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1 / 1）
陈兮离开赌场后找到杨凡，把赌场发生的事情与和尚的噩耗尽数告知。
杨凡听到后面，波澜不惊的脸上多了一抹深思。
“秦歌他们有麻烦。”他说，“无名的死，少林寺不会坐视不理，用不了多久，少林寺的人就会来这里为和尚讨一个公道。”
陈兮头一次知道和尚的法号，同时也明白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一直以来，只有杨凡知道他们的名字，而他们之间的很少用真名称呼，她从未想过，和尚会是少林寺赫赫有名的护法。
少林寺的护法共有四位，护法之间有大小之分，两小护法是少林寺真正的管事，而两大护法，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过问世事。
无名是当今少林方丈的小师弟，其地位和影响在江湖上可想而知。
陈兮愧疚道：“若我早些把凤凰蛊给他，他就不会死了。”
杨凡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一入山流，已身在无间。”
山流是一群人，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们对江湖人来说是一个神秘却又赫赫有名的组织。
被山流得罪的人不少，想要山流消失的人很多，山流的每一个人都十分清楚，自己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也许死得轰轰烈烈，也许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连为自己收尸的人都没有。
但他们为了共同的信仰，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杨凡站起来，抬头望了一眼被大雨洗涤过的天空，缓缓说道：“事到如今，不能再等了。陈兮，你去把田二爷接过来吧，该是算总账的时候了。”
阳光把杨凡的影子拉得老长，陈兮盯着铺在地上的影子，移了移脚步，让自己完全被影子遮住，点头道：“好。”
在过去，如果有人问陈兮，如何驱散内心的阴暗，她一定会说让光照到心里来驱散。
而现在，她则会回答，如果阴暗无法磨灭，就让新的阴影遮住它吧。
所以在杨凡邀请她加入山流时候，她没有犹豫，哪怕知道从此以后，她的命不再属于自己，还是毅然接受了邀请。
“师父说，当事情不能为人力所改变时，你所能做的就是在可控的范围内让结果变得可以接受。”陈兮对手中的蝎心忘情说，“即便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我也要在判决到来之前做我该做的事。”
杨凡跟陈兮分开后，第一时间赶到赌场，从无名的师兄无色大师手中将秦歌和田思思救出来。
秦歌带田思思去了七个半——他知道杨凡一定会过来。
七个半是一个牛肉摊子，也是摊子老板的名字。
那里无论牛肉面还是猪脚面，都只卖七个半大钱一碗，所以这个名字就这么叫开了，在这一带混的人，不知道七个半的几乎找不到。
他们脱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三更半夜，七个半里竟全坐满了形形□□的人。
秦歌要了酒，田思思点了牛肉面。
他们聊了起来。
似乎从秦歌遇上田思思开始，他们慢慢地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忘掉对方性别的朋友。
跟田思思聊天，秦歌可以暂时忘记他的负担。
或许田思思一开始想嫁给秦歌，可当杨凡出现，她仿佛已经忘了一旁还有秦歌这个人。
秦歌默不作声地看着杨凡和田思思的互动，等气氛轻松下来，他才问杨凡：“她呢？”
“走了。”杨凡说。
田思思听他俩的对话，偏头问道：“你们在说谁？”
杨凡露出很欠扁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道：“一个女人。”
田思思的脸冷了下来，“你们男人除了喝酒和女人，还会有什么正经的话吗？”
秦歌笑了，“还真没有。”
正说着，店里的伙计看见了杨凡，原本阴阳怪气的脸堆起了亲切的笑容，走过来恭恭敬敬地对杨凡弯了弯腰，陪着笑问道：“今天想来点什么？”
要是田思思多留意一些，就能听出这伙计话里的意思。
“今天想来点什么”而不是“来点什么”，说明杨凡是这里的常客。
不过就算她听出来，大概也不会感到奇怪，毕竟杨凡醒的时候在酒肆，醉的时候在妓院，身为杨三爷千万家产的继承人却不好好享福，整天不是饮酒作乐就是泡在和尚庙里。
这样的人，经常来这种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真的一点儿都不奇怪。
杨凡几乎没点什么，可送来的东西却让田思思的眼珠子险些掉了出来。
除了牛肉猪脚，几乎你能想到的卤菜，一应俱全。
田思思瞪着伙计，问道：“这里不是只有牛肉和猪脚吗？这些东西又是哪里来的？”
伙计答：“从锅里捞出来的。”
田思思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送来。”
伙计理所当然地答道：“因为你不是杨大哥。”说完扭头就走。
