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月笙月落月满天（1 / 1）
夜半时分，甘蔗林外忽然枪声大作。
＂九儿，九儿..... ＂三爷轻轻摇醒我。
＂怎么了？＂我惊醒。
＂我们得抓紧离开这里。＂
＂要是他们故意在外面发枪引我们出去怎么办？还是在等一等吧。＂我机警的向两边望望。
＂六嫂。＂王国海的声音从身后冒出来。
＂你怎么来啦？＂我又惊又喜。
＂不是告诉你老戴的车上有电台么？＂三爷笑笑。拽起我向外走。
＂大哥，你带六嫂从西边出去，老吴在那里等你。＂到了甘蔗林边上，王国海掏出枪，躬下腰身，重新钻了回去。
＂好，你多加小心！＂三爷点头示意，拉着我继续向西走。
＂三爷，这是要去哪里呀？＂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拦住我们的去路，暗红色的长衫，背影透着杀气。
三爷微微一愣，旋即回过神思，一把推开我＂老婆，你先走。＂
＂不许动。＂隐蔽在四周的几个杀手冲出来。其中一个端着枪对准我的头。
三爷冷冷的问＂洪四海，你想干什么？＂
＂送你一程。＂洪四海转过身，动作极快的拿着一把匕首刺向三爷。
三爷一闪，身体躲过去，手臂却被划伤。两人登时打在了一起。
三爷手臂受了伤，被洪四海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洪四海举起手里的匕首猛地向三爷刺去。三爷一手托住了他执刀的手。洪四海乘势也抓住了三爷要去掏枪的手，两人在甘蔗地里搏杀起来。几个回合翻滚搏力，三爷再次被洪四海压在地上卡住脖子。三爷抬腿踮在洪四海的□□，洪四海疼痛难忍，松开手，三爷趁势将他反转，拿出枪顶住他脑袋＂我一次次的忍让，你为何变本加厉？＂
狞笑的洪四海脸上肌肉扭曲＂我就是不服气。＂
三爷直直的瞪着他的眼睛，他也直直的瞪着三爷。＂让你的人撤下去。＂三爷还想再给他一次机会。洪四海面带不屑，目光依然挑衅。
片刻之后，三爷看懂了他，收回目光。扣动扳机，洪四海瞪着双眼躺在血泊中。
＂大哥......！＂身边响起一片哭声。
＂杜月笙，你杀了我大哥，我杀你老婆。＂拿枪对着我的那个人打开保险。
＂你敢！＂三爷大呵一声。转过身逼向那个人，眸底闪过凌厉阴寒的光＂你们竹联帮莫非都想跟着洪四海造反？＂
＂这.....这.....＂那人被三爷的气势吓到，结结巴巴的语噎。
三爷趁他发愣之际，快速拽过我到身后，从腰间掏出一个翡翠扳指，那是青帮龙头的信物。三爷举起扳指向四周＂今日之事，实属无奈，洪四海欺师灭祖，以下犯上，死有余辜，你们这些人倘若悔改，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天下青帮必定人人得而诛之，祸及满门。
有几个人立时跪下。还有几个人站着犹豫。少数两个搂着洪四海的尸身哭泣。刚才对我举枪的那个此时冷静下来，神情复杂的望着三爷。
＂大哥.....！＂此时，王国海带着人冲了过来。看到洪四海的尸体，立时明白过来，举起枪对向那个人。
那人毫无惧色，扔下枪，拱手＂任凭三爷处置。＂
＂你叫什么？＂三爷神情严肃的问他。
＂蒋洪兴。＂
三爷微微点头。＂犯洪字，你应该是洪四海的门生吧？＂
＂是！＂蒋洪兴擦一把眼泪，把头扭向一边，语气中仍然带着情绪。
＂今天的事你看到了，往日之事你也应该知道，不是我杜月笙赶尽杀绝，实在是他洪四海欺人太甚，罪无可赦！＂三爷认真的审视着眼前这个貌不出众的年轻人。
＂可他始终是我的老大呀。＂蒋洪兴哭泣。
＂说得好，老大始终是老大，无论怎样不对，他都是老大。＂三爷的语气缓和下来，走到蒋洪兴身前＂想做我的门生么？＂
＂什......什么？＂蒋洪兴惊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蒋洪兴自小长在青帮，杜月笙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是那么遥远，不要说做三爷的门生，就是今天这样近距离的接触，都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真正的门生，我只收过十一个，你是第十二个，按青帮规矩，也是最后一个。＂
＂这......＂蒋洪兴知道对他来说，这是个天大的机会。可是望着地上洪四海的尸体，又有些于心不忍。
