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撕心裂肺（1 / 1）
庄禾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铁子那张铁皮一样的脸，表情虽然有点僵硬，但喜悦的眼神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心中一暖，暗想这兄弟真是没白交，对自己的关切很是到位，比以前角的那些狐朋狗友强太多了。
“你醒了。”铁子咧开嘴，笑了。
庄禾看着别扭，心中暗叹，铁子的笑容太难看了。其实铁子长得并不丑，反而有那么一点点帅，只是脸部肌肉似乎有问题，不做表情还好，一做表情，不管是笑还是哭，脸上的肌肉都会突出扭曲，看上去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庄禾点了点头，打量了一下周围，吃了一惊：“这是……医院？”
铁子说：“是，不用奇怪，你在病房里。”
“怎么可能？”庄禾腾地坐了起来，“我怎么会在医院，我明明……”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不管他怎么回忆，都想不出住院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脑海中有一个影子，一个非常恐怖的影子，这个影子似乎还和铁子有关。
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铁子，他沉声道：“铁子，你告诉我，住院之前，我到底怎么了？”
“不记得了？”铁子诧异地问了一句，随即恍然大悟，笑道，“难怪，医生告诉你我轻微脑震荡，也许会失去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想不到你失去的竟然是昨天的记忆。”
“嗯？昨天发生了什么？”庄禾急忙问。
铁子笑了笑，缓缓地说“昨天早上，你说你在前天晚上做了一夜的噩梦，要我带你去见我的好兄弟楚奇……”
听到楚奇的名字，庄禾脑海中的影子顿时清晰，一个打着赤膊、穿着大裤衩、光着脚丫子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的，一双眼睛闪烁着阴森的目光，嘴角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刹那间，无数恐惧的记忆纷纷沓至，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忙打断铁子：“不要，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了，想起来了，奶奶的，以前我连死都不怕，想不到竟会怕你的兄弟楚奇……那个男人，太可怕了……”
铁子耸了耸肩，然后诡异一笑，问：“你想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医院？”
听了他的话，庄禾感觉头痛欲裂，捂着脑袋喘了半晌，方才茫然地抬起头：“我的头受伤了？”
铁子点头。
“难道……难道咱们昨天被仇家追杀，我被黑了脑袋？”庄禾咬牙切齿地说，“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否则我让他断子绝孙！”
铁子哈哈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庄禾气道：“你笑什么？我脑袋被黑了，你很开心吗？”
铁子捂着肚子笑了半天，在感受到庄禾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之后，方才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你觉得你有能力让一根没有生育能力的电线杆断子绝孙吗？”
“什么？”庄禾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呢？”
“我说啊，是你自己一头撞到电线杆把自己撞晕的，如果说有人黑你，就是那根电线杆。”铁子再也忍不住，又一次大笑起来。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没长眼睛，不可能眼睁睁往电线杆上撞吧。”庄禾不满道，“不要骗我了，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铁子无奈地笑，把昨天庄禾的糗事复述了一遍，甚至连一些细节也不放过。
庄禾感到不可思议，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着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尴尬慢慢爬到了他的脸上。
第一次见到他这种表情，铁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肚子也有些抽筋。
为了不让铁子把自己的糗事说出去，庄禾付出了沉痛待代价，便是请他吃十天的大餐。获得了好处的铁子除了偶尔会发笑以外，对他的糗事不再提及。
庄禾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他是个闲不住的人，醒来之后便要出院。铁子拧不过他，只好去办出院手续。
庄禾躺在病床上，想到了噩梦中的血头发，楚奇为了害他而对他施展的幻术以及幻觉中见到的诡异事情，本来平静的心又一次慌张起来，心烦意乱。换好自己的衣服，坐在病床上，忍受着脑袋阵阵的疼痛，他心烦意乱，总感觉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半个小时后，铁子走进了病房，一副表情沉痛的样子。
