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清明祭祖（1 / 1）
春分过后，天气渐暖，转眼就到了清明。于是乎，司马府上下，为了清明祭祖而打点。司马大人忠孝，对于清明祭祖之事，很是慎重。每年清明，司马府举家上下，连同家丁与婢女都要一同去城外上香祭祖。
在出行的日子，我见人齐，便点了点人数，除了张姑姑，丁伯，婷婷和我之外，司马府另只有六个下人，司马大人位居高位，家中这般光景，简朴可见一般。
那日，大人与夫人，连同着张姑姑一起坐马车，丁伯架车。司马公子独自骑着马，在前面领路，我和婷婷走在队伍最后。
清晨时分，太阳还未露脸，我们便出发一路西行。走了一整个上午，现在已是浩日当空。我从未走过那么多的路，此时已精疲力竭。我们经过一个小县，队伍在一座中等人家的府宅门口停下了来。我在想这里些许是司马大人的别院。宅院简朴，从门外一看便能看到正堂。夫人跟着大人进了宅子，司马公子在后面跟着，张姑姑则示意我和婷婷一齐进去侍奉。宅院小，丁伯连同着家丁则在外面候着。
正堂里有一老翁，正预走上前来，司马大人进去俯身做了一个揖，老翁把大人扶了起来。此时，司马康也走了进去，向那老翁跪下，磕了一个头道，“父亲大人。”我在外面看着，觉着甚是奇怪，可此时的疲惫已让我无心顾及。我见夫人和姑姑未有吩咐，也顾不上礼数，在门外台阶上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婷婷也坐到了我的身边。我借机问到，“婷婷，公子为何管那老翁叫父亲大人。”
婷婷嘻嘻一笑，显出了两个酒窝，说道，“姐姐不知道了吧。”接着她也不语，只是呆呆地对我笑。
“干嘛呀，有话就说呀。”我看着她那个傻样，甚是诧异。
“我想享受一下我知道而姐姐不知道的美好时光。”
我不禁被她这句话给逗乐了，噗呲一笑。
“姐姐，不许笑，你笑我就不说了。”说着，婷婷嘟起了小嘴。
“好好好，我不笑了，你说吧，鄙人洗耳恭听。”我一手托腮，手架在膝盖上，听她说话。
“司马大人膝下无子，公子是过继给大人的。公子本是司马大人的长兄司马旦之子，年幼时过继给了大人。里面的那个老翁便是司马大人的长兄。我还听说，司马大人的长兄，原育有两子，但先后夭折。所以，公子出生时，便给他取名康，祈愿他健康成长。”原来司马康还有这么一段身世，我想着。“司马家一脉单传，想着老爷心里是万分疼爱公子的，但管教甚是严苛，所以，我们公子才那么儒雅…”我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两眼看着她，心里却早已天马行空了，想着我自小便没有父亲，姨娘也算不上是母亲。不知道父亲管教是什么滋味，更何况他有两位严父管教，滋味更不知为何。是不是正因如此，才培养出来他这样的怪异个性。
晌午时分，我们用了些干粮，依旧在门外等候大人。不一会儿，我和婷婷听到张姑姑的咳嗽声，赶忙起身，原来大人已从正堂出来，我与婷婷退开一边，给大人让路。我低下了头，生怕大人责备我们不顾礼节，好在大人未说什么。司马康跟在大人身后，也走了出来。我觉得他在看我，我便把头低得更低了。
我们刚启程没多久，司马康骑着马，小跑迂回到后面来。他一个箭步下了马，对我们说道，你们两个上马。我和婷婷都惊了，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他又说道，“你们两个走的太慢了，怕是祭祖完回府已是生更半夜，还是让你们两个上马快些。”说着，便把娇小的婷婷先扶上了马，见婷婷上了马，我便不客气的自行跃上了马。司马康为我们牵马，走在队伍之末。看着他牵马的背影，我有阵莫名的感动，心想着这人嘴上不修德，心地还是好的。
