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1 / 1）
星期四，这个总让人感到周末之希望的美好日子，出现了轰动东方司令部的大事情。
马斯坦正纠结于与日俱增的公文，他那刚装好的办公室的新门被杰拉米尔·罗德有力的手掌一把推掉了……没错，是推掉，马斯坦看着掉下来的门，心里想着到底是昨天那帮后勤部的家伙偷工减料还是罗德中校天生神力，不过罗德可不等他得出结论，一把揪住了马斯坦的领子，几乎将他拎了起来。
“罗伊马斯坦，我到没看出来你是个喜欢背后放冷枪的人。”罗德中校黑色的双眼几乎燃烧了起来。
“你在说些什么啊，我不懂……”马斯坦心里很不爽，下午才刚上班就被人找茬不说，身高优势又被人占尽，气势一方更不能与这个各方面都是前辈的军官比。他的副官肯定得定期看心理医生吧，马斯坦愤愤的想。
“争权夺利的确肮脏，想往上爬就要愿赌服输这也是规则，但居然想到用小孩子来栽赃你的确够狠！”罗德的话语中冷冷燃烧着火焰，突然话锋一转，像一把冰刀一样刺进马斯坦的心，“不过你是在伊修巴尔内战中立过功的人，反正无论妇孺小孩一个不留全部烧尽也是不皱一下眉的，区区利用一个小孩，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马斯坦的心猛的缩紧，他的同样黑色的眼直直的瞪视着罗德那双愤怒的黑瞳，一霎那间连罗德那已百炼成钢的心也不禁颤抖了一下。
“你……懂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马斯坦的手抓住罗德的手腕，过于用力的手指几乎要戳进罗德的骨头，那深刻的愤怒与悲哀传递过来，令罗德不禁动摇。
“罗德中校！”听到隔壁响动的赫可艾冲进了办公室，“请住手，罗德中校！”
“赫可艾少尉？”罗德似乎冷静了下来，放开了马斯坦。
“……找到帕姆的人是我，请帕姆指认的人也是我。”赫可艾冷静的说，罗德倒是像吃了一惊，不过他没有发作，无论如何与一个女性下级军官发生冲突都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更何况这位女性军官有很强的后台。
“哼，没有上司的指示副官怎么会私自行动。”罗德冷冷的瞥了一眼马斯坦，“这件事我们走着瞧！”
罗德大步的离去，围观的士兵们纷纷自动退让出一条路，罗德中校的副官波利克·达斯提中尉一脸吃惊的看完这场闹剧，匆忙的向马斯坦敬了个礼，一路小跑的去追自己的上司。
“喂喂，都去工作了，再继续围观晚上得加班了。”闹剧结束，哈勃克等人驱散围观的同事们。马斯坦情绪低落的埋头坐在办公桌后，没有门遮挡，四个部下便站在门口挡住并逼退路过的好奇的同事们的视线。
“中校……”赫可艾担心的看着马斯坦，但她却不知要如何安慰他。
“是谁……”
“诶？”
“是谁将帕姆指认的这件事告诉杰拉米尔·罗德中校的？”
赫可艾这才发现，一直低着头的马斯坦，他的双眸早已恢复了冷静与沉稳，罗德的话已经伤不到他，刚才的他只是一直在思考。
但赫可艾同时又感到悲伤，要经过怎样千锤百炼的磨难才能让一颗心坚硬到如此地步？而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今日清早，司令部的上班时间，赫可艾带着帕姆隐蔽在司令部的大门口旁，一个个的观察去上班的军人们，直到杰拉米尔·罗德中校的汽车驶入大门，帕姆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指……
“帕姆还好吧？”马斯坦问。
“今早帕姆指认完后，属下就将他送到菲利中士的朋友那里照顾了。”
“这样啊，帕姆现在的状况，让菲利中士打电话去问问吧。”
“是。”
“还有，赫可艾少尉……”
“是。”
“……不，没什么。”马斯坦无法说出口，直到赫可艾离开办公室，马斯坦盯着办公桌上的公文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今日如果不是赫可艾出面，罗德会一直追究下去吧？可是为什么？虽然马斯坦也想认为罗德是出于对女士尊重的绅士态度而离开的，但今天这种状况……马斯坦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有一丝怀疑，怀疑赫可艾与罗德有着他不知道的关系……
不，怎么能这样，在这个司令部里他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就是丽莎·赫可艾啊，他怎么能怀疑她……
