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1 / 1）
梵音寺坐落在北门外的山坡上，地处密林深处。
陈兮和田二爷弃了马，徒步上山。
他们来到这里正是深夜，陈兮突然停下脚步，听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十三，出来吧。”
陈兮话音刚落，田二爷只觉眼前一花，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出现在陈兮身侧，他好像对陈兮说了一句话，田二爷没有听清，只看到陈兮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那人影一闪，再也看不到了。
“杨凡和田大小姐已经进到庙里，我们也进去吧。”陈兮对田二爷说。
田二爷说好，他也想看看企图窃取锦绣山庄的人有多大能耐。
梵音寺非常破败，围墙倾倒，杂草丛生，不像修行礼佛的圣地，更像鬼神话本里妖狐女鬼经常出没的地方。
密室的入口是一口棺材，跟无名和尚和陈兮之前查的分毫不差。
等真正下到密室，入眼眼的景象让陈兮挑高了眉。
杨凡、秦歌和无色大师与一个英俊的中年男子对峙，不用猜，那个男子定是江南第一名侠柳风骨。田思思被田心搀扶着站在一边，田心的一边脸颊肿得老高。王大娘与张好儿则满脸是血地滚作一团，不堪入目。
陈兮掩嘴笑道：“我来得可真是时候。”
柳风骨见到突然进来的两个人，原本波澜不惊的脸露出了裂痕。
而田思思看见田二爷，就像被雷击中一样，在原地愣了半晌才扑进他怀里。
“毒医？田二爷？原来如此……不过，这里一共有四十九道关卡，只要有人进来，我一定会知道。”柳风骨说，“你们怎么没有触动机关？”
陈兮一指杨凡，“这个你要问他，是他给的地图。”
柳风骨突然自嘲一笑，“想不到交个朋友那么难，我一直都很看得起你，一直都把你当我的好朋友看待，想不到你……”一声长叹，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杨凡觉得好笑，“你真当我是好朋友？那你可知道，是你先想要对付我，那天我才会去找你。”
柳风骨不解：“我什么时候要对付过你？”
杨凡说：“很久以前。我问你，你一心想要田家的财产，为的是什么？”
柳风骨说：“因为我要做一件大事，做大事总是需要钱的。”
杨凡笑了笑，说道：“最近江湖又出现了一个名叫‘七海’的秘密组织，我还知道这个组织是为了对付‘山流’建立的。因为这个组织的老大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生意，都被山流破坏了。当然，我也知道，这个组织的老大就是你。”
这下，柳风骨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瞪了杨凡许久，才慢慢说道：“这件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杨凡说：“不但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
柳风骨说话突然卡壳起来，“你……你难道也是‘山流’的人？”
秦歌也笑了，“若没有他，又怎会有山流？”
柳风骨就像挨了一棍，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陈兮见事情已经到了尾声，便向杨凡他们道别，毕竟龙兰伊派人带她回去这事，从刚才过来就一直堵在她心里。
“我该走了。”陈兮说。
秦歌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道：“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陈兮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此去苗疆，她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未知数，毫不犹豫地撇开秦歌的手，她举步就走。
秦歌的腿方才受了柳风骨一刀，陈兮甩开他用了些力，他往后踉跄了一下，站在一旁的田心急忙扶住他。
陈兮听到动静，回过头丢了一个圣手织天给他止了血，不经意对上秦歌的眼睛。
“……”陈兮动了动唇，犹豫片刻，还是迈开步子走出了密室。
陈兮没有跟任何人说她去了哪里，她没有回她的药庐。
柳风骨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之后杨凡和田思思打算去江南，田二爷的意思是让他们交流感情，从江南回来再完婚。
秦歌这些天总是魂不守舍，就算田思思跟他开玩笑，他也心不在焉。
田二爷想到那天的他和陈兮的交流，又记起他们去梵音寺前找上门的苗疆人，便请秦歌前来，对他说道：“秦大侠可是在为陈姑娘的事情烦恼？”
秦歌被说中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田二爷叫我秦歌就好。实不相瞒，那天之后陈兮不见了，就连杨凡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本打算去江南的时候再到观澜山庄打听。”
