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1 / 1)
一模一样的梦境再度侵袭。
每每醒来皆是又惊又怒,明明就已经触及到那道微光,为什么到最后那道光都会莫名其妙地消失太不科学了……
睡意全无地坐起身,只听营外一阵喧闹之声。
蹑手蹑脚地步至营帐前半探出头掀开一小条缝往外看,一群士卒围着祭台举臂欢呼。刘邦和萧何站在祭台上,满脸笑容地看着身着银甲的一名将军。
微微眯眼定睛一看,确是韩信无疑。
三更半夜的拜什么将啊……某潇一撇嘴在人群中寻觅一袭青衣,来来回回侦查几次依旧未见其踪影。琢磨片刻恍然明白张良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这家伙决计是幕后黑手。以他的品性,不露面才是正常的。
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重新爬上床闭眼而息。没有理由的不安,隐隐约约地可以感觉到离那道光越来越近。
靠得越近,越可以看清那道光,然当触手可及完全看清的时候,就是不可避免的遗失。
不知道这种诡异的梦隐喻着什么,只是会心下惶惶地靠近清怿姑娘寻求精神上的慰藉。
而清怿姑娘的反应一般情况下是一扯被子。
那速度不比小破马慢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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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信函,两杰相争。白纸黑字,先入关中者为王。
他的野心真的不小,一纸信笺,便彻底脱离声色犬马,穷到军营屡屡缺粮还敢拿着钱四处笼络民心。
无论如何,至少这一年的努力没白费。
攻开封,破颍阳,夺韩地,徇南阳,占武关,降蓝田,进咸阳。
韩信不负兵圣之称,轻轻松松统领着士卒上场杀敌几乎是百战不殆。
以至于跟在刘邦身后踏入咸阳城时我都没能换算回正确的时间单位…有一点度年如日的错觉。
虽然说这一路下来经历它时觉得好漫长好漫长……
比如说赢的时候刘邦满脸春风喜笑颜开使命劝酒,秦军来的时候当机立断拔腿就跑,跑的速度之快连秦军都看得咂舌……一看地上那血,那尸体,姑娘我就眼前发黑一阵眩晕完全是小破马踏雪比较清醒拖着我迅速闪人。
一直坚信潇儿我能活到现在完全就是个奇迹……
犹记得刘邦绕过宛城后突然杀回去这是有□□的!一开始刘邦听韩信的算盘打得好好的准备西进。然后张良那有被迫害妄想症的孩子立马摇头说不行,宛城万一杀出来前后夹击主公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他就这么一句话我收拾了几天的行李全部得重新收拾……比较可爱的是守宛城的太守的表情,很萌很有爱,若忽视嘴巴上的两撇小胡子活活就一囧字~刘邦把宛城围得水泄不通只因为他亲爱的张军师说了要解除后顾之忧。长太息以掩涕兮早说了张良整谁谁死人艰不拆。
“小潇你脸色不太好?没睡好吗?”还是神仙姐姐最关心人家~
“没事。”
咳,休息一下继续……
以上那句话是为了证明姑娘我还是有人爱的。
见过无数具尸体后,一见到血便会反胃的感觉亦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淡化。
“每分每秒都可以看到一堆士卒残肢败体地被运回来,就会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千年后的人神情漠然地触摸着书页上的记载,某年某月某日某场战役,伤亡多少人,心里会不会哪怕有一丝起伏,当冰冷的长矛刺入血肉之躯,听到的是歇斯底里的惨叫,当醉卧沙场望着天边惨淡的血光,会引下多少待子而归的清泪?”
“嗒”的一声轻响,一枚白子落于棋盘上,跪于对面的白衣男子淡淡一笑:“说辞尚佳,专心下棋。”
“陈平大人你不觉得在这都能碰到你实在太狗血了吗……”某潇黑着脸伸手向盛着黑子的棋盏中随心抓了一把。
“见到在下不开心?”
“人之常情。”
“南宫姑娘的嘴巴可是越来越毒了……”白衣男子轻轻一笑,“莫不是被张良先生给带的?”
