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月笙月落月满天（1 / 1）

列车在美丽的田野山峦间飞快的行驶。

我在餐车上的小厨房忙碌。

车窗上倒映出一闪而过的美景，我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的碎片。此刻，如果人生是一段旅途，快乐与悲伤就是两条长长的铁轨，在我身后紧紧跟随。

杨凯走进来。＂干嘛非要自己做这些事？＂按照他的级别，专列上的服务人员本有很多人。上车前，他看到我微微皱起的眉头，就只留下了负责联络公事的章秘书和必须的保卫。

我将切好的水果装盘。＂有手有脚，要人伺候会折福。＂

他讪讪一笑，突然从后面环住我＂你还是相思街的九儿。＂

我停下手，浑身僵住。沉吟片刻＂你也没变。＂

＂嗯。我们都没变。＂他的唇贴上我的鬓边，温热的呼吸吹进耳朵。＂这很难得。＂

＂把水果拿出去吧，孩子们等着呢。＂我低下头躲避。

＂别动。不要动，我只想这样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说着，他把头埋进我的脖颈，喃喃自语＂我现在很幸福。你呢？幸福么？＂

＂你们幸福我就幸福。＂想到他经历的苦难，我的心软下来，人也放松下来，明白了他只是在感慨。＂你......知道的，让你......开心，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我抿抿嘴唇。

＂我当然知道。＂他转过我的身体，柔柔的目光平和安静。＂可是没有你，我又怎么会开心？＂他搂紧我的腰，手指摩挲着我的嘴唇＂可以吻一下么？＂

我垂下双眼，无声拒绝。他笑起来，放开我＂傻丫头，逗你呢。＂

我淡淡笑笑。端起水果和他一起走出去。

孩子们正在追打嬉闹，奶奶仍旧闭目养神。见我们出来，凯儿忽然停下，直直的盯着我们看。见到她爸爸牵着我的手，才放心的跑开。

＂这丫头怕咱们吵架。＂杨凯自嘲地笑笑。

＂一定是你和玉晓从前经常吵架，给孩子的心里留下了阴影。＂我低头想抽出我的手，却怎么也拽不出来。

＂你干嘛？＂我皱起眉头瞪他。

＂我们不会吵架。＂他凝神望着我。看来留下阴影的不只是孩子。

＂谁稀罕跟你吵，我一般都习惯动手。＂我用另一只手狠狠掐了他一把。没好气的转过脸去。

他笑起来，一把拽过我到怀里。然后大声的招呼孩子们过来吃水果。

晚饭前，我们终于到了高雄。

高雄位于台湾嘉南平原与屏东平原之间，是高山族的聚居地。这里山峦叠嶂，此起彼伏。各类植物郁郁葱葱，繁荣茂盛。到处都是一派热带风光。有半屏山和莲池潭，最重要的是有我喜欢的大海。

我们住的地方就有一片很美的海滩。据说是蒋经国的私人浴场。夜晚可以听到清晰的海浪声。

只是海边潮湿，杨凯睡在地上，只一晚便腰伤发作。

＂今晚你睡床。＂第二晚，我一边为他擦药油一边说。

＂那怎么可以？＂他微闭着眼睛，忍受着酸麻胀痛。＂你觉得我可能让你睡在地上么？＂

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

夜里，他辗转难眠，不停翻身。却依然小心翼翼的怕吵醒我。

＂哥，上来睡吧。＂我叫他。

他安静下来。＂不用了，我没事。快睡你的吧。＂

我下床去扶他。他摆摆手。＂真的不用。＂

＂上来吧。小毛病也要多注意的。不然等到变严重，后悔就晚了。＂我哭起来。

＂好好的怎么又哭上了。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知道我又陷进了往事，连忙挣扎起身。

