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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第五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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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里,案前书籍堆积如山。书的后面是祈鉴无波无澜的脸。一本本书从手里经过,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神色,但眼底却藏着一丝不为人察的忧虑。近日宫里是非太多,各种不利的事情接踵而至。作为皇上病危事件的唯一的受益者,即使他从未妄动,猜忌也只会加重。

偏巧这时又发生了福宁殿骚乱之事。论起来,程序上他没有任何疏漏。但这却给了皇上原本飘摇的信任再打折扣的理由。

但这都不是最紧要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解除朝廷中关于他在短期内备好一切登基物用的猜疑。有人暗地联络朝中大臣,准备联名上书弹劾他。虽然他们的弹劾未必奏效,但必定会使他的处境更加艰难。

该怎么办?他放下最后一卷书稿,手抵着前额,思虑着。他不能坐以待毙,看着那些个贪生怕死,只知道咬文嚼字的臣子一点点将他的势力蚕食。可是他也不能将他那些个因心急而险些误了大事的手下人绑上殿去,否则日后还会有谁效忠于自己?

忠诚的心不可被伤。否则它就会变成嗜血的锋刃。

侍从匆匆进来,手里握着一封信。

“大门口刚刚来了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说十万火急,要太子殿下亲启!”

祈鉴匆匆打开信,原本疑惑的脸一点点变得苍白。

有人绑架了漱雪。如果他不在一个时辰后赶到西山后的树林,她就会死于非命。

箭步到马厩,策马飞驰,一路穿过闹市,越过西山,那片枫树林却比他想象的大上十倍。除了落叶簌簌,马惊栖鸟,没有半点儿别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来到了一个宁静的湖边。那湖泊很小,四周却是整齐的枫树与苇草。水底映着蓝天白云,水面青荇摇荡,难得的冬日静谧。

湖边的一株孑然独立的枫树下,站着一个身着粉色衣裳的姑娘。

没有绑匪,也没有漱雪。祈鉴正要策马离去,那姑娘却缓缓转身,定睛一看,竟然是蘅冰。

祈鉴满腹狐疑地勒住马,跳了下去。见到她的神情仪态如此从容,他顿时明白这封信是她送的。所谓的绑匪和漱雪,也都是她所杜撰。

蘅冰身穿粉色上衣,火红褙子,浅白色长裤。不远处一匹枣红马正悠闲地啃着草儿。汴京城的名门闺秀中会骑马的是万里挑一,蘅冰算一个。这天的蘅冰不再像以前那样,鬓角还垂着两个小辫子,乌黑如云的头发束了起来,绾成了一个斜着的飞云髻。遍身无珠翠,一根简单的银发钗是仅有的装饰。

乍一见她这身装束,祈鉴颇吃了一惊。他心中的蘅冰一直停留在几年前的模样,如今看来,她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他几个箭步上去将那封信呈在她的面前,沉静的脸上带着怒气:“这,可是你的杰作?”

蘅冰莞尔一笑,算是默认了。

祈鉴愤愤地将信撕碎,扔如湖中,两眼冒火地看着她:“你是嫌我不够烦是吗?玩这种恶作剧?”

“我从来不玩恶作剧!”蘅冰抢白他道。祈鉴此刻的两眼冒着火,若是换了人,定会吓得不敢说话,更别提看着他,但蘅冰不但盯着他,反倒有几分得意的表情。她转身指着地上的一炷香道:

“从宫廷到这里有约莫一个时辰的路程。这林子这么大,自然要好找一番的。太子殿下居然花了不到三刻钟就找到这里来了,看来你真的很紧张我姐姐。”

被她一说,祈鉴方才自己犯了多么低级的错误。她这场闹剧实在是漏洞百出:信上的笔迹是如假包换的颜体,不会出自绑匪之手;外人不知道他和漱雪的关系,又岂会拿漱雪来要挟他?

方才一时情急,竟然如此疏忽。

想到这里,他就像一个被拆穿谎言的小孩,恼怒油然而生。一甩衣袖,道:“真是不可理喻!”说完,便转身要离去。

“我可不是为着寻你开心来的。”蘅冰在身后道。声音不紧不慢。祈鉴不理会她,翻身上马,却听见蘅冰又说,“我是来帮你解围的!”

