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身心(1 / 1)
“段侯已攻破天顺北边许多城池,势如破竹的南下。”范庭站在厅正中,对燕长宁汇报道。
“沿途军民如何?”
范庭面色沉重,“既是占领,牺牲是必然的。”
燕长宁闭了眼,轻轻揉着太阳穴,“我当初那样安排,便是想要让他不失民心……这样一来,或许攻破城池时,可以少些杀戮。”
范庭颔首,“尚郡苦心,侯爷定然明白。”
“报——”帘外冲进一斥候,风尘仆仆的跪下。
燕长宁霍然站起,“有消息了?”
“报告大人,天顺与青北胡军两日前在海慎高原一战,死伤众多!”
“在海慎高原遇上的?”燕长宁思索着,那里是一块平地,地势简单,对双方都很公平。
“大……大人。”斥候有些结巴的唤她,“此战,青北胡军大获全胜,挟持了玉无痕,正扎营在海慎。”
“什么?”燕长宁大惊失色,就连一旁的范庭也一脸不敢置信:“怎么这样简单就俘虏了那位主帅?”他知道玉无痕已成魔之事,想必他是不容易被拿下的……难道那段侯,真有如此神力么?
“只是玉无痕么?”燕长宁急忙上前一步,“其余两位主帅无恙?”
“是的。蜀王无恙,另一位主帅玉无尘不知所踪,据战场上的人说,当时玉无尘用剑挟持了蜀王,并趁玉无痕无防备之时以神兵锁住了他。”
燕长宁砰的一声坐在位子上,眼神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玉无尘……是段麒麟的人。
“大……大人。”那斥候抬头看了看她,又开始结巴,“青北军放出消息,威胁天顺退兵,否则,否则将杀了玉无痕。”
燕长宁的指骨猛地捏紧了扶手。
天顺退兵?她冷笑一声,天顺怎么可能退兵?此次出兵目的本就不简单。周贵妃那样容易就放自己的儿子上战场,只有皇帝这个老糊涂还被蒙在鼓里。
可是段麒麟为何那样有把握的用玉无痕来威胁天顺?玉无痕无非是一只邪魔,充其量就是一个打手,天顺朝会为了这区区打手而心生犹豫?而他,为何又要留下蜀王不抓?
她心潮难平。
玉无痕不能死。就算天顺不答应退兵,他也不能死……就算是苟活,他也要活在这个世上!
她猛地起身,对范庭道,“我要去海慎高原!”
海慎高原离燕长宁所在之地虽远,可若从险峻的山脉下抄近路穿过,便只是区区百里。偏偏那山脉谷底,沟壑极多,地势复杂,有猛兽出没,故被人称——丧命谷。
海慎高原之上,是气势凛凛的青北胡军大营。
段麒麟已在此待了整整两天。胡军被他分点遣散往前探路,此地,只余下他的长羽卫和青北大军。战事局势稍定,皇家军被他赶出海慎高原,玉无痕被俘在手,天顺人心惶惶,不敢轻举妄动。
远处,有阵阵马蹄,咚隆踏地,气势震天。隐约可闻清亮高昂的策马声,正缓缓接近此地。
军马气势汹汹的来临,大营之中,竟无人去拦。
女子抬腿利落下马,从重重士兵前奔过,假装没有看到他们眼底的锋芒——那日,便是这个女子,让自己的主帅在城楼被胡人怀疑,此后猜忌不断,内部矛盾摩擦四起。就是这个女人,挑拨青北军与胡军,为整个战事平添麻烦。
就这样的一个女人,主子竟不让人伤她拦她?
燕长宁满脸焦急的冲进主帐,一把掀开布幔,“段麒麟!”
帐中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四目交接,气氛复杂。眼波流转中,不知是何情绪。
长久以来,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刻——这一刻,他早料到的相对。
他在海慎高原待了两天,隐隐盼着她来,又盼着她不来。她若来,开口定是为那人。她不来,他相思难平,记挂甚重。
她来了,他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终了,他还是温温柔柔的眯了眼,嘴角僵硬的牵了牵,“长宁,风沙苦寒,你可辛苦?”
他打量着她,一身戎装,破了许多处,甚至染着血痕,风尘仆仆,日夜兼程。眉间妖媚不再,添了一丝英气。眼眸在此刻流转,额间朱砂荡漾,让他心生恍惚。
燕长宁看着他,却不说一句话,只是眼底的苦,越来越重。
他料定她会来,早就派人将丧命谷埋伏,射杀猛兽,为她清路。饶是如此,依旧死了她许多峥字军。丧命谷之险,可见一斑。
他永远这样纵容她,保护她。即便她那样无耻的离他而去,陷他于不仁不义。
“段麒麟……”她声音颤抖,不复往日冷静从容,“不要杀玉无痕,好不好?”