马斯坦的钢笔尖几乎穿透这一沓的公文，他感到寒冷，不是因为下雨，也不是因为门坏掉了夹杂着恶语的风涌进了办公室，他看着部下们宽厚的背影，竟觉得与自己是那么的遥远……
赫可艾从后勤部出来刚好碰见了格拉曼中将的副官奥列贝罗·卡斯坦少校。
“啊，赫可艾少尉。”卡斯坦笑着打招呼。
“你好，卡斯坦少校。”
“现在司令部都在流传啊，马斯坦中校与罗德中校差点打起来，到底什么事啊？”卡斯坦担心的问。
“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解释起来恐怕会越抹越黑，所以中校说流言什么的不要去理会就行了。”赫可艾为难的一笑，卡斯坦也就不再追问了。
“马斯坦中校意外是个豁达的人啊，这样也好，这样在司令部就不会觉得受气。”卡斯坦左右看了看，小声对赫可艾说，“不过罗德中校刚刚去了格拉曼中将那里，你们也去解释一下比较好，不然只有罗德中校的一面之词恐怕对你们不利。”
“谢谢少校的提醒，我会告诉马斯坦中校的。”赫可艾敬礼，“那我就先告辞了。”
“好的。”
与卡斯坦道别之后，赫可艾直接去了格拉曼中将的办公室。因为副官有事离开，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格拉曼一人。赫可艾看着有点心酸，格拉曼已经一把年纪了，身边却没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就连亲人，也只有她一个而已，安静、空阔的办公室更衬出格拉曼已渐老化的身形，脱去军装与军阶，他也只是个快到退休年纪的老人而已。
“啊，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马斯坦中校的报告书，关于恐吓信一案的定期汇报。”赫可艾将报告书放在格拉曼的桌子上。
“好的，还有什么事吗？”
“……”赫可艾犹豫，她有事想问，但现在是工作时间……
“有问题就问吧，一脸的为难，真是不像样。”格拉曼中将笑着扶了扶眼镜框，赫可艾猜不透他的心思。
“……那、那个……奥列贝罗·卡斯坦少校知道中将是下官的外公这件事吗？”赫可艾犹犹豫豫的问。
“说个祖孙关系还要用那么多敬语！”格拉曼咯咯的笑了，“我没告诉过他。”
“这样啊。”赫可艾的脸都红了，对于这种好像公私不分的事她还真是不擅长呢。
“杰拉米尔·罗德中校刚刚到我这里来汇报工作，今天下午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啊。”格拉曼说着随意的翻起了马斯坦的报告书。
“是，马斯坦中校办公室的门又坏掉了，下官刚刚去了后勤部。”
“呵呵，莫非他的办公室遭到了诅咒？还没有哪个军官刚上任就遇到这么多麻烦事。”格拉曼似乎翻到了感兴趣的内容，一手托腮，一手拿着报告书，一脸悠闲的看了起来。
“……如果中将没有别的吩咐，下官先告辞了。”
“去吧。”
赫可艾告退。其实卡斯坦少校所提之事，马斯坦的部下们也提出过，不过马斯坦并没有先发制人去解释这件事。现在赫可艾似乎明白他这么做的理由了，比起罗德带着个人感情的口头告状，在格拉曼冷静下来以后，以分内工作的报告形式来条理清晰的解释更能让人信服，真难得他一下午在文字报告上花了那么多工夫。
而格拉曼刚才的回答也耐人寻味，他没有告诉过卡斯坦少校，只是这样而已，并不是卡斯坦少校知道或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赫可艾觉得不应该对卡斯坦少校的好意抱持怀疑，但处在这个敏感的位置她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又到了美好的星期五，马斯坦看着崭新崭新的门不禁感慨，在这个司令部又工作了一周了，还记得上个星期五他第一次被锁在办公室，而今天雨已渐渐停了。
今天和莫莉尔·哈尔奈特约好要补偿上周末的约会，还在同一家小餐馆。马斯坦做出了一个决定。
而在雨已渐渐停了的今天，哈勃克突然心血来潮决定去买把伞……
路过上周买哑铃的地方，哈勃克想起布莱达与法尔曼那夸张的反应，那家“烂死了”的小餐馆真有那么恐怖吗？好奇害死猫，哈勃克决定去试一下。
“为什么！”
还没有走进小餐馆，哈勃克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的心顿时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莫莉尔……对不起。”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哈勃克的心又被揪了一下……
