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遇到了最好的他(1 / 1)
正如所有的爱情故事一样,婆媳关系是一个硬伤,恩,这里应该还要加一个未来的。
自从那次饭局之后,范禹就极少带我回他家,也许是他不愿让我再遇到这种类似难堪的场面,只不过逃避始终不是问题的最终解决方式。
因为问题会自己找上门。
在茶楼里和苏女士分别之后,我的心突然就不平静了,说不出的慌乱感觉,黑夜的冷风吹乱了发丝,也吹乱了淡定心湖的自信。
很想见他,比之前的半年都要想见他,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有那么一刻,想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只想快点飞奔到他面前,用力地拥抱他,贴近他,不让他再有机会离开自己。
去他的威尔森氏症,去他的订婚,去他的顺其自然,我施瑾惟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等我穿着高跟鞋跑到中心医院时,已是凌晨零点,已经过了探视时间。
我傻傻地在住院部楼下站了十分钟,这才想起有手机这种东西,从包里掏出手机后便毫不犹豫地按下了1号快捷键,电话那头却传来冰冷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靠着旁边的一棵树虚脱地坐了下来,坐了许久,脑袋开始清醒起来,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刚刚那一瞬间想的是什么,又做了什么。
难道正如井小檬说的那样,当你坠落到爱的深海里,你就会控制不住地失去自我了吗?
我撑着疲倦的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慢慢地将身上的灰尘拍掉,然后从容地离开了医院。
第二天早晨,我抱着一束向日葵来到了章婕瑛的病房。
她见到我有些惊讶,但苍白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朝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我把花瓶里将近枯萎的紫玫瑰换下,插上开得正灿烂的向日葵,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后,便坐到她床边的椅子上。
她说:“谢谢。”
我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说:“不要总和我说谢谢或对不起,我知道我们之间因为阿禹的关系是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但很多事情是没有对和错的,所以没必要。”
她笑了笑说:“真奇怪,我们明明是情敌,却总在客套。”
我也笑了:“是啊,我们都太不专业了。”
气氛又恢复了安静,几秒后,我刚想打破沉默,她却先开口说:“我知道现在我这样做很不道德,利用自己的脆弱来逼迫阿禹留在我身边,但我只有最后的一次机会了,我怕我就这样消失了,他也彻底忘了我……”
她的情绪变得有些消极,却坚持继续说:“我十八岁时遇见他就喜欢上他了,那个年轻却沉稳的大男孩,我们一起去参加世锦赛,虽然参加的项目不同,但我能站在观众席看着他在冰场上自信地比赛,而他也会跟着大家一起来为我的比赛加油,那时候我就很满足,我知道不该奢求太多,明知道他对我并没有那种感情,但我一直努力着,想变成进得了他心里的那个人,但你出现了,一切都变得没有可能,他不可能爱上我了……”她绝望地摇着头,泪水爬满了脸颊。
我觉得很不对劲,下一秒,我便知道怎么回事了,因为情绪不稳是病症的一种表现。
我试图安抚她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不能那么想,他知道你是一个很棒很好的女孩,他也不愿辜负你对他的爱,所以他现在在这里陪着你,和你一起战胜病魔,你别气馁。”
她泪眼模糊地望着我,我以为她听懂了,平静了,但没有。
她突然狂躁起来,扯掉手上的吊针,嘴里大喊着:“不对,你是来抢走阿禹的,我不会让你抢走他的,不会……”
我一只手制止她的疯狂行径,一手按下呼叫铃,她却用力地推开我,挣扎着要下床,床头的一个热水壶在混乱中滚落到地上,我来不及接住,它就啪一声砸了下去。
我急忙望了一眼还在床上的章婕瑛,幸好她没事。
病房的门被急促地打开,一群人涌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范禹,他看到我时眼神里有些诧异,却在看到现场的一片狼藉之后,脸色立刻黑了起来。
他冲上来一把抱住仍在抽泣着的章婕瑛,背对着我说:“你出去。”
我向后退了一步,所幸及时地靠到了墙上,所以没有倒下去。
我想,这一刻,已经不需要解释了。从前总觉得那些偶像剧里的女主被人冤枉很没用,为什么连一个小小的误会都不能说清楚而让自己的处境变得那么难堪。
但现在明白了,在误会产生的时候,解释永远都是多余,理解你的人不需要,不理解你的人没必要。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病房的,也不知道自己该走去哪里。
今天的天气有些异常,夏季里炙热的太阳被隐藏在厚厚的云层后,昏暗的空气里带着点不合时宜的寒意。
我坐在离医院不远处路边的椅子上,脱掉高跟鞋的右脚现在一片通红,疼痛感早已麻木,马路上汽车奔驰而过掠过的狂风,重重地打在那一块皮肤上,没有知觉。
也许,我痛的,是在更深处。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一个身影完全笼罩住我的影子。
他蹲在我前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真是个傻瓜。”
我就知道,他会来的,他不会不懂我的。
我的泪水抑不住地往下流,委屈与释然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没有任何顾忌地扑过去抱住他,紧紧地抱着,这个我爱的人,同样也爱着我的人。
范禹任由我哭了一会后,便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他握住我的脚踝,仔细地看了一会我烫伤的地方,语气里带了些责怪地说:“你都不会照顾自己吗?烫伤要怎么处理都不知道吗?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从中东活着回来的?”
