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1 / 1)
“韬儿到底是何人所杀?”石虎沉声喝道。
石宣吓得瘫软在地,惊慌失措之际,看了轻梅一眼,见她轻轻冲自己摇了摇头,当即跪埋于地,张口结舌的道:“父皇,啊,这个,是西蛮贼……”
“咄!大胆奴才,时至今日,你还想隐瞒?”石虎气得胡须乱颤。
张举站起身,说道:“太子殿下,你可认识这些东西?”说着便从桌子后面扔出牟成的人头和虎贲军的令旗腰牌。
石宣一见牟成人头,直如冷水浇头一般,趴在地上抖擞个不停,大哭道:“父皇,儿臣这样做也是被逼无奈啊,其中原委,还望父皇明察……”石虎看着儿子,又恨又痛,也是老泪纵横。
轻梅一见石虎对石宣面有怜色,生怕他仔细问将下去,把自己抖搂出来。她往前一站,立在品级台的正中,挡住石虎,左手将黄钺一举,张豺领着殿中埋伏的武士一拥而上,便将石宣按在了地上。
轻梅看了曹莫一眼,曹莫起身跪倒在地,说道:“启奏陛下:石宣大逆不道,图谋篡弑,暗杀幼弟,败坏人伦,该当凌迟处死,夷灭全族。石宣现已供认不讳,还请主上明断。”曹莫话音刚落,张豺也不等石虎答话,不由分说便把石宣推了出去。
殿外广场正中,不知何时已堆起一堆柴垛,柴垛上竖着一个丈高的标杆,标杆顶上挂着个辘轳。柴堆下站立两人,正是郝稚和刘霸,这两人全家被杀,恨石宣入骨,见了他眼中直欲喷出火来。石宣兀自哀号分辩,刘霸拿起一把烧红铁钳,掰开石宣的嘴,把铁钳伸进去夹住石宣舌头,奋力一拔,三寸余长的一根舌头,被生生拔了下来。石宣满口是血,只剩嗷嗷哀鸣。郝稚取了铁环,凿穿石宣下颌,用铁环穿过,锁在辘轳绳索之上。两个人一起用力,拉动辘轳,把石宣挂在了标杆顶上。随后两人各自分工,一人一刀,先将石宣的四肢刮得白骨毕露,刘霸凿穿石宣双目,剖腹抽肠,郝稚在下面点起大火,把石宣烤得脂油滴落。石宣求死不得,求生不能,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殿上众人,除了轻梅神态自若以外,其余各人全都魂飞天外。轻梅环视四周,从石敬看到石遵,再看到石宣家小,眼光虽然仍是那般温柔脉脉,所到之处却是人人不寒而栗。轻梅的目光最后停在石宣的一家老小之上,娇声对张豺说道:“将石宣全家灭族。”
张豺道了声“遵旨”,便领着官兵把石宣一家老小都绑下。石宣有个幼子,不过四、五岁,趁着军卒不备,逃到品级台上,一头扎到石虎怀了,又哭又叫。石虎平素最爱这个孙儿,他把孙儿紧紧抱在怀中,也是老泪横流,看着赵轻梅,眼中露出哀乞之色。轻梅面若寒霜,只作不见,喝令武士,将那小孩拿下,拖到殿角,用金瓜击死。几个武士看着石虎双手紧紧抱着孙儿不放,不敢上前。
轻梅高举黄钺,大喝道:“王法无亲,速将此子拿下。”几个武士,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石虎面前,还是不敢伸手去拉。赵轻梅大怒,挥起玄武剑,斩了两名为首的武士。其他武士见状,不敢不遵,脚踏龙床,几人从石虎手里生生将小孩拉了出来。这孩子拼命拉住石虎袍带,大叫“爷爷,爷爷”。几个武士全然不理,一用力扯断石虎袍带,把小孩提到品级台下,金瓜一举,将小儿砸得脑浆迸裂。
石虎眼睁睁得看着孙儿惨死,眼前一黑,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轻梅不理徐昭仪等人将石虎扶入后宫,独自指挥张豺等人继续诛杀石宣家小。顷刻之间,石宣全家二十余口,全都血溅当场。
轻梅正着人打扫阶下血迹,一个太监急步从后面跑了出来,跪在轻梅跟前,道:“娘娘有要事,请公主娘娘赶快到后宫去一趟。”赵轻梅忙和来人急步走到后院。
徐昭仪两眼红红,拉着轻梅,轻声道:“天王驾崩了。”赵轻梅也不细问,随着徐昭仪急急走进内宫,她看了看石虎尸身,喝住左右的太监宫女不准啼哭,转过头对徐昭仪说:“还有谁知道?”
“现在只有宫中这几个太监宫女知道。”
“千万不可声张。”
“这我自然知道,可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姐姐先随我出来一下。”
两人转到中兴门,正遇到张豺。赵轻梅急忙问道:“石敬和石遵兄弟是否还在太武殿上?”
