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死亡(1 / 1)
孙倩没有了脉搏,停止了呼吸,心脏处于静止状态。毫无疑问,她死了,在昏迷中死去,看上去很安详,可谁也不敢保证,她走得没有丝毫痛苦。
庄禾撕心裂肺地痛哭,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女朋友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开始变得神经质,守在病房里孙倩的床边,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孙倩,哪怕是孙倩的父母也不行。
付秀琴无奈,只好找来医院的工作人员,想暂时将孙倩的尸体送进太平间。却不想庄河看到医护人员,破口大骂,骂他们无能,没有让孙倩醒过来。弄得医护人员极为尴尬,无助地看着付秀琴。毕竟付秀琴是他们的同事,也是病人的家属。
美人在怀,铁子不但身体僵直,连思维也有些凝固。好在除了打架,在其他事情上他还是比较冷静的。见庄禾闹得有些过分,搞得本就气氛沉闷的病房里无比尴尬,便小心地拍了拍仍在他怀里哭泣的陈雨露,轻声说:“不好意思,我要解决一些事情。”
沉浸在悲痛中的陈雨露听到陌生男孩的声音,愣了一愣,随即抬头看到面部表情僵硬的铁子,一颗芳心剧烈跳动,心说我怎么趴在一个陌生男孩的怀里啊。两朵羞红爬上脸颊,她急忙抽出身体,双手紧紧捏着衣襟。
看到她这么快便抽身而退,铁子有些失望,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制住庄禾,让他冷静下来,尽快把孙倩的尸体送进太平间,尽管他也不想看到美丽的孙倩进入那死气沉沉、阴冷无比的地方。
他向庄禾走了过去,刚到庄禾的身边,庄禾暴起,打出迅雷不及掩耳的拳头。铁子毕竟是“究竟战场”的老人了,看他之前的架势,就已经知道了他要做什么。拳头向面门袭来,他好不慌张,只是伸出一只手,接住了他的攻击,随后用力一拧,这算是废掉了庄禾的一只手。
庄禾哪能轻易服输,另一只拳头马上以更快的速度奔袭而来。铁子不慌不忙,仍然用同样的招数,借助他的拳头,然后用力拧住,大声说:“小庄,可以了,人死不能复生,不管你哭成什么样,孙倩都不能活过来了。”
“你说什么?”庄禾瞪着红肿的眼睛,目光比饿狼的眼神还要凶厉。
“我说的是事实。”铁子厉声道,“孙倩已经被确认为死亡,就应该去她该去的地方。你这样阻拦,能起到什么作用?”
“我……”庄禾无言以对,冷着脸盯着铁子看了半晌,突然放声大哭,“我不甘心啊,还没有和她说几句话,她就头发里流血,死了,她死了!”
铁子叹息一声,放开他的手,然后将他烂泥般的身体抱到了病房的角落,并示意医院的工作人员可以开始工作了。
工作人员生怕庄禾再次发疯,取出特制的锡纸袋,尽管小心翼翼却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孙倩的尸体装了进去,放到床车上,将她推出了病房。
期间,付秀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到孙倩的身上,尖声大哭,泪水横溢。尽管她还没有白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却让她难以接受,心如刀绞,痛彻心扉。
受她哭声的感染,魏欢欢与孙倩也哭出声来,悲悲切切的声音,让病房里弥漫着一片凄迷。
出乎大家的意料,庄禾只是在铁子的看护下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推走,眼中泪水汹涌,咬着牙强忍着没有再哭出声。
孙倩父亲、付秀琴、魏欢欢、陈雨露跟着床车走出了病房,刚出病房,付秀琴便看到了刚刚赶来的童医生。
童医生气喘吁吁地站在他们面前,说:“今天我休假,在家听到消息,马上赶了过来。孙老弟,秀琴,你们……你们节哀顺变。”
孙倩的父亲没说话,只是眼睛里含着泪花,目送着距离他越来越远的床车。那上面的锡纸袋里,装着这辈子对他十分重要的人,可惜,这个人已经香消玉损,再也不能俏皮地站在他的面前,喊他一声“爸爸”了。
付秀琴看着童医生的眼神有些怪,其中有悲痛,有恐惧,有愧疚,有辛酸,又无奈,总之眼神里包含的情感很复杂。她幽幽地说:“我的女儿死了。”
这简直是一句废话,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孙倩死了,而且非常彻底。她的死因很明显,是头部大量出血,导致脑供血不足而亡。除了童医生,谁都理解不了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的,只有童医生才明白付秀琴的意思,孙倩死了,真正令人恐惧的事情,才刚刚开始。也许会有人幸运地逃过这场灾难,也许所有人都会惨死。恐惧从心底而生,蔓延他的全身,仿佛对他说话的,不是同时多年的付秀琴,而是一个披头散发、脸部腐烂、臭气熏天的女鬼。他叹息一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止。”
“是啊,我明天打算去看看墓地,后天把孙倩送到殡仪馆火化,就让她暂时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休息休息吧。”付秀琴的话,好像孙倩没有死亡一般,听得周围的人无不心寒。
童医生也感到心里很不舒服,强做笑脸:“这你就放心吧,交给我,我保证,孙倩在太平间里,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那就好。”付秀琴垂下头,不再言语,忽然身子一晃,便要栽倒在地。
幸好孙倩父亲反应很快,将她扶住,大声喊道:“秀琴,秀琴,你怎么了?”