“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刚想调头走人的哈勃克听到这里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并不想伤害你，但是……我做不到虚情假意……”
“那就是说你一开始就不是认真的喽？”
“也不是……我只是太后知后觉了……对不起……”
哈勃克听到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在他听来就好像心碎掉的声音一样。
“混蛋！！！”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震醒了哈勃克，他冲进了小餐馆，一拳砸在了自己上司的脸上。
马斯坦莫名其妙的挨了一拳，而且是自己的部下，还是狠狠的一拳，本身就窝心的情绪立刻涌了上来。马斯坦毫不留情迅速还手，于是小餐馆里就这样乱成了一团。
玻璃餐具碎掉的声音，桌子翻倒的声音，女士们的尖叫声，男士们的呼喊声，但就是没有人能拉住这两个互殴的男人。直到有人喊着“警察来了”，顾客们纷纷涌出门外，马斯坦与哈勃克才突然清醒过来，不约而同的冲进厨房，从厨房的后门逃了出去。
“真是的……幸好穿的便装，要是让人知道……和自己的部下打架，那真是太丢脸了！”两人跑了很久，大概是巷子的深处，安安静静听不到一点街上的动静了，两人这才停下来扶着墙不断的喘气。
“没看出来……中校这样的体型还挺能打的……”
“不好意思啊……本人不仅能打火，还能打架……不然活不到今天的……”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看了半天，彼此都笑了。两个人脸上都挂了不少彩，尽管光线昏暗，却还是看的出各种深浅的花纹。
“如何，去喝一杯吧，突然就冲进去打了中校，不好意思。”
“啊？不先去看医生吗？”马斯坦有些惊讶，关于莫莉尔是哈勃克前女友的事他是早有耳闻，不过哈勃克能这么直率他有些意外。
“没事吧，从战场回来的人怎么还在乎这点伤？而且我也想知道，你和莫莉尔到底怎么了……啊，虽然这已不关我的事，但莫莉尔……你也知道，她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
“你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莫莉尔放弃了你真是可惜。”马斯坦拍了一下哈勃克的肩，“走吧！”
酒吧昏暗柔和的光线缓和了两张斑斓的脸，两杯啤酒下肚，马斯坦淡淡的开头：
“我和莫莉尔分手了。”
“……！！”
“我啊……从没和女孩子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分手才能不让女孩子伤心……”
“那莫莉尔是你的初恋喽？”哈勃克有些惊讶。
“初恋……单恋可以算初恋吗？”
“……”哈勃克一时语塞，看来这个上司在恋爱上真是没有一点经验。
“那个……我虽然也没谈过多少恋爱，但可以肯定比中校多。”哈勃克一口气喝完杯中的啤酒，开始对马斯坦灌输讨好女性的各种方法。不知道他日后是否为此后悔过，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马斯坦开始不断的抢他的女朋友……
“对了，中校为什么要和莫莉尔分手？”
“我之前以为我是喜欢她的，可是后来……后来才发现，她有一双和她一样的眼睛，我只是，怀念那双眼睛……”马斯坦狠狠的灌了一口啤酒，“意识到这一点后，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所以……”
“这样啊，嗯，是应该这样。若是日后才发现这是个错误，还不如现在就忍住痛。”哈勃克点了点头，“那我今天真应该道歉呢，今天属下太莽撞了！”
“啊？你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马斯坦微微一笑，两人碰杯，终于算是和解了。
“说起来，刚才都没注意到莫莉尔，她怎么样了？”
“这个……貌似我们都不方便去安慰她吧……”
囧囧的两个大男人，其实在恋爱上都是半斤八两啦。
九月十二日周六，东方城市终于迎来了绵绵秋雨后的第一个晴天。哈勃克尚在头疼的睡眠中，布莱达一把将他推醒。
