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1 / 1)
第二日一早,玉安向皇上告了假,再次在子泫的陪伴下前往“皇陵”为尹美人扫墓。
又是一年春好处。天高云淡,杨柳依依。清风拂面,莺歌燕舞。
牛车在四平坡外停下。玉安掀开车帘,子泫已经站在车门前迎接她。她的手搭在他手上,轻身跳下牛车。笙平识趣地和车夫在原地等待,子泫接过香烛篮,随着玉安向着破庙走去。
一样的清风徐来,溪水潺潺,翠竹葱茏,不一样的是那座破旧得几乎要倒掉的破庙已经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新建的庙堂,红墙黄瓦,巍峨壮丽。
整齐的青石地板和白玉栏杆,庭院里两个大鼎里香火鼎盛,近听更有木鱼声声。玉安更加疑惑了,疾步走上前去,子泫也快步跟了过去。
高高的门槛后是一个大大的神几,神几右侧的蒲团上一个小尼姑双目紧闭,轻敲木鱼;神几前香烛、饼果,一应俱全。这样的气派像极了大户人家的宗庙,令人意外的是,神几上竟然只供奉着一个牌位。
“慈母尹氏之灵位”。
玉安和子泫面面相觑。子泫上前向小尼姑行礼询问道:“小师傅,请问这座祠堂为何人所立?这座上供奉的又是何人?”
小尼姑睁开眼,还礼道:“回禀施主,这座庙堂乃一位贵客出钱修建,说是祭奠他一位恩人的母亲。”
玉安道:“小师傅可知这位贵客姓名?”
小尼姑道:“贫尼奉师傅之命在此值守,并未见过这位贵客。只知道贵客姓莫,出手极为大方,不但出钱修了这座祠堂,还为附近的居民修了桥和路,方圆十里的人都对他感激不尽,逢年过节还常常来拜一拜他恩人的母亲呢!”
“难道是莫言?”玉安疑问道。如若此,这堂上“尹氏”也就是那人了?那人原本连墓地都找不到,如今却有这么一座华丽的祠堂专门供奉,香火不断,还有专人看守,她若在天有灵,也该感到欣慰了。
子泫的脸色却微微有变。他默不出声地从香烛篮里掏出烛火,却发现他准备的那些纸钱在这祭坛里燃烧着的各色元宝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这里常年都烧着这个吗?”子泫皱着眉头问。
“是的。平日里就烧着这个。逢年过节,还会令人买些金元宝什么的。”
子泫听罢,轻哼一声:“莫家不愧是江南首富,连这祭奠的纸钱,竟然也如此奢华。怪不得他在朝中那么快就能够结交那些权贵大臣,原来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
虽然他所言非虚,但他的嘴角那一丝不服气的神气,却令玉安颇有些意外。她走到他跟前,困惑地看着他。
子泫不以为然地甩甩衣袖,转过头不看她。
玉安偏偏走到他跟前,几分得意又几分俏皮地说:“子泫,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怎么会吃他的醋?你想得倒美!”子泫红着脸,急切地辩解,“我是看不惯他这么奢靡浪费,明着对皇上的敕令惟命是从,暗地里又这样违背皇上勤俭节约的倡议,我生平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的人!”
玉安深深地凝望着他:“子泫,虽然我当初放了莫言兄弟一把,可秦安对我也有救命之恩啊!”
子泫凌乱的心迎上她那沉静如水的眸子,所有的负气都无处遁形。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喃喃道:“我知道,就是知道这些,所以才方寸大乱!上次你在水深火热之中,莫言的表弟冒死将你救出,这次莫言又静悄悄地为你做了天大一件事情,一想到每次在你最需要的地方,都会有莫言的影子,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难受!他现在已经被任命为三司副使,朝臣亲贵都想和他结亲,他却一个也没答应,我真是担心有一天他会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
玉安从他的怀抱里抬起头,美目一眨:“唔。去年你们在这里比试过的,若不是秦安用毒,他哪里是你的对手呀,又怎能抢得过你?”
子泫见她有心情开玩笑,不禁更加生气:“你以为我有心情和你闹着玩吗?”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说笑。只是管他谁来提亲,我若执意不嫁,皇上也不会为难我。倒是你,听说你家已经派相士占卜吉日,待冬月梅太医满了周年便要为你迎娶梅漱雪进门,我尚且没吃你的醋,你倒先吃起我的醋来了,这可不公平。”
见她说这些话时,脸色依然平静,子泫又急又气,赌气地甩开她的手转过身去:“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这个婚事让我昼夜寝食难安,可是你却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谈起它,就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你一点也不担心,不害怕吗?玉安,我不喜欢你这样,不喜欢你像对待那些朝廷事一样对待我!”