祈鉴手中的鞭子停住了。双腿一夹马腹,他的星辰便听话地转过身来。

蘅冰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大踏步走到他跟前,伸手勒住那马的缰绳,仰头看他。天空的太阳照耀到她发钗上,反射出一片白花花的光芒。

“你帮我解什么围?”祈鉴仰头看着天空,露出几分不耐烦之意。

“你分明就很感兴趣。却还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蘅冰扑哧一笑,道,“眼下太子殿下内忧外患,陷入了一个困局。正头疼得要紧。我便用这么办法约殿下出来散散心。”

祈鉴盯着她那张盈盈笑意的脸,敛起先前的漫不经心,道:“你既然大费周章让我到这里来,绝不会是散心这么简单的事。”

蘅冰笑着点点头,像是在赞叹他的聪明。她从衣襟里掏出一张四折的羊皮纸,道:“我有一份礼物送你,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说完,她扬起手。祈鉴一把接了过去。

仍旧半信半疑地打开,祈鉴斜睨着她,猜测她心里盘算着什么鬼主意。可展开羊皮纸的那一刹那,他脸上的表情再次凝滞了。

竟然是“百官图”。

祈鉴早就听说过这个百官图。这曾经是范仲淹为了搜集吕夷简徇私舞弊的罪证,历经多年调查写成。范仲淹曾多次试图将之呈献给皇上,却都在中途就被吕夷简扣下了——当然,这只是外面的传言。事实上,祈鉴一直怀疑皇上知道这件事,甚至他根本就看到过。他心里一直在猜测,皇上对吕夷简种种行为并非浑然不觉,他只是需要他,因此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无论如何,这个百官图应当是早已被销毁才对。为何蘅冰手里竟然有一份?

“先不要问我如何得来的。”蘅冰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你只管说对你有用没用便是。”

自然是有用的。有了这张百官图,祈鉴就可以清楚掌握吕氏一派的根基,哪些人该用,哪些人该防,便都能了然于心。

“我猜,以梅二小姐的性格,这份百官图决然不是白送我的。”祈鉴半眯着眼睛躲避直射而来的太阳,道。

“那自然是。”蘅冰道,“再过七天就是冬至了。届时宫里既要设宴庆贺皇上龙体康复,又要宴请多罗王子,因此会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巧的是,这次宴会据说会邀请所有有未嫁女儿的朝廷官员携家眷参加。我猜可能是皇上打算为你纳太子妃了。皇上六年前曾经答应过我,他日我看中了哪位公子,他便会做主成全我。到时我会向皇上请求恩旨,让我做太子妃。不过呢,皇上虽然有言在前,却也不会草率做主你的婚事,在他为难之际,你向他禀明,你与我两情相悦,愿意娶我为妻。这样一来,皇上见你放弃和重臣结为姻亲,他不但会认为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还能洗去你结党营私的嫌疑。定然会成全的。”

祈鉴沉默了片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颇有些不解地看着蘅冰,道:“你今天既然以你姐姐为诱饵骗我到这里,想必你也知道些许她的心意。平日里你口口声声护着你姐姐,暗地里却背叛她,难道你们的姐妹情分,不过是说说哄人的?”

一提到漱雪,蘅冰的脸色一变,迅速转身道:“我们姐妹的事,不用你操心。何况以你眼下的困局,你定然会选择那些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大臣结亲,绝对轮不到我姐姐头上。我所了解到二皇子,雍王,太子殿下,可都不是会为了女人而放弃天下的人。”

她说得很对。祈鉴心里不禁再次对眼前的小姑娘另眼相看了。别说眼前的困局。即使前些天皇上驾崩,他登基为新君,他也不会册立漱雪为后。当然,他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她。等到朝堂局势稳定下来,他会纳她为妃。后宫一人之下的最尊贵也最得宠的贵妃。

想到这里,祈鉴再次翻身下马,走到她身旁。“好,且不说你姐姐的事。但就你这一张百官图,你以为,就可以解决我所谓的困局吗?蘅冰,你终究是个小孩子,将这朝堂的事,看得太容易。”

可刚刚待他叹一口气,一封信却再次递到了他的跟前。打开后,祈鉴更加意外了。

这里面记录的是左仆射大人的独生儿子在丁忧期间在城中青楼立有外室的证据。这种大不孝之举,在历朝历代都是足以令人身败名裂的重罪。

“百官图不过是餐前小点,现在重头戏才开始上演。像这样握着大臣们短处的信,我手里还有不下百份。从宰相府到枢密院,百无一疏。当今皇上以法令治天下,这些违反宋律的勾当,用起来可比千军万马还要好使。”蘅冰颇有深意地看着他,“你以为我这两年的光阴,不过是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吗?”

