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1 / 1)
顾曲和新郎都是本地人,自然有很多亲戚前来参加婚礼,因此当天热闹异常。方焱焱被她拉到化妆间里相陪。她从镜中看见顾曲正在端详她自己的脸庞,新娘妆有些厚重,反而显得她老成了一些。顾曲道:“我这妆是不是太浓了,我想擦掉。”
方焱焱道:“你要找化妆师吗?”
顾曲却摇了摇头,从镜中望着方焱焱,抿嘴好笑道:“你怎么这么单纯?一般这个时刻都应该称赞我的妆好看才对,看来旭天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你不必出来经历风雨,也不必琢磨别人的心思。”
方焱焱有些不好意思,却被顾曲拉着手坐在身边,她的声音娇婉,清脆的像是冬日里的冰糖。“谢谢你们的礼物,我打开看过了,很喜欢。”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似在平静情绪:“我也给你们一个回礼怎么样?你知道吗?上次旭天费了好大的功夫,结果你腿摔了,哪里都没去成。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看他取消既定行程的样子,懊恼又无可奈何,真是好笑极了。”
方焱焱不以为然:“不就是去江边走走?有什么可安排的。”
顾曲随意的剥开一颗巧克力喜糖放在口中,也许是太过于苦涩,所以她的眉头都挤在了一起:“是啊,就是去江边走走,正好江上会出现一艘船,然后你们在船上欣赏下黄浦江的夜景。船会停靠在岸边,正好有一条小路上全都是发光的小夜灯,夜灯放在白色和香槟色的玫瑰花里。而这条路正好通往一座教堂,教堂里正好有个牧师,慈祥的站在那里,等待着你们。”
方焱焱目瞪口呆,只听顾曲继续道:“旭天同我讲,这个姑娘是在国外长大的,受基督影响甚深,希望得到牧师的祝福。自己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总不能黑不提白不提的就娶回来。”
“他没要求婚纱,只要求了一条长长的头纱。我奇怪,问他为什么,他说你肯定不喜欢复杂的东西,只要披上头纱就可以美美的当新娘了。”
方焱焱只望着化妆台上那一对摇曳的红烛,烛火忽明忽暗间,蓝色的火焰欢愉的吞吐着烛芯,她觉得自己心脏跳的很用力,似乎要跳出胸膛来才能平息。她用手按了按胸口:“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顾曲语气轻快:“因为我知道他绝对不会告诉你,而这些准备工作都是我做的,我要不告诉你,我就白费力气了,总要有个人赞赏我的工作。”
她的装扮真的有些厚重了,因为方焱焱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睫毛在颤抖:“我从没见过他对谁这样上心过。其实你在上海的那十几天里,他中途来过上海一趟,最后一班飞机到的,我去机场接。不过到了楼下,他看你关灯了,就没上去。”
她看出方焱焱的疑惑,又细细的解释道:“他说你睡觉轻,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别打扰了。只给你发了个短信,第二天一早就回北京了。”
方焱焱整个人怔在原地,连眼睛都不记得眨,只怕一切只是水中镜幻,镜中梦境。她想起手机收到那句午夜时分的晚安时,他们曾经离得这样近。
她的样子反而惹笑了顾曲。她虽然笑的花枝乱颤,却如何也无法掩饰那一丝酸楚:“小妹,我一会就要去另一个男人面前说‘我愿意’了,我一直特别期望这一天的来临。终于来的时候,我却害怕了,你看,我眼泪都流出来了。”她竭力的挤出笑容:“你给我点祝福好不好?”
方焱焱紧紧的拥抱了顾曲,似乎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表达她的祝福。她看着娇小的新娘拖着洁白的长纱,坚定的踏入婚礼厅,舞台两边都是大簇的百合玫瑰,她就站在鲜花的中间;追光灯下只有她一个人,将她的影子拉的纤细修长;她面对新郎的下跪求婚环节不能自已,终于在宣誓台前溃不成军。
顾曲说:“我愿意。”
方焱焱明白,有些人,从今以后,天各一方。
除了席间的敬酒,她们竟然再没有机会交流。顾曲对旭天笑意中带着十成十的恭敬和钦佩,却已全然不是之前那个提到旭天便眉目含情的江南姑娘。方焱焱喝下手中的酒,只觉得这一杯酒里浮浮沉沉着许多的往事,有自己的,有旭天的,也有顾曲的。融合交织间,被岁月带走这许多情怀,又被凌冽历练,成为无情的过往。
他们在离场时看见女方的家属在后台收拾宾客的礼物。似乎除了她送的那一份水晶器皿,其余的都还没有被拆封开。
倒是旭天在去机场的路上问她:“刚才化妆间出来的时候怎么跟兔子似的红个眼睛?”