田二爷说：“有一件事，或许可以帮到你。我和陈姑娘去梵音寺找你们的路上，有几个苗疆的人找她，说是大祭司请她回去，陈姑娘还和他们动了手。”
“这就怪了，据我所知，大祭司是陈兮的好朋友，怎么会这样？”杨凡进门就听到田二爷说的话，不免感到有些惊讶。
秦歌握紧了手中的刀鞘，薄唇一抿，转身就走。
杨凡喊住他：“你去哪里？”
“观澜山庄。” 秦歌头也不回地答。
在陈兮认识的人当中，岳环山跟她的关系最好，也许能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
观澜山庄的护院禀报岳环山，说秦歌求见，岳环山和正在理账的岳秋娘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柳风骨已死，七海也已经解体，秦歌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这也怪不得岳环山会这样想，尽管他和秦歌都是山流的人，在江湖中的名气不相上下，但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大的交集，如果不是杨凡和陈兮，两人压根就是八竿子打不着。
“秦大侠大概是为了阿兮来的。”岳秋娘说，她还记得上一次秦歌来找父亲，也是为了陈兮的事。
岳环山想了想，说：“我去看看。”
秦歌已经由管事领到大厅，岳环山出来便看到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拿刀的手紧紧地捏着刀鞘，另一只手焦虑地敲着桌沿。
岳环山正要开口，秦歌“噌”地站起来，抢先一步开口道：“岳庄主，请问你知不知道陈兮的下落？”
岳环山眉头微微一皱，说道：“赌场一别之后，我们一直都没有联系，她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
“她一个人走了，没有说要去哪里。”秦歌说，“田二爷告诉我，之前有苗疆的人找过她，说是大祭司请她回去。我想岳庄主是她的朋友，或许能给我一点线索。”
岳环山听着秦歌的话，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陈兮不会刻意隐瞒她的行踪，很可能是回了苗疆。虽然她与我是忘年之交，但是有关她的过去，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他想了想该怎么开头，才斟酌道：“陈兮过去在苗疆，应该是一个类似于杀手的身份，而且这层身份在暗处，她身边的人大概都不知道。”
秦歌点头，“她说过，她原本不会救人。”
“她有没有告诉你，苗疆容不下她？”岳环山问。
秦歌皱着眉，缓缓摇头，“除了她的师父，她几乎不会提到任何有关过去的人和事。”
岳环山叹了口气，说道：“她的师父是她离开苗疆的关键，上一次她回去我还担心，结果她平安回来，没想到才过了一段时间，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陈兮说苗疆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一开始他以为是陈兮那个神秘的师父的原因，到后来，两人相处的时间久了，他才慢慢意识到，陈兮离开苗疆并没有人逼她，而是她自己出走。
联系到她的身手和行事作风，岳环山发现很多时候，陈兮跟杀手很像，同样拥有光明正大的身份，暗地里却背负着数不清的人命，而她的那位师父，给了她救赎，所以每当她的心在过去的记忆中沉沦，她都会怀想她的师父。
秦歌抱拳，“多谢岳庄主告知。”说完转身要走。
岳环山忙叫住他：“秦歌，你打算去苗疆？”
“是。”秦歌说，“我要去确认陈兮的安危，没事便罢，如果出了事，我不会再留下一次遗憾。”
岳环山说：“自金蚕被盗一事，苗疆对外来人十分排斥，你要见到大祭司只怕不容易。”
“可我非去不可。”秦歌回首，淡然一笑，“岳庄主，人生何其短暂，我秦歌想为自己活一次。倘若能把陈兮平安带回，他日一定来观澜山庄向岳庄主道谢！”
鲜红的丝巾渐渐飘离视野，岳环山不禁发出一声长叹。
在他身后，岳秋娘缓缓走上前，到他身侧站定。
“爹，其实你也想去吧？”岳秋娘轻声问。
“嗯。”岳环山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她一声不吭地离开，定是做好了一去不返的准备，我若贸然前去，或许非但救不了她，还会害了她。”
说起来，陈兮跟他的交情是最深的，所以他更能理解陈兮的想法，既然她不愿说，他愿意尊重她的决定，当作不知道。
既然是朋友，就不该给对方添麻烦。
“那您还对秦大侠说了那么多？”岳秋娘不解他的用意。
岳环山拍了拍女儿的头，说道：“因为他不想和陈兮只是朋友。”
若他对秦歌隐瞒，陈兮因此出了什么事，他不敢想，杨凡会不会因为他们往后的关系头疼。
人总是要试一试才死心。
尤其像秦歌那样不要命的人，你若拦了他，才叫真正出事。
既然如此，他岳环山何不送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