童医生吃了一惊,上前为付秀琴把脉,苦笑一声:“伤心过度导致昏迷,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就好了。”
孙倩父亲发出一声悠长地叹息,抱着妻子,仰面流泪,这个男人也已经脆弱到了极点。
魏欢欢性格比较像男孩,表现的并没有像陈雨露那样不停地抽泣,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低声对陈雨露说:“刚才,你不是看见神秘身影进入了病房吗?在咱们进入病房之后,你有没有发现那个身影?”
听了她的话,陈雨露愣了愣,从进入病房开始,看到孙倩死亡的样子,她只顾着伤心,忘了仔细观察病房里的情况。不过进入病房没多久,她听到了奇怪的笑声,想来正是神秘身影的笑声,对那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只是除了笑声之外,她确实没有看到神秘身影。
她努力地回想,没有任何收获,摇头叹息:“没看到神秘身影,只是听见了她的笑声。”
“谁的笑声?”魏欢欢问。
“应该是神秘身影的笑声。”陈雨露说,“孙倩昏迷的早上,我就在她的床上听到过那个带有一些嘲讽、讥诮的笑声,在神秘身影钻进付阿姨身体里的时候也听到过,在茶楼、自习室都曾经出现过奇怪的笑声。我猜想,一定是神秘身影发出来的。”
魏欢欢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苦苦思索,却没有头绪。毕竟她没有鬼眼,经历不到陈雨露经历的那些事情,难免一头雾水。这个时候,她简直要嫉妒死陈雨露了,拥有鬼眼,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如果陈雨露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苦笑。若是鬼眼这种能力能够移植的话,她宁可将鬼眼送给魏欢欢。
童医生找来护士,将身体虚弱、悲伤过度、昏迷不醒的付秀琴送进了普通的病房,给她输了一些营养药品。
见医护人员刚忙完孙倩的事情,又对付秀琴开始了紧张的繁忙,魏欢欢便想离开医院,回到学校。她把陈雨露拉到一个角落,小声说:“咱们还是和孙叔叔告个别,回学校吧。孙倩要后天才能送去殡仪馆,咱么留在这里,没有太大意义。”
陈雨露其实也不想呆着气氛沉闷的医院里,可不知为什么,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个陌生男孩的身影,让她感到害羞的是,自己竟然稀里糊涂地钻进了人家的怀抱,想一想都觉得心跳加速,脸上发烧。一想到陌生的男孩,她便不想马上离开医院,哪怕再看一眼那个男孩再离开也好啊。所以,在魏欢欢提出离开的时候,她吞吞吐吐地说:“可是……付阿姨……她……”
见她脸色不对,魏欢欢神色怪异地问:“你不是没看到神秘身影吗?”
