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看不见的城市(2)求首订!词穷中!(1 / 1)
再次听见照相机按下快门的声音,夏言歌闭上双眼定了定神,这一切要尽快结束,新闻发布会才能回到正轨,她张开双眼,接过戒指,笑了:“我愿意。爱睍莼璩”
全场响起欢呼的声音,有人在祝贺他们,有人还在抓紧时间拍照,有人开始提出更多的问题,还有人……
低下头,松开了拳头,手心那套钥匙上面是一层汗,仲睿哲已经搞不明白该松口气,还是该难过,他的表情慢慢变得冰冷了,似乎这一切已经与他无关了。
谭星站起身,拉住了夏言歌的手,也笑起来:“我会让你幸福。”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的当天,一切都很平静,安排的司机送回去,而仲睿哲留在现场和艺人总监善后,夏言歌独自一人,为了避免继续被记者追问,从会场的后门出去,打车回了家。
总的来说,几个核心的人物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有谭星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仔细想夏言歌在点头那一瞬间的表情,可是怎么也想不透,她那一刻是怎样的心情,是恨着自己还是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真正的心动?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戒指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送了出去,她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了,这样就好,大家,都没有退路了。
就算是以这种方式,也不想放弃,本来的确是想要再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可是半路出现一个仲睿哲,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没有足够的时间再去思考,这,也许才是自己最好的机会吧。
夏言歌坐在出租车上,手中拿着那个戒指盒子,打开看看,对钻石毫无概念的她猜测不出几克拉,不过,那夺目的光彩令人眩晕,再合上,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琢磨不透谭星到底在想些什么,当众做了这样的承诺,代表他也并没有给自己留什么后路,虽然她接下了戒指,解决了一时的危机,可是下一步呢?
只有仲睿哲,坐在会场里面,和几个公司高管在一起,不得不直视这个问题,听着周围人们的议论,他有些失神,艺人总监打过电话给谭星,问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做,那边的回答很直白也很让人无语。
“没什么,你们不是要我竖立一个正面的好男人形象么,我这也是配合公司,以后就不会再有什么花边绯闻了。”
艺人总监陈述到了这一部分的时候,显得有些气愤:“我没想到谭星这小子这么难管,他会不会太嚣张了一点?毕竟现在他未来的规划,所有接档安排都在我们手里,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他是疯了。”四下的一片安静里,仲睿哲突然说:“可是,他这次,真的为一个人疯了。”
“仲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部分话语权都在谭星手里,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但是不能给艺人开了自己随便张口的先例,你这边安排一下,谭星的所有接档安排都取消,暂时不要给他任何通知,如果他有什么疑问,让他直接来找我。”仲睿哲站起身:“我很累,后面的工作你们处理一下,我先回去了。”
又一次,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仲睿哲乘坐的电梯停在那一层,他走向安全出口的楼梯拐角,站在窗口,伸手在衣兜里面找烟,触到的是那一套钥匙。
金属的触觉,在夏末隔着单薄衣料的衣兜里面,有种微妙的暖,他拿出来,看了看,然后再放回去,突然觉得很累。
本来已经计划好,要和家里坦白一切,好脱离这个以家业为名的囚牢,这样,也许就能心无旁骛地对她好,也许可以试着感动她……现在呢?
只怕是从一开始,那两个人之间,就已经没有缝隙可以插了吧。
转身,视线里台阶上很干净,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夏言歌的情形,以一场哭泣为始,可是后来却再也不见那些脆弱的表情,大多时候,她都是倔强的,倔强到认定了所有的男人都不可靠之后,就不再正视自己的感情。仲睿哲轻轻地笑,虽然和陆飞只说过那么几句话,可是那声音和谭星的相似度太高,实在是没有办法忽视掉,夏言歌又何尝不是在一个自己做的囚牢中等待呢?
“只能……”他对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楼梯间,说:“祝你幸福吧。”
***
结果,夏言歌历史性的,值得纪念的三十岁生日,和韩珺两个人一起,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面颇有情趣地关了灯,点上蜡烛,隔着蛋糕,韩珺幽幽感叹了一句:“三十岁了还在和女人过生日的女人,也不是那么太常见。”
夏言歌白了她一眼,兴致高昂地吹掉蜡烛装模作样地许愿。
“你许了什么愿望啊?”韩珺凑过来问。
“告诉你不就不灵了么。”她专注地切着蛋糕。
“说嘛,你去年许愿说要升职,没有实现,前年许愿说要找个男人,也没实现,所以也不在乎这一次了是不是?”