她想了想才回答:“因为顾曲嫁给了爱她的人。”
旭天只是低声的“嗯”了一声,又好似在宽慰方焱焱一般说道:“她先生很好,是本地很有名气的企业家。”
直到两个人到了萧山机场,才想起身无分文的季涵。季涵在电话里怒吼旭天不仗义,她身份证丢失无法订机票也没人陪她去公安局补办,杜至鸣又忙的36小时没睡觉,更是无暇顾忌她。“既然你们给我放在这么贵的酒店,那你们过来给我结账。”季涵几乎崩溃:“从来没这么背过。”
方焱焱想起昨夜顾曲走后她所看到的场景,心下不忍,对旭天说:“你要有事你先回去吧,明后天我和季涵一起回北京。”
旭天起身打了几个电话,随后道:“我改签到明天上午9点了,如果还是不行,我就只能先回北京。”
她点头,两人又启程回上海,倒是途中季涵给方焱焱打电话,语气温柔:“杜至鸣过来了,你们还没上飞机吧,嘿嘿,快直接上飞机走吧,不用过来找我啦。”
方焱焱又好气又好笑,旭天却无奈的挑了挑眉,话中有话道:“季涵这是演苦肉计呢,只可惜观众错了。”
“你知道什么?”
“你又知道什么?”旭天好笑的反问她。
方焱焱却语塞,昨晚所见的事情历历在目。要是再选择一次,她一定会捂住眼睛耳朵跑掉。宁愿不听不看,也不愿让自己陷入现在这般难堪的境地。
昨夜她坐在大堂的沙发上边翻阅报纸边等旭天,只有一个背靠前台的沙发座椅空位,要不是杜至鸣急匆匆的朝前台方向赶来,并且接听了一个电话,她都没认出他的背影。
他的语气疲惫,对着电话说:“我们想清楚好吗?心平气和的分开吧,谁也别伤害谁,我现在就在我女朋友酒店的门口。”
他说:“我爱她,尽管她有很多缺点,可是我还是愿意和她在一起。我没想到能在上海碰见你,我真的……那一夜……我也很痛苦,对不起。你要我怎样赔偿你,我都愿意。”
虽然方焱焱的角度看不到杜至鸣,她去分明看见大厅高耸的罗马柱背后,一位穿橘色衣服的女子,一直望向杜至鸣的方向。她在原地站了好久,然后突然下定决心一般,转身离开。她脸上的眼泪清晰可见,明明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可是语气却嬉笑轻松,她经过了方焱焱面前时,正笑着对电话里说:“行啊,出来打个分、手炮,就现在,我以后再也不认识你。”
Emily就这样和杜至鸣擦肩而过,她并没有看见方焱焱,方焱焱也没有追上去的打算,尽管她很想以朋友的身份和Emily拥抱,聊天,感谢她在澳洲时对自己的帮助。
她不知道时光是怎样在杜至鸣和Emily之间穿梭,将他们结合,又分开,再结合,再生硬的将他们已经结合的心灵或肉体活生生的剥离开来。杜至鸣的声音疲惫沙哑,那样的感情不会假;Emily的声音嬉笑开朗,却不是真实的感情。她那样的要求,仿佛两个人只剩下肉体的接触,而这明明是世界上最近的距离。
错的时间遇到谁,都终究不是命中注定的那一个。
待她回过神来,车子已经驶过收费站,他们直接回到上海的公寓,方焱焱只觉得这一天被折腾的骨肉几乎分离,她进了门便直接瘫倒在床上。又觉得目之所及处隐约有些不对劲。大概是昨天回来的太晚没注意到。她爬起来查看,才恍然大悟的问道:“怎么把错层和小楼梯都拆了?”
“碍手碍脚的。”旭天背对着她,边解开袖扣边回答道。
她心底一阵阵的暖流涌上来,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左手边便是那把吉他。方焱焱拿过吉他仔细查看,终于在音孔内摸到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她招呼旭天:“你摸摸这里有字。”
旭天也奇道:“我真不知道,我看看。”
两人摸了半天也没摸出是个什么字来。旭天此刻只□□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胸膛。他拿起琴放回原处:“看不着算了,别费劲了。”
方焱焱咯咯娇笑:“要是顾曲刻下的是对你的心意呢?”
“能有什么心意?”旭天回身道:“我俩加起来都七十了。”
她在他洗澡的时候敲门而入,“需要帮忙吗?”却不待他回答,便踮脚跨入宽大的方形浴缸,两人面对面坐在水里,而她的身上还穿着贴身的衬裙。她拿过沐浴露挤在手掌里,涂抹在他的身上,即刻滑腻难挡,泛出白色的泡沫。他身上的体温很高,而她的手指却微凉。他颤栗,她却笑得顽皮,水雾蒸发在她的脸上,、映的她一张俏脸通红,她问道:“你喜欢艳舞吗?你喜欢角色扮演吗?还是喜欢野、战?或者车震?”