“哦,是……是啊。”陈雨露点头。
魏欢欢开始了分析:“你在孙倩发病之前发现了神秘身影,在她死亡之后又看到了神秘身影进入了病房,那么我可以做出这样的推断,孙倩的死是神秘身影在搞鬼。你也说了,期间神秘身影钻进了付阿姨的身体里,于是在当天晚上她浑浑噩噩地走出了住院部,遇见了猛鬼祭坛的袭击。由此可见,神秘身影在这一系列的诡异事件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你说的不错。”陈雨露点头赞同。
魏欢欢继续分析:“如果我说的是正确的,可以肯定的是,付阿姨暂时不会有事。”
“为什么?”陈雨露疑惑地问。
“你眼睁睁看着神秘身影进入了病房,在那之后,只是听到了她的笑声,并没有看到她,由此我怀疑,神秘身影一定在孙倩的尸体里没有出来。也就是说,付阿姨的身体里并没有神秘身影,这个时间,她是安全的,生命不会受到威胁。”魏欢欢冷静地说。
陈雨露能做的,只有点头。
魏欢欢继续道:“既然付阿姨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咱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陈雨露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拉着我回学校啊。”
“这里太压抑,我受不了这种气氛。”魏欢欢叹息道,“孙倩也是我的好姐妹,我想我能做的,就是找出真相,让她瞑目。”
“你有办法?”陈雨露惊奇地问。
“现在还没有,不过我有一本非常玄妙的书,上面记载着很多不可思议的灵异之事和解决方法,我想回去在书上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揪出神秘身影。”魏欢欢表情坚毅,似乎下了决心。
“好,我这就陪你回去。”陈雨露用力点了点头。
她本就是个善良的女孩,对陌生人的死亡都会感到很悲伤,更别说这次离开人世的是她的好朋友孙倩。当听看到魏欢欢坚毅的神色,她一时间忘却了神秘身影、诡异笑声的恐怖,只想陪着为缓缓,对孙倩的离奇死亡进行彻底的调查,揪出害死她的凶手。哪怕对方真的是邪灵鬼怪,她也不怕。
两个女孩达成了同意的意见,便一同向孙倩的父亲告别,离开了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走出医院的时候,陈雨露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住院部的十三楼,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和庄禾在一起的陌生男孩,心想,他应该还没离开吧,现在他在做什么呢?
铁子确实没有离开医院,更没有离开病房。
庄禾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烂泥一般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脸上满是泪水,鼻涕也哭了出来,流进嘴里也没有察觉。
铁子无奈地站在他的面前,积极思考,想对受到严重打击的庄禾说些什么。可此时他的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不知应该怎么开头安慰他。
医院的工作人员不敢把他们赶走,对庄禾,他们并不陌生,不说他母亲是医院有名的护士长,单单他自己,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也是出了名的。
庄禾从小打架斗殴,纵然勇猛无比,可也会时而受伤。每当他受伤的时候,总会被兄弟们送进医院,仔细算来,他活了近二十年,进医院的次数不少于百次,早和这里大部分的医生、护士甚至保安混熟了。而且,很多人也知道,庄禾的老爸是本市血帮的黑社会老大,谁若是得罪了他或者他的母亲,只要一出医院,铁定会被几十个黑社会小弟用砍刀砍个半死。所以,没有人愿意得罪得罪他。
有个实习的专属护士对此本市不满,向领导请示,让领导出面请走庄禾、铁子二人,因为这个护士要收拾病房。领导听了,脖子像是按了轴承,脑袋摇得飞快,不但如此,还给小护士上了一堂思想政治课,主题是“安全第一”。在领导时而严厉恐吓、时而柔声劝阻之下,小护士终于放弃自己的坚持。
良久,铁子开头道:“孙倩死得不明不白。”
庄禾听了,悲伤地点头:“是啊,我进了病房,跪在床头只和她说了五句话,就发现她的头皮开始向外渗血,速度越来越快。我想捂住他的头,希望可以缓解一下流血的速度,可惜……可惜都是徒劳。眼睁睁看着她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的心……都要碎了。铁子,你体验过吗,撕心裂肺的感觉……”
铁子摇了摇头,说:“我说,孙倩死得不明不白,你想这样一直伤心下去吗?”
“你什么意思?”庄禾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至少,作为她的男朋友,你也要做点什么吧?”铁子说。
“做点什么?”庄禾瞪着哭得红肿的眼睛,喃喃道,“连她的死都无法组阻止,我还能为她做点什么?”
