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1）
王祁成婚前到大祭司神殿感谢龙兰伊，见到了阔别多年的陈兮，严峻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陈兮，你回来了！”王祁继承了他娘的容貌，一旦露出笑容，完全改变他平时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陈兮也很激动，走上前抓住王祁结实的手臂晃了两下，“嘿，你都要成亲了我敢不回来吗？”
龙兰伊睨了陈兮一眼，凉凉地开口：“别说得好像专程回来抢亲似的。”
陈兮噎了一下，飞快地收回抓着王祁的手。
王祁浑不在意，只笑道：“你们俩还是老样子。”
“装啊，怎么不继续装了？”龙兰伊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在他胸口戳了两下。
当年听说他生病变傻，她们有多担心？可他倒好，有了变傻这道护身符，日子过得要多悠闲多悠闲。
王祁笑了笑，一本正经地抱拳鞠躬，“二位姑奶奶，是我不对，让两位担心了。”
龙兰伊挥挥手，“行了，我们就没怪过你，只是下次有行动，至少提前知会一声，别让我们蒙在鼓里，瞎操心。”
王祁神情一肃，“谨遵大祭司之命。”说完自己撑不住笑了。
“去你的！”龙兰伊笑了笑，说道，“这次叫你来，除了让陈兮见见你外，还有一件事是我以朋友的身份对你说。”
以朋友的身份，他们是平等的，以大祭司的身份，那是一种命令。他们是她的朋友，不是她的属下。
人生在世难得遇到知心朋友，尤其站得越高，朋友越少，更多奉承你的人，只不过想从你这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罢了。
龙兰伊是个聪明的女人，除非朋友选择放弃她，否则她绝不会主动放弃自己的朋友。
“你说吧。”王祁颔首。
龙兰伊一开口，王祁就愣住了，他没想到龙兰伊说的事情会是跟杨朵有关。
龙兰伊说：“杨朵是个好女孩，当年作为圣女，我们在神殿一起生活过两个月，她虽然表面看着温顺，骨子里却透着坚强，她绝不愿受杨暮摆布一辈子。希望你不要因为杨暮是她的叔叔，就给她难堪。”
“我知道了。”王祁说，“不过真让我意外，照你睚眦必报的性格，居然怕我待慢杨暮的侄女。”
陈兮也道：“说实在的，阿伊的心态比当年好太多了。”
龙兰伊笑而不语。
任谁在她这个位置上呆几年，都会成长起来的。
且不说她的变化，单就她对杨朵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可惜有一个不上道的叔叔。她不想看到曾经值得她欣赏的对手被她的朋友蔑视，所以才会对王祁说了那番话。
身为大祭司的她，这辈子注定要孤独终老，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不想再看别的女孩失去追求幸福的权利。
至于未来，那是属于杨朵自己的，王祁可以给她机会，但能不能抓住，就要看她自己了。
龙兰伊坚信，杨朵不会让她失望的。
就这样，等到王祁和杨朵完婚，龙兰伊就在陈兮的“请求”下和她一起离开了苗疆。
在她们离开前，一条传信用的蛊蛇来找过龙兰伊。
陈兮看见龙兰伊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她很好奇是什么消息。
接着龙兰伊就告诉她：“你要查的事情有线索了，那个中原来的男人姓林。”
“林？”陈兮眯眼，会是谁呢？
一踏足中原，陈兮按之前跟杨凡约定好的，马上联络了他，地点就约在陈兮的药庐——其他地方她和龙兰伊的装扮太惹眼。
杨凡赴约非常准时。
“岳环山那边还没动静，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杨凡还是跟以前一样，来的时候悄无声息。
龙兰伊在哪儿都惹眼，杨凡想不注意到她都不行。
“这位是你苗疆的朋友？”
陈兮看了龙兰伊一眼，笑道：“是，这次能有消息，可是她的功劳。她叫龙兰伊，是我的发小。阿伊，这位是我在中原朋友杨凡。”
杨凡说：“龙姑娘好，多谢龙姑娘相助。”
龙兰伊微笑，“好说，阿兮的事就是我的事。”
杨凡笑起来，圆圆的脸显得尤为可爱，不过他开口却是语出惊人：“原来苗疆大祭司和你的关系这么好，早知道就不绕那么大弯子了。”
陈兮呆住了，龙兰伊面上的笑也凝滞了。
龙兰伊继续微笑，只是笑容之中多了几分警惕和一丝危险，“你认识我？”
杨凡波澜不惊地笑着，点头道：“多少有听过，我在苗疆也有朋友。”
陈兮说：“他朋友确实很多。”
陈兮出声，龙兰伊才点头道：“阿兮信你，我也信你。我的人告诉我，盗取金蚕的人姓林。”
“姓氏可以捏造。”陈兮补充。
杨凡赞同道：“不错，现在就等岳环山了。”
陈兮说：“相信大山也快有消息了。”
“但愿吧。”
这次的对手太聪明，蛛丝马迹抹得很干净。
杨凡从怀中翻出一个匣子，陈兮认得那就是之前装金蚕用的。
他把盒子交给龙兰伊，说道：“既然龙姑娘在这里，东西我便物归原主吧。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陈兮点头，“嗯。”
