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看不见的城市(1)内牛满面求首订!(1 / 1)
谭星指了指自己方才取下来的海报,“你还是觉得你能赢?”
仲睿哲撇了撇嘴:“至少我知道她在躲着的人不是我。爱睍莼璩”
“你怎么确定?”
“她知道我批准了她做你的助理这件事,跑来找我发火,然后提出离职,可见她确实不想见你。”
“……但那也不能说明想见你吧,而且,她回到家,面对不都还是我这张脸,真对不起了。”他指了指方才取下来的海报。
“嗯……谭星,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欠扁?”
谭星伸出手食指在自己眉心的位置轻轻点一点,“彼此彼此,你也别谦虚啊,仲总。”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动声色地抬杠,正在high的时候,厨房门打开了,夏言歌一脸笑,跑出来把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放在谭星面前,然后说:“不好意思啊,你们俩可能得快点喝了,我等一下就要出去。”
“出去?”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问。
“嗯。”她点点头,一脸兴奋地说:“我出去有事。”
“什么事?”谭星问。
“班都不上了,还能有什么要紧事?”仲睿哲不屑地说。
她诡秘地一笑:“我要去相亲。”
于是——
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仲睿哲看着副驾驶座上的谭星,扶着额头,“我说,你怎么出门都不开车的,我是你的司机吗?”
谭星摘下了墨镜,看着他:“你也想知道夏言歌相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可我没有打算和你结盟啊。”仲睿哲伸手拍了一下方向盘,难以置信地说:“我居然要在上班时间去跟踪看别人相亲,这算怎么回事?”
“你也许是去看别人相亲的,我可是去争取把这事儿搞砸的……有没有搞错,”谭星话说到这里,视线中出现了夏言歌的身影,他叹口气:“我突然觉得不用咱俩,她自己也能搞砸,你见过这样去相亲的吗?她跟咱俩出门的时候还是一个德行,衣服不换也不化妆,这样什么样的脑残看得上她啊。”
“……”仲睿哲极其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谭星,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谭星黑着脸,靠在椅子背上,说:“走吧,还好她是坐公交,要是坐地铁就麻烦了。”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仲睿哲也一脸黑线,发动了车子。
夏言歌踏上公交的一刻还在心里乐呵,相亲的主意是在厨房的时候发短信给了韩珺,然后韩珺出的,用韩珺的话来说,不单单是摆平一时的困境,而且“相亲”二字一出,很可能达到一劳永逸的效果,让这些吃饱了撑着的富家公子哥儿们不再有骚扰夏言歌的雅兴。
那么现在出门的目的地呢?都是因为谭星和仲睿哲前脚出了门,韩珺就立刻打电话过来,召唤夏言歌去陪她吃饭,顺便交待情况。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夏言歌简单收拾一下就出了门,到韩珺公司有直达公交车,就是时间略长,半个小时才到,她上了车,运气不错,还有座位,坐下就开始睡觉。
一路跟到了高新某个小广场上一座商场一楼的披萨店里,中间隔着五六张桌子,仲睿哲和谭星坐在那里,看见不远处靠窗的夏言歌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
“妈的,听不清楚。”谭星说。
仲睿哲白了他一眼:“废话,你当你是顺风耳……你要不要再戴个帽子?我觉得你光是墨镜不稳妥。”
“所以总经理,你会保护你旗下的艺人吧?”谭星笑了,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特别灿烂。
仲睿哲再次虚弱地扶了一下额头,“别打扰我,我开始考虑要不要和你退约的事了……”
谭星的视线突然凝固在前方,“那你慢慢考虑吧,我们共同的敌人好像来了……”
仲睿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男人的身影停在了夏言歌那里。
在坐上公交车的时候,夏言歌也许还没有意识到,如果在出门之前看看黄历,也许就能发现今天“不宜出行”,当她坐在披萨店靠窗的位子上,给韩珺打完电话之后,看见停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她也先是愣了一下。
这个世界真是充满惊喜,为了这个人来到这个城市,不记得已经过了多久,才再一次,见到了这个人——面前站着的人,是陆飞。
谭星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评价道:“个子太矮,没有威胁。”
“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见到你,夏言歌。”陆飞微微笑,很有礼貌地打招呼,“最近还好吗?”
没想到这么不巧,会在这里见到你,夏言歌咽下这句话,挤出一个笑:“还是老样子,你呢,还好吗?”
