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倾城逆转【三】(1 / 1)
坂田银时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非常抱歉地没有完全收到她隐晦过头的暗示,只是暗暗明白她并非背叛他们,而是另有盘算。那到底是怎么样的盘算?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从门外又闯入了另一个人。
“假发!”
来者依旧一脸严肃,“不是假发,是桂。”
“喂喂,桂先生,在这里这么光明正大说出你的身份真的好吗?不,如果真的要说应该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混蛋!!!还为什么要露出这种‘多谢你们帮我打头阵’的表情啊!这样下去我们真的离普通百姓的设定越来越远了吧?在外面那群人看来,我们又莫名其妙套上了攘夷志士同伙的称号啊!啊啊啊,怎么办啊!”
“我说过了,你们的安全由独立都市吉原来保护,你们是吉原的人。”
“谁要跟你去吉原做人妖啊!”
真不知道该说这群人是天性乐观还是缺乏危机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样嬉笑着互相吐槽的人,大概就只有他们了吧。
她过分集中在某人身上的目光被德川定定所洞察。他饶有兴趣地问道,“原来那家伙才是你的六转舞藏吗?你喜欢的居然是这种柔弱书生的类型啊。”
“自然是比不过定定公您年轻时的英伟。”她嘴角微掀,“不过是个笨蛋。安全的时候嘛……嗯,的确是可以用来打发时间。但碰上这种情况,果然还是我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定定公?”
“真是可悲的男人,居然会爱上这种自私的女人。想必,这个男人归土后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爱错了女人。两个倾城,遇上相似的两个男人,虽然中间的过程不一样,但最后还是殊途同归呢。真是完美的大团圆结局。”
“释放那个男人,你把他怎么样了!”吉原的死神太夫月咏愤怒地瞪着德川定定。她的身上燃烧着熊熊怒火,那是恨不得把德川定定千刀万剐的表情。
德川定定只是笑,并不把这些跳梁小丑放在眼里。对他来说,这些入侵者不过是替他顶罪的蝼蚁之辈,无论是顺从他亦或是像这样不自量力地反抗他,结局都不过是死亡。
“我问你……你把他怎么样了!”月咏的手上出现了三把苦无,直直向德川定定飞去。
用这样的方式让战争拉开帷幕吗?但是,这样的方式绝对无法伤到德川定定啊。今晚注定是个苦战之夜。因为德川定定的身边有那个男人。
用肉眼无法看到的速度从暗处冲出挡在德川定定面前,仅是轻轻动一动法杖便轻易地把苦无震成碎片。
天照院奈落的首领——胧。
真叶凝神,把注意力全数落在背对着她的那个男人身上。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带着她讨厌的气息——这是女人的直觉。她鲜少如此排斥一个人的气息,正如她头一回见到德川定定时便觉得不舒服,如今便真的被他软禁了起来。
“遭逢天变,便生怨恨天照之人。无谓此身何其不幸,此乃天成之事。天降宿命,唯有默默承受。天照之声,吾等利刃。”从两边的房间出,突然涌出一堆僧侣打扮的人,分别站在德川定定的两边。
——天照院。
虽然早就知道会扯上这些家伙,但亲眼看到这种场景,真的还是觉得很棘手。
“那是……?”
“小心,那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那是自古以来为执政极权所用,暗中影响国家支配的暗杀组织。其作风冷酷无比,因而在太平盛世也被中央排除的禁忌存在。定定废除御庭番进而利用其谋略。” 今井信女的话让真叶把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即使说是巡警组的副长,也未必会知道这么多。毕竟对天照院……包括天道众,她用尽一切方法也只能查到些无关要紧的事情。
“吾等乃天之使者八咫鸟——天照院奈落。”
“胧……他是天照院首领,奈落最强的杀手。连那个男人都出动了。”
哦?居然连这个也知道?佐佐木异三郎说今井信女是他从暗杀组织挖回来的精英,难道说那个暗杀组织是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她可真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她又偷偷环视了四周一圈,似乎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没发现异样。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抓这种小细节的人,大概也就只有她了吧。
“制裁者乃天……即将军。受裁者乃匍匐地面之人。此乃世间常理,你们能做的不过是默默仰望上天。不过无需嗟叹,天赐之物并非只有灾厄。降下甘霖者,亦是上天。
你们在找这个男人吧。若你们能突出重围就能让他们重逢,不过我不觉得他这条烂命能撑到吉原。何况即使撑得到,那个男人……岂止拉钩立誓,连拥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做到。老老实实切腹倒也罢了,胆敢一而再地背叛我,真是位了不起的忠臣。这便是与天为敌之人的下场,这模样再适合匍匐地面的小虫子不过了。”
德川定定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真叶看着他们全数围过去扶起六转舞藏,又看着德川定定把六转舞藏唯一的手臂随意丢在地上,垂眸掩住眼中泛起的一丝涟漪。
下一秒,她便看到坂田银时突然出现在德川定定面前,眼中泛着骇人的红光。他与胧展开了一场激战。在战场上的坂田银时,身姿宛如恶鬼,不顾自己的危险狠狠地咬紧猎物不放。战争以此为引正式爆发,他们让新八和神乐把六转舞藏送走,其余四人则留在这里战斗。这些家伙的身手的确不错,可惜寡不敌众,要是只会横冲直撞,恐怕优势不大。
可惜的是她现在根本不方便给他们提示,现在德川定定对她的戒心还没有完全消除,她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什么小动作,恐怕不仅是她性命难保,也会让他们分心来救她,让他们更加危险。
她的身手不足以让她选择在现在刺杀德川定定,她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不能有半分的冒险。作为一个头脑派,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持冷静,不能漏掉现在的每一个细节,要自然而然地制造契机。
没错,她需要一个契机。
让德川定定觉得她是可信之人,觉得她已经完全臣服于他的契机。
中了胧的毒针的坂田银时被封住了经脉,如果不把毒吸出来,恐怕会死。
一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把他扶起的桂小太郎像从前在战场一样打趣着战友,“怎么了,银时,没一会儿居然就弄成这样了?”
