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月笙月落月满天(1 / 1)
海上风浪大,摇的人头昏昏的。我和木兰站在甲板上看海鸥。
"这鸟儿真是烦人,老追着船跑。"木兰悻悻的。到了南京,知道了杨凯的真实身份,她很失落。
"它们就是为了大海和轮船而生的。"我因为惦记三爷,心情也不是很好。
"为什么要把我打扮成这个样子?"木兰习惯性的去抓辫子,才想起头发已经被希文盘在了脑后。"这玩意儿真烦人。"木兰摸摸头上的绢花。
我笑笑,揭穿她的烦躁"你喜欢杨凯,对么?"
木兰撇撇嘴。"可他是资产阶级反动派!而且还有老婆,而且还.......!"木兰瞟了我一眼。
"喜欢一个人,怎么还计较那么多?"我仍笑。
木兰不做声。红了眼眶。"执行这次任务是我主动要求的,就是想着来南京找他。没想到刚进城,就遇到了伏击。偏偏又是他救的我,又正好把我送到了你们家。真是太凑巧了。"木兰擦擦眼泪"其实我们挺有缘分的是不是?"
"还真是。"我倚在栏杆上笑。
"可我知道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木兰说着又哭起来。"组织上有纪律。"
"木兰,你们的纪律我不便多言。不过我要告诉你,人不能让自己有遗憾。"
"可我还在执行任务,之后还要回到西山。我们以后恐怕很难再见了。"木兰哭的更厉害了。
"轮船到了舟山要加水。我也不会对蒋萧打你的小报告!"说完,我转身回了船舱。
木兰愣愣地站在那里,旋即高兴地跳了起来。
轮船驶离舟山港的时候,恢复原貌的木兰,站在岸上使劲的向我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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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凯家。
如九拎着行李不敢按门铃。
"进来吧。"玉晓在二楼望到她,给她开了门。
"太太。"进了屋,如九谦卑的打了招呼。
"穆雨临走之前,有什么话交代给你么?"玉晓带她来到餐厅,露出职业的一面。
"没.......没.......!"如九怯懦的支支吾吾。
"说!"玉晓猛然转过身,眼神冷冽狠戾。
"杜太太让我告诉爷,她永远欠他的。还说他们永远是兄妹。"如九壮起胆子,隐瞒下了护身符的事。
"别听她的花言巧语,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你的爷昨晚上因为她淋了雨,现在高烧不退。"玉晓踱着步子来到如九面前,抬起她的脸"多秀气的模样,想伺候你的爷么?"
如九懵懂。继而瞪着大眼睛使劲儿的点点头。
"那就按我说的做。"玉晓冷冷笑笑。
楼上,杨凯躺在床上烧的昏昏噩噩,嘴唇干裂。
迷离中感觉有人用汤匙喂他喝水。恍惚中看见一抹淡黄坐在床边。"不要走!"他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抓住,落下泪。
"我不走。永远不会走。"如九笑笑,为他擦干眼泪。声音柔柔的。
"是我不好,不该说那样的话。你一定伤心了,对不对?"杨凯迷迷糊糊的一把拉过如九......
玉晓站在门外,咬紧牙根。"小贱人,先让你得意一会儿,等他彻底忘了那个女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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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送走九儿母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带着一众人等回了南京分社的密室。他虽然还没动身,但是也不能再露面了。各地的把头们正在相继赶来。
"大哥,不好了。"王国海跑进来"胡宗南抓了老吴。"
"什么!"三爷大惊!"备车。"三爷一边出门一边吩咐"千防万防,还是被他发现了,赶紧通知把头们改去武汉集合。"
"是!"王国海应声带着人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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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胡宗南临时寓所。
三爷缓缓走上台阶,每一步都在思考。
"杜先生大驾光临,有何指教?"胡宗南正在赏玩一幅名画。画上的人是他的偶像拿破仑。
"军座明知故问。"三爷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来,点燃一支雪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想救你的手下?你以为你能达到目的么?"胡宗南侧过画像,眯起一只眼睛,审视着色差。
"我以为我能,而且是一定能!"三爷也不看他,自顾自的吐者烟圈,继续微笑。
"你凭什么?"胡宗南把画平铺到桌上,仍然没看三爷。
两人在进行着心理战。
"军座有看街景的习惯么?"半晌之后,三爷抢先摸清了胡宗南的心理。用手指娴熟的夹着雪茄,起身踱到窗边,志在必得的向外望去。
胡宗南侧过身体,不屑而又狐疑的盯了他片刻之后,也走向了窗边。
立刻,他的表情就由轻蔑转为了忿恨。
窗外,寓所门前的马路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数不清的恒云社的兄弟。
随着三爷打开窗子扔掉烟蒂的动作,他们整齐划一的盘腿坐在了地上,振臂高呼"放人!放人!"
"军座,您说陆军监狱能住下这么多人么?"三爷淡然的望向因为愤怒而至使嘴角不断抽搐的胡宗南"我觉得我们真的应该好好谈一谈。"三爷拍拍胡宗南的肩膀"你不就是想要钱么?"
胡宗南眨眨三角眼,龌龊的抿抿嘴,不再做声......
半个钟头后,三爷带着老吴离开了这里......
"此地不宜久留,马上准备船,直接去武汉。"上了车,三爷望着寓所四周,架在高墙上的机关枪,也是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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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煦的阳光中,杨凯醒来。微闭着双眼,笑笑。梦做得真美。像真的一样。
准备起身,发现臂弯里躺着如九。
"怎么回事??"他愤怒的大喊。
如九被惊醒。先是一愣。随即娇笑"爷,又不是第一次,这是做什么?"