他点点头:“万年不变啊你,不过你本很来就很恋旧,我现在总算不用像刚进医院那会儿一样成天给老大夫打下手了,比起那时候好太多了。”
“哦,”夏言歌硬着头皮回答:“那不错啊。”她觉得这段对话实在无聊,自己怎么也接不下去,面对着这个曾经欺骗了自己,伤害过自己的男人,她怎么也培养不出什么老友多年不见来叙旧的情绪,她紧握着的双手在微微发抖,因为她觉得自己几乎要忍不住一巴掌抽过去了,可是看见这张笑得特别自然人畜无害的脸,她才发现,原来只有她一个人有情绪。
伤害你的人,从来就不在意。他还能姿态高傲地过来道声你好,就好像他从来不曾做错过什么。
就好像你卯足了全身的力气,一拳砸出去,然后触到的却是液体,对方不痛不痒地用他看似包容实则冷酷的温度告诉你,你丫真傻,白费力气。
夏言歌觉得自己脸上的那个表情也是僵硬的,虽然很努力地摆出一个笑容,但是却怎么也做不到自然,她在这个时候觉得孤独了,当她一个人,面对着自己的前任,她甚至无法做到心无旁骛地嘘寒问暖。
可是她也不用琢磨下一句话要怎么说,因为陆飞已经开了口:“夏言歌,你可能会觉得我没礼貌,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她知道,自己在努力笑——她也知道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一定是滑稽而不堪的,她面色苍白,紧握着双拳,说:“恭喜啊。”
这种情绪,不太像是心痛,更像是……气愤。
对,是气愤。
“那你愿意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陆飞又问了一遍。
“我……”夏言歌艰难地抬起头,尽可能让自己的笑看起来灿烂,“我恐怕去不了,我还有……”
“夏言歌,”一个声音传过来,“这么巧啊,你也在这。”
夏言歌和陆飞同时循声看去,就看到了正走过来的仲睿哲。
夏言歌轻轻松开了紧握半天的手,手心是一层汗,她绷着那个笑,已经搞不清楚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似乎因为过分气愤,对仲睿哲的出现都感受不到惊讶了,她盯着仲睿哲,拼命地盯着仲睿哲,仿佛这样就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力量,她说:“你来了。”
五分钟以前——
谭星对着仲睿哲说:“我觉得这种货色不用我出手,你去就可以。”
“请问你是在使唤我吗?”仲睿哲白了他一眼,“我没那么无聊。”
“那么你要看着我过去搞砸吗?我觉得我总不能这样带着墨镜过去吧,搞得自己跟黑超特警似的,多奇怪,但是取掉墨镜的话,又很可能被发现……”
“我说你就不能安分点坐着看夏言歌自己搞砸?”仲睿哲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操那么多心,会老的很快的!”
“万一她没办法搞糟呢,”谭星又瞟了一眼那边已经坐在夏言歌对面的男人,“万一这人就是眼睛劈叉看上她了呢?”
“那就是咱俩都输了,”仲睿哲笑了:“再说咱俩就算过去你觉得能干什么?俩人要真是有缘分,咱俩去也没用。”
“你傻啊,”谭星说:“你去,装作自己是夏言歌的男朋友,或者对她念念不忘的前男友之类的,不就行了?你看那家伙,个子又那么矮,长相也不怎么样,而且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也没有你一条领带值钱,他看到你,一定会知难而退的,他俩就只能有缘无分了。”
“……谭星你说话一直就这么恶毒吗?”
“你要是再磨蹭,我就去了。”
“我总觉咱俩今天干的这事太没气质,成年人干不出这事。”
“还是我去吧。”谭星说着,就要起身。
仲睿哲按住了他,咬了咬牙,“我怎么这么倒霉,签到你这样的艺人。”然后就站起身,朝着夏言歌的方向走过去。
“谢谢仲总。”谭星在他身后说,语气里面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家伙真欠扁,仲睿哲摇了摇头。
看着仲睿哲走过去,谭星松了口气,眼神慢慢黯淡下来。相亲?这就是她最后的解决方式吗?原来她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解决自己的个人问题吗?
——原来她宁可去相亲也不愿意接受自己吗?
再看看仲睿哲,他不由得苦笑,夏言歌,说是可以将就过下去,可是还真是挑剔啊……躲开仲睿哲,也躲开了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人呢?
