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狙杀（1 / 1）

春节刚过没多久，一个消息传来，３月１９日胡宗南占领了延安。由于不了解真实情况，刘一同有些担心。一段时间以来，东北我军在三下江南四保临江战役中稳住阵脚，并在夏季攻势中夺回东北战场的主动权。华东战场，陈毅在宿北、鲁南、莱芜战役先后获胜，并在孟良崮战役中歼灭国民党精锐部队整编74师，击毙师长张灵甫。中原战场，刘伯承在定陶战役歼灭整三师，陈赓部则围歼了胡宗南的“天下第一师”的整一旅。我军战场态势优势明显，此时突然传出延安失守，难道形势发生了逆转？

刘一同的情绪变化，王玉莲全看在眼里，却又不知如何开导。好在没过几天就有好消息，在青化砭、羊马河、沙家店等地我军连续取得胜利，说明中央安全，主席安全。得知消息后，刘一同一下子轻松了。

今天王福奎安排总务处一项接待任务，南京方面有重要人物来。具体什么人王福奎没有说，只要求一定要接待好，并安排张明亮的行动处负责安全警戒。

下午，刘一同带着王玉莲一起去了云港火车站，张明亮安排了十几个行动处的人分散在站台周围警戒。一会儿工夫，火车进站了，三号车厢下来三个人，两人穿着国军的军装，一个穿着便衣。一名中校走过来，向刘一同出示了证件，原来是国防部保密局８处的。８处是保密局专门的反谍部门，一般只有极机密的案件才由他们接手，直接对局长负责。来头可是不小。

“叶中校，请。”刘一同把证件还给对方。

一行人直接前往云港最大的茂发酒店，安排好住宿，时间已到傍晚。王福奎在大三元酒楼定了房间，款待总局来人。刘一同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叶中校一行去了大三元酒楼。一路上，叶中校和另一个军官都是有说有笑，唯独身着便衣的那位始终一言不发。这让刘一同觉得很奇怪，这是什么人？有什么神秘的任务呢？

大三元酒楼灯火辉煌。王福奎早安排好一桌丰盛的酒宴，，静候贵客来临。

刘一同一行到了。叶中校率先，张明亮殿后，鱼贯进入包厢。叶中校和另一位军官，向王福奎敬了标准的军礼，穿便衣的却鞠了个躬。这鞠躬的姿态，让刘一同一下子想到了日本人。

席间，酒至半酣，刘一同向便衣人敬酒，突然听到一句日语“请多关照”，登时愣住了。楞住的不仅刘一同一人，是除了南京来客以外的所有人！

刘一同缓缓坐下，首先发难的是王福奎。

“叶中校，这位是日本人么？”

犹豫了一下，叶中校点了点头。

王福奎啪的一声把酒杯掼到地上。他的结发妻子就是在日寇轰炸中死的，快１０年了，他一直未娶，就是因为这个仇放不下。不管王福奎现在变成什么样，他对结发妻子的爱却始终没有变过，对日本人得恨也从来没有变。其实，王福奎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张明亮站起来，也把酒杯摔了。参加过抗战的人谁不恨日本人？张明亮一样，他是真得恨日本人。

其他人都在沉默，这沉默足以杀死那个引起公愤者。

叶中校把王福奎拽出去。好一段时间，两人才重新走进来。

“散了吧。”王福奎挥了挥手。

大家站起身，走了出去。

刘一同陪王玉莲和王福奎回家。路上，王福奎没有说话，突然出现的日本人，勾起了他对亡妻的思念。

回到家中，冯嫂泡了热茶，刘一同和王福奎聊了起来。

这一聊，不仅刘一同紧张，王玉莲和冯嫂的心也微微发颤。

原来，今天出现的日本人叫山下一郎，战争期间曾在伪满洲国哈尔滨警察厅工作过。大约１０年前，他参与审理了赵一曼案件，赵一曼牺牲后，山下一郎在整理审讯材料时，意外发现一个抗联叛徒提供的情况，一名代号“海鲨”的中共特工，一直潜伏在关东军司令部。当时的材料里，有这名叛徒指认出的照片。后来哈尔滨警察厅和宪兵队前去抓捕，其人已经逃离，再无踪迹。

日本投降后，苏联红军接管哈尔滨，由于对中国抗战情况不了解，一些重要档案被付之一炬，其中就包括“海鲨”的资料。在战俘营，山下一郎交待了这些情况。由于云港军统站当初侦办范大红一案时，曾涉及“海鲨”这个代号，所以这次总局决定由８处重起调查。如今，当年的叛徒已经不知所踪，唯一知道“海鲨”样貌的，只有山下一郎。王福奎已经同意，明天将对云港保密局全体女性进行鉴别。