“专心下棋。”某潇很淡定地岔开话题。
“不专心亦可轻松赢你。”白衣男子一撇嘴随意转手布下一枚黑子,“今日的刘邦,绝非昔日可比,在下愿投其麾下,望姑娘鼎力相助。”
“陈平大人我跟你熟吗……“我心不在焉地玩手上的棋子。
“南宫姑娘还是配合些。”白衣男子笑着眯起眼,“毕竟……逃兵依军法当斩。”
“……”
“在下还真就想不明白南宫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未入咸阳前该吃的苦也吃了,这才刚进咸阳便趁着三更半夜不告而别,岂不亏大了?”白衣男子略微惋惜地叹口气,“不过,在下以为南宫姑娘如此做自有自己的原因,在下亦不好过问。无论如何,这件事不幸为在下所知,那么……”
“说服汉王收你入军。”
“聪明。”白衣男子笑着点点头落下一子,“恕在下耐性不够,只能给姑娘一天的时间,若过了一日还未有在下想要的结果,那么夜逃之事,在下怕是不得不说了。”
“若你反悔呢?”
“多虑。”白衣男子摇摇头笑了,“下棋之人最终的目的自然是赢棋,本身与棋子没有仇恨。退而言之,或许还有怜惜之情。“
“棋子…?”我摩擦着手中黑子看得出神。
“张良先生从未和你提起过?”白衣男子一扬眉笑了,“此可谓江山为局,天下人为棋。是非成败,皆由掌棋者所定。牺牲那些没有用的棋子,去获取最终的胜利。是不是一个很贴切的比喻?除此之外,南宫姑娘还找得到自己安然留在汉营的理由吗?”
我仔细想了想摇摇头。
“孺子可教也。”陈平顿了顿轻轻一笑,“张良就是那个掌棋人,姑娘不过为他手中棋子之一。”
“嗯。”我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夹起一枚黑子放至棋盘上。
“……”陈平一怔诧异地扬扬眉,“知道此事…南宫姑娘不会生气啊发飙啊摔桌子啊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
陈平你到底是勾搭过多少千金闺秀整个思维体系玛丽苏成这样……
读过历史自然知道刘邦入咸阳后不久就是鸿门宴,然后楚汉相争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上演刘邦就拿了天下。到那个时候张良他功遂身退潇洒走人姑娘我夙遭闵凶要闪没资格闪不被刘邦杀了也被戚姬杀了……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于是我花了整整五天的时间去勘察咸阳城的守卫分布情况,搞清楚了每个守卫换班的时间以及交接点的漏洞。单是撕花瓣“走”,“不走。”,“走”,“不走。”就摘完了咸阳宫内的一枝上数十只花,得到的结果全是“走”,姑娘我精神上得到支持备受振奋,当机立断择良辰吉日半夜出逃。临走前还抱了抱神仙姐姐和清怿姑娘,自然是趁她们睡着的时候。
背倚城墙屏气凝神趁守卫换班时轻松夺路而出,走时还特有礼貌地朝咸阳宫招招手。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刚背过身就瞥见眼前一袭诡魅的白衣,在夜风中轻轻晃荡……
衰成这样我也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各种愤慨泥煤张良党帮张良就算了陈平你凑什么热闹啊!!!
你爱去哪去哪干嘛要出现在咸阳啊出现就出现干嘛要在这时候出现啊!!!
坏我大计,明明差那么一点点我就逃出去了!
越想越不爽以公报私站起身非常应景地拿起案上茶杯直接泼他脸上。本来我还打算嗲着嗓音哭闹一下喊一些台词磨练演技,瞥瞥一侧已经斯巴达的侍女还是轻咳一声重新坐下身。
白衣男子猝不及防被水一呛一阵咳嗽,立马朝看呆了的侍女招招手:“拿绢来。“
“对待什么人,你得用什么人的办法。“我笑着看他,“陈平大人…似乎不是君子。”
“南宫姑娘客气了,哪有什么似乎不似乎。”白衣男子接过绢擦擦脸笑道,“本来就不是。稍等,为报姑娘说服汉王收纳在下之恩,在下另备佳礼相赠。”
言罢抽身离开。
我独自一人坐在那歪着头盯着棋盘看了半天。
“呐。“正百无聊赖地扣着棋盘,忽眼前闪过一袭白衣。
“这是什么……”某潇蹙着眉盯着一堆倚迭如山的金簪玉器。
“全拿走,在下用不着。”白衣男子摆摆手,“本来想着兑些银两,如今汉王刚入咸阳在下还是少做些这种事。”
“陈平大人自个儿留着,咸阳城里的妹子们除了爱你那张脸外亦爱它们。”
“说得南宫姑娘好似不感兴趣一样。”白衣男子轻蔑一笑。
“姑娘我跟着张良,就算身为一枚小棋子家里都穷得只剩钱了干嘛要对它们感兴趣?”
