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1 / 1）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陈兮三人找了一家不起眼的路边小店用了晚饭。
很简单的三碗牛肉面。
田心慢慢吃完，对杨凡说道：“杨少爷，田心先过去了，我家小姐有劳你多费心。”
杨凡点点头，“放心吧，思思在我们当中是最安全的一个。”
田心走后，陈兮开口道：“之前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说着，她用食指在桌面写下一个字。
字是倒着写的，从杨凡的角度一目了然。
“跟和尚得出的结论一样，终于快结束了。”杨凡看起来心情不错，破天荒地对她一笑，“字有进步，再接再厉。”
陈兮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抬头瞅了眼天色，“你不打算行动？”
“我在等。”杨凡说。
“等？”
“对，等天黑。”
杨凡说等天黑，就真的等到天全黑了才从小店出来。
陈兮跟在他后面，发现他居然往回走，不由一头雾水地问：“这是去赌场的路吧？”
杨凡点头，“是去赌场的路没错。”
“去找田思思？”陈兮眯眼笑，“之前把人家丢给秦歌，突然良心发现了？”
杨凡语气极淡地说：“只是看一眼，我又没说要把她接回来。”
陈兮摊手，“好吧，反正你的家事我也没兴趣知道。”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给谁看呢？
两人静静地走着，忽然陈兮眼前一花，一阵轻不可察的风从她身边拂过。
她微抬右手，背上的蝎心忘情打了个旋到手里，一只二尺高的蜘蛛凭空蹿了出来，吐出一条看不见的丝，朝着一个方向射了出去。
还没等蜘蛛把网往回拉，就听到一个带笑的声音传来：“医生，我跟你开玩笑呢，在杨凡面前至少给我个面子嘛。”
“原来是十三啊，我还以为哪家的小贼，居然偷到我头上来了。”陈兮轻抚笛身，蜘蛛化为灰烬消失了。
只听那人怪叫道：“医生，我怎么动不了？咦，又能动了。”
说着，被称作十三的人眨眼间就出现在杨凡和陈兮面前，他对杨凡耳语了几句，才开口控诉：“杨凡，医生老欺负我。”
陈兮嘴角一抽，忍住没动手。
杨凡不痛不痒地睨了扮可怜的十三一眼，“下次你继续打她笛子的注意，这多出来的十一只手就不用要了。”
“不是吧，那么毒！”十三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胸，蹭蹭蹭跳出老远，好像慢一点陈兮真会把他手砍掉一样。
“鬼灵精。”陈兮笑了笑。
十三全名十三只手，据说曾经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司空摘星是他的偶像，所以从小立志当一名神偷。
在认识陈兮之前，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手。
陈兮表示她没那个本事，不代表她的天蛛阿花没有。
实力不够数量凑是不变的定律。
又是那条废弃肮脏的巷子，垃圾不比他们离开的时候少。
两人往里走了一段，就见到倒在路边阴沟旁打鼾的醉汉，和角落里抱膝缩成一团的田思思。
若非亲眼所见，就算是杨凡告诉陈兮，田大小姐会在这个地方睡着，她说什么也不会信。
醉汉穿着一身黑衣，就连脖子上那条红丝巾都变成了抹布的颜色。
谁又能想到，这个毫无形象的邋遢醉汉，居然会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江湖人眼中的大英雄秦歌？
杨凡看都没有看秦歌一眼，径自走到田思思身边，不知打哪掏出一张毯子给她盖上，那动作轻柔得就像对待稀世的珍宝。
陈兮自然是看到了秦歌，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喂。”她走过去，用脚轻轻踢了秦歌一下。
睡梦中被人打扰，秦歌的眉毛和眼睛挤到了一块儿，显然是在抗议陈兮的“恶行”。
秦歌睁开眼睛，视线一片朦胧，努力睁了好久，才咧嘴笑起来，抬手指着陈兮道：“原来是你，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只能在梦里见到……”
那模样像极了小孩子，陈兮柳眉一挑，蹲下身子一把掐住秦歌的脸颊，使上了劲儿。
可惜她不知道，喝醉的人一般不会感觉到疼。
所以秦歌皱着眉，头往下一垂，无视陈兮的动作，又打起了鼾。
“……”陈兮自讨没趣，松了手站直身子。
杨凡已经走过来了，他笑得一脸暧昧，看得陈兮头皮发麻。
“你笑什么？”
杨凡那视线往秦歌身上一扫，笑道：“听说你常帮秦歌洗衣服？”
陈兮点点头，问道：“是啊，不对，我就帮他洗了几次吧，这个‘常’是怎么来的？”
杨凡的笑容更欠扁了，他说：“当然是秦歌自己说的。”
“哦。”陈兮有些犯迷糊，她搞不懂，洗个衣服也值得让杨凡笑成那样？以前师父的衣服都是她洗的，也没什么问题啊。
真搞不懂中原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陈兮无力地望天。