三爷瞥他一眼，知他为何犹豫＂你以后可以叫蒋洪生，即守了我的规矩，又全了你和洪四海的情谊。＂
＂洪生多谢三爷。洪生拜见干爹！＂蒋洪生没想到三爷会有如此心胸，即刻跪倒地上，心悦诚服。
＂好！＂三爷爽朗一笑，向一旁的国海使了个眼色，国海会意，奔至洪四海身旁，在他腰间摸索一阵，片刻之后，掏出一枚比三爷的龙头扳指小一些的扳指，交给三爷。三爷走过去，亲自为蒋洪生戴上扳指＂我宣布，从今日起，蒋洪生为竹联帮老大。＂
＂谢干爹提携！今日起，洪生及竹联帮众兄弟一定誓死追随恒云社，永世忠心不二！＂蒋洪生带着那几个人跪倒在地，叩头行礼。
＂起来吧。＂三爷和颜悦色的扶起蒋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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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月笙，你总算平安回来了。＂晚上，老戴在会馆里摆了酒，为三爷压惊。
＂这白崇禧也太狂妄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刺党国要员。＂子桥义愤填膺的拍着桌子。
＂哼！＂老戴冷哼一声＂这算什么，他的胆子只怕比这要大得多呢？＂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子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三爷沉默，端着酒杯，思深忧远。
＂月笙呀，我看我们也动手吧？＂老戴喝光一杯酒，征询三爷的意见。
＂再等一等吧，还不到时候？＂三爷深思熟虑之后，做了决定。
＂为什么还要等啊，他们已经骑在咱们头上拉屎了。＂子桥大叫。
＂白崇禧这个人有勇无谋，不足为患，会有人替咱们收拾他的。三爷抿抿嘴唇＂我在等那个正真的高手。＂
＂你的意思是，除了白崇禧，还有人要对付我们？＂
＂应该是，今天我在甘蔗林中遇见了洪四海。我迫不得已杀了他，他临死时的眼神太奇怪了。＂
＂什么？＂子桥惊讶＂他可是杨凯的人呀。＂
三爷没说话，拿过酒瓶，为自己到了一杯酒。
＂之前，他跟咱们只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怎么现在也来真的啦？＂
＂政治面前，没有朋友，只有利益。＂老戴跟三爷碰了一下酒杯，感慨道。
＂不会是杨凯，他暂时还不会动我。＂
＂那还有谁呢？难道是洪四海自己单独行动？＂
＂更不会，他没有那个胆子。＂
＂那会是谁呢？＂
＂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他总会露出尾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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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园别墅里，杨凯对着许副官和赶来通报情况的蒋洪生大发雷霆。
＂谁让你们去的？这么大的事，你们他妈的长了几个胆子敢擅自行动？＂杨凯飞起一脚踹在蒋洪生身上。还有你，你干爹尸骨未寒你就做了杜月笙的门生，连名字都改了，丢人丢到这个份上，我都替你们臊得慌。＂杨凯气的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砸到地上。
＂杨部长，不是干爹要瞒您，他也是受了别人挑唆。＂蒋洪生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前天晚上有个人来找干爹，说白崇禧要暗杀杜月笙，他若成事便罢，若没成，我干爹则可以黄雀在后，再次刺杀，这样就等于开了双保险，不仅杜月笙必死无疑，事后还可以瞒天过海把一切都推给白崇禧，干爹本来与杜月笙就积怨甚深，有了这样的机会，他一时蒙了眼，就办了糊涂事。＂
＂那个人是谁？＂杨凯听了蒋洪生的话，微微一愣。片刻之后，燃了一支烟，冷静下来。
＂不知道，我在门外，只听到干爹叫他军座。＂
＂哦？＂杨凯坐直身体，陷入沉思。良久之后，他似是心中有数＂这件事到此为止。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是。＂蒋洪生点点头。
