏币，率先领着程诺言砸地鼠去了，陆颜期在程潇柚的陪同下去投篮球，两队人马相隔了半个游戏城的距离，程诺言全身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些，站在一旁边帮苏澈投币边捡由分数的高低而吐出来小彩票，苏澈受不了她一副乖乖女仆的模样，硬是拉着她一起玩。陆颜期和程潇柚玩完投篮过来时，程诺言已经被苏澈□□的完全放开了矜持来玩，看到地鼠一边激动的大叫一边手忙脚乱的大砸，苏澈在一边笑得前俯后仰，直说我靠，行啊姑娘，刚才还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样，这会儿就直接晋级到人来疯了。
四人拿着玩游戏得来的彩票去柜台换礼品，程潇柚看中了一只小泰迪公仔，但票不够，她挽着陆颜期温声细语的撒娇不肯走，一旁的苏澈见状抖了抖，漂亮的脸蛋上一副受不了的厌恶模样。程诺言低眸微微沉思，最后从容大方的将她和苏澈赢来的小票递了过去，轻声说，加上我们的票一起换吧。程潇柚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陆颜期则依旧如绅士般微笑，程诺言侧目，苏公子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程姑娘将目光转移到玻璃柜台里的礼品上，边朝一脸阴郁的苏公子招手边温声低喃：换完小熊剩下的票还能换个小东西呢，换什么好呢？换这个好不好？程姑娘指着柜台里一个微笑的卡通勋章转头，浅笑着问一旁的苏澈，苏澈瞥了一眼那小玩意，不屑的哼了一声。程姑娘好脾气的再问：好不好呀？刚好可以戴在你衣服上，你看你整天臭着脸，戴个笑脸在胸前多好。苏公子闻言眯着眼威胁：喂，你说谁整天臭着脸呢？程姑娘委屈的回答：我说我自己……
苏公子终于被她可怜兮兮的模样逗得笑出声来，最后心情大好的将换来的笑脸勋章亲手别在了程姑娘的短袖袖口上。而另一侧如愿得到了小熊的程潇柚脸上却没有任何雀跃，一旁的陆颜期问，怎么了，不喜欢？程潇柚闷闷不乐的将小熊塞进他手里，赌气回答，不喜欢，不想要了。陆颜期只当她耍小性子，没多上心。
几个人在广场顶层的露天休闲区喝下午茶，有waiter过来点单，陆颜期和程潇柚点了两份一样的，将餐单递给苏澈和程诺言，苏公子接过随意瞄了两眼，对waiter开口：给我一杯抹茶拿铁，加双份奶油和冰糖，给她拿一份绿豆冬瓜汤。末了又侧目问一旁安静的程姑娘：饿不饿？要不要吃点糕点之类的？程姑娘摇头，苏公子将餐单递回给waiter。回过头来时发现陆颜期表情暧昧的打量他和一旁继续保持安静的程姑娘，便直接开口问：看什么看？咱可是表亲，老子长得再好看也犯不着你露出这种猥琐的表情。陆颜期浅笑出声，半认真半玩笑的问：阿澈，你跟程诺言这是在一起了吗？
程诺言闻言脸上燥热，下意识的去瞄身侧的人。waiter这时刚好端他们点的东西过来，苏澈一脸淡然的从餐盘上端下绿豆冬瓜汤放在程诺言面前，脸皮儿薄的程姑娘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连忙低头小口啜汤，原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终结了，却听见一旁的苏公子慢条斯理的开口反问：你以为F大是早恋的人考得上的吗？
话落一大片咳嗽声起，被呛到的何止程姑娘一个。陆颜期和程潇柚自顾不暇，苏公子一边轻拍程姑娘的背一边递纸巾，怎么回事啊姑娘，喝个冬瓜汤都能让你呛着，长本事了啊！
事实再一次论证，惹谁千万别惹苏公子，他绝对有能波澜不惊把你噎死的这个能力。程诺言知道苏公子是在帮她出气，刚才那一句回的何其高明，既证明了她和他之间的清白又没把两个人的关系说成定局，最最关键的是，成功让陆颜期和程潇柚窘迫了。陆颜期还好，虽没考上F大但目前的大学也不错，但程潇柚去年是考得极差的，据说复读今年考得虽比去年好，但也只是一个二流大学。其实这不见得是因为高中早恋的问题，但这会儿苏公子这么一说，两人自然会觉得尴尬，也不敢在他与程姑娘的问题上再多追问。