姑娘我的回答真是高贵冷艳霸气侧漏╮(╯▽╰)╭。
“穷的只剩钱……”白衣男子低低一笑。
“多谢陈平大人的招待。”某潇听之不闻凑上前动动门上的锁一脸期待地问,“可以开门了吗?”
“送客。”白衣男子微微眯眼淡淡一笑。
这才一年的时间,那个初见他慌得抓药秤来自卫的小姑娘都快修成仙了……
张子房你的妖力是有点深厚……
再度回想起那夜在无数围观者的耻笑一路狂奔狼狈逃出韩城后面还有一群丧心病狂高举火把的人追着……果然往事不堪回首。
白衣男子半蹙着眉凝视着棋盘忽而一笑。
在下敢赌终有一日张良你管不住这枚棋子。
或许是彻底失去…也说不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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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妹只有一天的时间陈平你脑子被门挤了吗……
某潇深呼吸多次后各种忐忑地走上台阶轻叩房门。
刘邦打开门见到我大吃一惊,“小潇你这么迟了不睡跑到这干嘛?”
“望主公见谅,今有要事相商。”我一侧身子绕过刘邦闪进房间,立马把房门关上。
“……”刘邦愣了一下转头去看张良的意思。
“何事明日讲不行吗?“张良诧异地盯着我。
“不行不行不行…“我用力摇摇头一拍桌子,“今日之事今日解决。”
“……”张良微微眯眼,“那就说。”
“主公主公~潇儿在咸阳城闲逛多日,挖掘出一个治世之能臣!”我不敢直面张良,半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朝刘邦进发。
“治世之能臣…”刘邦愣了一下转眼看张良,“听起来好像有点厉害的样子…”
“接着说。”张良一边思索一边拿起案上茶杯轻抿一口。
“他…他才貌兼具,目光长远善于出谋划策笼络人心。”这话要是被陈平听见他会笑得多猖狂orz……
“……”刘邦呆了一下好奇道,“小潇姑娘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说子房啊……”
我噎了一下突然觉得有点道理从根本程度上说张良跟陈平其实是没有差的。
“哈哈哈哈哈小潇我懂了我懂了!!”刘邦突然仰天长笑,拍拍我的肩膀,“子房我们好不解风情!这丫头是来找你互诉衷肠的!啊啊啊我出去我这就出去~刘季什么都没听到~”
张良一口茶差点喷出去,竭力克制方缓过劲。
“主公你回来潇儿是来找你不是来找他的……”我眼角抽了抽。
刘邦你是说书听多了吗为何想象力丰富到如此令人发指的程度……
“啊不行的不行的!”刘邦瞪大眼睛看我吞吞吐吐道,“虽…虽然说大丈夫有个三妻四妾的很正常,但…但是,咳,刘季算给小潇姑娘听啊,吕夫人,戚夫人,还有咸阳宫那么多美女……当然如果小潇执意要嫁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恐怕给不了什么名分。”
我真的觉得自己嘴角流出了一丝血……瘫着脸去看张良,已经笑到伏在桌上整个身子都在抖。
我觉得这个谈话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
陈平你丫的自勉吧姑娘我被当街斩首都不说话了…靠…
“陈平…他叫陈平。”深吸口气僵着脸把用我全力把话说完。
“……”刘邦愣了一下,“没听过…子房你听过吗?”