听他一番气势汹汹的责备,玉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你要我怎么样呢?是到皇上面前哭哭闹闹吗?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知道该怎么邀宠,也不知道该怎么任性撒娇。”
“你想退缩,想食言了吗?你忘记了我们在大理寺里的约定了吗?”子泫急切地跟着她身后追问道。
“子泫,食言的是你!”玉安有些生气了?“你让我等你,我就等你,从来也没有改变过一分一毫啊!”
子泫恢复了理智,默然道:“是我不好。我一直在和我爹娘‘谈判’,没想到离京期间,竟然发生了天大的事。”
见他独自难过,玉安安慰道:“子泫,你知道的,我娘没读过书,我从小也没学过什么三纲五常,对我而言,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就够了。做不做你的妻子,嫁不嫁进高家,都一样。你不必介怀。”
子泫转身拾起她的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玉安,我的玉安,你太天真了。这怎么能一样呢?有了婚姻的两个人,就有了一生忠诚的约定。我如果娶了漱雪,就会永远陷入真情与责任的泥淖无法自拔,我又该怎么来全心全意地爱你呢?我们是凡人,不是神,纵使我们的意志力再坚定,也经不住时间和世俗的消磨。我不信那些‘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鬼话。我必须用我一切的力量来保护我们的爱,永远守着你,看着你,不让你受到一点儿伤害。”
“当时订婚实为救命,情非得已。接下来我会和我爹娘、漱雪好好谈谈。如果还是没有结果,我就带你远走他乡。”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殷切地问道,“天涯海角,风餐露宿,你愿意跟我走吗?”
玉安点点头:“如果那一天来了,即使在梦里,我也会跟你走的。只是,你真的放得下她和你的家人吗?”
子泫叹了口气。这个问题他曾经问过自己一千遍了。自己一直等待,就是期待有一个能够不让爹娘和漱雪伤心的万全之策,可谁知局面却越来越复杂。如今还有了莫言和曹文,内忧外患,他实在不敢再等下去了。
“这辈子,只要做到永远不让你伤心,就够了。”子泫抬头望着这金碧辉煌的祠堂,心事重重却坚定地说。此刻的他,外表风平浪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从十二岁那年遇见她,他就知道自己注定要为她而厮杀一生,这是他的命。
玉安默默无语地在他身边蹲下,指了指那一篮纸钱。两个人会意一笑,将刚刚取出的那些纸钱一串串放进祭坛之中。熊熊烈焰,照得两个人的脸庞一片红光。时光飞驰。去年此日在此破庙遭遇莫言、秦安兄弟伏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今当初的敌人却为她的母亲盖起了一座金碧辉煌的祠庙。世事变化如此之快,明年又将如何呢?
玉安黄昏回宫。一入慈元殿门,小林子便前来传旨,说是雍王祈鉴在汴京城西练兵已经初见成效,即日皇上将微服前去校验,玉安亲陪。
祈鉴上次在南方平寇大捷后,朝廷一片振奋,一些摇摆不定的大臣见到了胜利的曙光,也开始重新评估祈鉴提出的“以战致和”的对外方略,高子沣也因为楚楚的缘故站到了他的队列里。皇上因此特许他西郊练兵,如果这次他能够训练出一支合格的队伍来,西夏下次再扰乱边疆,他就是征西统帅的最佳人选。
汴京城西有一个叫做栾村的地方,先前零散住在几十户人家。但周围土地贫瘠,农作物长势不好,附近的村民都以到城中大户人家做家奴为生。祈鉴偶经此地,发现这里林壑中藏着平整之地,极适合作为操练的校场,便命人为当地居民在城南十里找了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并每户补偿二十两银子,十石粮食,将这片荒漠少水的土地腾了出来。
春和景明。为了不惊扰所到之处的居民,皇上身穿便服,带着女扮男装的玉安和几个随侍,乘着一辆独厢牛车便出发了。一路上春耕忙种,十分热闹。走过片片肥沃的农田,牛车翻越一个山坡,远远便听到整齐而高亢的训练口号声。这铿锵的号令和着山林的松涛声,别有一番意境。
日上三竿。牛车下了山。进入平地后便是石墙围起来的训练场。百步之远,两个身着戎装的士兵正把守着大门。阎文应正要上前通传,却被皇上阻止了。
玉安笑着解释道:“阎公公莫慌,皇上是想去逗一逗这守门兵士。我们且跟着过去看看热闹吧!”
