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四十三章(1 / 1)
第二天晌午时分,热辣辣的太阳像是要把地面烤化似的。城西的戏台前围得人山人海。城中百姓都伸长了脖子想亲眼看一看这药的制作过程及试药人的反应。他们怕官府作假,因此必须眼见为实;却又期待这是真正的救命良药,这样自己那些在鬼门关徘徊已久的亲人便能获得重生的希望。
木材、药材堆积如山,大锅也已经烧了起来。气势浩荡。屋檐下的阴凉处,祈鉴、玉安、知州和诸位太医依次就座。祈钧拂晓方才回府,此刻仍在沉沉睡梦之中。祈鉴得知子泫受伤,玉安试药,本有疑虑,在向漱雪确认不会有性命之忧后,方才勉强同意了这个主意。
烈日中天。漱雪和几位药官戴着斗笠和面纱,在熊熊燃烧的火炉前分拣药材。所有百姓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丑陋而恶心的东西被他们麻利地分拣出来,磨成粉,放进沸腾的锅里。
不处一会儿,漱雪和药官们都已大汗淋漓。祈鉴看得不忍,连忙派侍从送去冰凉的井水,并为他们撑伞遮阳。
这是云州城最盛大的节日。远远望去,白花花的人头在看台下绵延不绝。他们议论着,踟蹰着,期待着。祈鉴一时有些莫名的感动。蝼蚁尚且偷生,百姓们只不过想健康且有尊严地活着。想到这里,祈鉴屏退了为他打扇的侍从。自己既不能给场上医官和场下百姓阴凉,就应当和他们一起忍受酷暑的炙烤。
大锅汩汩地冒着热气。从配药到熬药乃至盛药,一切都在大家的眼皮底下,没有半点儿虚假。
张太医上前禀告药已煎好,试药可以开始了。同时医官、药官和府衙的差官已经齐备。待公主试药之后,便按照顺序将熬好的第一批药分发给有病症征兆的人们。
祈鉴点点头,从玉安手中接过尚方宝剑后,站起来走到戏台的前端。
“各位乡亲,今天,本王在此兑现对乡亲们的诺言。随后,当朝皇上的三女儿,也即是本王的三妹妹,玉安公主将为大家亲自试药。这把剑,就是皇上亲赐玉安公主的尚方宝剑。如果乡亲们信得过皇上,信得过这把尚方宝剑,信得过玉安公主和本王,待玉安公主试药之后,大家也须遵守昨日与本王的约定,服从官府指令,共同对抗疫症!”
台下的百姓第一次见到尚方宝剑,都觉得新奇无比。纷纷凑了过来。那把剑走阳光下金光闪闪,众人一阵啧啧惊叹。
人群里有人高声问:“玉安公主可是前些日子为我们从赵老爷家借来粮食的那位公主?”
还有人在高声问:“我听说玉安公主懂得法术,能用一百个士兵变出一千个士兵,用一斗粮食变出一石粮食,可有此事?”
听场下的越说越神,台上的都哈哈笑了。知州作为这一带父母官,一向清廉有望,见此情状也站起来说:“当今皇上是真龙天子,玉安公主是皇上的女儿,自然也就是真命天女。真命天女撒豆成兵,点石成金,那都没什么奇怪的!”
台下也立即一片笑声。
祈鉴转身踱步回来,和玉安交换眼神,又递给药官一个眼色,玉安便从屋檐下走出来,从药官手中接过那晚刚刚从药锅里盛起的药,药的酸味和苦味立刻扑鼻而来。这味药不仅药材怪,连味道也怪。玉安将它一饮而尽,心中便有一股热浪开始渐渐升腾。
“乡亲们,”她向大家示意手中的空碗,“现在大家可以相信雍王,相信医官,相信朝廷了吗?病患们的病情刻不容缓,请大家多多配合官府和医官,尽快为你们的亲人诊治。你们当中若有人似有疫症征兆,也切莫隐瞒,及早到官府专人那里登记入册,以便医官们尽早对阵下药。”
祈鉴刚才的一番话动若雷霆,玉安的则婉如细雨。台下的百姓窃窃私语一番后,便立刻有人向着戏台挤过来:“大人,快救救我的父亲……”
差官立刻帮助来人将他的父亲抬上戏台。医官望闻问切后确诊属于瘟疫,便即刻让他服药。那人感激不尽地带着父亲下去了。其他人见玉安和老爹都安然无恙,而药锅里的药却是有限的,便争先恐后地向着戏台拥挤过来,吵着嚷着要喝药治病。
“先给我吧!我身上的红斑已经两天了!”