庄禾愣了愣，问道：“你怎么一副死了老婆的表情？”
铁子看着他，皱起眉头：“我见到了你的未来岳母，付秀琴。”
庄禾笑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她本来就在这里工作，你能见到她并不奇怪。”
铁子摇头说：“可是，她看上去有些神经兮兮的，和我说了很多话，说她昨晚遇见了猛鬼祭坛，幸好跑得快，要不然就被血头发缠身了。”
“血头发？”庄禾对这个词十分敏感，“听你的意思，她也惹上了血头发？”
“我想应该是这样。”铁子叹了口气，说，“从她嘴里，我还听到了另外一件事。”
“有什么你就说嘛，吞吞吐吐的，让人难受。”庄禾站起身，整理这衣服，“有事快说，说完了去看看付阿姨，我想问问她是怎么惹上血头发的。”
“你想在最应该做的，不是询问她，而是安慰她。”铁子说。
“为什么？”庄禾诧异地看着他。
“因为……因为孙倩得了奇怪的病，正躺在十三楼的重症监护病房，她的父母都在那里看护她。”铁子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庄禾闻言，脸色大变，猛地上前一步，薅住铁子的衣领，冷声道：“你给我说清楚，孙倩现在在哪？”
铁子满脸苦涩，他曾经见过楚奇紧张叶贝贝表现，几乎和眼前的庄禾如出一辙，对他的这种行为很是理解，没做什么反抗，只是说：“十三楼1304重症监护病房。”
庄禾脸色发青，刚才心中的不好预感这么快就被证实了？他不想相信，只觉得心头像是被重锤猛击一般，无比沉重。喘着粗气，他一把推开铁子，冷着脸说：“铁子，如果你是开玩笑，马上结束。”
铁子无奈地笑着：“我没有开玩笑。”
“该死的！”庄禾骂了一句，随后说，“我这就去十三楼看，如果孙倩不在1304病房，看我怎么收拾你！”
狠话说完，他几乎化作一阵狂风，卷出了病房。
铁子经常和庄禾厮混，和孙倩有过几次见面，感觉这个女孩时而温柔时而霸道，很有意思。刚刚从付秀琴的口中得知她患了奇怪的并，他也不敢相信，若不是付秀琴是孙倩的母亲，有人这样“诅咒”他兄弟的女朋友的话，他早上去把那人一顿胖揍了。
呆了良久，他才反应过来，骂了一句，转身匆匆跑出了病房，追庄禾去了。
庄禾来到1304重症监护病房外，发现站在走廊里的，不仅有孙倩的父亲、付秀琴，还有两个他认识的人，这两个人是孙倩大学交的好朋友，不是别人，正是魏欢欢和陈雨露。
魏欢欢背着陈雨露从教室里跑出来，一路狂奔跑到校外打车，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一下车，陈雨露就变得生龙活虎，丝毫没有刚才在课堂上虚弱得快不行的影子。她询问，陈雨露也说不上来，只说一离开教室，她就感觉好了很多，不过还很虚弱。直到现在，才彻底转好。
对此，陈雨露给不出很好的解释，魏欢欢也是无奈。课已经逃了，教授也得罪了，回去也不会平息教授的怒火，反正已经来到了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干脆去看孙倩好了。
对她的提议，陈雨露举双手赞成，所以她们才会来到1304病房。没想到到了门外，正碰见孙倩的父亲和付秀琴，方才得知护士进入了病房，正在给孙倩作护理，本来付秀琴想亲自给女儿做护理的，只不过昨晚经历了一件惊心动魄的恐怖事情，几乎一夜未睡，精神差到了极点，生怕自己为女儿做护理，一个不小心害了孙倩，只好同意让那些她看不上眼的专属护士进去为孙倩打针吃药。
魏欢欢对恐怖事情很是痴迷，缠着付秀琴讲一讲。付秀琴精神恍惚，言语没有伦次，不过说得还是很容易让人明白的。从她的口中魏欢欢得知，付秀琴夜晚被召唤，去了医院的绿地，遇见了恐怖的猛鬼祭坛，并被猛鬼祭坛吐出了血头发追杀。幸好她反应得快，跑得也不慢，逃回到住院部，保住一命。
孙倩的父亲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认为那些不过是付秀琴的幻想而已。虽然她昨晚出去了一段时间，让他很着急，跑出去找了一圈，无功而返。结果到了病房之后，发现付秀琴已经回来了，并且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趴在床沿，呼呼大睡。
陈雨露听了，觉得付秀琴所言非虚，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付秀琴的身体，希望能够看到昨天钻进她身体的神秘影子，可惜徒劳无获。
就在这个时候，庄禾到了。
当看到站在走廊里的四个人，他感到脑袋“嗡”地一声，仿佛胀大了一圈。这一刻，他明白了，铁子并没有和他开玩笑，没有撒谎，看来孙倩真的出事了。
他三步并作一步冲到付秀琴的面前，脸色惨白地问：“付阿姨，孙倩怎么了？为什么无缘无故地住进了医院？”
眼前这个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男孩，自己女儿的男朋友，他的出现，让付秀琴一阵心酸，忍不住掉下眼泪：“她得了奇怪的并，从昨天早上发现到现在，一直在昏迷。”
“什么病？能不能治好？”庄禾紧张地问。
付秀琴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庄禾摸不着头脑，茫然地看着付秀琴憔悴的脸。
铁子神色怪异地跑了过来，见气氛比较沉默，不敢说话，言多必失，表面上粗心大意的他心细得很，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沉默。见庄禾像木头人一样站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对他的无声安慰，庄禾毫无反应，看着付秀琴急声说：“付阿姨，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她？”
付秀琴又摇头：“护士正在对她进行护理，现在不能进去。”