皇上便令侍从在远处守着,自己带着阎文应和玉安,扮成过路的商人前去问路。
“小兄弟,我们是外地人,不知可否告知汴京城该怎么走啊?”皇上向那兵士作揖道。
那兵士连忙还礼道:“先生客气了。您从这条小径一直向东,越过一座小山,再走十里路就到了。山下有一个酒家,先生可以在那里午餐。”说完,他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地图相赠,“先生可以沿着地图上这条路走,未时之前即可到达。”
阎文应和玉安会心一笑。这兵士对待百姓如此周到有礼,真是训练有方。
皇上颔首,道:“多谢小兄弟指点。请问这里可否就是雍王殿下驻兵的地方?”
那兵士点头道:“是的。”
皇上又道:“不瞒小兄弟,我有一个亲戚就在这里当兵,可否允许我进去找他?”
那兵士的眼里立刻有了防御之色:“军营大帐,任何人不得擅入。先生见谅。”
皇上和阎文应交换了个眼神。阎文应便从袖里掏出一锭银子,偷偷塞到那兵士手中。不料那兵士立刻变脸,将银子还给阎文应道:“先生这是做什么?我要是收了你的钱,让殿下知道了,我就没命了!”
皇上呵呵笑了,转头对玉安道:“这祈鉴练兵果然有一手啊!卫兵尚且如此,正规军又该如何?且进去看看!”说完,他便抬脚往里走,谁知很快就被那士兵用剑拦住了。
“大胆!”皇上本能地怒喝道。意识到自己乃乔装的商人身份后又忍了口气,指着玉安对那兵士说,“你可知这是谁人吗?”玉安从怀中掏出玉绶,那兵士一看,连忙跪在地上:“参见公主!末将不知公主驾临,冒犯之处,死罪!”
“既然知道是死罪,”玉安得意一笑,“还不快快让开!”
谁知那兵士仍旧一动不动,拜道:“恕末将不能从命。没有军中令牌,即使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放行。否则就要军法处置!”
皇上指着玉安笑道:“看来你这个公主也不好使。这祈鉴当了这个主帅,真是比朕这个皇帝还要威风!”
那兵士一听,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拜,却道:“皇上饶命啊!雍王三令五申军中须依令行事,绝无例外。三天前一次操练雍王下令射杀他最珍爱的坐骑,一个军士犹豫了一下就被处以一百军棍。小的不放行皇上,是死罪;放行皇上,也是死罪。皇上就杀了小的吧!”
皇上哈哈大笑道:“看来你们是死心眼的元帅带出了死心眼的兵!好,朕就先留着你的命去通报你们的主帅,让他火速前来见朕!”
祈鉴一身戎装前来参拜皇上,皇上先前的笑容不翼而飞,沉着脸道:“祈鉴,你干的好事!”
祈鉴连忙诚惶诚恐地跪拜:“儿臣只知道管束部下,却不知父皇会突然驾临,父皇恕罪!”
皇上笑着扶起他:“营中军令如山,何罪之有?带朕去看看你的兵吧!”
祈鉴瞥了玉安和阎文应一眼,满面春风地向皇上行礼道:“儿臣遵命!”
在祈鉴的带领下,皇上、玉安和阎文应来到指挥台上。这指挥台约有一丈余高,从上面可以俯瞰整个谷地和丘壑。将军和士兵正在各处辛勤操练着。从士兵们舞拳弄剑的身形便可以看出他们每日的训练量都十分惊人。
风过山林。玉安环顾四周,这里不但有凭证的校场,还有一排排低矮的草舍,草舍里摆放着整齐的桌椅,正前方悬挂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地图。看得出他们操练任务繁重,生活也很简朴。
即使看台上多了几个人,下面受训的兵士竟然仍旧目不斜视,在将官的号令下整齐划一地练习各路功夫。
“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兵士们整齐而铿锵地喊着口令。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
“父皇,儿臣……”祈鉴心急地上前有话要说,皇上却伸出手阻止了他。祈鉴在他面前向来谨小慎微,此刻他一定认为这样井然有序的队列显得太过招摇,因此想向他解释这里的状况。
但皇上觉得他并不需要这样做。在他的眼里,祈鉴就像一只能够飞腾九天的龙,举手投足的那股霸气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他又何必总是努力收藏自己的戾气,何不以诚相待呢?他有些怨艾地想。
可是如果他真正“以诚相待”,自己就会真正相信他吗?他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转过身,微笑着拍了拍祈鉴的肩膀,便走到前面的营地去休息去了。祈鉴谨慎地体会着他这一拍的深意。而玉安则停留在原地,目光在那一片片银光闪闪的盔甲上流连。
“玉安妹妹在看什么?”祈鉴走到她背后,问道。
玉安道:“校场上五千兵,到了战场上就有五千将军。二皇兄的御军之术真是非同凡响。”她嫣然一笑,便沿着皇上的脚步匆匆跟了上去。
祈鉴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他精挑细选这五千兵士,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支数量不大的精锐部队,构不成太大的杀伤力,实际上,他所有的训练方略却是为了为更多的队伍培养一支得力的将领队伍。岂料玉安到来不过半个时辰,巡察营房不足一半,就将他天衣无缝的策略看穿?