“比如……查处她死亡的原因,找出害死她的罪魁祸首。”铁子语出惊人。
“什么?”庄禾瘫软的身体忽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气,“你是什么意思?孙倩不是罹患重病死亡的,而是别人害死的?”
“我也说不准,但有一种预感,孙倩的死,并不简单。”铁子肯定地说。
“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有了这种感觉。”庄禾仿佛恢复了力气,站了起来,说,“前几天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发病?要说是慢性病突然病变,也不可能,付阿姨每个月都会带她来医院进行体检,如果她患有慢性病的话,一定会告诉我,怎么可能对我做隐瞒?”
看到他终于振作了起来,铁子暗自松了口气,点头说:“看来……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庄禾抖擞精神,说:“不行,我要马上去看看孙倩。”
“现在去?”铁子为难道,“她已经被送进了太平间,方便吗?”
“没事,医院里我认识很多人,想进太平间很容易。”庄禾说着话,便要冲出病房。
铁子一把拉住他,说:“可是,你懂检查尸体这一套吗?”
“现在哪管得了那么多!”庄禾太冲动了,甩脱他的手跑出病房。
铁子叹息一声,紧跟了出去。
庄禾一出病房,就遇到了童医生。她的母亲也在医院工作,与童医生是老相识了。庄禾、童医生两人也是熟人。
他一把抓住童医生的胳膊,几声说道:“我要去太平间,见孙倩。”
童医生愣了,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什么?”
“我要见孙倩!”庄禾大声喊道。
“哦……”童医生犹豫了一下,看到庄禾闪烁着红光的眼睛,心里一突,这才想到庄禾的老子他惹不起,万一得罪了这小祖宗,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好吧,跟我来。”
铁子推开病房门走出来,正巧听到童医生的话,心说庄禾还真是有门路,随便抓住一个医生就能让对方就范。
他并不知道庄禾、童医生是熟人,并且童医生很畏惧庄禾的后台。
三个人走到走廊的尽头,这里有一扇大铁门,门的后面,正是让人谈而色变的太平间。
童医生找来太平间的管理员,费尽了口舌,终于让管理员打开了这道封闭的大门。
铁门一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庄禾、铁子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差点被这股冰冷的浪潮顶得翻了个跟头。
太平间管理员带着他们三人,走进了太平间,孙倩被停放在哪里,只有他知道。他轻车熟路地来到3号冰库,说道:“刚才被送来的小姑娘,就停在……”
他话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因为三号冰库的门,竟然破坏了。让他恐惧的是,冰库门似乎是被人在内部破坏的,也就是说,是躺在里面的尸体在里面冲破冰库门的。
听管理员话说道最后,声音已经颤抖,到最后竟然顿住了。庄禾大感不妙,在后面推开管理员,定睛一看,差点惊叫出声。
与此同时,童医生、铁子也都看到了冰库的情况。
庄禾缓缓地拉开冰库大门,进入她眼帘的,赫然是洁白得耀人双眼、空荡得令人心慌的冰库。他缓缓地扭过头,死死地盯着管理员,声音比这里的气温还要低:“你确定孙倩被停放在这里?”
“我……确定,当时……当时是我亲……亲自打开的冰库门……”管理员全身都在颤抖,他一是惊恐当前的这种诡异情况,另一方面被庄禾凶厉的眼神吓坏了。
“那这是……”庄禾想说“那这是怎么回事”,可话未说完,他便听见了一阵笑声,最近几天他非常熟悉的笑声。
“叽叽叽叽……”这次的声音响起,能让人判断出声源,而且不止庄河一个人听见,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太平间管理员大叫一声,直挺挺地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童医生和铁子都是心中一慌,仔细聆听,终于寻找到了声源,他们同时抬头,看向上方。
庄禾反应也不慢,抬头看去。
太平间的通风口被人挪开,这并不会让他们吃惊。如果有人来这里偷盗尸体的话,必然会从通风口进入,潜入太平间,再将要盗走的尸体从通风口运走。
然而,他们看到的情景,却并非仅仅是通风口被打开。打开之后的通风口处,赫然出现一个人的脸,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孙倩!
孙倩露出一张诡异的笑脸,嘴里发出“叽叽”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