段麒麟心头一颤,可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天顺若是退兵,让贤帝位,我不会把他如何。”说是这样说,可玉无痕已成魔,现下控制他,定是需要最厉害的兵器,这样的兵器,不知会让他生受多少痛苦……
“你明知道不会这样容易的!”她眼眶发青,“怎么可能这样容易……他们不会为了区区魔鬼放弃天顺的!”
“区区魔鬼?”段麒麟眼里隐现一抹嘲讽,“若只是区区魔鬼,我断不会只俘他一人。”他说着,向主位走去,悠闲坐在上面。
燕长宁愣在原地。
除了邪魔,除了打手,玉无痕还有什么让天顺记挂的?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燕长宁上前一步,“就算玉无痕有什么举足轻重的身份,你也不应该那样轻易的放过蜀王。你留下蜀王,到底为何?”
她了解段麒麟,他所做的每一件事,甚至每一个细节,都有深深的考量和绝对的理由。
“你跋涉百里,不会只为了向我打听这些吧。”段麒麟靠在椅背上,一下下敲着扶手,“你要我不杀玉无痕,你拿什么和我谈条件?”
燕长宁僵在原地。段麒麟的目光已经重新有了锋芒,他淡淡扫着她,像是要把她从里到外看个清楚。她的所有情绪,在他眼底,没有任何遮挡之物。
她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她抚上自己的胸前,手缓缓一扯丝带,披风呼啦坠地。
段麒麟手指一僵。
只见她双手冷静的剥着自己的衣服,有条不紊,不紧不慢,顿也没顿一下。
玉腿下,外衫滑落,腰带,内袍,亵衣,大帐内烛光旖旎温柔,不一会儿,女子如玉般的凝脂就这样□□的展现在他眼前。面前尤物,身姿姣好,曲线毕露,细肤如雪,又薄如碎冰,像半开的桃花,带着尚未成熟的青涩稚嫩,于夜华中灼灼升温。
而她的眉眼,英气中透出一丝羞赧,脸颊旁升起的粉红若云上薄暮,眸中水光流转,风华轻敛,让人想一探究竟。
段麒麟这样长久的凝视她,动也未曾动。已经出春,帐内未燃炭火,夜降,凉意攀上她的四肢,让她微微瑟缩。
更让她颤抖的,是面前此人毫不遮掩的打量。她低着头,知道他没有动静,可他的双眼,一定紧紧盯着她的全部。
良久,段麒麟于榻上起身,随手抽了一件狐皮披风向她走来。他一步步走近,竟让她有些惧怕。一贯的锋利气息凑过来,她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他按住她的肩,狐皮披风顿时裹住她的整个身体。
周围都是他的气息。温柔中带一丝寒凉的迷离,几乎让她一沉再沉。她以为他不为所动,却不想他早已呼吸沉重,手心炽热。坐榻离她太远,她在这边没有感觉到他的心潮涌动。
她抬眼望他,眼里有祈求之色,一双眸子水光闪闪,让人心生疼惜,“我全都给你……全都给你,好不好?”
“全都?”他哑声反问,“你的身心,你的所有?”
“我的心早已付与你。”她柔柔的看他,眼睫颤动,“我的身,也早晚是你的。”
是啊,早晚是他的,何不让这次交付,变得有意义一点?
可段麒麟如何想不到她心中算盘。
他的手指抚上她眉间朱砂,沉重的呼吸吐在她脸颊,“我说过,我要你,必得在你真实真心之时……”他努力克制心中沸腾,可指尖残留她肌肤的香软滑腻,他已是喉头发紧,支撑不住。
燕长宁察觉到他身体变化,急忙捧住他的脸,柔声蛊惑着,“羽……我是真心的。我早就想将自己交给你,可你总疑我……你为何总疑我!”说着,声音已颤抖,眼睫也已湿润。
她已分不清此刻将自己交付,到底是为救玉无痕,还是只为段麒麟。或许二者都有,可孰轻孰重,她真的不愿再想。
从陷入他怀里那一刻,她就无法再保持清明。不知明朝如何,何不今朝有酒今朝醉?她本就是乱世孤魂,他亦是半世飘零。如今彼此寻到港口,何不在此靠岸?
哪怕一天,哪怕半刻。
她这样想着,段麒麟的吻已经密密麻麻的攀了上来。他侧头吻着她细嫩的脖颈,滚烫的唇慢慢升上耳垂,脸颊,燕长宁为突如其来的温暖而战栗,她不知如何回应,只是站在原地任由他采撷,心上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如小猫挠一般。
身子一腾空,她已被他横抱在怀。段麒麟抱着她向宽大的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