旭天用手拍拍她的脸:“顾曲给你下药了?”
方焱焱撇撇嘴表示不满,神色却依旧娇媚:“别在这种时刻说起别人。”她趴在他的耳边,轻声细语:“你喜欢dirty talk吗?我也可以说。不过我只会说英文的,像成人电影里那样。日语怎么说来的,雅、蠛、蝶……”
旭天的眼中像是闪电劈开夜空中的乌云一般的闪亮。他猛然拉过方焱焱,狠狠的吻住她的唇。方焱焱好容易才挣扎开他,喘着粗气道:“让我说完,原来你喜欢dirty talk,你能接受到什么程度,你……”
“你的什么我都喜欢,你说什么我都接受,你只要说出你想说的,不是刻意想的,我就想听你说。”
方焱焱没有机会思考旭天的话语,因为他的动作一刻也未曾停歇,她粗喘着,感觉血液冲向大脑,一起一伏间,意识开始慢慢飘散。只听见旭天在她耳边循循善诱:“宝贝,你应该叫我什么?”
“Darling, Honey, baby, sweetheart,”她气息紊乱,却回答的诚实,“什么都可以,你想我叫你什么?”
她只看见旭天眼中的愉悦化作漫天的繁星散落下来,将他们团团包围,他低喘:“还有么”
“老公。”
她再一次与旭天一起到达那个无法形容的极乐净土,那里很安静,又很明亮。那愉悦感持续的时间很长,好像烟花一直在半空中绽放,好像海豚一直从海洋里跃起,又好像太阳一直在明空中照耀。她的心底剧烈的颤动,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又好受又难受,心中空荡荡的,却是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身上的衬裙还没脱掉,已经完全被浸湿,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体上,勾勒出她美好而健康的曲线。她坐在旭天的身上,长发松散在她的脖颈处,发尾已经湿润,沾染着沐浴液的清香。旭天几欲从发凉的浴缸中抱起她,她却坚如磐石一般不肯移动,手臂紧紧的环住他的脖子不松手,朝他精壮结实的肩头一口咬下去。
旭天却没有躲闪,只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道:“宝贝,宝贝。”
“谁叫你老是招惹别的女人,”她含糊不清的嘟囔,像是问他,也像是问自己:“我怎么办?”话一说完,她再一次狠狠的将牙齿陷入的他的皮肉才松口。旭天皮肤上深深的两排牙印,印记处竟然已经发紫。她内心一阵阵的波浪翻滚,只用手指轻轻的在他的伤口处摩挲,半晌才孩子气道:“你活该。”
他低笑,点头回应道:“我活该。”
方焱焱临睡前对旭天感叹,情啊,爱啊,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痴男怨女倾其一生也要追求爱情。为什么感情一定要让一个人受伤,才能换来另一个人的快乐。
旭天只是捏着她的手指头把玩,房间中只剩下一盏橘色的夜灯。她侧身用手撑住头,面对着他躺着。眼前的男人也这样探寻着自己,她轻笑,抬起没被他握住的手捂住他的眼睛,却将自由的手也陷入了他的掌控。
“世界上大概只有学习这件事,才是付出多少就收获多少的回报。” 他没头没脑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心中升起了对他的探寻:“你有过几个女朋友?”
他低头想了想,认真道:“记不得了,七八个,或者更多。”他拉过她,把头埋进她的长发,“我年轻时也有过很荒唐的时候,怕是说出来你也不能原谅我……你介意吗?宝贝。别介意,我不会再那样了……”
她摇摇头:“你的过去,和我无关。”
她没听见旭天的回应,于是从他怀里抬起头,认真道:“真的不在意,那时我还不认识你呢。”
旭天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如果没看错的话,还有明显的松懈和感激。他半晌道:“我想和你说件事情。”
“关于你前女友的?”.
“是。”
方焱焱只是抬手,覆上了他的唇,青葱般袖长的手指沿着他清晰的唇线游走。旭天即刻眯起双眼,她都能感觉到他整个人像是黑夜里狩猎的猎豹一般警觉。她轻声笑道:“今天不提别的女人的名字,好吗?”说完只调整了一下手臂的姿势,让自己更舒服的窝在床上。
旭天怔了一下,随后也笑:“好。”
然后她便沉沉的睡在他的怀里。其实现实生活并不似偶像剧般演绎的那样,两个人睡醒时也也会如入睡般亲密。他们醒来时多半都是各自占床的一半,她也很少枕住他的手臂,那样两个人都会发麻。只是此刻却实在舍不得他温暖的胸膛,只含糊道:“谢谢。”
她真心的感谢他,因为他的出现,使自己是这样的幸运,避免了被爱情伤害。他们一路走来两年多的时间里,踏实而坚定,使她不知饥寒,不畏酷暑,更无需为五斗米折腰。还有什么比得过此刻呢?
她嘴角带着笑,心满意足的在他怀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