如果皇上也和她一样,定会起猜戒之心,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了?想到这里,他疾步追了上去。走到她身边,跟随她的脚步道:“玉安妹妹既然对练兵也有所见识,何不指教一二?”
玉安停下脚步,笑道:“指教不敢当。二皇兄,你手下的一个门卫都能够坚持做到将令大于王令;你这五千兵士却个个要学习山川地理;你的练兵教头都是各路新锐将军……这无不说明了你并不是在训练他们的武功,而是在训练他们的意志和韬略。这不是在训练将领又是什么?”
祈鉴笑道:“玉安妹妹果然好眼力。父皇、丞相和枢密使皆未洞察,你却能一眼看出来。做哥哥的虽不奢望得到你的支持,却真心希望你能够体会我的一片苦心。西夏年年扰我边民,父皇为了天下长治久安,连太子哥哥的死也忍气吞声。长此以往,我只怕那李元昊会得寸进尺!天下虽安,忘战必危。若要长久守卫我大宋安宁,我们必须有一支骁勇善战的部队!”
祈鉴狡黠多智,玉安向来不太相信他。但说这番话的时候,她仿佛能够听到祈鉴胸腔里的热血澎湃。他是真心诚意地再为大宋朝的千秋万代思虑,
平心而论,她是赞成他以战止兵的想法的。眼下皇上开始重视朝中改革派的意见,祈鉴的战略思维也便有了发挥的余地。如果他能够得到皇上的信任,尚家很快就会在朝廷失势,她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尚明珠斗法了。于公于私,她都没有理由反对他。
可是为什么,和她的思路一致的总是这个永远分不清敌友的祈鉴,而不是那个善良谦和的祈钧呢?她心里实在非常遗憾。
“你放心吧。我也想为太子哥哥报仇。我会支持你的。”她说。
得到她的承诺,祈鉴悬着的心便放下了一半。但同时,他心里对玉安的忧虑也更加深了。玉安是如今离皇上最近的人,她的态度,将很大程度影响皇上的想法。她如此聪慧敏捷,又不为任何人所驱使,将来若阻碍他成就大业,又该如何是好?
这么想着,他却是一脸笑容,深深一礼道: “多谢玉安妹妹。”随即和玉安相视一笑,偕着向皇上所在的营帐走去。
皇上吃了军营里的饭食,也饮用了附近山涧的泉水,对这里艰苦却简朴的风气十分赞赏。临走时他身着戎装检阅了这一支劲旅。五千兵士见圣上亲临,个个激情满溢,热血沸腾。祈鉴外表平静,内心却比任何人都要兴奋。这半年来,主管钱粮和漕运的祈钧颇有佳绩。他自己早已按奈不住手脚,希望能够驰骋疆场,为大宋,也为自己开疆拓土了。
皇上返京时已是日薄西山,空气中透着一股微微的凉意。玉安掀开车帘,天边晚霞如火,林间鸟语花香,弥散着自由的味道。
一只黄褐色的鸟儿在一株翠绿的榛子树枝头上来回踱步,鸣唱着清脆悦耳的歌声,惹得玉安好奇地屡屡回望。
皇上笑道:“你怕是不认得。那是一只云雀。夕阳西下,倦鸟归巢了!”
玉安早在诗书里读到过云雀这种鸟儿。如今得见,她头一偏,若有所思:“既然是一只云雀,它理应飞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何必要拘泥于这狭小的山林呢?”
一句话引得皇上浮想联翩。望着天边层峦叠嶂,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天地虽好。怕只怕它飞出去了,就不愿意飞回来了!”
一句寻常的感叹,却让玉安听出弦外之音。皇上即位以来,乃至大宋建国以来,一直实行“君无常将,将无常兵”御军方针,目的就是严防军权危及皇权。这个政策已经执行了近百年了。和一般的朝臣相比,祈鉴更显得危险的是,他的亲姐姐羽宁公主十多年前嫁去大理两年前成了太后,掌握着大理国全部军政大权。历史上军权在握的皇子逼宫篡位已经数不胜数,连本朝也有□□太宗的教训,他不得不防。
牛车吱呀吱呀,继续前行。这时的皇上,内心对外面充满了防御心理,劝诫或许会适得其反,不如让他静静想想吧。玉安的目光静静投向遥远的天边。
夕照下的万里江山,如此苍茫,如此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