“……”夏言歌轻轻推开韩珺,“难怪你找不到男朋友,你丫这嘴巴真是,专拣别人不爱听的说……”
韩珺一笑,指了指蛋糕:“看着点儿切,我要带草莓那一块。”
夏言歌把蛋糕递过去:“其实我没有许愿。”
“那你刚才在演戏呢?闭着双眼一副特别虔诚的模样儿。”
“嗯,就是在演戏,”她动手开始给自己切蛋糕,“有时候就是想做做样子给自己看,就好像我还相信许愿会灵。”
“……夏言歌,今天我接到许昌的电话了,他约我见面。”
“嗯。”
“你不说什么吗?”
“我说什么有用吗?”
“你说了我就听你的。”
夏言歌摇了摇头,咬了一口蛋糕,含糊不清地说:“那你别去。”
韩珺看着她愣了一会儿,背过身说:“你吃相真难看。”
夏言歌蹭了一下嘴角的奶油,突然问:“韩珺,如果我说我要结婚了,你会不会很惊讶?”
韩珺立刻转过身来对着她,“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要结婚了?按理说,不该觉得惊讶,可是这个女人是夏言歌?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给你看看我的戒指。”夏言歌撅着嘴,转身放下蛋糕在包里面摸出那个戒指,拿出来打开盒子,硕大的钻石在昏暗的烛光下面闪闪发亮,韩珺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我靠夏言歌,你丫今天去抢劫了?”她夺过戒指仔细看看,“天呐,你这是……”
夏言歌咧嘴一笑:“我都说了我要结婚吧。”
韩珺这才反应过来,凑过来,手架在夏言歌的脖子上,“快交代,什么情况,你该不是偷来的戒指?”
夏言歌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我和你相识多年,怎么在你眼里就这人品?你就不能乐观积极点,觉得这是男人送给我的?”
“男人送的?”韩珺妖娆地挥了挥手,轻轻掩嘴,“亲爱的别开玩笑了,正因为我和你相识多年,了解这么透彻,我才会觉得这是偷来的啊,难不成是捡的?”
夏言歌摇了摇头,叹口气,把新闻发布会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韩珺,然后如愿以偿地在韩珺脸上看到了一种“我靠这都他妈可以”的表情。
韩珺张着嘴巴,半晌回不过神,夏言歌好心地提醒着:“再不合上就该流口水了。”
韩珺又仔细看看戒指,抬起头:“你傻了?这戒指怎么能收?”
夏言歌背靠着沙发,歪着脑袋想了想,“我觉得大概和你会把电话号码给人渣许的科学原理差不多,不过我比你还好点,的脸面要挽救,要是直接拒绝了,这次脸也就丢大了。”
“……那以后呢,怎么办?”
“……不怎么办,敌不动我不动,我已经配合演戏了,下一步就看谭星这小子到底耍什么花样,”夏言歌乐观地说:“我都和你说了我以后不想活得那么沉重,现在事已至此,要是谭星他想玩,我就陪他玩,他既然都拉的下这把脸来当众求婚了,反正要是结婚了我也不亏,要是不结婚,我乐得赚个戒指,话说这个你觉得能卖多少钱啊?”
“……”韩珺一脸黑线:“夏言歌,你还真是开窍了,你这是要把破罐子摔成渣儿的节奏啊。”
“我其实……”夏言歌看着天花板叹气:“也是没办法,,就是因为不想再被谭星这样戏弄,但是他居然做到这一步,我觉得我逃也不是办法了。韩珺,我不想再过得那么苦大仇深,成天操心那些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别人的心是我无法理解的,我只能做好我能够做的事,而我能够做的事就是,还有一个月的工资,还有这半年多的绩效奖金,丢这个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再说我还有这个,”她朝韩珺扬了扬手中的戒指,说:“谁怕谁啊,不行我就卖了去,稳赚不赔。”
“嗯嗯,”韩珺别过了头,“只要你别一不小心又栽进去就好。”
“那怎么可能呢,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已经可以无视陆飞了,等我克服了谭星这小子,我就真的要达到质变了。”
“是吗,”韩珺轻蔑地用余光扫了她一眼,“我倒是觉得,你这是从哪里摔倒,再到哪里摔下去。”
“……”低头仔细地看着戒指,夏言歌没有再说话。
楼下一个身影抬头,可以看见那扇窗口有微弱的光,因为一直仰头,觉得脖子有点儿发酸了,谭星在小区树下的石椅上坐下来,衣兜里面的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着。
谭星麻木地拿出手机扫了一眼,果然是那个人。
名字叫做梁苏涵,很久很久以前,她在自己手机里面保存的称谓是,妈妈。
她可以找到另外一个男人,潇洒地留下自己重病在床的爱人,然后离开,可恨的是,她让自己也变成了抛弃父亲的人,谭星把手机放了回去,想到她到现在还在试图控制自己的人生,就觉得讽刺。
从新闻发布会结束到现在,过去了五六个小时,而这个电话也已经打了十几次,谭星没有接过,他知道,看到自己向夏言歌求婚,她一定会气疯。
这让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在深沉的,辽远的,会让思绪无限扩张的夜幕下,他低下头去,不远处楼道里的声控灯被高跟鞋走过的踏踏声唤醒了,陈旧的建筑里,一片昏黄的灯光里面,韩珺抬起了头。
“谭星……?”