＂你们竹联帮以后打算怎么办？＂杨凯冷扫蒋洪生一眼。
＂洪生自是继承干爹遗志，对外劫富济贫，对内宽严并济＂蒋洪生还是个生瓜蛋子，一时并不能完全明白杨凯的意思。只说起了场面话。
＂他妈得，你们竹联帮想伺候两个主子不成？＂许副官掏出枪逼在蒋洪生的头上。
＂不敢，不敢。我们竹联帮万死不敢背叛部长。＂蒋洪生连连摆手。竹联帮风雨飘摇之际，他万万不能失去这棵大树。
＂谅你也不敢＂杨凯冷哼一声＂按理说你是杜月笙选的人，我本不该用，况且你们竹联帮中比你有才能，有资历的大有人在，不过我念你还有些忠心，也就不打算动你了。＂杨凯翘起二郎腿，阴狠的眼神压的蒋洪生连大气也不敢喘。＂好啦，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回去之后好好想想你该怎么做，你们竹联帮该怎么做？＂
＂是。＂蒋洪生站起身，抹抹眼泪。退了出去。他知道比起三爷，杨凯要心狠手辣的多，三爷只是要他的竹联帮，杨凯却能灭他帮会的门。
＂部长，这小子可靠么？我们要不要......？＂蒋洪生出去后，许副官有些担心的问杨凯。
＂可不可靠有什么重要，这些江湖中人本就不可靠，明天把浙江警官学校新分来的那批学生都派进竹联帮。＂
＂是！＂许副官得令，敬礼。准备出去。
＂那个......！＂杨凯抿抿嘴唇叫住他。
＂部长吩咐！＂许副官转身。
＂去找几个人，要高手，夜袭白崇禧别院，生擒李立群。＂杨凯阴阴一笑＂都上场了，咱们也不能闲着。＂
＂是！＂许副官会意，笑着敬礼！
＂三爷，我就等着你给我理由查胡宗南啦。＂杨凯舒展锁了多日的愁眉，打开鎏金烟盒。＂雨儿长的太丑了，比你还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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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禧的别院里，李宗仁也在发脾气.......
＂知道你蠢，不知道你这么蠢。你居然会派作战部队的人拿着带番号的枪去暗杀杜月笙？＂李宗仁气的来回踱着步子＂早知道这样，我就让翠云下毒了。＂
＂那都是我的心腹，保险嘛！＂白崇禧耷拉着脑袋。
＂保险个屁！他们都是傻大兵，脑筋直来直去的只会打战，哪会搞暗杀，现在倒好，人没杀成，还留了把柄。等着杜月笙明天去委座那里告咱们吧！＂
＂那现在怎么办？＂白崇禧鼓着腮帮子，不见了往日的大嗓门。这个人一贯能惹事，不能扛事儿。
＂能怎么办，赶在天亮前，去杜月笙家道歉。＂李宗仁穿上军装，带上军帽，拉着白崇禧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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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微醉，回来后简单洗了澡就睡下了。
＂布谷.....布谷......！＂后院梨园传来一阵布谷鸟声。
三爷醒来。穿衣服准备出去。
＂干什么去？＂我问。
＂哦，睡不着出去走走。＂三爷笑笑。
＂睡不着？？你打鼾打得我睡不着才对。＂我瞪他。
＂现在睡不着了。你睡吧，我马上就回来。＂他俯身亲亲我。
＂哼，老郑现在的叫声真是越来越难听了。＂我没好气的翻过身。
＂年纪大了，变成老鸟了。＂三爷燃起一支雪茄，叼在嘴里。＂对了，老婆，老戴明天出差去北平，星期天你约翠云去看戏吧。＂
＂我不喜欢看戏。＂
＂去吧，票我都为你买好了。＂三爷走到后阳台飞身跃出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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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出去后，我也没了睡意，站在阳台上看夜景。
一辆汽车驶到念九居门口停下，走下来两名国民党上将。我看清是李宗仁和白崇禧。
门铃声响起，我连忙关紧卧室的门。装做睡眼惺忪的样子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