“喂，你有访客哦。”
“啊？这么好的周末，昨天喝的有点多，体力又消耗过度，让我再睡一会儿，就说我早上跑步去了……”
“昨天喝那么多，而且还打架，今天早上能跑步？”
听到这个声音的哈勃克一下子坐了起来。
“马斯坦中校！！”
宿舍里的其他人看着面部花纹十分相配的两个人，渐渐明白了昨天发生的事。
昨天真不应该让哈勃克独自出去买伞，布莱达如是想着，不仅伞没买回来，还挂了一脸的彩喝的东倒西歪的回来……
“快点穿衣服啦，去看医生！”马斯坦揉着自己同样生疼的头，不耐烦的催促道。
“看……医生？”
“难道你要星期一上班时也挂着一脸的伤吗？我认识一个炼金术师的医生，至少上班的时候不要让人从外面看出来啊！”如果这幅摸样的上班，原本就够多的流言蜚语又要再加一条了吧，不过这一条不太光彩。
“哦……”哈勃克不情不愿的爬下了温暖的床，就像当地人说的，九月的第一场连绵的雨过后，东方的秋天就真的来了。
秋天啊……
离国庆日越来越近了呢，结果正事没多少进展，节外又生了许多枝。
两个人搭车到了市区边缘，又下来走了好久，在深邃的巷落拐了又拐，哈勃克都要头晕了。
“喂，你认识的那个炼金术师医生到底住哪里啊，怎么走了好久还没到？”哈勃克依然头疼中，只想快些完事回去睡觉。
“吵死了，跟着走就行了，别婆婆妈妈的！”其实马斯坦也是一样的头疼，他与哈勃克两人不仅打架的功夫相当，连酒量都相当，应该说缘分吧，但就昨天的情况来看那只是麻烦而已。
这一带是旧城区了，不仅街道窄，巷落深而曲折，居住的人口也是相当复杂，多是贫穷的人口。但就是这样的地方也依然有各种休闲场所，咖啡厅、酒吧、餐馆、电影院等等。马斯坦终于扛不住决定去问个人时，哈勃克一把拉住了他。
“干什么？！”
“别出声，你看！”哈勃克指了指一家简陋的露天咖啡厅，一把沾满了油烟的红白相间的塑料伞下面，两个年轻男女正交谈着什么，表情时而轻松时而严肃。
是莫莉尔哈尔奈特和波利克达斯提中尉——他是杰拉米尔罗德中校的副官。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从他们时而轻松时而严肃的表情，马斯坦实在猜不出来他们在聊些什么。
他们是熟人吗？他们看上去确实很熟悉，但他们在聊些什么？一会儿严肃一会儿又很轻松的笑着。马斯坦甚至怀疑，昨天莫莉尔对分手的激烈反应根本就是假的，她今天的笑容一点阴影也没有，她会是那么豁达的人吗？不，再怎么豁达如果是真心的也不会这么快没事。
真有点受挫的感觉。可是……
达斯提中尉是罗德中校的副官，他会不会是奉罗德中校的命令而来，与莫莉尔商谈些什么……不不……为什么他会直接想到罗德中校，是因为他们才起冲突不久吗？还是因为罗德一直以来对他的敌意？罗德会在乎一个小孩子“栽赃”的事，那他会介意利用一个女人吗？
“真是的，自从来了东方城市就总是撞见些不得了的事啊。”哈勃克揉着太阳穴，看来依旧头疼的厉害，“上周是赫可艾少尉，这周又看到莫莉尔和……”
“你说赫可艾少尉？”
“啊……”哈勃克的脑子嗡的一声，看来自己真是昨天喝多了到现在都没清醒，怎么能随便就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
“给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马斯坦看上去很震惊，表情甚至有点恐怖。哈勃克只好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上周末傍晚看到赫可艾去格拉曼中将家的事。
“她……进去了多久？”马斯坦阴沉着脸半晌才又说话。
“不知道，我们之后就回去了，那会儿正好是吃晚饭的时候……”
“也就是说，她与格拉曼中将共进晚餐？”原本的一丝怀疑更扩大成一条裂痕，几乎将那条信任的纽带割断。她与格拉曼中将有着某种关系，所以格拉曼中将的前副官罗德中校才会这么给她面子，他到并不在意那是什么关系，但为什么她要瞒着他？她不是说过要追随他吗？
哈勃克看着马斯坦震惊悲伤的表情突然有一丝明白，赫可艾的红色的眼睛，莫莉尔也是红色的眼睛，难道说……
哈勃克感到深深的后悔，他的嘴巴应该再紧一些的，随便说闲话不是他最憎恨的吗？但是，如果这里面隐含着欺骗，是不是早一些戳破更好呢？他不知道了，他原本就不擅长这种复杂的思考，现在头更是疼的厉害了。他一把拽住马斯坦的胳膊，不顾马斯坦僵硬的反对将他拉向街道的方向，拉向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