他站起身,对着她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我靠你半夜三更在这里干嘛?等着吓人吗?”韩珺撇撇嘴,“来找夏言歌的吧?怎么不上去?”
他认真地撅着嘴,“我一直在等你走人啊,都等到这会儿了,你才出来。”
韩珺乐了:“我没打算走,我去小区门口买啤酒,打算今晚住在她家的。”
谭星向东指了指:“你看那边,出小区拐过去有一家温泉会馆,带住宿的,里面环境还不错,做足疗的技师,也有长得很帅的,套房里面设备很齐全……”
“打住,”韩珺瞪着他:“你为毛要给人家做广告?”
他在兜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张卡递过去,“这是那里的vip会员金卡,里面余额还有很多,你今晚就自己去那儿玩吧,乖。”
“……”韩珺汗了一把:“你哄小孩呢?你说让我走我就会走啊?”
“如果不放心的话,就给我一个小时,我把话说清楚就走,”他没有理会她,继续道:“我只是觉得都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乱逛不安全,所以给的建议。”
“……你哪里来的信心我就会乖乖不去打扰你和夏言歌啊?”她问。
“因为你是她的朋友,”他低头,对上她的视线:“你更应该会衡量,对她来说重要的是什么,我已经错过一次,不会再重蹈覆辙了,为了这个机会我赌上了不少东西,所以我不想再浪费时间让她一个人去猜忌或者怀疑了,我想让她安心,这样我自己也能安心。”
韩珺眯起眼睛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伸手推开那张金卡,“我打车回家去。”
“可以吗?”
“嗯,”她点点头,“夏言歌的选择是要她自己去做的,不过我从看到你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你就是她身边一直阴魂不散的那块心病,与其躲着,还不如正视,我不会支持你的,我只支持夏言歌她自己的决定,你去吧,如果可以,照顾好她。”
谭星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目送韩珺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伸手轻轻按住胸口,微微疼,心跳的频率有些失衡,他暗暗笑自己,已经不是十七八,在这把年纪,去告白居然还会紧张?
他常常会在做梦的时候回到那个教室,千篇一律也不会让人厌烦的,昏昏欲睡的夏天午后,窗外知了的叫声就像一首催眠曲,前面是夏言歌趴在桌子上,那姿势大概不是很舒服,她不时地会动一下,如果站起身,就会看见她在课本上面用笔乱画——真是乱画,连图案都没有。
有时候他会想,为什么偏偏是她呢,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就是让自己没有办法转移视线,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缺乏逻辑的存在,因为无法解释才让人生出更多憧憬,像是一线天里面窥见有限的却又让人心醉的风景,忍不住就想要更多,更多。
想要阻止自己,有一万个理由,然而站在这里,只有这一个理由,谭星按下门铃,看见打开门的夏言歌,突然松了口气。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这一刻就像多年前最后一次见面那时,他递过一本书,脑海里面惦记的还是自己始终没有送出去的信。
“夏言歌,十三年前,我给你回信了。”
她一愣,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怎么提起那么久之前的……可是我根本没有收到回信啊?”