“先救救我的孩子吧,他已经快不行了……”
知州大人一边示意差官们维持秩序,一边道:“大家不要着急,我们准备了许多药材。今后每天都会在聚集病患的农庄为病患们熬药;京城来的太医们也将在府衙前设诊,城中有疫症征兆的乡亲们诊断……”
焦虑的百姓们听到这话,随即平静了许多,很快在差官们的组织下排成了两列队。祈鉴见此情状,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玉安身边道:“祈钧虽然没有来,却给我出了这么个好主意。这一对父子一带头,百姓们便都热情高涨,唯恐落后了!”
玉安望着涌动的人群,笑道:“二皇兄也功不可没啊。若没有你对百姓们情绪节奏的准确把握,同样的好办法,也未见得有这样好的效果。”
祈鉴道:“说起功劳,玉安妹妹可算头功。”
玉安摇摇头:“头功的不是我。是漱雪才对。”
祈鉴望着漱雪的背影,无限感慨地叹气道:“是啊。不过话说回来,又能说谁的功劳大,谁的功劳小呢?即使未能前来的祈钧和子泫,他们付出的心血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尽的?只是,”他转头看着玉安,脸上几分调侃的担忧,“子泫醒来后若知道你给他下了昏睡药,定然不会饶过你的。”
想到子泫,玉安感到无奈而忧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受了伤,昨晚还发了低烧。我让笙平去照顾他,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这边忙完了,还要请太医快去看看他。”
赶回府邸已经是下午了。漱雪和玉安、祈鉴一起前去看望子泫,太医和一些乡土郎中则在知州的安排下分成两队,一队前往农庄,一队则准备在府邸前为病患诊治、熬药。
几人进府时,正听见笙平正高公子、高公子不停叫着。门推开,子泫已经箭步冲了出来,笙平则在身后紧紧追赶。
和漱雪撞了个满怀,子泫连忙抓住她问道:“玉安呢,她怎么样了?她还好吗?她在哪里?”
漱雪正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不知所措,玉安也推门进来了。见她安然无恙地站在眼前,子泫原本焦虑的脸上有了愠色。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松开扶着漱雪的手便转身怏怏然回房去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跟了进去。
子泫坐在房里的椅子上不说话,仍生着闷气。玉安见状,忙上去解释道:“我瞒着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不过,”她指着他胳膊上的伤口道,“你也骗了我,我们算不算是扯平了?”
“这怎么能一样呢?”子泫见她还和自己谈条件,更气了,“你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没那么夸张啦。”玉安安慰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子泫这才正眼看她一眼。这时他也才想起漱雪也在,有些尴尬地将目光转到漱雪和祈鉴身上:“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都很顺利。”祈鉴说,“百姓们见公主都试药了,也就肯喝药了,现在张太医他们正在外面忙活呢。”他走到子泫身边,笑道,“目前最不好的怕就是你了。快让漱雪再好好给你看一看吧!”说完,她努努嘴。
子泫看了看漱雪,沉默片刻道:“那就又要劳烦漱雪妹妹了。”
漱雪看了看玉安,玉安发现自己站在子泫身边,大约妨碍了她的诊治,连忙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漱雪在子泫跟前坐下,一圈一圈退去子泫胳膊上的纱布,那触目惊心的刀伤便□□出来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肉模糊。虽然漱雪的动作很轻,子泫的脸颊却还是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想必伤口疼得钻心。漱雪一点点为他消毒、上药,再一层一层地裹上纱布。
整个过程中,玉安只觉得心在被钝刀凌迟一般,痛得无法呼吸。到了后来,那种疼痛的感觉却慢慢变了,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被大锅烹煮,一点点变得灼热,到后来,腾腾的热浪在胸腔弥散,她快不能呼吸了。子泫因剧痛而变得苍白的脸也在她的眼前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到了后来,血管里像有人在打架,她的全身变得酸痛,变得麻痹,直至失去知觉。
笙平不经意一瞥,见玉安的眼神越来越迷离,走过去急切地问:“公主,你怎么了?”
她话音未落,玉安便向后倒下去。祈鉴疾步上去扶住她。漱雪和子泫也围了过来。众人将玉安扶到床榻上躺下,各种担忧都涌了上来。
中暑、中毒……祈鉴率先想到了各种可能的情况。飞快地走到外面,关上了大门。
此刻他最担心的是,玉安刚刚试完药,也好不容易使民心安定下来,这个时候她的任何异常都会带来民心的波动,因此任何消息也都不能传出去。
子泫本就担心玉安的身体,见她快不能呼吸了,他却无计可施,只能紧紧抓住她的手,不停地问:“玉安,玉安,你觉得怎么样了?你哪里不舒服?”
