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谕（1 / 1）

“你也是来寻求真相吗？尊敬的安德森先生？”

“首先，我想问：杨欣目前的状态，是受了机器细胞的攻击，还是真相本身的打击？”

“我施放的机器细胞只负责向大脑传递信息。”

“也就是说，你们敢于把秘密告诉某个人，是因为你们坚信没有任何人承受得了真相的打击。你们怎么能这么自信？要知道，不是所有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像杨欣那样弱。”

“你觉得杨欣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弱？”

“好吧，我的表述不太准确。但比杨欣的承受能力强的人多的是，如果有人来到这里，得知真相后并没有崩溃，他会怎么样？”

“这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我这里只是一个祭坛，让那些寻求真相者得偿所愿。”

“你不说也不难推断。神允许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但不允许知道真相的人保持正常状态。假如杨欣没有崩溃，就算你施放的机器细胞没有攻击她，神也会攻击她，让她崩溃，或者直接杀死她，对吗？”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你所说的情况还没出现过。”

“以前的文明呢？”

“我同样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跟你们抓的那些寄生者本质上是一样的，只不过我知道的比他们多一点点而已。”

“好吧，我再问一个问题：神允许一群人同时知道真相吗？”

“别想着挑战神的极限，别为难神，安德森。我可以算半个人类，我以这半个人类的立场告诉你，你们目前还捂着直相祭坛的存在，这是正确的。以后你们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但请切记：要谨慎地传播这个秘密。”

“好吧，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退回低技术时代是否能让人类逃脱灭亡？”

“你知道的，安德森，我不可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是的，我也没指望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好吧，给我真相吧。我有一个要求：让机器细胞在我临死之时才告诉我真相，行吗？”

杨欣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失去了记忆，智商退回了幼儿水平。更严重的是，她患上了严重的地面恐惧症。无论是在地面上还是在任何建筑物内部，她醒着的时候都是那种惊惶无比浑身发抖的状态，无法站立，仿佛马上就要发生大地震似的，夜晚则要靠安定剂才能入睡。辗转治疗的过程中，医生们发现在飞机上她的状态要好得多，于是为她造了一幢空中浮屋，这让她的状态稳定了下来，但也仅此而已。她每天除了睡，就是呆呆地盯着某个地方。在医生的建议下，亚当斯每天都要和杨欣说两个小时话，希望这能让她恢复部分智力和语言能力。亚当斯很喜欢这份工作，他每天陪杨欣的时间远不止两小时。他除了和杨欣说话外，还为她读故事，讲解电视节目，驾着飞艇带她出去巡游……为了能把这一切做得更好，亚当斯开始学习汉语。虽然这一切没有什么效果，但亚当斯没有任何厌烦的意思。于是，亚当斯很快就成了家喻户晓的爱情楷模，他获得的巨大声望甚至为他的工作本身提供了许多便利。

对于杨欣的崩溃，危机理事会给出的解释是出了车祸脑部受到撞击。杨欣订做的量子手机只有三部副机，分别在英法美三国代表的手里。三国代表得知消息后一致同意封锁真相祭坛的存在。

亚当斯知道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可能超过杨欣，所以他从没想过要走到那个祭坛上去。

布洛特对此则采取完全忽略的态度，对于他来说，真相祭坛要是从不存在才是最好的。

安德森没有告诉布洛特和亚当斯自己去了真相祭坛。从巫师那里回来后，他去了非洲。一个月后，他在非洲成立了地球安全组织，并宣布脱离地球危机理事会。他宣称得到过神谕，退回低技术时代可以让人类逃脱打击。

由于普通民众并不知道寄生者和机器细胞的存在，最初他并没有多大影响力。但布洛特看到了潜在的威胁，于是策划了一连串刺杀行动。安德森巧妙地躲开暗杀，向世界公布了机器细胞的存在，但他没有公布寄生者和真相祭坛的存在。世界各国陆续验证了机器细胞的存在，这在全世界掀起了恐慌的狂潮，无数人停止了工作，放弃生产，醉生梦死。

安德森在恰当的时机公布了能让人类逃脱毁灭的低技术生存方案，这个方案让整个世界稳定了下来，因为这个方案实在太容易了，只需放弃以下几样东西：航天、核能、超级计算机与人工智能、前沿物理。

那些原本就没有这些的弱小国家纷纷响应，加入了地球安全组织。安德森很快就获得巨大的声望和前所未有的力量。他一面组建着地球安全联军，一面和不肯放弃前沿科技的国家展开谈判。

布洛特召集各大国元首开了一次秘密会议，在会上公布了真相祭坛的存在，证明安德森不可能得到神谕，否则他已经像杨欣一样成为废人。布洛特表明：退回低技术时代只会使人类丧失最后的抵抗力，相反，只有最大限度地发展科技，才是人类的出路。

会后，原本处于摇摆状态的强国联合起来，开始谋划对地球安全组织展开镇压。

布洛特又召集那些支持安德森的弱国元首开了一次秘密会议。遗憾的是，这些国家元首得知了寄生体和真相祭坛的存在后，仍表示支持布洛特。

其实这不难理解：公正点说，布洛特和安德森的立场都没有确凿的证据，也都存在正确的可能。不同的是，强国选择了布洛特，而弱国选择了安德森。

于是，战争爆发了。

令布洛特感到沮丧无比的是，这场战争竟然持续了三年。安德森展现了卓越的军事才能，他领导着一支被布洛特和大国联军称为乌合之众的杂合军队，面对着在装备上占压倒性优势大国联军，竟然撑了三年，还打赢过多次战役，创造了以弱胜强的传奇。

然而，再卓越的军事才能，终究填不平军事实力巨大的鸿沟。

最后的战场上，侦察机拍摄到了安德森最后的瞬间。他平静地盯着那颗向他飞去的*，坦然地面对自己的结局，但最后的瞬间，他崩溃了，他突然之间睁圆了双眼，惊恐欲绝地撒足狂奔。在*将他炸成碎片前，他一直在不停地高呼：“我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