这回祈鉴算是真正见识到蘅冰的厉害了。

她远比他想象的要缜密十倍、百倍。若她说的都是真的,他便可以利用这些信把持那些大臣,使他们不敢在朝堂上再妄议他的是非。

“你是怎么得到这些的?”他浑然不知他的嗓音有一丝颤抖。他实在太好奇了。这是多么难办到事。没有周密的计划,没有敏锐的观察,没有高人的助力,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切。而站在他眼前的,却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没有父亲,没有庞大的权力背景,没有一切。

蘅冰目光淡淡地注视着前面的湖泊,说:“这一切细说起来,怕是三天三夜也不够听的。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我只跟你说一桩罢了。两年前我女扮男装上街时,在赌场门口救下过一个欠了赌债就要被砍断手脚的人。谁知他后来竟然成了江湖上远近闻名的一个教派的副帮主。贩卖消息是这个教派的主要营生之一。我的这些东西中,有一半都是从他们那里得来的。”

“你竟然跟江湖中的那些邪魔外道有往来?知道不知道,一不小心你就可能送命。”祈鉴看着本应入世未深的蘅冰,感觉不可思议。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东西能帮到你。”蘅冰转身看着他,就像两个互利的商人,友好地坐在一起赏赏风景,谈谈生意。“现在你该相信,我比十个你所谓的侯门千金,还配得上太子妃的位置了吧?”

祈鉴沉默了。他没有想到,这次的困局这么快,这么轻易地就可以得到解决。

“我答应你。”思索后他说,“能够得到你这样一位精明的太子妃襄助,朝堂后宫定然都会为我省下不少的心。只是,”他注视着她,她听到他轻声的叹息,“你就不怕这么做,会伤了你姐姐的心吗?”

最后这句话,他的语速很快,音调很低,与其说是问蘅冰,倒不如说是在问自己。

蘅冰摇头一笑道:“你也说过了,没有我,也会是别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我姐姐。何况他日你若成了九五至尊,这后宫深潭,又岂是我姐姐那样纯良的人应付得来的?但我就不同了。我不但不会被人算计,还可以保护我姐姐。等将来我做了皇后,你再册立她为妃,恩赏也罢,专宠也罢,我都不会在意。那时候我们三个人各得其所,姐姐还会怪我么?”

她思虑周全,滴水不漏,他想到的,没想到的,她都早已有了谋算。

他本应高兴的。但不知为何,心底那抹愧疚和亏欠之感却盘亘着,久久不去。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他看了看天色说。待蘅冰翻身上马,他道,“早听说你马术不错,我们比一比!”

蘅冰自是欣然同意。马鞭一扬,两匹马飞驰而去。金色的林间扬起一片纷纷扬扬的落叶。

冬至宴会的规格是近年来最为盛大的。奇珍异宝,绫罗绸缎,玉盘珍馐,美酒佳酿,鼓乐笙箫,应有尽有。

玉安接到帖子后,与曹文一道盛装前往。宫里人遥遥看去,无不觉得二人是一对珠联璧合的神仙眷侣。宫门外车舆云集,各家侯门千金纷纷应召而至。稍有点儿消息的都知道,当今太子一表人才,文武兼修,又贵不可言,是上佳的夫婿,哪能不趋之若鹜?

玉安不禁笑了。世人皆羡慕极荣极宠,却不懂得若无相应的才能智谋,攀爬得越高,便摔落得越疼?

经行过沉云殿时,见梅妃的侍女阿葵匆匆忙忙跑过,玉安叫住了她。一问详情,方知阿葵是到玉清殿送信。说是皇上前些天就吩咐下来了,晚上的宴会星儿公主不必参加,但沉云殿新来的小宫女忘了事,差点儿耽误了大事。

玉安前后一细想,顿时明白了缘由。便扶起阿葵,笑道:“宝康公主最喜欢凑热闹了,想必连衣服妆容都准备好了。你这么冒失前去,扫了她的兴,就不怕挨打么?”

阿葵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星儿的脾气,玉安这么一说,脸上立刻有了忧虑之色:“请公主救命!”

玉安笑道:“你只须告诉她,皇上说今晚要为殿下挑选王妃,让她没事就不用受累跑一趟了。——然后再告诉她京城貌美如花的千金小姐都去了……我也去了。”

这样委婉的语气自然容易被接受些。阿葵匆匆忙忙领命,便辞别而去。

曹文颇有些疑惑地看着玉安,问道:“你为何要让宝康公主知道你也去了?她好胜心强,知道了就一定回去抢你的风头的。你又何必给自己招不痛快呢?”