“唉——”庄禾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孙倩，听付秀琴的意思，似乎还要等一会，他只能长长叹息。
铁子站在他的身边，面无表情，整张脸的肌肉保持着绷紧的状态，目光躲躲闪闪。
原来，他刚才办理出院手续，正巧在十三楼遇见了站在走廊里的付秀琴，便与之攀谈起来。说话的过程中，他注意到了陈雨露，觉得这个女孩身体羸弱，神色间满是悲伤，浑身撒发出激起男性保护欲的气息。并且这个女孩长得也很不错，一瞬间，铁子精神恍惚，以为自己遇见了世界上最美的女孩。看到陈雨露的第一眼，他就像冲上去，变成一个全方位的防护罩，将这个女孩保护在自己的怀里，承受所有欲将伤害女孩的攻击，给她一个安全的空间。
那一刻，他体会到了一见钟情的感觉。
再来到这里时，他用眼角的余光发现，陈雨露正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这让他脸上发热，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不过毕竟是初次见面，他生怕唐突地打招呼让陈雨露觉得自己是个不怀好意的大灰狼，只要忍住心中的冲动。他有个毛病，紧张的时候，脸上肌肉紧绷，汗水不停地从毛孔中渗出。
终于，病房的门打开了，两个护士推着医药车从里面走了出来。
庄禾见了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两个护士的去路，问道：“里面的病人情况怎么样？”
两个护士被吓了一跳，随后一个护士说：“已经开始输营养液了，毕竟昏迷了一天，不能进食，只好为她打营养液维持生命。”
“维持生命？”庄禾大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哦，你别误会，不是说病人快要不行了，只是她无法进食，需要为她输入营养，保证她在吃不了饭的情况下身体仍然更够吸收营养，不至于饿到。”见他激动的神色，护士心中害怕，但还是讲明了原因。
庄禾长出了一口气，说：“对不起，是我紧张了，现在可以进病房看看病人吗？”
护士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五个人，说：“可以，但是人不能太多。”
庄禾点头表示明白，随后让路，让连个护士离开。他扭头看向付秀琴，眼神里满是祈求之色。
对女儿这般痴情的人，付秀琴自然不会让他失望，点了点头。
庄禾大喜过望，转身打开病房的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就在他走进去一刹那，付秀琴的身体抖了一下，陈雨露的身体也抖了一下。
付秀琴身体的抖动，在一般人看来，那是伤心导致的正常身体反应，并不奇怪。可拥有鬼眼的陈雨露分明看到，付秀琴身体抖动的瞬间，神秘的身影再次出现。
神秘身影是从付秀琴的身体里钻出来的，她仍旧垂着头，用血红色的长发遮挡住脸，身体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出现之后，她晃悠悠地走到了病房的门前，打开门，缓缓地走了进去。
看到这些，陈雨露头皮发麻，后脊梁骨泛起一串凉意。她左右看了看，发现谁都没有注意到病房门被又一次打开。这时，她发现最后出现的陌生男孩正在偷偷打量着她，见她看向他，急忙转移目光，脸上的汗水汇成了小型的河流。相对于神秘身影来说，她可没心情琢磨这个小小的细节。
魏欢欢发现了她神色不对，低声说道：“怎么了，有发现？”
“拥有血头发的神秘身影出现了，从付阿姨的身体里钻了出来，走进了病房，我们该怎么办？”陈雨露急得都快哭出来了，神秘身影进入病房，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我们进去看看？”魏欢欢问。
“可是护士说了，不能进去太多人，咱们要是突然进去了，会不会被孙倩的爸爸妈妈阻止啊。”陈雨露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那怎么办？”魏欢欢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愁眉不展。
正在她们纠结的时候，病房里忽然传出庄禾痛苦的叫声，声音极具穿透力，整个走廊里都听见了他的喊声。
很多人纷纷望向1304病房，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
门外的五个人听到叫声，心中都是一沉。尤其魏欢欢和陈雨露，更是担心不已，率先冲进了病房。紧接着，身手敏捷的铁子紧随其后，他生怕庄禾出现什么意外，同时看到陈雨露进了病房，心想万一里面出了什么状况，自己也可以为这个女孩出一份力。孙倩父亲、付秀琴最后反应过来，相继进入了病房。
一进入病房，五个人全部惊呆了。
庄禾抱着孙倩，将脸贴在她的脸上，放声大哭。
他们的脸上，沾满了鲜血。
大家发现，孙倩的头发变成了血红色，而且正在不停地顺着长发流出，不仅沾染了两人的半张脸，还将洁白的枕头、床单染成鲜红色。
“这是怎么回事？”孙倩的父亲颤抖着声音问。
庄禾不答，只是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啕声。
魏欢欢满脸惊骇，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发凉。
陈雨露当即捂住嘴，“呜呜”地哭了起来。她想找个温暖的怀抱发泄心中的背上，精神紧张的她忘记了魏欢欢站得位置，恰好她身边站着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孩，她什么都顾不上了，一头扎进铁子的怀里，失声痛哭。
病房里弥漫着沉重的气息。
就在大家都处于悲痛之中的时候，病房里荡起了奇怪的笑声：“叽叽叽叽……”
庄禾、陈雨露同时惊恐起来，他们对这笑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