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1）
周日傍晚，赫可艾来到格拉曼的家中，今天约好了要一起吃晚饭。
似乎是雨的迫人的节奏带动了吃饭的速度，很快的，应该是充满家人团聚的温馨气氛的晚饭在沉默与比沉默更生硬的寒暄中结束。
赫可艾想要回去了，在休息之前她还想再整理一下东西。但格拉曼中将突然问道：
“你觉得杰拉米尔·罗德中校是个怎样的人？”
赫可艾一时愣住了，她在想，究竟怎样的答案是这位老将军所期待的。
“算了，我这么问吧，你们第一次见面时，杰拉米尔·罗德中校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之前从弗列特教官那里听过我的名字，说会照应我……”说到这里，赫可艾竟有些生气起来，还说照应呢，他可是一上来就耍了她呢！
“呵呵，弗列特啊，他们还有联系吗……”格拉曼中将邪邪的一笑，“真是过往的青春啊！”
“……”
“想听听他们两个的八卦吗？弗列特的确是个好人啊，当年他主动要求去士官学校，就是想成全他的好友杰拉米尔·罗德与那个杂货店的小老板，不过到最后他们还是分手了啊，真是可惜。”格拉曼摇着头，脸上的神情却看不出有一点的可惜，赫可艾带着满脸的惊奇看着自己的外祖父，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罗德这小子精着呢，他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是想拉拢你吧，不过如果做的太露骨会让我厌弃，所以一边拉拢也会一边把你和马斯坦那小子当成一派一起打击，你自己多小心吧。”
“啊……是……”赫可艾的脑子快要打成结了，权利之争还真是复杂，而她的确还太年轻。
“对了，外公，前天……”
赫可艾将马斯坦被反锁之事告诉了格拉曼中将。
“这事会不会太过分了点？”赫可艾的言外之意，希望外祖父能帮他一把。
“马斯坦那小子是什么态度？”格拉曼反问赫可艾。
“他看上去到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哦，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从战场之上回来的人被这点小事吓倒的话，实在有违伊修巴尔内战的英雄之名啊。”
赫可艾突然觉得心中刺痛，这个名号，实在是巨大的讽刺，无论对他，还是对她。
“回去吧，依我看那小子根本不用担心，说不定还能帮我清理门户呢，呵呵，你也要对他有点信心啊！”
“是的，外公，那我先告辞了。”赫可艾敬了个军礼，在管家的引导下离开了格拉曼的宅邸。
这时的赫可艾并不知道，今天目击到她在格拉曼家的不只是自己的同事们，还有一双充满野心的，像刀子一般的眼睛。
正式工作的第二周，马斯坦彻底郁闷了。
依旧是倾盆大雨，查案的任务没有丝毫的进展，自己本身的工作也是堆积如山。初出茅庐的马斯坦非常努力的工作，可是晚上加班时又出了事故。
周一的夜晚似乎格外早的到来了，当马斯坦终于屈服于自己肚子的抗议之时，天气却似乎开始劝他继续加班了。
突然加大的倾盆豪雨，还有突然加入的电闪雷鸣。
马斯坦站在窗口向外张望，司令部里已经没有别的房间是亮着灯了，而练兵场似乎被敷上了一层透明的水膜，映着夜晚与雷雨的咆哮。
虽然会很麻烦，但马斯坦还是决定就此结束一天的工作，快快的找家小店填饱肚子，然后乖乖的回家睡觉。可是当马斯坦去开自己办公室的房门时，发现房间的门又被人从外面反锁住了。
“……”这种事有趣吗？马斯坦愤愤的想，有过上周五的教训，这周又故技重施，对方难道就不明白吗，这种程度根本困不住炼金术师的！
然而看来对方是明白的，所以当马斯坦准备画炼成阵之时，他的办公室的窗玻璃突然间碎掉了，哗啦啦的刺耳的声音伴随着雷电与豪雨的巨响，在银光填充天地的那一瞬间，马斯坦拔出□□对着窗口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雨水被风吹进了这间不大的办公室，纸片飞的到处都是，来不及吹走的则全部被雨水钉在了桌面与地板上，才不一会儿的工夫，窗户两边书柜的玻璃门就已经模糊不清了，而马斯坦也感到了雷雨刺骨的寒意，以及……杀气。战争之后依然遗留的敏感在此时救了他的命。
“马斯坦中校！出什么事了！”门的另一边传来急促的叫声，竟然是赫可艾。
“赫可艾少尉！”马斯坦的枪口不敢移开已然黑糊糊冰冷冷的窗口，但这样的他也无法去破开那个被封住的门了。
“请避开门，马斯坦中校！”赫可艾冷静的叫道，之后十分利落而准确的，赫可艾快速射击了门的各个关节点，不到十秒之后，赫可艾一脚踹掉了办公室的门，冰冷的风雨一下蹿进了司令部的走廊。