“因为种种原因,信没能到你手中,就被我撕掉了,”他说:“那时候我要走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我没办法把信给你,因为我不能把我的唯一一封情书交给我这辈子有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人。”
夏言歌觉得脑海里面是一大堆疑团,却欲言又止地沉默下来,她太缺乏去探寻真相的勇气,那些年她一直在杂志和电视里面寻找他的消息,都听说他过得很好,她害怕原来自己就和很多他的粉丝一样,只是站在一个遥远的距离,兀自认定他一切安好,如果他的苦衷里面包含着他生活得不快乐这样的因素,那她觉得宁可不要知道。
“我可能会告诉你,我为什么会撕掉那封信,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须告诉你,这些年来,除了你,别的女人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和很多女人交往过,可是大家都是逢场作戏,我不会刻意去伤害别人,更重要的是,我也不会给别人伤害我的机会。人都是自私的,我曾经看到我母亲为了自己的幸福就抛弃了我父亲,所以我没办法去信任。我没办法像《先知》中说的那样,奋不顾身,义无反顾,我本来以为我一辈子都会这样走下去,但是真倒霉,我居然又遇见你。”
“我遇见一个不一样的你,比我还要胆怯,恐惧,小心翼翼保护着自己,然后我才发现,原来这样的人,离幸福那么远。我不会告诉你该怎么选择,我只想告诉你,就算是带着胆怯,恐惧,小心翼翼,以这样卑微的状态,我会继续在你身边走下去,因为除了你,别人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夏言歌安静地听着,视线水平地落在他深灰色的t恤胸口,那些衣服上的字母慢慢变得模糊了,她咬了咬嘴唇,眼泪最终还是流了下来,一滴,一滴,顺着面颊滑下去,她闭上双眼,被他揽入怀,没有挣扎,伴随着浓郁的他的气息,混合着欲盖弥彰的心跳声,他凑在她耳边,说:“我一无所有,只剩下那些华而不实的名声了,我把一切都赌上了,希望你能为了我,哪怕是试一试,可以吗?”
在年少的时候,我们都喜欢想象出自己将来最理想的模样,做什么样的工作,结交什么样的朋友,然后,邂逅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人牵手到最后。我们一直以为自己在朝着自己描绘的这个蓝图前进,却在多年后发现就连这蓝图都扭曲了原形,有一天你已不再是你,而我也不再是我,在那那逆光的时间背后,最初的萌动却以无比清晰的状态在这样一个时刻呈现出来,毫发毕现,它像爱,它像光,它像人间的四月天,披荆斩棘冲破岁月尘埃的掩埋,划破不见天日的阴霾,它在说话,倾吐的语言就像情人最温柔的低语——
“当爱向你招手,追随他,
哪怕他的道路崎岖险峻。
当他展翅拥抱你,顺从他,
哪怕他翼中利剑把你伤害。
当他向你诉说,相信他,
哪怕他的声音会粉碎你的美梦,
如同北风扫荡庭院。”
夏言歌点了点头,本来在身侧的手,慢慢地伸出去,抓紧了他的衣角。
那动作,缓慢又小心。
一直在等待谭星做出反应的仲睿哲,在新闻发布会之后的第四天,等到了谭星和夏言歌两个人。
三个人一起坐在vip会客厅等艺人总监的时候,有点儿尴尬,仲睿哲看看面前的两个人,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在改变了,本来想说点什么,可是在脑海里面搜罗一圈,发现什么也说不出,于是颓然放弃,有些话不必说,有些话,绞尽脑汁也说不出口,他低头,目光落在面前的文件夹子上,徒劳地想着,如果早一点,勇敢一点把一切都说出来,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他几乎要忍不住笑自己,这问题就像痴人说梦话一样不着实际,其实这样也好,不用再琢磨怎么去和家里说不是吗?
可是……
他抬起头,看见谭星正把手搭在夏言歌的肩膀上,于是视线就像触及了什么刺眼的东西一样,条件反射地回到面前的文件夹上面,慌乱地打开,发现自己出来的时候居然拿错了文件。
谭星拍拍夏言歌的肩膀,用嘴型告诉她,别担心。
她笑了一下,回过头看见低头看文件看得一脸专注的仲睿哲,心底突兀地生出一些愧疚,说不清道不明,可是那边没有一点反应。
加上艺人总监,四个人的小会开得并不愉快,公司上下都在议论纷纷,说难怪言哥要离职,原来早已攀上高枝,艺人总监看着夏言歌,觉得真是小瞧了这个姑娘,原来她不仅仅是彪悍还很有心计,居然会让谭星这样的花花公子收了心,并大张旗鼓地在新闻发布会上当众求婚,真是不容小视,于是说出来的话有些刻意为之的难听,气氛越发尴尬,在听到艺人总监说:“年轻人凭着一时的心劲谈恋爱也正常,可要是毁了自己的前途那就不划算了,你们俩有认真考虑过吗?以后如果分手了,谭星怎么面对粉丝,夏言歌呢,怎么找人结婚,而且男人都还好说,夏言歌你也已经不是可以晃荡下去的年龄了……”
仲睿哲右手食指和拇指使劲儿地磨着一页纸的角,已经有些卷了,他突然对这一刻感到无比厌倦。
艺人总监高谈阔论了一大段,对面的谭星和夏言歌没有半点反应,让他一脸挫败感地偃旗息鼓,草草问了句:“那你们到底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谭星在桌子底下拉紧了夏言歌的手,说:“我已经求婚了,她也答应了,我们会结婚。”
仲睿哲的手指顿了一下,那页纸的边角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折痕,艺人总监冷笑了一下,“好像,也只能这么着了。”
然后他转向仲睿哲:“仲总,您看呢?”