坂田银时勉强地站起来,望着同样满脸挂彩的桂小太郎,“假发,你这样的形象恐怕也没脸说我吧?今天这种场面,你已经做梦梦过无数次了吧。你大概也能安心地两眼一闭。”
“不是假发,是桂。什么两眼一闭,我可不觉得我会死在这里。不是你说的么?‘与其想着怎样漂亮地牺牲,倒不如想着如何漂亮地活到最后一刻’。这句话,我可是牢牢地记住的啊。死在这种卖国的无耻之徒手中,再怎样也漂亮不起来吧。更何况……”他把目光对准了真叶,“连心爱之人都无法救出就死去,我算什么武士。”
“不要趁机给自己加戏啊混蛋,秀恩爱分得快你没听过吗?不要以为有漂亮妹子就了不起,女人这种东西可不是说拐回家了就是一劳永逸,女人善变得很。”
一直站在她身边与她一同观战的德川定定突然冷笑,“呵,还真是棘手。与你对抗还能活这么久的人很稀有吧,胧。”
竹笼终于从那个男人的头上落下。
一道伤疤斜切在脸上,白发,以及冷酷无情的双眼。
她看到了坂田银时与桂小太郎震惊的脸。
“不,以前也遇到过。胆敢忤逆天照的一头修罗……你的眼神,丝毫未变呢。”
“白夜叉。”
“你这家伙……”
“你……!”
那两个人的眼中,除了愤怒怨恨之外,还多了一丝悲伤。
这一种悲伤也曾出现在她的脸上。当她看到父母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当她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失去弟弟,当她听到松阳老师的死讯之后……这种悲伤,都在她的脸上停留过。这个是面对要失去重要之人却无法将其挽回时,会出现在脸上的,名为无助懊悔以及自责的悲伤。
——名为失去的悲伤。
“哦呀,是旧识吗?胧。”德川定定饶有趣味地问道。于他来说,这是一件能够让他打发时间的趣事。因为他看到那两个男人悲伤的眼神,知道胧一定在他们的生命中划上过深刻的一刀。
“大人,他们是宽正大狱的遗孤。”
宽正……宽正大狱……
如果她没有记错,松阳老师也是……
“大人,武士阶级当时并未完全覆灭。失去领袖,武士们一个个舍弃武士刀时,尚有一拨试图中大狱中夺回某人的势力揭竿而起。他们……被称作最后的攘夷志士……”胧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坂田银时和桂小太郎,“这群人……是忤逆天道,罪大恶极之徒——吉田松阳门下,为夺回恩师而擎剑的弟子们。”
“……”她忍不住把手握拳。
“大人,您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吉田松阳?”德川定定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一次,随后摸着下巴说道,“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么?莫非你以为我记得每只成为我垫脚石的虫子的尸体?要真是罪大恶极之人,应该会有印象才是。那个男人究竟干了什么?”
坂田银时艰难地把手伸向掉落在一边的洞爷湖。
桂小太郎咬着牙紧紧地盯着德川定定。
椎名真叶掐得泛白的手。
他们,都承受着相同的愤怒。
“不清楚,我也不记得。只记得是在乡下教孩子们学文习武之人。恕我直言,大人。您曾下令‘肆意拉帮结派者亦能作为谋反之罪处置’。”
“原来如此,看来当时我没看走眼。吉田松阳,犯下培养如此穷凶恶极之徒之罪,真的是该死呢。”
“不过,听说处斩吉田松阳的当日出了状况。攘夷浪士的军队就像是提早知道幕府军队的分布以及关押吉田松阳大牢的地点,牢中的狱卒也不知道为何中了迷药全数昏倒。一向有条不紊的军队突然变得混乱起来。而那些攘夷浪士,便瞄准了这个好机会,把松阳救走。这只能证明——我们这边,存有内奸。”
真叶的心突然悬了起来。
“当时的椎名老中——也就是站在大人您身边的这位小姐的父亲,在天道众的授意之下,曾对他心爱的女儿设了一个局。这样的存在本不应该活在世上。可听说了椎名家的妖瞳传说之后,长老们十分感兴趣,两只眼睛都是一种颜色的妖瞳,非常罕见。才让那个恶徒留下以赎罪。”
“现在,这名恶徒便站在大人您的身边。”
“虽然是女儿身,但据调查实则也是吉田松阳门下的弟子。椎名真叶小姐,或是……内海小姐?”
……
“呵呵呵,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么有趣的过去,为什么都不对我说呢?”德川定定笑了。
于是,她也跟着德川定定笑了起来。
“因为,这一种过去根本是无关紧要啊。内海真茗还真是天真,以为能以一己之力与天……与将军对抗。但光有勇气和一腔热血又有何用?一切都是徒劳。凡人根本无法忤逆天!因此,我从内海真茗变为椎名真叶。椎名真叶为幕府所用,是幕府官员。现在,更是定定公您座下之人。”
她依然是抿着嘴微微地笑,笑容温和又灿烂。
只有她知道,她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