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六章 相亲宴(1 / 1)
青丘之国在崇吾和空桑之间,山明水秀,其阳多玉,其阴多青臒,物产丰饶,四季如春,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九尾狐一族司掌青丘已余数十万年,在青丘各类种族中地位最为尊崇。瑶姬提到的那只九尾狐狸便是现任青丘帝君容斐的大儿子橘颂。
相亲宴摆在橘颂的后花园,莲花池中一座凉亭,一帘瀑布飞流直下,朦朦水汽湿了亭中男子的衣裳。
折疏单枪匹马进得花园中,远远望见那一座水亭子,脚步倏地一顿。她今日才换得新衣裳,现下就要去喂了水,也忒残忍了些。
正琢磨退堂鼓如何打才显得有深度有广度,橘颂已款款挪过脑壳来,显然,他继承了容斐的好皮相,连穿衣风格都像是一家裁缝铺子出产的,他看着折疏不说话,笑容灿烂如九月骄阳。折疏微微颔首,咬着牙走近。
一阶石桌上摆了一坛桃花酿,两盏杯子,并三碟下酒小菜。
折疏坐在离瀑布最远的一边,落座时不着痕迹的把凳子往后挪了挪。橘颂依然笑意盈盈的盯着她不说话。盯得她心里发毛。
折疏轻咳一声,在脑子里搜刮一趟,终于找着了一个合情合景的话题:“听说你与瑶姬交情良好,你们怎么认识的?”
“前日川息大婚,广发喜帖,三青鸟在我阿爹那丢了一张,阿爹没空,我便替他去了,于是才见得瑶姬仙子。”橘颂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折扇,握在手中摇了摇:“瑶姬仙子说她有一位旧相识,活到十五万岁的高龄尚无婚配,便极力推荐与我。阿爹又恰好见过你,他对你甚是满意,着我定要与你见上一见。”橘颂洒然一笑,续道,“传闻皆说空桑帝姬脾气虽然不好,容貌倒是六合八荒一等一的绝色。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折疏瞠目结舌:“瑶姬是这么对你说的?”
“没错,怎么了?”
折疏继续瞠目结舌:“我想这是误会一场,瑶姬与我虽是旧识,交情却一直很不理想,她此番行径大抵是怕我单着会抢她夫君,是以才急着把我嫁做他人妇。不过她纯粹是想多了,我对川息没有任何念想,无论是单着还是双着,都没念想。”
橘颂将她这句话品味一番,合上扇子,敲了敲左掌心,蹙眉道:“上神的意思是——”
折疏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口灌下,感觉胆子肥了些,才一气呵成道:“本上神十五万岁高龄,若是让人听见竟然与你这小辈才俊相亲,空桑颜面扫地不说,若他人误会本上神不堪寂寞老牛吃嫩草便是有损仙德了。今日之事,你知我知便是足矣,瑶姬若是问起,便说你我二人情投意合已义结金兰从此亲为姐弟,何如?”
橘颂斟酌一番,道:“听闻空桑有把擎苍神剑,乃是太元时期取黄泉河水所铸,上神若能借与晚辈把玩把玩,晚辈自是一切都听上神的。”
“擎苍剑?”折疏迷惘的眯了眯眼,“空桑只得一把魅阿,什么时候有了擎苍?传言说的?”
“七百年前,上神你与魔君九疑的一场恶战可是轰动三界,你用一把擎苍剑将九疑拦腰砍成两截的消息六合八荒无人不知,之后上神你深受重伤,在玉清圣境养了两百年,那把擎苍剑据说被遗留在空桑风祈宫。”橘颂见她杯子已空,便又给她斟满,“上神有所不知,擎苍剑乃我族远古妖帝东皇太一所铸,是为青丘镇山之宝。万余年前,东皇将擎苍剑赠与战姬五十弦,五十弦用擎苍换了浮黎帝君一把古琴,浮黎帝君后又将擎苍赠与上神。擎苍既已由妖帝赠出,晚辈便无取回的道理。但,晚辈痴迷于铸剑之术,一直想见一见擎苍,望上神成全。”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慎重,折疏自无拒绝的道理,然她委实想不起风祈宫里何时多了一把擎苍,且有一事她相当不明:“你说我在玉清圣境住了两百年?浮黎帝君与我很熟?”
橘颂诡异的扫她一眼:“你不记得?”
折疏向橘颂剖心剖费的发誓一旦找到擎苍剑必送来青丘供他赏玩,橘颂才放她归山。折疏没回空桑,而是一路奔去了昆仑虚。九尾白虎四仰八叉的趴在洞口晒太阳,折疏从云头上滚下来,直直砸在他眼前三寸处,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虎毛如过山风,心有余悸的嘶吼:“你又作死的折腾什么呢!”
折疏顾不上给他纠正礼节问题,勇猛的扑过去抱住虎头,大喊:“陆吾,我失忆了!我失忆了怎么办?我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失忆的怎么办?我什么时候失忆的?你不是一直跟我来往密切么?你难道不知道我失忆了么?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失忆的?快告诉我!否则老娘掀了你的花圃!”
陆吾被她勒得差点一命呜呼,爪子奋力挠上她的小细胳膊,折疏惨叫一声,捂着胳膊上数道血痕泪眼婆娑:“我为什么会失忆?”主要目的倒还没忘。
“谁告诉你的?”陆吾端起毛茸茸的爪子覆上她的手,长长叹息道,“你与九疑那一场仗打得很是惨烈,你被困结界七天七夜,赤炎之魇里封印的怨灵侵蚀了你的身体,待浮黎帝君将你救出来时,魔君已将一半魂魄寄宿于你体内。帝君将魔君魂魄剔出来时,你的记忆亦受到影响,丢了前前后后三百多年的记忆。”
折疏倍感困惑:“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都记不得了,告诉你又如何呢?不过是徒添烦恼罢了。”陆吾折回洞窟里,一顿翻翻拣拣后,从堆满杂物的木箱里挖出一颗红艳艳的宝石,递给她,“这是你昏迷时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我给你收了起来,想着有朝一日你若想恢复记忆,它或许能帮上你。”
折疏愣愣的看着摊在掌心的红宝石,这是一颗鲛人泪。
她仔细端详这颗泪珠,疑惑的道:“六合八荒除我之外,还有别的鲛人么?”
陆吾笃定的道:“不,你确是鲛人最后的血脉。”
“那我做什么要攥着自己的泪珠?留作纪念?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这种恶趣味。”
“这个问题或许你可以问问浮黎帝君。”陆吾颇有良心的建议,“是他将你救出来的,你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他知晓,我看帝君对你不一般,其中许是藏了某种缘由。”
折疏附和的点头:“仔细想来他的确对我太过良善了,我一直参不透其中因由,不过若是七百年前我俩有过一腿,这事倒说得通了。”
“……”陆吾愤然,一爪子拍上她脑壳,谆谆告诫,“别拿你的十丈红尘去毁他的三清圣境,纵使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帝君也不可能与你扯上一腿。”
折疏委屈的抽抽鼻子:“那可不一定,兴许帝君暗恋我很多年,只是碍于身份特殊不便表白而已。”
陆吾似是想起什么,表情倏忽变得微妙起来,良久,方喃喃道:“兴许事实刚好相反。”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