杨凡说道：“我担心和尚一个人对付不了柳风骨的暗器，你去给他搭把手。”
陈兮说：“我知道了，你一个人也不要大意。”
“嗯。”
第二天秦歌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脸颊很痛。
他呆滞了片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天晚上见到的陈兮十有八九是真的。
再转头看到陈兮身上的毯子，更加肯定了陈兮和杨凡一起来过这里。
摸着被掐肿的脸，秦歌龇牙咧嘴地露出一个有些滑稽的笑容：“我终于找到你了。”
而此时正守株待兔坐在赌场屋内横梁上的陈兮就不见得有多高兴。
因为赌场的主人和赌徒全变成了光头，屋外全是和尚为他们剃度理下来的头发。
雷厉风行，真不愧是大师的作风。
陈兮又想到她师父曾对她说过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和尚和一个五毒弟子，她大概能猜到五毒弟子说得是她师父，而那个和尚，她却不知道是谁，只是每每师父提起，眼中的神色就变得十分复杂，她不懂。
但从此，她对和尚就有一种特别的好感，只因一个故事，无关红尘。
陈兮正对这下面一个个光得发亮的头出神，就听到有人推门进来。
她循声望去，竟是秦歌和田思思。
“他们怎么会过来？”陈兮在心里嘀咕。
秦歌跟和尚开始说起话来。
陈兮对他们打太极一样的对话内容没兴趣，只留心着这间被和尚改装成寺庙的赌场。
谁都没料到，就连专程过来帮忙的陈兮也没料到，和尚会突然消失。
铺在地上的石板突然裂开，和尚就掉了下去，然后石板立刻关起。
陈兮的招式比她的眼睛快，和尚掉下去的一瞬间，她正往他身上丢凤凰蛊，可是当石板关上，她的脸色变了。
一旦目标受到障碍物阻挡，她无法出招。
所以，和尚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陈兮只能黑着脸等那个意料之中的结果，和尚只怕凶多吉少。
金大胡子他们的吵吵嚷嚷，一点儿也没传到陈兮的耳朵里，她的耳边没有声音，只有寂静，空无一物的寂静。
就连一屋子的光头跑了，陈兮都没有反应。
陈兮怔怔的，周围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她看到秦歌和田思思在说话，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风的声音、头发飞舞的声音、每一个细小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咔。”
一声清脆却难以辨别的声响被她迅速捕捉到，她知道那就是拨动机关发出的响声。
陈兮的十二分注意都放在屋子下方仅剩的两个人身上。
这次掉下去的是秦歌。
一抹紫色迅敏地从房梁窜入打开的缝隙中，快到田思思都没有看到陈兮的影子。
“砰”的一声，石板再度阖起。
一阵湿热的气流从脚底涌上来，充斥着整间密室。
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没有火把，没有一丝光亮，只有耳边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下雨了。”陈兮的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声音中还带着几分笑意。
她的手掌贴在他的胸前，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笑时震动的胸腔。
秦歌胸膛的温度温暖了陈兮手，她的脑袋这一刻才真正恢复了清明。
“你有没有受伤？”陈兮问道，刚想推开秦歌看个究竟，却意外发现自己的腰被他的手臂紧紧环着。
秦歌说：“我没事，倒是和尚，怕是凶多吉少了。”
陈兮默了默，眼睛开始适应黑暗，轻轻一挣，便从秦歌的怀里退出来。
“能在这里一招取和尚性命的方法，只有一个。”陈兮叹了口气，“柳风骨真狠。”
这个方法就是被杨凡用酒杯挡下的暗器。
全天下能接住那个暗器的人，只怕不超过三个。
陈兮自认为她没这个本事。
秦歌说：“我下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没人了。”
陈兮想了想，“他把你弄下来却一走了之，看来是想嫁祸给你。”
“我来得真不是时候。”秦歌无奈一笑。
陈兮摇摇头，说道：“我倒不怕他嫁祸给你，反而怕他没有动作。”
有动作就有弱点。
高手过招，先动的人等于先将弱点暴露在对方面前。
故而有了将计就计，后发制人。
如果现在有光，一定能清楚地看到陈兮两眼闪动着名为兴奋的光芒。
秦歌微笑着看着她，并没有问她的打算，而是说：“你一切小心。”
“你也是。”陈兮说，“你快上去吧，这么大的雨，田思思一个人指不定有多害怕呢，万一吓坏了，杨凡可是会找你算账的。”
秦歌的笑容多了几分无奈，“好，暂别。”
“暂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