仲睿哲看到夏言歌的那一眼,吓了一跳。
夏言歌的眼神很奇怪,看见自己的时候,像是松了口气,那明灭不定的双眸里面,又有一种类似于无助的情绪散发出来,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不是在相亲吗?
“这位是?”陆飞倒是很大方地问了。
仲睿哲突然想起谭星叫他过来的目的,于是伸出手对着陆飞微微笑:“我是夏言歌的男朋友,你好。”
夏言歌可以说是近乎缓慢地先愣了一下,她的脑海因为过度的气愤而呈现出的一片空白让她反应也变得特别迟钝,她甚至不知道此刻是不是该问仲睿哲在搞什么鬼,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仲睿哲和陆飞握了握手,然后特别自然地坐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陆飞的反应显然就快很多,他在听到仲睿哲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显然也是吓了一大跳。
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不但是气宇轩昂,而且给人一种非富即贵的感觉,印象中夏言歌一直是个仇富的小愤青,什么时候勾搭上这号人物了?
虽然疑惑,必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陆飞也伸出手,彬彬有礼地笑:“你好,我是夏言歌的大学校友。”
仲睿哲感觉自己明显地僵硬了一下——大学校友?
他低头看了一眼夏言歌,在她身边坐下来,今天的夏言歌也有点不寻常,要是搁在以往,自己说是她的男朋友,她一定不会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待下文,谭星出的馊主意啊……他无奈地和陆飞开始客套起来。
这算是个什么情况?
夏言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的情形看起来已经无比诡异,仲睿哲以自己男朋友的身份正在和自己的前男友交谈,虽然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却还是很奇怪,她听见陆飞还在说:“我刚刚还跟夏言歌说,我下个月结婚,看她有没有空来,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来啊。”
仲睿哲特别贴心地看着她,问:“你想去吗?”
“……很难说,”夏言歌感觉到仲睿哲在桌子底下轻轻捅了一下她的手,于是才赶紧回答:“看到时候有没有时间了。”
谭星坐在远处,看着三个人详谈甚欢,忍不住握了一下拳头,这个仲睿哲真不知道是过去干嘛去了,不是去搅局的吗?
按照自己的剧本,仲睿哲过去最多五分钟之后,那个矮个男就该走人了,可是现在十分钟过去了,三个人还聊上了?
仲睿哲果然靠不住,看来这样下去,只能自己出手了,虽然搞不好会被认出来,但是……
谭星定定神,走了过去,戴着墨镜居高临下地看着正看着他的一个人——是的,只有陆飞对他这个黑超特警一般的造型感兴趣,夏言歌心不在焉地发愣,而仲睿哲则万般无奈地擦了把汗,然后对着他做了个口型。
至于是什么口型,他也没看清楚,目光落在夏言歌身上,扬起嘴角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地笑了:“宝贝,原来你在这里。”
夏言歌总算是有反应了,抬起头,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谭星,仲睿哲焦虑地按着额头,而陆飞的目光在另外三个人中打一个来回,这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财阀说是夏言歌的男朋友,又冒出一个黑超特警叫夏言歌宝贝?
看来夏言歌自从和自己分手之后真是堕落了,这男女关系这么混乱,陆飞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地看看夏言歌,一定是当初自己伤她太深,都缓不过来了,他看着她的目光充满同情,这叫夏言歌也立刻反应了一下:“你误会了,不是那样的,其实这两位都是我的同事,他们就是爱开玩笑。”
谭星伸手轻轻按住夏言歌的肩膀,“我可没有开玩笑,是你一直不肯正视我的心意啊。”
喂你这个在房子里面还要戴着墨镜的怪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夏言歌很想吐槽,但是,忍了,要是他摘掉墨镜,也许会更糟糕,她不动声色地拨开谭星的手,瞪了他一眼,然后回头对陆飞笑了笑:“别理她,握着同事就是每个正经,你……今天也休假啊?这么悠闲?”
谭星撅起嘴巴,伸手拉过一旁的椅子,就坐在了夏言歌的身侧。于是,坐在对面的陆飞清楚地看到夏言歌左边那个财阀二代看不清楚表情,正在低头不停地揉着太阳穴,右边一个黑超特警一脸痞子一样的笑容,夹在中间的夏言歌,笑得有点儿别扭。
陆飞叹了口气,“韩珺呢?她还好吗?”