玉安没有立刻说话,旁边的笙平倒是立刻明白过来了。皇上宴邀全城佳丽,却又特旨不让星儿出席,看来今晚要选出的王妃,可不止太子妃一个。

一路缓缓前行,便来到了紫宸殿外。

宴会自是热闹非凡。苗妃、梅妃、周妃、曹妃依品阶落座。左侧是朝中大臣及家眷,右侧则是多罗国的王子、大臣和侍从。

鲜美的中土果品、点心堆积如山,多罗王子和大臣一边品尝,一边啧啧称赞。

“这中原的水果,就像中原的姑娘一样,新鲜美好,令人无限向往啊。”多罗王子有些陶醉地说。

在座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次小王奉新君王命前来朝见大宋皇帝,一为表达我君上愿效法辽国,与大宋永结盟好;二来游历中原,增长些见识。中原物阜民丰,实在令小王大开眼界。小王因此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能够迎娶中原的姑娘为妻。还望皇上成全。”

皇上坐在堂上,庄严而又随和,听他言辞恳切,却又带着几分天真,笑道:“达斯王子不远千里来到汴京,你的心意朕自当成全。你若是看上了哪位姑娘,只管跟朕说。朕亲自替你主持婚礼!”

席间的千金小姐们顿时忧虑不安,各自偷偷地将头垂了下去。生怕被这多罗王子挑中,却又怕为家人招来祸患,不敢躲避得太明显。

多罗王子的目光在各位小姐的身上流连。这些女孩儿今天都特别用心地打扮了一番,精雕细琢,十分俏丽,令多罗王子实在有些犯难。

但他的目光终究落在了漱雪的身上。这天漱雪身着白色棉衣,身披金钱色披帛,衣着并不华丽,也没有珠光宝气的修饰,却仍旧透着一股娴静的气质,越看越令人痴迷。多罗王子的目光满是惊喜,再不移向别处。

朝堂内地空气似乎静止了。各大臣家的女儿渐渐抬起头,忧虑散去,转而开始看起了热闹。

漱雪虽未抬头,却也知道有一个陌生男人正紧盯着她。白净的脸渐渐因紧张和尴尬而变得绯红。而她身边的蘅冰和堂上的梅妃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最紧张的莫过于祈鉴了。今晚这一切是他未曾料想的。他手握着酒盏,几乎要将它捏碎。他无法忍受那样一双贪婪的目光那样看着漱雪,就像看着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样。更何况他本就讨厌历代先帝对多罗这种弹丸小国的纵容与殊誉。正因为他们的无止境退让与妥协,才让他们变得如今这般张狂!

这时,多罗王子的目光已经收回了,似乎已经确定了心意。他转过身拱手行礼道:“启禀皇上,小王……”

“慢着……”祈鉴手一挥,站了起来。在场的人无不吃了一惊。也包括皇上在内。众目睽睽,都在期待着他为自己这冒失的举动给出合理的解释。

“你这是做什么?”皇上对他的失礼不大满意。

“启禀父皇……”祈鉴迅速找到了一个勉强开脱的理由,“儿臣在想,儿臣亦尚未娶妻,父皇只想着多罗王子,是不是将儿臣的终身大事给忘了?”

皇上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看看你,堂堂太子说话就像个几岁的小孩子,也不怕被友邦笑话!朕何尝忘记你?今天宴席间,除了帮达斯王子选王妃,帮你选太子妃也是题中之意!”

祈鉴冲口而出道:“那既然如此,可否先让儿臣挑选太子妃?”

“混帐!”皇上怒拍案桌,道,“这么失礼的话你也说得出口?”说罢转向多罗王子,道,“朕猜想,太子一定是不胜酒力,有些醉了。王子不必介意。”

多罗王子正俯身行礼,却听殿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只见星儿一身红色衣袍,青丝斜绾,满头珠翠,欢天喜地地跑进来,直向着堂上的皇上跑去。

“父皇,父皇!”她的声音娇柔中带着几分清脆,撒娇地蹲在皇上跟前,撅着嘴道,“这么好玩的事情,您竟然不让儿臣参加,您是不是不喜欢儿臣了?”

皇上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今天要做到本是让人骨肉分离的事,他本存了一丝私念,此刻若任由星儿闹下去,文武百官定然会议论纷纷。因此他轻声斥道:“你身体不是不好么?快些退下休息吧!朕今天要宴请贵客,不得胡闹!”