仲睿哲抬起头,刻意不去看对面的两个人,好不容易挤出来一句:“那就这样吧,也能把影响降到最小,谭星,下一次在媒体面前说话的时候,提前和公司打招呼,的总经理也不能保证你以后的发展,希望你明白。”
谭星点了点头:“知道了仲总。”
夏言歌一只手被谭星拉住,另一只手握了半天的拳这才松开了,手心一层细密的汗,抬起头,想要对仲睿哲说些什么,却看到他已经起身离开,她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
谭星拉着她的手轻轻用力:“没事吧?”
她点点头:“没事。”
艺人总监径直离开了会客室,而夏言歌则去和同部门的同事打招呼,谭星独自敲开了仲睿哲办公室的门,果不其然对上仲睿哲一张冰冷的脸:“你来干嘛。”
“……我来道歉的,很有诚意。”谭星认真地说。
仲睿哲对着电脑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我来道歉。”他又重复了一遍,“不是因为你是总经理,也不是因为夏言歌,只是我觉得我有必要道歉,对不起。”
“你说什么?风声太大我听不见。”仲睿哲对着电脑,又说。
“……你要是想听,我还可以再多说几遍,”他继续道:“对不起。”
“……你太狡猾了。”仲睿哲的视线这才从电脑屏幕上收回来,落在他脸上,“你以为你一句对不起我就会原谅你了吗?”
“你有那么好说话吗?”他微微笑了一下,“道歉归道歉,我做过的事,可不会后悔,要是从头再来,也不会改变。”
“你果然,”仲睿哲冷哼了一声,“还是很欠扁。”
“……想打吗?今天的话,我让着你。”
“你偶像剧演太多了走火入魔了,话说完的话就走吧,我很忙。”仲睿哲的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在菜单的界面不停地点着刷新。
他站起身,刚刚走了两步,身后那个声音又传过来:“照顾好她。”
“会的。”他回应道,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仲睿哲疲乏地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伸手在衣兜里面找烟,半天也是徒劳,怎么也想不起烟放在了哪里,他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面,低下头可以看到蚁群一样的人流,夏言歌和谭星也该走了吧,以后呢,会一起走下去么?
“踏着人渣成长起来的好姑娘……”他对着玻璃,闭上了眼睛,“祝你幸福。”
“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夏言歌坐在车上嘟囔着,“就和艺人总监说的一样,他们都以为我是先和你勾搭上了,然后嫌弃行政助理这份活儿才走的。”
谭的星正在开车,目不斜视地“哦”了一声,然后问:“这个很重要么?”
“……毕竟是一起工作那么久的同事……”夏言歌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建筑,语气有些低落,“有些……在意他们的想法。”
红灯,车子停在路口,谭星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揉了一下夏言歌的头发,“理解你的人不需要你解释,不理解你的人,解释也是白解释,你看仲睿哲,根本就不多问,那样的才叫做哥们,别什么人都往心里去,你的心到底有多大容量啊?”
“仲总不多问是因为他生气,”夏言歌不满地拦着他的手,“我知道的,把新闻发布会搞成那样看,他一定很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他一脸宠溺地探手继续揉她的头发,一边说:“你看这两天,我都是头版头条,多好的广告效应,他该感谢我……”
正说着,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是“梁苏涵”,于是放在一边,任由它继续震动。
“不接吗?”夏言歌凑过去看了一眼。
“不接。”
“前女友?”她一脸坏笑地坐好了看着他踩下油门,问道。
“是我妈。”
“……哦。”她讪讪地把那个笑容收了回去,没了语言。
“不用那么谨慎,以后关于我的事,如果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就直接问出来。”他说:“我估计我妈是看了新闻发布会受了刺激,这几天才不停打我的电话,昨天我在家的时候苏丫头还过来了,说让我给我妈回电话,不过……反正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没有回。”
夏言歌愣了一会儿,又说了个“哦”,然后再次没了语言。
车里面气氛有些压抑,谭星问:“去我家吧?你不是说今晚可以做饭吃么。”
“嗯。”她应了一声,余光里面谭星的手机屏幕慢慢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