“却为奇士。“张良扫我一眼。
“那我该不该纳他啊?”刘邦的眼神在我和张良间游走。
“肯定该啊!人多力量大,纳陈平为谋士主公取天下几率自当更大!”某潇心中起了一丝希望。
“话虽如此…”张良慢慢理清思路,“只是为什么此事要由潇儿说?暂且当陈平大人不好意思亲自前来。然潇儿不可能无缘无故答应他帮他做此事是不是?或许你欠下了他人情,或许你有把柄在他手上……”
听着张良的推理我面无表情地坐到桌子旁颤抖着双手端起杯子猛灌一口。
“入咸阳不过几天的时间,是不至于欠下人情的,所以你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张良站起身望了望窗外点点繁星,“再加上现在是黑夜,所以潇儿你是想……”
“想怎么样?”刘邦好奇地看着我。
“想…想来督促沛公有没有好好工作。”张良微微拧起眉,轻哼一声朝我伸出三指。
泥煤姑娘我辛辛苦苦翻墙一跃才还回去的人情又这么加回来了?!o o||
“可是子房前后的话完全没关系啊……”刘邦整个人就要疯掉了。
“主公慢慢想,子房和潇儿先去和陈平大人谈谈。”张良淡淡一句起身出门,倚在门框上朝我轻轻一招手。
月光下一袭青衣逆光而立,清冷的银辉勾勒出绝美的轮廓。
一片死寂我一言不发站在他旁边不知道要说什么。
“潇儿想走是吗?”张良回首见刘邦关上了门,方开口。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那就走,没人会拦你。”
“……”我惊愕地颔首看他,“人…人情我不用还了?”
“这时候记起来了?”张良轻轻冷笑一声,“若未为陈平大人所遇,是不是已忘得心安理得?”
你妹姑娘我果然太纯洁……尼玛那是个坑啊!!怎么可以如此愉悦地跳进去!
“逃兵依军律该斩潇儿难道不知道吗?”
前面谁说我要走没人拦来着的……
“为何想走?”
“因为很累。”
“走上一条路就不能再回头除非那是路的尽头……”张良微微蹙眉,“可现在不是,何时要走,子房自有分寸,在主公尚未拿下天下之前,走这种事情想都别给我想!退而言之,要走就不要被发现啊!被人家当场扣住算什么嘛!潇儿你听清楚了,若再因这种事情被抓,子房绝不会再帮你!”
姑娘我彻底被他吓到了,不知作别的反应除了用力点头。
沉寂片刻张良轻叹一声:“子房失礼,望潇儿原谅。“
“……”我嘴角微微一扯打消了找他要精神损失费的念头。
“除愿来投主公,陈平大人还与潇儿说些什么?”张良慢慢转身望着城楼上一袭轻扬的白衣。
“江山为局,世人为棋。“
“潇儿可信?“张良凝视着白衣男子上扬的嘴角轻声道。
“信。“
“他是不是亦言潇儿亦为子房手中棋子?”
“是。”我点点头赞叹道,“张良你猜的有点准啊…”
“潇儿怎么看?“张良侧脸看某潇,眸中闪过一丝不安。
“下棋之人与棋子之间是没有爱恨情仇的,待此局终结,无论输赢,张良都会放潇儿走。”
“就如此确信?”
“当然确信啊。咳咳大理工科生听文科生给你打个比方……”我想了想,“听御姐说张良很小的时候棋技就在韩地闻名,肯定下棋下得超棒。围棋之盘,横竖十九线,总共三百六十一个点。布子时必须环环相扣,方可拿下全局。适时的时候必须舍弃不必要的子以保其它棋子的存活……张大公子你有问题好好问别把神马大人扯进来可以吗…泥煤一早起来看到它简直是太惊恐了!潇儿的的确确不是九州女子,这货是来自十三区的外星人。”
“……”张良很认真地听啊听,听到最后依旧忍不住问了一句,“重点在哪里?”
“……”我眼角抽了抽,“潇儿跟张良就像那十九条平行线,我们本在不同的时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碰到的…现在既然碰到了潇儿不得不顺其自然地活下去,不过这三百六十一个点没一个是潇儿的位置,我不知道在上面该代替谁的身份替张良去下怎么样一局棋,只能凭我的直觉往下坚持。”
“……”张良默然良久轻轻一笑,“三百六十一个点,潇儿你猜现在你身处何处?”
“嗯?”
“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