“您没事吧，马斯坦中校！”赫可艾明显松了口气，两人就这样一边警戒着窗口一边说话。
“我没事，谢谢你了少尉，但是，你怎么还没回家？”
“实际上已经回了一趟家了，但是……我把钱包忘在办公室了，不得已回来拿……”
“哦……”马斯坦看着副官冷静的侧脸，心里颇有些感动，忘在办公室？回来拿？脸上明明不是这么写的……
“既然这样，今晚就我请客吧，毕竟多亏了你的帮助。”马斯坦走到窗口左右看了看外面的情况，收起枪开始整理狼狈的办公室。
“这怎么可以……保护中校是属下的责任！请客什么的……我怎么能接受……”赫可艾的脸一下红了起来，马斯坦微微一笑，假装没看见。
“既然保护我是你的责任，那就保护到底吧，万一我在吃饭的时候被刺杀了怎么办？”
“这个……”赫可艾猛的将枪口对准门外，有什么从走廊走了过去！
马斯坦大概收拾了一下，重要的公文无论干净的还是湿的一律锁进了柜子，公文包今天也不带了，只拿了钱包和雨衣，马斯坦握着□□，与赫可艾一起，一边警戒着一边从司令部走了出来。
第二天雨小了一些，后勤部门的干事来查看办公室的损失，同时负责司令部内保安的干部也来询问情况。
马斯坦的忍耐极限一次次被探底，这些人到底是来修办公室的门窗的，还是来看热闹的；而那群以询问情况为名的保安干部究竟是来调查的，还是来嘲笑他的，或者根本是审问来的。没有人对马斯坦受袭击感到同情与不安，反倒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真受不了了！”马斯坦终于躲到了部下们的办公室，“来来回回几趟了，玻璃和门还是没有装好。”马斯坦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意外的连一张多余的椅子都没有找到，心中不平之余，只有大大咧咧的坐到一张桌子上面去了。
“真是抱歉，属下要是没有把门弄坏就好了。”赫可艾说。
“你若是没有弄坏门，坏的就是我了。”马斯坦安慰道，“我应该感谢你呢。”
“感谢的话，来帮帮我们如何？”哈勃克突然说道。
对于昨晚发生的事，马斯坦的部下们都很吃惊，但在为上司感到愤愤不平之前，就先对上司愤愤不平了。所有的弄湿的文件都要重新返工了，而原本没有湿掉的公文在马斯坦的错误处理下也变成了字迹模糊的无效文件，再加上今天的工作量……最重要的是那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上司因为办公室在维修中根本就不干活了！躲到一边去喝喝茶也就罢了，干什么还要在忙碌的部下们面前晃来晃去……
“这些是吗？”当马斯坦看到今天累积的公文量后也不禁皱起了眉头，“那些老爷爷们是故意的吗？竟然偏偏在今天加大了工作量。”
“看来马斯坦中校的人气不仅在敌人那里是负值，在自己人这里也高不到哪儿去。”
“就是啊，不过只要在美女那里是正值就行了。”马斯坦自我陶醉的一笑，对部下们说，“等一下我去借把椅子啊。”
“啊……快去慢回啊。”在门被关上之后，布莱达小声的说，哈勃克很明显又一次被划开了伤口。
布莱达原本就没指望马斯坦能来帮忙，但菲利却一副很期待的样子，从马斯坦消失之后就开始感叹上司真是好人啊。然而过了好久好久，连菲利都快要失望之时，马斯坦气冲冲的冲了进来。
“不就是借张椅子吗，用得着讽刺的那么露骨？当我白痴啊！”马斯坦尽量压抑着小声的自言自语，在地上用粉笔画起了炼成阵，“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国家炼金术师可不是吃白饭的！”
马斯坦炼成了一张超级豪华舒适的沙发椅，一屋子的部下们都看的目瞪口呆。
竟然气成这个样子！只有赫可艾与布莱达注意到了这点。
“太了不起了！”哈勃克无意识的走到马斯坦的新座椅边羡慕的摸来摸去，一副口水都要流出来的表情，“中校能不能把我的座椅也炼的舒服一点？我不用这么豪华，加个坐垫就可以了！你也知道，后勤部那帮家伙根本就是欺负新人，把旧的人家不要的椅子拿来给我们，还说没新的不能换什么的，上面好多木刺啊……”
“那有什么难的，不能让别人看扁了！”马斯坦手叉腰得意的大笑，于是这个办公室开始了与宁静无缘的一天……
在各种炼金术实验、打闹与闲聊中，马斯坦与他的部下们过了一天非常和谐开心的日子，当然是以被后勤部的家伙们责骂与集体加班为代价，但是马斯坦感觉很好很轻松，他所期待的与部下们的关系就是这样自然的。
待到终于可以下班，马斯坦与众部下在司令部的门口告别之时，布莱达犹豫再三，决定试着发表谏言。
“马斯坦中校。”布莱达平静的说，“属下不得不说，您今天……”
“啊，我知道的，我今天太失态了。”马斯坦笑着看了看布莱达，以及吃惊的众部下，“我应该无论对方如何讥讽都不动声色的，更不能在部下们面前表现的情绪化。”