这个情报太重要，重要的让刘一同必须立即想出解决办法。

就在今夜，他一定要和“海鲨”面谈。

王福奎睡了，“海鲨”和王玉莲来了。

望夫礁下，三个人表情严肃，冯嫂正在讲述东北的经历。冯嫂是赵一曼亲自安排打入关东军司令部的，１９３５年入党，是名副其实的老党员。赵一曼从四川入东北，第一个迎接的人就是冯嫂。冯嫂的真名叫冯志馨，毕业于奉天女中，家境殷实的她，中学毕业就被父亲送到日本留学，学成后的第二年，冯嫂加入中国ｇｃｄ。赵一曼为加强抗联的情报工作，选择精通日文的冯嫂打入敌营，当时冯嫂是冒名顶替一位开料理店的日本女人，以日籍身份应征关东军司令部长官秘书一职的。在关东军司令部她的名字叫山口红樱。

赵一曼被捕后，得知有叛徒出卖，冯嫂在组织安排下及时撤离，躲过了日本人的追捕，后关系调入江苏省委敌工部，被安排潜伏在王福奎身边，进入冬眠状态。这次的潜伏，截至１９４７年，一干就是９年。山下一郎口中的“海鲨”，正是冯嫂。

此外，冯嫂还提供了一个重要情况，当年直接帮助他离开东北的，不是别人，正是云港保密局宿舍传达室的老李头，而老李头其实是冯嫂的丈夫，也是８８６旅李汉昌的亲叔叔。一名１９２８年入党的老同志。这层关系，按照组织规定是不能暴露的，但考虑到自身面临不可预知的危险，所以冯嫂决定告诉刘一同。

刘一同和王玉莲都被冯嫂的经历震撼了，一个为了信仰默默潜伏９年的人，一个曾与日寇战斗于白山黑水之间，舍生忘死的人，当她真实地出现在你面前，却是那么平凡。这才是真正的ｇｃｄ人。

按照刘一同的安排，王玉莲连夜和上级组织取得联系。省委敌工部盛川部长亲自命令，为了保护“海鲨”同志的安全，即刻采取封口行动。

８处的叶中校陪着山下一郎来到了云港保密局的会议室，王福奎推说有事没来。其实，他是不想看见日本人。

刘一同，张明亮，吴连举和其他处室的负责人，分别带着自己的女下属在会议室外等着。指认的结果可想而知，一无所获。

今天就属张明亮情绪不好。当得知日本人是来指认“海鲨”的时候，他再一次埋怨起命运来。保密局有“红箭”和“海鲨”，这已经不是秘密了，但“海鲨”是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本想留着以后打翻身仗，这下可好，日本人一来，已经没有秘密了。

指认没有结果，可范大红曾经言之凿凿，肯定有一名代号“海鲨”的*女特工，就潜伏在云港军统站，一定有他的根据。叶中校决定明天开始扩大指认范围，把家属和帮佣中的女性也纳入进来。

时不我待，封口行动到了开始的时候。今天晚上，必须除掉山下一郎。

入夜，乔装后的刘一同潜入茂发酒店。避开张明亮布置的警戒，摸到了山下一郎的房门口，刘一同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掏出工具准备打开门锁。忽然，房里好像有动静。

“这个小日本，这么晚了还没睡”刘一同迅速走到楼层转弯处，隐藏起来。

山下一郎出了房间，摇摇晃晃的向楼下走去。他喜欢喝酒，但过去只喝清酒，晚上叶上校陪他喝了不少双沟，这可比清酒厉害多了。睡到半夜，口干舌燥，心里难受得紧，房间里的水早已喝完，只好拎着水瓶下楼，到接待大厅去找。暗处的刘一同，见山下一郎走下楼梯，随即轻手轻脚得进了屋。

山下一郎的酒还没清醒，路都走不稳。到大厅差点摔了一跤。一个负责警戒的保密局特工上前参扶着他，另一个拿起水瓶帮他到锅炉房打开水。事后，两人将歪歪倒倒的山下一郎送回了房间。

早上，刘一同还没起床，老李头就在楼下喊他下去听电话。昨天夜里，老李头给他留了门，现在刚睡了不到３个小时。

电话那头是昨晚在局里值夜班的吴连举。虽然刘一同并不分管情报处，可近来吴连举总有点无事献殷勤。

“山下一郎死了。”吴连举的语速有些快。

“什么？怎么死了呢？张明亮不是派人警戒了么。是他杀？”

“我去看了一下，现场不像他杀，初步确定是触电死的。行动处的人正在调查。”

“好好的怎么会触电呢。好吧，我这就过去。”

山下一郎的确死了，这正是刘一同想要听到的消息。昨天夜里，他在山下的房间伪装了意外触电现场。使山下的死看起来是因为酒醉造成的意外事件，接触过山下的两名特工以及酒店的服务生，都证明山下酒醉，也为触电意外提供了佐证。只好不了了之，８处再厉害也没有办法，现场证据和证人证言，使人不得不相信，这确实是一起意外事件。

“海鲨”转危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