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爱情没有先入为主(1 / 1)
D市的学海图书馆是我和范禹从前会常去的一个地方,他并不像我家老头说的那样,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运动员,他喜欢建筑设计,除了会买很多有关建筑设计的书籍放在我们住的公寓,还常常和我一起到图书馆看这方面的书,偶尔也会和一些专业的建筑设计同行好友一起合作项目。
今天的图书馆一如既往地安静,我坐在我们从前常坐的位置,做了一件不符合我风格的事,触景伤情。
手机酷狗音乐软件的分手电台正播着一首不知道是谁唱的歌“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这简单的话语,需要巨大的勇气,没想过失去你,却是在骗自己……”
我低头看着桌上摆着的两本书,一本是胡塞尼写的《灿烂千阳》,这是他继《追风筝的人》后写下的另一本畅销小说,也是我和范禹一起出现在这里阅读的第一本书。而隔壁放着的这一本《外国建筑史》则是范禹当时看的,上面还有许多他用铅笔画下的记号。
也许他不知道他埋头认真看书的画面,我曾偷偷地窥视过很多次。
因为忘了是在哪看过的一段话,它说,在某个特定的瞬间,你会发现身边的那个人比任何时候都让你心动,只消那一瞬间,你便愿倾尽此生。
我想,爱,大概就是这么奇妙的事吧。
夏日黄昏的夕阳将柔和的光穿透图书馆的落地玻璃,洒在那张早已不见他身影的椅子上,我起身,抱起那本租借好的《外国建筑史》走了出去。
很多人不能理解我们这些喜欢在丛林高山或枪林弹雨中追求梦想的人,正如我不能理解为何那么多人向往着人潮拥挤的钢筋水泥筑成的牢笼般的都市一样。
但我想,此刻的我似乎明白了点。
置身在光幻陆离的城市中的人,总有一种骄傲,一种优于他人的骄傲,他们能在这找到满足欲望的机会,却也能在这尝尽算计的滋味,但他们并不在意,他们把这看做生命中的挑战,正如我们这些穿越过中东纬线的人把战争和□□看做挑战一样,这只是成功的一个小插曲。
包厢里,刚唱完一首《Who’s lovin’ you》的Charlotte是一名摄影师,他和印旭约我出来谈合作。
我专心地调制着手中的鸡尾酒,这是我的爱好之一,出来玩喜欢调酒,却不喜欢喝酒。以前读初中的时候有个同桌的男孩家里是开酒吧的,自从有一次碰巧瞧见他在他早恋女友的生日派对上秀了一次花式调酒后,我就爱上这种帅气的动作了,也因此学了几招。
坐在我身旁的印旭还在坚持不懈地说服我,他说:“Vicky,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你就答应我吧,你的气质真的很符合这一期的服装主题,而且你也干过这一行,也是专业的,我找不到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了。”
我递了一杯刚调好的Cooler到他跟前,说:“你们杂志社真的应该改行成侦探社了,我这刚给电视台呈上辞职信,你们就找来了,这也太准时了吧。”
他挠了挠鬓角,哈哈笑着说:“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听说前阵子你去中东了,能活着回来我就很开心了。”
我说:“我不活着回来,你还能怎么样?”
一直在唱歌没和我说话的Charlotte此时开口说:“Vicky,我们是真的想和你再合作一次,五年前拍的那一期服装杂志也很受欢迎,我很享受和你一起工作的感觉。”
我依旧拒绝说:“Charlotte,我从电视台辞职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我需要时间。”
“NO!”Charlotte否认我的说法,他说:“Vicky,You need relax, not time . ”
我大笑说:“I don’t think working with you is a relaxing thing.”
印旭还是不死心地说:“你考虑一下,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说完,就一口喝下了我给他调的酒。
恩,真汉子,爽快!
说起五年前误打误撞做了一回杂志社的服装平面模特这件事,我至今觉得很是别扭。
印旭说我是专业的,我只能说我妈当时花钱让我上了两周的专业模特班算不算专业。而且尝试做了一回模特之后,我认为我还是不喜欢这种感觉,虽然我很自信自己不会太丑。
辞去记者这份我从一毕业就开始从事的职业,多少还是有点不舍,但不安份的性子还是驱使着我不能止步于此,再加上狂野了这么些年,也是时候让自己休息一下,重新整理梦想和未来这两样东西。
但对于平面模特这个职业,我真的没有过这种打算,我想我也不适合。
和印旭、Charlotte道别之后,我沿着沿江隔壁的繁华步行街走回去,觉得在这种热闹的人海中,能隐藏很多东西,例如寒冷,孤独,还有罪恶。
“抢劫啊!”一声刺耳的女叫喊声在热闹的街市响起。
我定睛一看,人群中一名身形强壮的男子手里拿着一个名牌包包正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名装扮高贵的中年妇女追着喊:“快抓住他!抢劫啊!”