笙平虽然也方寸大乱,却只能劝子泫道:“子泫少爷,你别着急呀!表小姐之前就说了,健康人服药后都会有两三个时辰、甚至两三天的异常反应,这都是正常的……”
一旁的漱雪此刻却比谁都担忧。因为玉安的脸色正由红色慢慢变成暗青,这似乎并不是她所预计的排异反应,而可能是引发了什么病症。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多想,只能劝子泫道:“让我来替她看看吧!”
子泫回头看了漱雪一眼,“哦”了一声,连忙起身让开,为漱雪拿来椅子让她坐下。
漱雪接过玉安的右手诊脉。大家都焦虑而期待地看着她,期待有一个好的结果。却见漱雪眉头越锁越紧,脸色越来越坏。
“怎么样了?”祈鉴小心翼翼地探问。
子泫的脸比刚才更加苍白。
许久后,漱雪方才放下玉安的手,起身道:“公主的症状奇怪得很,体内似有冷热两股气流在窜动,脉象沉涩且瞬息变幻,令人捉摸不透。”她双手抵在桌上,愁眉深锁,“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脉象,就连医书里,也没有这样的病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其他三个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祈鉴沉着音调,担忧地问:“你是说,这……这药方有问题吗?”如果真是这样,他必须马上吩咐外面的人立刻停止派药,否则若是惹出人命,可就没法收场了。
漱雪摇摇头:“公主的症状可能确因汤药而起,但不见得是汤药的问题,而可能和公主的体质有关。”
笙平听罢忧虑道:“不瞒表小姐,公主小时候曾犯过心口疼痛的毛病。不知是否有关系?”
漱雪又摇摇头:“如果仅仅是心口疼痛,脉象应该蓬勃却稳定才对。”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漱雪抱着头:“我也不知道。让我想一想。”
正这时,子泫见玉安已经满头大汗,握着他的手也越来越灼热。他五脏六腑都急得快蹦出来了。
“玉安,你不要吓我!”他拾起她的手,紧紧贴着自己的脸颊,“我的心会痛死的!”
可是怎么喊都没用。从下午到天黑,玉安不但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反而因高烧而陷入了昏迷了。不说话,不睁眼,不喝水,脸色暗沉,嘴唇乌青。
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祈鉴着人暗查服药后的百姓的症状。晚上,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中午服过药的人身上的红斑都变暗了,发热也减轻了,仅有个别的有呕吐等过敏反应。
如此看来,药是没有问题了。祈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并当即下令加了三口锅。但玉安病倒的消息仍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为了不引人猜疑,他对外放出消息说公主和子泫都去了农庄察看病患,今天明天都在那边住下了。
对祈鉴说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抢时间。如果漱雪能够快点查出玉安的病因,将她治好,那是最好不过了。如果不行,那也能瞒一天是一天,至少在全城病患都服药之前,不能让人知道玉安病倒的消息。
子泫的房间在整个别苑的西北角落里,鲜有人来,是目前安置玉安最好的地方。
其余各人,笙平心忧如焚,子泫则是前所未有的憔悴。最为难过的要数漱雪了。一切皆因她而起,若玉安有个三长两短,她便是杀害她的刽子手。皇上降罪不说,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一向勤学自信的她,竟然对一种病症束手无策。
穹庐如盖,天色已晚。漱雪再不回房,蘅冰定要生疑了。
子泫虽然心忧如焚,却未失去理智。他走到漱雪身边道:“治病的方子不是一时想出来的。你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声音轻柔,一如往常。
漱雪抬眼看他。此刻的他,双目无光,憔悴得不成人形。平日里遇到玉安的事,顾全她的心情,他在她跟前多少会有些掩饰,而此刻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所有的担忧和难过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漱雪又心痛,又委屈,又辛酸。却只“嗯”了一声,便向着房门外走去。
满天星斗,繁乱得如同漱雪此刻的满腔心事。她一路小跑,来到一棵梧桐树下,终于再也无法压抑,额头抵着树干,泪水疯狂滚落。
她所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平静生活,安安稳稳济世救人,可是如今这一切都乱了,错了。她太轻信自己的医术,却忘了医者是走在刀尖上的,稍有差池便会害死病人。玉安若有了差错,不但她活不成了,子泫怕是也活不成了,一切,就都完了。
她的肩膀不停抽搐着,直到身后有沙沙的脚步声。漱雪知道此刻泪水已经弄花了自己的面庞,也不转身,只幽幽地问了声:“是谁?”
“是我。”来人并没有报他的名字,但她听出了他的声音。那声音平日如洪钟般低沉,此刻却如春风般的,带着鼓励和包容的意味,“你别太难过。刚才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你的药方没有问题,服过药的百姓都有了好转的迹象。玉安的事是意外。你必须冷静下来,才能想办法救她。”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我救不了她。”她的声音战栗着,像孩童般无助,“她会死的……她死了,子泫一定会杀了我的……”
祈鉴只觉得一阵心痛,又有些气愤。此刻她竟然还在担心子泫的想法。他原本要去扶她肩的手也因此缩了回来。
“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在他杀了你之前,你已经把自己杀死了。”他双手背在身后,语气中也有了一丝嘲弄的意味,“医者本就行走在刀尖上,翻手人即生,覆手人即死。我若是你,此刻的玉安是你多么好的病例。知道了她的病因,不就更清楚你的药方的药性了吗?”