“还在,二人没有奉旨,均不敢擅离。”
“你速带兵甲上殿,将二人并全家老小,一齐斩了,不得有误。”
张豺看了轻梅一眼,心想此二人无罪,如何斩得?向徐昭仪望了一眼,徐娘娘道:“还不快去,此乃天王口喻,放走一个,你便提头来见。”张豺急忙答是,率领武士,上了太武殿,不由分说,将石敬石遵并一家老小全都斩为肉泥。
轻梅和徐昭仪又仔细商议了一夜,等到天明,命张举等人假传石虎圣旨,数石宣罪恶,将石宣改姓枭氏,全家老少搓骨扬灰。石宣的幕僚亲信,杨丕朱生赵揽等五十多人,全都凌迟处死,夷灭九族。其余东宫上下无论太监宫女,并虎贲军上军伍长以上军官全部车裂处死。剩余虎贲军官兵面颊刺字,一律远戍漠北。第二天又下了一道圣旨,说石敬石遵兄弟助纣为虐,坐观成败,兄弟二人鸩酒赐死,合家抄斩。接着下令中外戒严,搜捕石宣余党。一时间冤狱大起,短短五六天,邺城之中凌迟、车裂、斩首和活埋者,不下十万人。
又过几日,邺城渐趋平静,轻梅和徐昭仪这才为石虎举哀发丧:谥石虎为大赵□□武皇帝;立幼子石世为天子;尊徐昭仪为皇太后;封冉闵为辅国大将军,魏王,假黄钺,尚书令,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封张豺为安国将军,太保,济阳侯;封张举为大司农,安平侯;封曹莫为大司空,鲁阴侯;其余文武各有封赏。徐太后以天子年幼,下懿旨垂帘听政。接着大赦天下,唯石宣之党不赦。
张豺、张举、曹莫等人一步登天,对轻梅和徐太后自是感恩涕零,言听计从,有什么吩咐,一律马上照办,绝无异议。徐太后对轻梅也是又感激又钦佩,有什么事都找轻梅商量。这一日,吃过晚饭,徐太后找轻梅闲谈,说起朝中大事,虽然现在儿子已登大宝,但是除了张举张豺等几个人外,其他众大臣都心中不服。
轻梅想了想,对徐太后说道:“文武不服,我们就立威。现在只要办成这两件事,就不愁文武不服。其一,除了当今天子外,石虎的亲身儿子,就只剩现在镇守在蓟州的石冲了,我们找个借口把他杀了,群臣即使不服,也没有什么好妄想的了。其二,朝中军中,多数都是胡人,由我们两个汉人来摄政,他们自然不服。我们见机而行,尽量剪除胡人在朝中的势力,我们的威望自然就树起来了。”
徐太后叹口气道:“这次为了扶世儿登上皇位,杀伤实在不少,只怕我们再多杀戮,上天都要怪罪了。”
轻梅正色道:“姐姐,当年姐姐为救轻梅,舍生忘死。人非草木,轻梅永世难忘。姐姐对轻梅的好处,轻梅一直没法报答。现在有了机会,就让轻梅来替姐姐分忧吧。我办事会有分寸,请姐姐放心,就算上天真要怪罪,就只降罪于轻梅一人好了。”说着说着,禁不住留下泪来。
徐太后握住轻梅的小手,道:“妹妹快别这么说。我们姐妹情意,应该同生死,共患难。”
轻梅转悲为喜,擦了擦泪,说道:“妹妹有两个多月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冉闵和玉雪他们有什么消息,我想回去看看。”
“正该如此。如果冉大哥在邺城,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轻梅辞别徐太后,先到中书省打了个转,让曹莫他们起道诏书到蓟州,责备石冲为什么石虎驾崩了都不来奔丧,责令他火速进京,然后径自回了冉闵府第。刚一进府,见一人兴冲冲得跑将出来,这人一身泥汗,满脸征旅憔悴,轻梅认出是冉闵身边的亲随杜兴。
杜兴见了轻梅,急忙跪倒施礼,轻梅把他带到小花厅,急忙问杜兴道:“你不是跟着将军去漳水前线了么?怎地一个人跑了回来?前线形势又如何?”
杜兴苦笑道:“主公带着五万人去攻打北燕雄兵十三万,被燕军压到了漳水南岸,动弹不得。主公知道我军兵少,不能与燕军正面迎战,便坚壁清野,死守关隘,希望冬日一到,燕军粮草不济,讨不得什么便宜,自己退军。可刚到了腊月,燕军粮草无忧,我军的粮草却先断了。这两个多月,后方连一粒米都没有运去过,主公连发了不下二十道催粮的本章,却一点回音都没有。等到正月,存粮基本吃完了,主公派人到临近各郡催粮,虽说有些收获,但杯水车薪,末将走时,一般将校每人每天已只能分到四两小米,现在恐怕连四两米都成问题了。主公派末将上告急本章,请邺城速速发粮,否则漳水不守,燕军长驱直入,邺城难保,社稷可危。”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火蜡封的书信。
轻梅心想邺城这两个月折腾得天翻地覆,哪里还顾得上给前线发粮草?接过告急文书,说道:“由我亲自送给太后看吧。你如果去中书省,过半个月也未必递的上去。以后再有文书,直接递回府来,我亲自往陵霄宫里送,这样要快得多。”
杜兴大喜,道谢后便要起身回营,却被轻梅一把拦住,她问杜兴:“石玉雪是否已到了前敌?”
“我们大军到漳水没多久,三姑娘就来了。后来不知何故,还跟主公大吵了一番。现在,三姑娘应该还在大军之中。”
“那么,二嫂是否也去了前线?”
“末将这倒不曾听说。”
轻梅眉头轻锁,点了点头,示意让杜兴退下休息。等杜兴走后,拆了告急文书的火印封签,抽出信来仔细读了一遍,正是冉闵亲笔。轻梅看罢,微微一笑,把书信一卷,放在红烛火焰之上,转眼之间,这十万火急的告急文书便化作一片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