不一会儿,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与我擦身而过,我踉跄了几步,看了刚刚绊到我的背影一眼,我嘟喃了一句:“Shit!”弯腰顺手操起脚下的高跟鞋,然后瞄准他的后脑勺扔了过去,那个身影瞬间倒下。
小样,姐姐我可是接受过野外生存训练的人。
那贼倒下的时候,周围几个热心的男子立马上前制服他,把他手中的包包拿了回来
从后头赶来的那个中年妇女喘息得厉害,她双脚无力差点跌到地上,我眼疾手快地接住她的身子,她抬起头说:“谢谢……是你?”她睁大双眼诧异地望着我。
是你,我也想说这句话。没想到在茫茫人海中,在千万秒的时间里,我居然这么巧合地遇见了你,苏幕香女士。
某茶楼里。
苏幕香女士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刚被抢劫过的受害者,她依旧那么高雅地坐在那里,她说:“刚刚谢谢你了。”
我礼貌性回答说:“应该的。”
她沉默着看了我半响说:“你怪我?”
我想了一秒,回答:“没有。”没有怪她,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觉得她儿子值得更好的,而我在她的眼中没有那么好而已。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开口说:“你要是怪我也是正常的,一直以来我都在你和阿禹之间制造障碍,好让你知难而退,我以为你会像阿禹说那样坚不可摧,但你没有。”她停了停,继续说:“你或许觉得我这样说,我是在嘲讽你,如果真是这样想,那么该反省的人就该是你自己了。”
我眯了眯眼睛,表示不明白地看着她。
她说:“是,从一开始我是更喜欢婕瑛,我认识她认可她之后,你才出现,这并不能让我一下子接受我儿子的女朋友是你而不是我认可的婕瑛,这也是刚开始我排斥你的原因。”
我细细地听着,没有插话,这难道就是先入为主的效应吗?
她继续说:“但我真正不看好你和阿禹是之后的事,我并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也试图去发现你的优点,你适合我儿子的理由,但是我发现你好像没有那么爱我的儿子,至少你的梦想永远比他重要,而他为你做的事远远多于你为他做的事,不要说我妄下定论,我毕竟比你多活了二十几年,看过的事也比你多。”
我没想过在这段感情里最不清醒的那个人是自己,仿佛旁观者都看得很透彻,却没有人出来敲醒我,一直到我彻底地失去,才告诉我这就是所谓的原因。
可是我不认为我不爱他,我爱他,只是没有他付出那么多而已,但现在争辩已经于事无补了,起码在我找到挽回的机会之前。
我说:“阿姨,正如你所期望的,我和阿禹结束了,但你说这些给我听,是为何?”
她微微地皱了一下眉,问我:“你还爱他吗?”
我愣了愣,说:“爱,就算他现在不要我了,我还是不会放弃。”正如你们所说的,我从前不够爱他,但我以后会更爱他。
她凝视着我的眼睛说:“那就记住你说的话,作为一个母亲,我希望我儿子娶的人至少是一个健康的人,你说我势力也好,婕瑛现在变成这样,我也很同情很遗憾,但就算她再怎么爱我儿子,我也是不能接受她的,我只能退一步成全他们订婚,不过以后的事谁都很难说。”
我想,站在她的角度上看,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
她说:“我现在也想开了,阿禹如果心里真的非你不可,我也不会再多加阻挠你们,前提是你要让我看到你的勇气有多大,你有多大的勇气去承担我儿子一辈子的幸福,而不是像半年前一样落荒而逃。”
我望了她一眼,没有开口辩解或应承。
落荒而逃吗?在她眼中,我真的只是因为不能跨越她制造的障碍而落荒而逃的吗?也许我和范禹之间的问题,外人还是看得太片面了。
没错,自第一次在商场和苏女士会面到我们分手,家庭方面的确给了我们很大的压力,但这只是一方面而已,最主要的因素还是在于我们自己。
第二次见到苏女士是在范禹的家里,正如初次见面时她客套说的那句有空回家吃个饭,我就真的跟着他回来吃个饭了,只是这饭,并不是那么容易吃得下的。
那天是周末,恰好平时极少在家的中科院范博超院士也在家,于是我就正式地拜见了男方家长。
只是我和范禹都没想到的是,章婕瑛也来了。
“婕瑛,你能来,阿姨真高兴,很久没见过你了,训练很忙吗?”苏女士熟络地招呼着章婕瑛,范禹握着我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我回给他一个微笑。
范爸爸见状,便展示一家之主的地位说:“难得一家人在一起,大家都随意些,坐下吃饭吧,小惟第一次来,也不用拘谨。”
“是,叔叔。”我恭敬地回应。
饭桌上很沉闷,只有苏女士和章婕瑛的说话声,范爸爸偶尔问我几句,我也尽量耐心地回答他,范禹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只是在一旁勤快地帮我夹菜,吃得我快撑不住了,我踩了他一脚,他才罢休。
饭后,范禹被范叔叔叫去帮忙修理家里的电脑,苏女士在厨房收拾东西,客厅里就只剩我和章婕瑛。
她说:“抱歉,我不知道今天你也会来,我并不想让你们难为。”
我看了她一眼说:“你没有做错什么,也没必要道歉,毕竟这并不是巧合,我们只是都不知情罢了。”
她点了点头:“你要和阿禹在一起,需要面对的可能不止是这些,以后或许会有更多。”
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是一个值得敬重的情敌,至少距离她初次来找我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月,她没有利用苏女士对她的好感而在苏女士面前提起我和范禹的关系,所以苏女士才一直不知道。
这样的一个情敌,我也希望她能有自己的幸福,只可惜上天并没有善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