苏公子没呆几天就要离开了，据说是父母召唤得飞往Canada。程姑娘去送行，作为表哥的陆颜期当然也去送行，而作为陆颜期的女朋友，程潇柚自然也会去送行。其实说到底，程潇柚是不敢和苏公子有太多的交集的，苏公子这个人太精明，她在他面前总有种原形毕露的错觉。但是她又不敢让陆颜期和程诺言独处，只能硬着头皮一同前来送行。
三个人将苏公子送到前往机场的客车站，陆颜期拿出表哥的风范交代苏澈路上小心注意安全什么之类的，苏公子烦躁的直说知道，转过头来看一旁安静沉默的程姑娘，问：姑娘，你是路盲吗？
不明所以的程姑娘略略沉思，然后诚实的摇头，说不是。她的记性确实一向都是极好的。苏公子满意的点点头，笑得极其烂熳的说：那正好，我买了两张去市区机场的客车票，你送我到机场吧。
程姑娘逆来顺受，闻言也没多想，低眉顺眼的点头。一旁的陆颜期倒是说了句，让一个女孩子送那么远不好吧？苏公子不耐的摆摆手开口：得得，我家姑娘都没意见呢，表哥你就带着你媳妇先滚吧。语毕不再理会他，朝一旁的程诺言招招手，领着安分乖巧的程姑娘径直上了车。
到机场接近两个小时的车程，程诺言一上车就嗜睡，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苏澈看着她迷糊的模样忍俊不禁，忍下想嗤笑她几句的冲动，将她的脑袋瓜子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任她睡。程姑娘再醒过来客车已经接近机场了，而她刚刚明明搁在苏公子肩上的脑袋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枕在了苏公子腿上，更离谱的是她的双手还搂着人家的腰。程姑娘尴尬的挺直有些僵硬的身躯，动作惊醒了正靠着椅背闭目休息的苏澈，苏公子伸手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睡醒后的慵懒及低哑，问她，不睡了？
程姑娘还在为自己方才睡觉的姿态感到微窘，点头轻嗯了一声。苏公子伸懒腰，伸到一半时按着腿靠了一声，程姑娘轻声问，怎么了？苏公子蹙眉说，腿麻了。程姑娘脸色一僵，想着许是自己刚刚趴在他腿上睡觉导致他的腿血液阻塞而引发的麻痹，连忙边小声喃喏我帮你揉揉，边伸出手去替他按摩。她的手才刚触到苏澈的腿，苏澈全身一僵，半秒后迅速出手阻止了她：不用了，麻不了多久。说完苏公子便将脸转向窗外，不再看她。程诺言不明所以，纳闷的看着他，无意中发现，苏公子的侧脸，似乎有些隐隐的红晕。
在登机前，苏公子突然极其认真的问程诺言：姑娘，关于ABC的故事，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去告诉C，你才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
程诺言浅笑，回答：我了解他的时候，是我当初暗恋他的时候。苏澈，我已不再了解他。苏澈闻言嘴角微扬，伸手揉了揉她半长不短散落在肩上的头发，低吟：姑娘，我就待见你这种不计得失的淡泊性子。
广播通知乘客登机，苏公子懒散的问：姑娘，都差不多得一个半月不见了，不跟爷说点什么煽情的话吗？程诺言张唇话还没来的及出声，苏公子摆手，得，你千万甭说一路顺风这种客套话，坐飞机最忌讳这个。
程姑娘笑，走过去张手轻轻拥住穿着粉色T恤一脸悠闲的苏公子，温声说：苏澈，谢谢。苏公子身躯一僵，反应过来时行动难得出格一回的程姑娘已经松开轻搂他腰的手站回了方才的位置，苏公子有些窘迫的骚了骚后脑勺，故作无所事事的开口：谢什么呢，傻姑娘，真傻。
程姑娘只笑不语。心里想的却是，苏澈，谢谢有你的存在。上帝曾经关了程诺言的一张门，让她同时失去了闺蜜和暗恋的对象，却也给她开了一扇窗，让她考上F大，而苏澈，便是那扇窗里，最为美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