漱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妹妹生死未卜,他竟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她转过头来,狼狈地收拾起凌乱的发丝和眼泪。但那长长的睫毛上仍旧沾满了泪水,因此他的脸在她眼底,也是模糊的。
“你一点儿也不担心她?”
“怎么担心?”祈鉴不以为然地回答她,“像你一样?还是像子泫一样?你们个个六神无主,总得有人脑子清醒点儿吧?”
漱雪望着他。说这话时,他看起来仍旧那么遥远无情。令她好生困惑。他的心,到底是怎样的?
“这瘟疫不也是前所未有的吗?你不也找到药方了吗?我相信,再怪的病症,你也一定能够找到办法的。”祈鉴没有理会她审视的目光,而是说,“当务之急,你要快些查出玉安的病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我尽量帮你。”
说完,他便转身要走。
漱雪擦干了眼泪,渐渐恢复了平静。
“喂!”她一张口,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待祈鉴停步回头,她顿了顿道,“我想查看一下《脉经》、《本草经集注》等书。”她问道。
“当然没问题。”他点点头道,“我们这就去找知州大人。”
州府里并没有这类医书。他们必须去十里外的一个老员外的家里。这个黄员外的父亲曾经是有名的郎中,留下了不少的财富和医书。自己孩子们都不学医,那些书便在他家里束之高阁。
祈鉴见天色已晚,此事又不宜让外人知晓,便道:“我陪你去。”待手下人从马厩牵来他的马,他翻身上马。见漱雪还在下面愣着,他轻笑道:“怎么,还想走过去?”说完,便向着她伸出一只手。
漱雪从小学习四书五经,和男子同乘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未等上马,她的脸已经通红发烫。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真是罗嗦!”祈鉴有些不耐烦。
漱雪咬咬牙,终于将手搭了过去。他一用力,她便飞身上马,坐在了他的前面。策马扬鞭,马儿长嘶一声,四蹄朝天,漱雪猛然身体一偏,却被祈鉴的胳膊挡了回来。夜色苍茫,枣红马向着城门绝尘而去。
满天星斗挤挤挨挨,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被祈鉴唤作“星辰”的马是来自西域的上好良驹,有一日千里的本事。漱雪只听耳畔风声呼啸,混杂着祈鉴的呼吸声,她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死死地抓住马鞍,生怕一不小心摔下马,或是摔到祈鉴的怀抱里。
马在黄员外的家门口停下了。说明来意后,祈鉴和漱雪受到了黄家人的盛情迎接。黄员外得知漱雪就是配置药方拯救云州瘟疫的大夫,这会儿要借读他家的医书,不但立刻将他们迎进藏书阁,还着人即刻置备茶水饭食。
黄家的藏书阁比梅家的还要大,书还要全。漱雪一进屋便惊喜地便惊喜地登上那个矮矮的小木梯查阅书籍。祈鉴来回踱了几步后,觉得百无聊赖,便背对着木梯,道:“你只管看吧。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便迈步走了出去。
黄员外家的梨花酿可谓民间一绝。祈鉴和黄家人在院落里推杯换盏,聊些家乡事。黄员外虽有百亩良田,在当地算是大户,但在整个大宋朝,却并不稀奇。但从他的税赋推算出他的收成,却是比祈鉴所掌握的数据要高出很多。
祈鉴兴致勃勃地问起缘故,方知黄家和佃户的租约和别处有所不同。别处是雇农种地,每年和东家三七或是四六分成,雇农变换得也较为频繁;而黄家的,却是无论丰年还是荒年都向佃户收取一定的粮食或租金,且租期都在三年以上。
“这种办法好。”祈鉴拍手称赞,“固定的租金能使佃户更积极地种地,而较长的租期也有利于他们经营土地的土质。怪不得黄员外郎比别家经营得好。待我回京后必定将这件事禀告父皇,在整个大宋朝推广。”
黄员外摆手道:“不足道哉,不足道哉!也有农户抱怨,荒年连年,他们却要定期交租,负担颇重的!”
祈鉴轻松一笑:“这有何难?以后丰年的时候便让各府衙从官粮里一定数量的粮食存起来,到了荒年,这些佃户便可以根据当初交纳的官粮的比例从官府里领回去。岂不是就降低了他们的风险了吗?”
黄员外呵呵笑起来:“雍王殿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