"可是我他妈的已经跟你说明白了啊?"杨凯即气愤又无可奈何。
"是您拽的我。"如九委屈的哭起来"是您非得要........!"
"可我.......哎!"杨凯叹口气,起身去洗澡。"好了,好了,我跟你说不明白。"
"爷.......!"如九哭着叫住他。"杜太太有话传给您。"
"什么话?"杨凯在浴室门口立住。
"她.....她说......"如九吞吞吐吐"她说两不相欠,如你所愿!今生今世,不复相见!"
杨凯默默的抹了一把脸。如九心惊胆颤的望着他的背影。
忽然,杨凯一拳打在墙壁上,猛然转过身,瞪向如九"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如九更加颤栗"没.....没人让我说啊.....是杜太太让我告诉你的啊。"
杨凯见她撒谎更加气愤"不可能!她说不出这样的话!快说,是谁让你说的!"
"是......是我自己!"如九伤心的哭起来。
杨凯见她还不肯说实话,放弃洗澡,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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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武汉特科。
电报声,嘀嘀嗒嗒,连续不停......子桥哼哼唧唧,无所事事。
"蒋萧,这是刚出土的青铜器吧?"他溜达到蒋萧的发报机前撇撇嘴"这都上锈了。"
蒋萧不理他。仍然低头工作。
子桥来到一个年轻秀美的女电报员身边,学起李富春的语气"小鬼,多大了,有男朋友了么?"
女电报员起立,敬礼。"报告首长,十八了,还没有男朋友。"
"哦,想找个什么样的啊?"子桥装腔作势,拉长音调。
女电报员红了脸庞,悄悄瞥一眼蒋萧"报告首长,想找蒋科长那样的!"
子桥感到扫兴,没面子了。"诶,年轻人应该工作第一,学习第一,整天想着找对象,能有什么出息!"
"是,首长!我错了!"女电报员羞愧的低下头哭泣。
蒋萧无可奈何的望向日历,殷切的盼望着三爷的到来。
"蒋科长,杜先生到了!"小虎跑上来报告!
"什么?今天就到了?"蒋萧惊喜。起身热情相迎"快请!"
"月笙,月笙啊......你可算来啦......!"子桥抢在前面,带着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奔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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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部办公大楼内。
杨凯和电报处长正在研究一份刚刚截获的电文。
"这是西索密码,是从拉丁文转变而来的。之前我们从未接触过。"电报处长神情严肃地说。
杨凯默然拿过电文,仔细看了一会儿,打开抽屉,取出一份笔记,校对起来。
"第一行三进二,以后二进一,最后一行直接译。"杨凯拿起钢笔,刷刷的写下破译方法递给电报处长。
"这是什么办法,太奇怪了。"电报处长惊异。
"做你们这行要与时俱进。"杨凯笑笑。这是他和蒋萧上学时一起发明的手法。
"是!卑职受教了。"电报科长已经年过四旬,工作经验丰富。可对这个年轻的部长还是面露佩服之色。
"报告!"许副官走进来。
"什么事?"
"这个.......!"许副官貌似为难的看了看电报处长。
"卑职告退!"电报处长知趣的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部长,那个叫木兰的游击队长找您。"许副官咧着嘴,小心翼翼的说。
"她有什么事么?"杨凯倒不在意。
"她没说,只说要见您。"
"让她进来吧。"
"是!"
"等一下。"杨凯叫住他。许副官站住,眼神询问杨凯。
杨凯略微沉吟"木兰既然来这里了,船上的人手我怕不够,那傻货爱惹事,恒云社的那些人只会打架,没有什么谍战经验,你再多派两个人吧,务必把她们母女安全送到香港。"
"是!"许副官应声出去。心里心疼杨凯的痴情。
十分钟之后,木兰被许副官带了进来。
杨凯靠向椅背,两手交握。仔细打量起她。
纳了千层底的黑布鞋,打了绑腿的粗布裤子,红底白花的棉布短褂,腰间系着巴掌粗的皮带。皮带上憋着两把汉阳造。乌黑的辫子绑着红头绳。脸上还蒙着面纱。
"你不是应该在去香港的船上么?"杨凯从桌上随手拿起一本文件翻起来。
"在舟山下了船。是你把我从陆军监狱救出来的么?"木兰雄赳赳的昂着头,明知故问。
杨凯放下文件,皱眉,眯眼"少来这套,有什么话快说!"
"我......我是来找你的。"对话没有按木兰的想象进行,她乱了阵脚。
"恩,你很有本事。"杨凯叹了一口气"这身打扮从舟山一路进了我军统部的大门,都没有被抓,真是个奇迹。"
"被拦过几次的。"木兰抿抿嘴,声音变成了猫一样。
"怎么蒙混过关的?"杨凯佯作严肃。
"说是你没过门的姨太太,从乡下进城找你。"
"唉!"杨凯叹口气"我的名声啊,算是彻底完蛋了。"
木兰没说话。吐吐舌头,笑了。
"好了,我叫人安排你住下,明天一早送你离开这里。"
"我不走!"木兰犯了倔。
"你不走,留在这里要干什么?"杨凯叫起来。他猜出了木兰的心意。
"穆雨说了,人生不能有遗憾。"木兰挺直腰杆。
"我就知道是她,又他妈的安排我的人生!"杨凯愤怒地站起身向外走。"你不走,我走!"
"你走我也走,以后你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木兰抱着包袱追出去。"你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