祭祖回途中，已是天黑月高，我们一行人在司马大人长兄家落脚，张姑姑安排我和婷婷在西厢的一个小房间里歇息。此时的我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径直去了西厢房中，一头栽到在榻上，一动不动了。一倒头便觉着一阵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我觉着有人回到房里，便醒了过来，起身看看，原来是婷婷用过饭回房了。
“姐姐，你不饿？”婷婷见我起来，便对我说。
“不饿，其实是连饿的力气都没有了，明日还要赶路的，我休息了。”我正欲再睡下去。忽然，婷婷又开口说话，“姐姐，我觉得公子喜欢你。”
我怔了一下，“什么，怎么可能？”我听了这话又是惊，又是奇，还生怕这妮子又莫名生我的气。
“我来府上，有些年月了，这祭祖是年年必去的，以前府上还有过其他婢女，但我们从来都没有骑过公子的马。”
这西厢房里没有油灯，我们各自睡倒在榻上，眼前一片漆黑，我也看不到婷婷的神情，我怕婷婷生我的气，就回她说，“公子是还我恩呢，他是懂礼数之人，你在一旁，当然顺便把你也扶上马。”
“总觉得不是这样的，婷婷没念过书，有时候笨笨的，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我虽喜欢公子，但从未痴心妄想嫁入司马府，大人是坚决不同意纳妾的，我只想着一直留在公子身边，只要能看到他，看着他幸福就好了。公子必要是娶像姐姐这样知书达理，能帮到公子的女子为妻。”
说到这，她便停下了，我以为她睡了，忽而，她又说道，“不过公子也不会娶你的，大人是朝中的大官，公子必要娶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才是门当户对。对，姐姐你说得对，公子是还你人情。”
被她这么一说，我真是哭笑不得。但转念一想，不禁又有一种惆怅之感。我想到了王公子，王公子是当今平章事王相公之子，怎么可能娶我这等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女子为妻，恐怕连妾都不行。我可以逃出湘妃坊，但终逃不出无父之名的枷锁。我忽而想哭，却没有眼泪。
第二日清早，我们一行下人在府外备马备车，我牵来了司马公子的马，正欲把婷婷扶上马。此时，张姑姑也走了出来，“昨日，你们俩是累坏了，让你们骑了马。昨儿已经休息一整夜了，该是自己走走。怎好没了规矩，难不成还让公子给你们牵马不成？”我和婷婷听姑姑这么一说，羞愧万分，我忙扶着婷婷下马。此时，司马大人也走了出来，在一旁说道，“无妨，让她们骑吧，也难为她们两个小小年纪的走那么多路。”我听了这话，低头羞涩一笑。我想着让公子给我们牵马确实不成体统，于是，我索性不再上马，给婷婷牵马。
人齐备后，我们便上路回府。司马康见我不上马，便问道，“你不骑马？”
“一直骑马也是累的，我走走，活动活动胫骨。”
“那缰绳给我，我来牵马。”
“不，我来牵。”我执拗不放手缰绳。
“你们两个别这样，我都无地自容了。”婷婷在马上这样说着。
司马康笑了笑，“还知道无地自容，看来跟着盼盼读诗，有不少长进，”司马康回头看了看婷婷，“婷婷，背两首诗来听听，我来验收验收这女先生的授课水平。”
“背什么好呢？”婷婷想了想，“近日，我背到这么一首诗，竟发现我和姐姐的名字都在里面。”
“哦？竟有这样的诗？”我心生诧异，好像没有过这样的诗，难不成是我自己学艺不精，竟未发现。
“...大珠小珠落玉盘，婷婷盼盼错杂弹...”还未等婷婷背完诗，司马康便是一阵猛笑，殊不知他这是在笑婷婷呢，还是在笑我呢，“盼盼先生教得真不错啊~”司马康对着我说。
我又羞又恼，转过头去对婷婷说，“是嘈嘈切切错杂弹啦！”
就这样，我们三人有说有笑，回了司马府，竟一点儿也不觉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