马斯坦再度看向赫可艾，其实布莱达不说的话，赫可艾也会对他这么说吧。
“谢谢你，我会注意的。不过偶尔……也希望能像今天这样，与你们一起想骂就骂，想笑就笑，就像普通朋友那样。”马斯坦说的很真诚，“可以吗？”
布莱达张大了嘴巴，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好傻，他自嘲的笑了笑：“只是偶尔的话，属下愿意奉陪，不过只限偶尔啊。”
马斯坦的部下们发自内心的恭敬的敬了一个军礼，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会心的笑容。
在这一天里，马斯坦小队的凝聚力急剧上升，然而仅仅在三天后就面临了第一次危机，不过在那之前，马斯坦的烦心事就已经一大筐了。
首先是恐吓信一事有了出乎意料的进展。
星期三傍晚，马斯坦还在加班中，赫可艾的电话打到了他的办公室。
“打扰您加班了真是不好意思，首先，门没有被锁着吧。”
“总在同一块石头处绊倒实在够逊的，今天直接开着门加班的，放心吧。”
“那么，可否请您今天提前下班？有点事……与信有关的。”
“哦？”马斯坦沉思了片刻，“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赫可艾在下班的途中遇到了一个流浪的小孩，无意间看到他在地上用树枝写字，这原本没有什么，但只是无意间瞟见的几个单词，让赫可艾不由的停下脚步——灾难……代价……赫可艾走到小男孩的身边，问他叫什么，写的是什么。
“一个很高大的叔叔教我写的，说只要我帮他写字，就给我吃的和钱。”
“很高大的叔叔啊，他让你写的什么，可以再写一次吗？”赫可艾心中疑窦丛生。
“可以啊，不过要先付钱！”名叫帕姆的小男孩很是机灵，赫可艾于是问多少钱，然而在听到帕姆的要价时吃了一惊。
“那个叔叔也给了你这么多钱吗？”
帕姆点了点头，一脸得意的样子。
“我不相信，你如果有那么多钱怎么会还在这里流浪？”
“我没骗你！只不过如果我说这么多钱是我挣的没有人会相信，也许宪兵会以为我是小偷而把我抓起来，所以我把钱都藏起来了……”说到这里，帕姆似乎突然意识到赫可艾也是穿着军装的军人，神色恐惧而警戒起来。
“这样啊，那我要看看你写的是什么才能判断你刚才所说的是真是假。”赫可艾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了笔和纸，非常认真的让帕姆写下了刚才写的字。
“……为这个国家带来的灾难……必须付出代价……让国庆的礼炮送大总统上天吧！……”
歪歪扭扭的字体，潦草但还可以辨认——也许刚学会写字的小孩的字体还不像大人那样自成风格，所以每一次写都不一样，但那种潦草绝对是习惯写字的人模仿不来的。而且这样的内容不会是巧合……
“你知道你写的这些字的意思吗？”赫可艾神色凝重的看着帕姆，机灵的帕姆似乎感到的事态的严重性，想要趁机逃跑，被赫可艾一把揪住。帕姆见逃跑失败，于是放声大哭。
“不许哭！”赫可艾厉声道。
“呜……”帕姆吓得止住了哭泣，在赫可艾严厉的眼神注视下，帕姆被赫可艾揪住的手腕竟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感受到帕姆的颤抖，赫可艾发觉自己太过严厉了，于是用另一只手温柔的拭去帕姆的眼泪：“不要怕，告诉姐姐，你能认出让你写这些字的人吗？”
帕姆抽泣着紧张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看这件事呢？”了解了情况后的马斯坦问。
“太巧合了，简直就像故意要让我发现一样，从帕姆那里得到的情报，恐怕会把我们引到离真相越来越远的地方。”
“我们一直认为，这是一个企图刺杀大总统的案子，但如果我们追着这条线索找到‘嫌疑人’，并使得他因此获罪，那这会不会才是这个恐吓信所指的真正目的？”
“您是说……有人想陷害别人？！”赫可艾吃惊于马斯坦的判断。
“又或者……两个都是呢？”马斯坦看着帕姆所写的歪歪扭扭的“恐吓信”，心里感到一阵恶寒。有人想借刀杀人吗？那么等杀完了人，自己这把刀就是下一个被血祭的对象了。
“无论如何，先看看帕姆所指的人是谁。”马斯坦吩咐赫可艾，也许可以从此人被陷害的角度去思考，此人消失后最大的获益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另外，保护好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才是最可怜的被利用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