谭星一听来了劲,感情这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居然还认识韩珺,他觉得自己斗志昂扬,正要插嘴说话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声很尖锐:“我靠,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夏言歌甚至都不用靠声音去判断,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以高分贝的嗓音喊出如此粗鲁的话的女人,全世界也很难找到第二个,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夏言歌抬起头,讪讪地对上了韩珺杀人的目光:“你迟到了。”
韩珺看了一眼陆飞,又看了一眼夏言歌一行三人,走过来对着陆飞先开了口:“你在这干嘛?”
“遇到了,就过来打个招呼……”陆飞耐心地解释着。
“你还好意思打招呼?”韩珺双手叉着腰,看起来活像个正在骂街的泼妇。
“……韩珺,”陆飞忍不住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吧?”
韩珺从鼻子里面闷哼了一声,笑了:“就算过去百年,你在我眼里也是个渣。”
陆飞低头叹口气,然后站起身面对着韩珺,开了口:“她都这么讨厌我了,更何况是你?”
韩珺愣了一下,看见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后,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去,看见了一脸尴尬站在那里的人。
那个人,没错,就是人渣许。
今天可真热闹,夏言歌一手汗擦了把额头,额头也是汗水——这是要开前任派对了么?
本来安排是这样的,夏言歌去韩珺公司附近找她,然后可以在她中午休息的时候一起吃个饭,在附近逛一逛,然而结果是——
夏言歌被谭星和仲睿哲直接押上了车,以一句“人家老情人相见你瞎参合什么”为理由,隔着窗玻璃,夏言歌看见那里默默走开也不打算继续当灯泡的陆飞,她突然想起不记得是多久以前,陆飞常常打电话给她,说自己做韩珺和人渣许的灯泡真是其乐无穷,现在,他也会转身走开了。
虽然走开的那个不是她,但是她还是感受到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她能够看见陆飞那个小小的背影,就像那个曾经毅然决然离开她的背影,让她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那个背影,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听见仲睿哲把车钥匙插进去正要发动车子的声音,她扒着窗玻璃,说:“仲总,别开车,等一下,就一下下,算我求你了。”
她想看着陆飞消失。
仲睿哲和谭星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夏言歌觉得眼睛有些酸痛,几乎要流泪了,可是却不愿意眨一下眼睛,她想,我要记住这个瞬间,这个背影消失的瞬间。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原来,自己那么多次说起自己和陆飞这场分手,习惯性的说法不是“他甩了我”或者“我们分手了”。
她一直都在用“我被抛弃了”。
主语是“我”。
她像韩珺一样仔细分析起句子的结构,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始至终,始终在作祟,不肯放过自己的,也只有不甘心而已。她突然想不起,自己和陆飞的那一段关系里面,爱情存在过吗,在什么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很多人一样,只是因为不愿意一个人,或者害怕孤独吞噬自己才不得不去寻找的另一种温度呢?
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很重要吗?
陆飞,只是一个符号而已。
只是在谭星之后接踵而来,无足轻重的符号,出现的目的也只是给自己上这么一课而已,那个时候,遇到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到这么一个人,让你明白,不是所有的委曲求全都能得偿所愿,不是敷衍着自己敷衍着生活就能安逸无忧。
她睁大双眼,已经再也看不见陆飞了,她突然就笑了。
揉了下有些干涩的眼睛,她松了口气,然后转过来坐正了,对着前排的两个人,说:“其实刚刚那个,是我前男友。”
谭星和仲睿哲一时都有点儿发懵。
抬头看看夏言歌,俩人吓了一跳,她正笑得一脸灿烂:“你俩得是跟踪哥来的?”
仲睿哲扫了一眼谭星,意思是,看吧,你怎么解释。
谭星苦口婆心地对着夏言歌说:“我们这也是怕你上当受骗啊,相亲什么的,多不靠谱。”
夏言歌翻了个白眼:“照你这么说,那些相亲的都怎么办,还活不活了?”然后转向仲睿哲:“仲总,我说谭星不懂事也就算了,你怎么也来了?你今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我……”仲睿哲慎重地思考了一下,“我是来给他当司机的。”
“这么说来你不是来相亲的?”谭星转移了话题,“你是来见前男友的么?”