我哭着笑了起来,能这样听到他唠叨的感觉真好。
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还笑,疼死你算了。”
我说:“你舍不得。”
他没有理我,而是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袋子,从里面取出医用药水和纱布帮我处理烫伤的部位。
他说:“疼的话就喊出来。”
我恩了一声应他,然后乖乖地望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如果不是脚上传来的疼痛感,我大概会以为这一切只是梦境。
他做完所有的步骤之后便在我身边坐了下来,瞟了一眼仍然傻坐着的我,有些无奈地脱下了他的外套裹在我身上。
他还是不放心地叮嘱说:“回去后这几天最好不要沾水,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双眼依旧牢牢地望着他。
他也望着我,酝酿了一会,开口说:“惟惟,你不要再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了,你不该这么一直任性下去,施伯父和施伯母他们都很担心你,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知道你哪里受伤哪里痛,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那你呢?”我问:“我学会了自己保护好自己,你就不用管我了吗?”有一股恐惧感升上心头,很怕他的答案是肯定。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了,说:“我现在还是待在婕瑛身边比较好。”
我不肯罢休,继续追问:“那之后呢?”
“她会好的。”他这样说,“回去吧,伯父伯母会担心你的。”
然后不顾我的意见,匆忙地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把我塞进去后就让司机开走了。
我在车里往后看,他依旧站在那里,久久地,没有离去。
我明白了,我们都需要时间,因为时间是种极好的东西,它会原谅不可原谅的,过去曾经过不去的一切。
回到家,我坐在客厅里等我家老头,老妈则在一旁念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你说你出个门回来就给我整出一烫伤,看来我要考虑让你爸弄个铁笼子回来圈养着你,省得你一天到晚出去给我弄得一身伤回来。”
我挖了一口怀里的半个西瓜塞进嘴巴,说:“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样属于软禁,是犯法的,你的教育学难道就是这样学以致用的吗?再说,我哪有一天到晚受伤,我这不是第一次带点烫伤回来吗?”
她伸手气愤地在我脸上捏了一把,我躲闪不及,痛呼了一声,真是的,人民教育家就是这样体罚祖国希望的吗?
她不解气地瞪了我一眼,然后严肃地说:“我告诉你,别总给我装不正经,我和你爸都知道你和范禹的那点事,你们既然分手了,你也别再留恋太久,往前看可能会遇到更好的人也说不定。”
我听完,只说了一句:“妈,没有更好的人了。”遇到了最好的他,就不可能会有更好的人了。
老妈只是看了我一会,便没有再说什么,我则低头默默地吃着西瓜。
我家二老知道我和范禹的关系是同居半年后的那个冬天,我妈怕我的衣物被子不够,决定亲自送到我们电视台的宿舍楼下,结果却发现我并没有住在电视台的宿舍楼。
于是,我和范禹的□□再次被撞破。
我家老头意料之中地大发雷霆,极力反对我和范禹在一起,但我也说过他制不住我,最后他只是把我从我们合租的地方绑回了家。
前一个星期我采取了迂回战术,首先攻破我妈这道防线,偷偷带她出来和范禹见面吃饭,让她知道她女儿找的这个男人绝对靠得住。一个星期后,我妈开始帮助我逃离我家老头的禁闭,在我连续出逃几次成功之后,我家老头终于妥协了,他把范禹叫到了家里,两人关在书房里谈判了将近一个晚上,双方才初步达成共识——我可以和范禹住在一起,但结婚之前必须住在两个房间里。
说起来,我家二老还是满好搞定的,最主要是他们够溺爱我。
开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家老头回来了。
他看见我有些意外,说:“我们家的大忙人没有在非洲逗猴子,居然坐在家里吃西瓜,真是稀奇。”
我放下西瓜抱住他的手臂,半个身子挂在他身上说:“我那不是长大了,懂事了,尽量留在家陪您老人家嘛。”
“行了,给我坐好。”他板着脸说:“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带出去都丢我的脸。”
我鼓着腮帮子,有些泄气:“我难得跟您老人家撒娇,你居然不领情。”
他喝了口茶,瞥了我一眼,说:“你都二十年没做这事了,现在做出来也不怕丢人现眼。”
我挑了挑眉,看来我家老头春晚看多了,也毒舌了。
他靠在沙发上,问我:“说吧,有什么决定通知我?”
我愣了愣,说:“没有啊,我只是想跟您和妈商量一件事而已。”
他说:“我还以为你永远也学不会商量这个词呢,这次回来的确成熟了不少,不错。”
我摸了摸鼻头,讪讪地笑着,前科太多,案底仍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