田思思只好一个人干瞪眼生闷气。
不一会儿，店门口走过五六个人，为首的人正是方才杨凡刚到的时候跟他说话的高瘦男人，他是个跛子。
田思思便问：“刚才那个跛子跟你说了什么？”
杨凡说：“他不叫跛子，从来也没有人叫他跛子。”
田思思说：“别人都叫他什么？”
“他的名字叫吴不可，但别人都叫他吴半城。”杨凡说，“他告诉我，城外有座庙。”
有庙不奇怪，庙里有和尚也不奇怪。
可怪就怪在今天这庙里突然多了几十个新和尚。
秦歌和田思思都听出来了，多出来的几十个和尚，自然就是他们下午在赌场看到的和尚。还包括了没有胡子的金大胡子。换而言之，只要能找到他们，就能揭开这场陷害的阴谋。
田思思问：“既然已经知道庙有蹊跷，我们为什么还不快去？”
杨凡说：“我要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非等不可。”
田思思继续追问：“那个人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
“嗯。”杨凡慢慢地喝起了酒，连回答都变得懒散起来。
秦歌忽然笑道：“我看你近来酒量已经不行了。”
杨凡笑了笑，说：“的确是这样，但还是一样可以灌得你满地乱爬，胡说八道。”
说着还眨了一下眼睛，补充道：“在陈兮面前。”
“哦？”秦歌的剑眉扬了起来，“找个时间，我们来拼一下，如何？”
“你不怕在她面前出丑？”杨凡问。
秦歌笑道：“我最狼狈的模样她都没有嫌弃，为什么要怕？”
眼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聊起来，怎么看都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
一股火从肚子里窜出来，田思思忽然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你们既然早就认识，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
杨凡淡淡地反问：“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
秦歌微笑，“我们认得的人太多了，一个个都告诉你，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男人大约都很奇怪，昨天还能装作好像不认识，现在居然能联合起来对付她，更恼火的是，她居然找不出话来反驳。
田思思突然就想到了田心，那丫头不知去了哪里，连影子都看不见。
再想到葛先生，田思思坐不住了，又跟杨凡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杨凡要等的人来了。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女人。
若是把她与张好儿一比较，张好儿就成了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妇人。
她一出现，杨凡和秦歌的眼睛就好像粘在她身上，移不开了。
她饮了五六杯酒，向田思思嫣然一笑。
那笑容如此懒散，又如此冷艳。
田思思忽然就对她生不出一丝厌恶，头顶的星星与这个女人的眼睛一比，顿时失去光彩。
比起杨凡这边进行的顺利，陈兮却遇到了麻烦，还是不小的麻烦。
她正要把田二爷带到和杨凡约好的地方，谁知半路居然遇到了一伙人。
他们穿着神色的衣服，衣服上挂着银饰。
这些银饰，陈兮再熟悉不过，那是他们苗胞独有的装饰。
从银饰的图案来看，他们的身份不仅明确，而且还是大祭司的直隶下属。
或许是龙兰伊专门交代，他们虽然来者不善，但对陈兮还是存了几分客气。
“陈兮，大祭司命我等请你回苗疆一趟。”领头的人是大祭司神殿的护卫长之一，陈兮曾见过的。
陈兮心中苦笑，想不到竟是在这个关头，龙兰伊派人来找她。
阿伊一定是查到当年的事情了吧。
她看了一眼田二爷，十分诚恳地对他们说：“几位大哥，陈兮受人之托，可否让我先将事情办完再跟你们回去？”
“我等恕难从命，若你执意如此，我们只好对不住了。”护卫长想都不想就拒绝了陈兮的请求。
陈兮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低着头闭上眼轻声说道：“如此，只好对不起了。”
一个天蛛引加上蛊虫献祭，几个护卫立马被定住身形。
蛊虫献祭之后重置了通灵的时间，陈兮接着再使出一个玉蟾引，在人群中放了个蟾啸。
一手勾起田二爷座下马的缰绳，两匹良驹疾驰而去。
田二爷按捺住心中的震惊，从杨凡跟他引见陈兮，他就知道这个苗疆女子身手不凡，却没想到今日亲眼见她出手会如此震撼。这样的速度和诡异的招式，放在江湖上只怕没有多少人能敌得过她。
“陈姑娘，你方才说要回苗疆不是哄他们的吧？”田二爷从那几个苗人的架势里看出来，陈兮这次回去，只怕不会太好。
陈兮说：“可我必须回去，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听闻她十六七岁就来到了中原，她在苗疆做了什么事，要负什么样的责任，田二爷只能暂时把疑问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