上床各躺一侧。仍是毫无睡意。

听到我微微叹气之后，他突然问我＂海浪拍上来多少次了？＂

＂167次！＂我回答。

＂错。是169次。＂他笑起来。

＂原来你也在数。＂我也笑笑。

＂重新数。每数到十次我们就转身一次，速度快的那个人可以打对方一下！＂

＂好！＂我来了兴趣。伤感的思绪被成功的打断。

＂八......九.....十！＂我速度极快的转过身打了他一下。复又回身继续数。

十几次之后，我打了他十几下，他装疼眯起眼睛，咧着嘴。我笑着滚到一边。

他起身过来为我盖好被子，一脸佩服之色。＂女侠，别着凉。＂

＂以前我和三爷也经常这么玩，他也是一样躺着不动让我打。＂我慢慢平复下来，思绪飘远。＂只是浅水湾的海浪没有这里的大，听起来很费力。＂

＂我说呢，敢情今天我是撞到枪口上了。＂他一脸无辜的讪笑起来。

我嘻嘻一笑＂哥，你猜猜明早沙滩上冲上来的贝壳多，还是海星多？＂我转过身，单手支着头问他。

杨凯想了想＂贝壳多。＂

我得意的又笑起来＂错了，是海星多，这样大的海浪，贝壳被冲上来又被带回去了，而海星却不会。＂

他皱起眉头，做恍然大悟状＂哦，是这样啊。＂

我越说越来劲儿＂哥，你知道么？这种大浪会带上来一种银色的海星，这种海星只有深海里有，我以前就捡到过一个，很漂亮的，可惜搬家弄丢了。＂

＂真可惜。＂他握起我的手表示安慰。

我抽出来，转过身放赖＂我困了。＂

他笑笑，抬手关了灯。＂困了就睡！＂

清晨，恍惚中梦见三爷微笑着向我走来，又离开，我伸手去拽他，却怎么也拽不到。于是哭醒。

醒来身边空荡荡的没有人。正诧异，见杨凯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去哪里了？＂我揉着眼睛问他。

＂出去走走，伸伸腰。＂他笑着。

＂哦。＂我连忙下床去扶他。

＂我没事。你去叫孩子们和奶奶起床吃早餐吧。＂他摆摆手，一个人在床上躺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好吧。＂我拿起衣服去浴室。＂等下把早餐给你送到房间。＂

＂好。＂他轻轻地回答。

端着早餐走进房间，又没见到人。跑到阳台上去找，远远的望见他躬着腰在海滩上四处寻觅，像是找着什么东西.......

最后一晚。两个人用同样的姿势躺在床上。还是各自面向一边。但却没有开灯。

黑暗中，他转过来悄悄拉起我的手，将一枚银色的海星放进我的掌心。

我拿在手里，借着月色仔细地瞧着。鼻子开始慢慢发酸。＂你是怎么做到的啊？我上次找了好几个月才找到的。＂

他凑过来揽住我，搂紧＂运气好就不用那么久喽。＂

略微迟疑之后，我抿抿嘴唇，仰起脸颊。

他点了一下我的脑袋＂滚蛋。我的海星是无价的。弄得好像交换似的。＂

＂哦。＂我红着脸自讨没趣的低下头。

＂他妈的，你是我老婆，交换又能怎么样？＂片刻之后，他转过我的身体，抬起我的脸，深深吻上来。

杨凯的吻很强势。辗转厮磨，灼热动情......仿佛要把我活吞了一样。

＂九儿，我爱你......！我们真正在一起好不好？＂他咬着我的耳朵。手开始在我身上游走。每一个动作都透着霸道。

＂咳咳......＂我突然咳嗽起来。

＂怎么了？＂他连忙抬起头。

＂咳.....咳......没什么......奶奶居然给你的白色衬衫缝了一颗黑色的扣子 。＂我又咳嗽两声。被他摁在怀里动不了，也只好低头摆弄他的衬衫纽扣。

他笑起来，＂又困了，是不是？＂

我点点头。面颊绯红。

＂那就睡吧。＂他搂着我躺好。我微微起身，俯进他的怀抱，闭上眼睛。＂哥.......晚安。＂

＂晚安。老婆。＂他吻了一吻我的额头。

三天的蜜月结束。回家的专列上章秘书走进包厢，送来公函和报纸。

＂主席，这是今天的内部参考。＂比他年长的章秘书把一份报纸放到餐桌上。垂手立在一边。

＂恩。＂他轻轻应着，打开报纸，快速翻看。和三爷习惯用整个早晨来读报不同，杨凯的看报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

＂九儿，你看，黄金荣。＂他把一个版面递给我。我接过来，看到黄金荣在上海百乐门门口扫大街的照片。

＂当初三爷力劝他去香港，可他就是不肯。没想到竟然落到这种地步。＂我叹口气放下报纸。＂也不知道大家都过的怎么样了？＂

＂蒋萧做了公安部长，一直未娶。许副官和木兰结婚后，进了城。现在在武汉一家工厂里做保卫科长，木兰比他官大，是妇协的主任。＂杨凯笑笑，放下报纸，拿过一份文件低头审阅。＂这家伙在家里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气呢。＂

章秘书在一旁插嘴＂这男女之间啊，最重要就是两情相悦，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受气也高兴。＂

＂当然。＂杨凯挑挑眉毛。一侧嘴角撇上去＂跟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心里是甜的。＂

我的心微微一动，凝神望向他，这么多年他的笑容从未变过。除了对家人，都是似笑非笑。杨凯不是很英俊，却很有女人缘。高高的个子，挺拔的身材，一对剑眉，薄薄的单眼皮和冷冷的眼神透着骄傲和自信，还有漫不经心，放荡不羁的举止，再加上出类拔萃的能力，位高权重的地位。自是鲜花簇拥，招蜂引蝶。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叫了多年哥哥的冷血猎豹对女人是这样的。

＂怎么了？不认识了？＂发现我在打量他，他忍俊起来。

＂重新认识一下。＂

＂印象怎么样？＂他挥着钢笔，在文件上刷刷的写着字。

＂不怎么样。＂我笑起来。＂眼睛还是那么小。＂

＂聚光！＂他把签好的文件交给章秘书。走过来打我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