听他这么一说,星儿更是不满了。素来事关朝廷大事皇上都喜欢和玉安商量,为何偏偏她就不行?想到这次,她全然无退下去的意思,转身盯着这些个奇装异服的多罗人,又看着多罗王子,美目一眨道:“你就是多罗王子吗?我听说你们住在千里之外,从那里骑马到这里,要走很久很久的路吧?”

星儿说这话时,面若桃红,眼似星辰,头微微侧着,好奇而俏皮,是她惯常的可爱模样。多罗王子不觉看痴了。从他们的言谈他亦明晓了她的身份,故而谦恭地行礼道:“启禀公主,多罗到汴京虽然路途遥远,但若有多罗的良驹,不出数日也就到了!”

“哦,”星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周妃知道事情越来越严重,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梅妃见此情形,知道这是为漱雪脱身的大好时机,便道:“宝康公主既然来了,就赶紧入席吧!多罗王子正在请求皇上赐婚呢,不知道王子看上的是哪位佳丽呢?”

从堂上到堂下,多罗王子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星儿的身上移开过。听梅妃提醒,他大梦方醒般的,不胜惊喜地向皇上拜道:“大宋皇家的公主堪称仙女下凡,人家绝色啊!皇上若肯将公主嫁我为妻,我多罗定然世世代代与大宋国永结盟好,绝无异心!”

皇上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这一切令他措手不及。周妃正要说话周旋,玉安却静静开口了:“王子殿下不必心急。皇上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为你赐婚,就绝不会食言。只是公主下嫁事关重大,还请王子殿下给皇上一点时间稍加考虑。”

玉安看似解围,实则雪上加霜。皇上更加尴尬,只能笑道:“正是。朕既然答应了你为你选中原女子为妻,就一定会兑现承诺。殿下先入席享有些美酒佳肴,此事我们再慢慢参详。”

有心人都能听出皇上这话中的缓兵之计。既然这多罗王子喜好美女,他只须再传来些更加绝色的宫女,兴许也能过这一关。偏偏这时星儿刚刚回过神来,她一向任性惯了,一听这长得稀奇古怪的王子想娶她为妻,心中自是十分鄙夷,道:“听说你们那里的人都吃生肉睡兽皮,中原的人又怎么受得了这份苦?”

多罗王子虽然有些不悦,却仍旧压住火气道:“公主此言差矣。我们多罗的男人之所以各个身强体壮,能征善战,全仗着这生肉和兽皮的功劳!你们宋国的男人虽然穿丝绸绫罗,跨上马,却是不堪一击!”

星儿的嘴角一丝冷笑:“既然如此,多罗人自然要娶多罗的女子,大宋国的姑娘自然要嫁大宋国的男子。两不相扰,岂不最妙?”

殿上的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至极。皇上厉声呵斥道:“星儿,不得无礼!”

星儿倏然起身,委屈地一甩衣袖:“父皇,我是绝对不会嫁给多罗人,更不会嫁到多罗去的!”说罢便拂袖要离去。

多罗王子仍旧竭力忍耐,而身旁的将军已经火冒三丈了:“启禀大宋皇帝,我家王子素敬重大宋国是礼仪之邦,如今看来竟不过如此!既然大宋公主如此看轻我们多罗,想必这所谓的和睦也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说完,便向着王子一拜,请他离去。

皇上见事态已经不可收拾,再顾不上其他,只得安抚道:“大将军莫要误会!你素不知,我大宋国的姑娘婉约矜持,不似多罗女子热情奔放。宝康公主中途离席并非是看轻贵国,只不过是女儿家的羞涩罢了!”

多罗王子满脸疑云:“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皇上笃定地点点头,“传朕旨意,宝康公主进封舒国公主,赐婚多罗达斯王子,择日完婚,朕亲自主持庆典!”

多罗王子和将军喜出望外,又是赔礼又是谢恩。朝中大臣们纷纷松了一口气。鼓乐声起,觥筹交错,众人脸上都喜气洋洋,除了周妃。她的脸色,一生中再也没有更难看的时刻了。

祈鉴的目光飘向漱雪,几分惊魂后的不舍。她也正看着他。像他那样的一个人,能够冒着顶撞皇上的危险为她说话,实在有些令人感动。四目相对,未有一言。漱雪衣袖相掩,饮尽一杯酒。

这时,朝中有大臣已经开始在提议了:“启禀皇上,皇上龙体康复,是国之大喜。为宝康公主赐婚,为国之二喜。又与多罗结为姻亲,为国之三喜。如今太子辅国,还请皇上早日为太子择选太子妃,使其早日完婚,成全这国之四喜呀!”