杨凡对龙兰伊说：“龙姑娘，后会有期。”
龙兰伊笑道：“后会有期，杨公子。”
杨凡走后，龙兰伊说：“这杨凡真是个怪人。”
陈兮问：“哪里怪？”
“说不出来，就是一种感觉。”龙兰伊摇摇头，又笑道，“小时候常听老人说，脑袋大的人都比较聪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陈兮说：“也许吧，至少杨凡就很聪明。”
陈兮边跟龙兰伊聊天，边四下扫了一眼，心中暗道这个秦歌还算听话，没有乱动她的东西。否则只怕他的仇没报就先把自己毒死了。
“你在笑什么？”龙兰伊问。
陈兮说：“一个人。”
“男人？”
“你怎么知道？”
龙兰伊煞有介事地说：“一个女人无缘无故发笑，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个女人是个疯子，还有一种就是在想男人。”
陈兮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阿伊，你误会了……”陈兮顿感无力。
说完之后，她觉得不应该解释，在龙兰伊面前，解释就是掩饰。
果然，龙兰伊不依不饶，食指挑起陈兮的下巴，笑得风情万种，“我可要好好问问，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陈兮僵住，“他是我捡回来的伤患，因为事发突然要回苗疆，所以我叮嘱了他不要乱动屋里的东西。”
陈兮老实的回答，反而让龙兰伊失去了兴致。
“唉，真没劲，你喜欢把一些来历不明的阿猫阿狗往家里带的毛病真是一点没改。”龙兰伊拍了拍陈兮的脸颊，无奈地说。
陈兮默然，她听出来，龙兰伊是在指责她当时把师父救回来的事，才会造成她如今有家归不得，就连父母的忌日都不能回去祭拜的局面。
陈兮说：“师父不是坏人，他只是不属于这里，所以长老的卜卦才会无法测出他的来历……”
龙兰伊问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很没底气吗？说到底，你自己也不相信吧？”
陈兮无从辩驳。
人总会对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怀着质疑的态度，一句俗话说的好，不撞南墙不回头。
“未知的来历，诡异的巫蛊之术，莫名其妙的话语……每一件事都说明了你师父和我们不一样。”龙兰伊陈诉事实，每一个字都在陈兮的心里重重击打一下，“他说他已经四十岁，可你不觉得他直到过世，外表都是一个二八少年的模样很不符合常理吗？”
陈兮动了动唇，“可师父从来没有对苗疆不利，不是吗？”
龙兰伊笑了，笑容很无奈，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却又格外固执的孩子，“阿兮，其实过去我和你的想法一样，特别是你师父真的救治了很多人，很多连长老都束手无策的人。可是，当我自己坐到大祭司的位置，我才明白，当年长老们会那样排斥你师父，是因为保护苗疆是他们的责任，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也许在你眼中，救人是一片善心，可在我们的心里，苗疆族民的安危才是第一位。”
大多数情况下，未知等于恐惧。
陈兮扯着嘴角提起来，笑容看上去是那么难过，“阿伊，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没想到有一天，你在我面前也会像一个长辈一样，你是真的成长了。”
“从苗疆来中原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以你的性格，中原这个大舞台更适合你。”龙兰伊欣慰地说，“特别是见到你的朋友之后，我更加肯定，不回去对你来说才是正确的选择。”
既然能选择快乐洒脱地活着，就没必要把自己沉浸在痛苦之中，尤其当痛苦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时候。
画一个圈圈把自己放进去，不适合陈兮这样的人。
也许她总嫌麻烦，可她从未怕过麻烦，甚至还有点自找麻烦。
龙兰伊很高兴，她的好朋友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离开苗疆时那个沉默忧郁的陈兮，她已经从父亲和师父的悲伤中走了出来，开始了新的生活。
龙兰伊说：“看到你过得好，我和王祁才能安心。我不能离开苗疆太久，既然金蚕已经回来，我过两天就该回去了。”
“那么快就回去？你不是说要看看中原的吗？”龙兰伊的话让陈兮心中感到一片温暖。
龙兰伊摇摇头，“不了，中原再好，对我来说也不是苗疆。我回去以后，你好好保重。”
陈兮点头，说：“嗯，你和王祁也是。”
“我们会的。”龙兰伊轻柔地抚过陈兮的脸，笑意温温。
三天后，龙兰伊辞别陈兮，独自一人回了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