“是啊。是啊。”众臣纷纷附和道。

皇上的目光落到了祈鉴身上。是该考虑祈鉴的终身大事了。他早中意吕夷简的外甥女,亦即左仆射的女儿和兵部尚书的孙女儿,今日二位都来了,何不听听祈鉴的意见,由他亲自择选呢?前车之鉴,他不想自己的儿子再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婚姻大事却没有半点自由。

只见蘅冰站起来,走到大殿中央,端端正正跪下,拜道:“启奏皇上,小女子有事禀明圣上!”

“皇上可否记得六年前的中秋家宴上,曾经答应过小女子一件事?”

皇上自然早已忘了,因此道:“你但说无妨。”

“皇上六年前答应小女子说,他日小女子若看中了哪位王孙公子,即可禀报皇上,皇上定为小女子做主。”

听她提点,皇上隐约有了印象,道:“朕自然没忘。”

蘅冰干干脆脆磕了个头道:“小女子与太子情投意合,请皇上恩准赐婚!”

一时间殿内哗然,所有人都惊讶得不能自持——除了祈鉴和漱雪。他们是唯一知情的两个人。此刻他的目光却落到她身上,而她也看着他。蘅冰终究将事情推到了这一步。如今是左是右,全凭祈鉴抉择。

她的目光殷切,期待着他否定的回答。即使自知不可能成为太子妃的人选,他也希望他们这份心意,以及她和蘅冰的姐妹情,不要受到这功名权势的玷污。

当然,她早该知道自己和蘅冰所作的约定,不过是一个必输之赌。因为从小到大,蘅冰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皇上尚在惊愕之中,祈鉴已经起身,徐徐走到蘅冰身边,跪下拜道:“请父皇成全!”

漱雪觉得自己的心顷刻间变得冰凉。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表情,没有人看得穿她此刻的心情。除了不远处的玉安。聪明如她,早已从这前因后果、蛛丝马迹中洞悉一切。

她向她投来的目光是柔软而充满安慰的。她的那份刻骨的痛心,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她是被迫与爱人分离,而漱雪,却是被爱人所背弃。她比她更要痛上一百倍。

今天的宴席上“突如其来”的事情太多。皇上似乎有些招架不住了。静静地看着跟前这一对请求赐婚的青年儿女,他心有不甘,却又无从说起。一时间,他突然深深体会到了当年刘太后为他选后时的心情。她不顾他的意见,执意挑选郭氏为后,无非是为了稳定当时朝廷的局势;而今他属意的两个太子妃候选人,又何尝不是出于同样的心思呢?

挣扎一生,自己竟然走上了太后的老路。

有些犹豫,有些迟疑,他转而将这个难题抛向了周围的人:“众卿家意下如何?”

率先站出来支持这门亲事的竟然就是左仆射和兵部尚书:“启奏皇上,臣以为太子殿下和梅家小姐郎才女貌,琴瑟合鸣,实为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呀!”

“太子与梅二小姐既然有情有义,皇上何不成全这对年轻人,缔造一段人家佳话呢?”

梅妃也是十分赞成这桩婚事的。几经周折,最后入主东宫的,竟然会是梅家的人。再也没有更好的事了。

见说话人意见出奇的一致,其他人又都沉默不语,皇上思忖片刻道:“既然如此,朕就兑现承诺,立梅蘅冰为太子妃,择日完婚!”

来时各怀向往,结局却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宴席散去,漫天星斗。几许人得意,几许人伤心。玉安裹挟一身疲惫,在曹文的陪同下出宫回府。

“公主,”出来时笙平跟在她身后小声说,“怪不得这些日子我们一直找不到子泫少爷,我刚刚听荆王殿下身边的人说,他本来打算去四处游历,奈何高夫人以死相逼,可虽然人留下来了,心却变了,听说他常常流连花街柳巷,夜夜不归,现在坊间有很多关于他的流言蜚语……”

牛车吱呀吱呀,仿若从玉安的心上碾过。笙平口中的人一定不是她的子泫。她爱的子泫,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倒,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就崩溃掉,更不会用这种自我毁灭来报复命运,伤她的心。

她必须要尽快找到他,见到他,安慰他,或者骂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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