“我来找韩珺的,正好遇见了就说几句,你们俩都来搅局,真行啊,又是我男朋友又是什么宝贝的,恶心可不是一两点,真不知道是我更丢人还是你俩更丢人啊……”
话语被狭小空间里面突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仲睿哲接了个电话,来自艺人总监,放下电话他揉了揉眉心,侧身对谭星说:“你的假期到此为止了,准备新闻发布会吧。”
“那么小气,助理都不给,怎么开新闻发布会?”谭星不满地嘟囔着。
“我给你另外安排一个。”仲睿哲转动钥匙,发动了车子。
“没有夏言歌就没有新闻发布会。”谭星坚定而果断地回答。
“……谭星麻烦你告诉我你这是在干什么。”夏言歌绷着脸问。
“死缠烂打啊,”谭星笑:“女人不是都吃这套么?”
仲睿哲忍不住说:“前提是你确定你对付的是女人吗?”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夏言歌的声音响起来,“我怎么觉得这对话发展的方向越来越诡异了……”
“新闻发布会一定要开,的人,”仲睿哲蹙紧了眉,说:“一码归一码,工作的事情含糊不得。”
谭星靠在靠背上,笑了:“仲总你公私分明,不过我,刚好很缺乏这种美德,没有夏言歌就没有发布会,没得商量。”
明明已经快要入秋,这座城的天气还是呈现出一种异常的抽搐,持续的高温让人们都忍不住焦躁起来,就连堵车的时候那些带着口音的谩骂音量都大了许多,韩珺一路坐车,到了夏言歌家楼下,抬手看看手表,好家伙,本来二十分钟的路程居然因为堵车用了一个小时。
从昨天夏言歌被谭星和仲睿哲带走之后,夏言歌就在不停地打她的电话,她知道她在担心,正因为如此,她更没办法面对她,她怎么也说不出,但人渣许提出复合的时候,她居然没有立刻拒绝。
“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吧?”这是夏言歌听完全文的第一个反应。
韩珺叹了口气:“别骂我没出息,这话我自己已经骂过自己了。”
“……你知道吗,我现在好想爆粗口,”夏言歌皱着眉头看着她:“你脑子进水了吗?居然还放不下?好吧就算你放不下,你觉得你能和这种人渣继续下去吗?你为什么……”
“你不也放不下谭星,”韩珺打断了她的话,说:“就算他不回你的信,也曾经伤过你的心,可你不也放不下他吗?”
“谁说我放不下他?”她冰着脸,语气变得僵硬了。
“要是放得下,就算他说什么你心里也不会有触动的,何必要因为他要你做助理就辞职?”韩珺丝毫不示弱地反驳着:“在说我之前,先想想你自己吧。”
夏言歌愣了一下,神色黯淡下来:“韩珺,你觉得我现在是在说你?我告诉你,你愿意和一个人渣在一起,那是你的事,对,决定是你自己的,后果也是你自己的,只要你要是这一次又下错了注,到时候别找我来哭诉!”
韩珺轻轻笑了一下:“我怎么可能不找你。”
“如果不找你,我还能找谁?”她又说,她看了一眼夏言歌,然后低下头去,眼泪掉落下来。
夏言歌看到她这副模样,也不忍再继续责怪了,叹口气,过了好一会儿,说:“算了吧。”
迟迟没有回应,夏言歌又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你说,咱俩怎么就这么失败,咱俩也不滥情,性格上应该也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吧,怎么同样的一条路,咱俩就一定要比别人走得更坎坷?”
韩珺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来,用手背开始擦眼泪,夏言歌起身取了纸巾给她递过去,又说:“我那天看见陆飞,我倒是真的想开了,我觉得我放下了,因为我一直放不下的,不是他,而是我的不甘心。”
有时候,真的是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人,突然就忘了,忘了自己当初的所有执念,忘了自己曾经也会认真注视一个人的心情。有时候,你也许只是需要有个人给你发短信,你想倾听他在电话那端安静的吐息,或者只是在好友头像中看到属于他的那个跃动起来,就会很高兴,而当他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从他身上每个毛孔里面散发出来的属于现实的气息却很有可能会让你反胃。
“仔细想想吧,”夏言歌轻轻地伸手,拍着韩珺的背部:“你也许是对的,可以正视这个问题,我也不会再逃避了,下周是谭星的新闻发布会,我会去做他的助理。”
韩珺抹了一把眼泪,惊讶道:“吗?”
她摇摇头:“辞呈都已经交了,我也想换个环境了,不过昨天仲睿哲和我大概说了一下,人事部不批我那半个月的假期,所有我还有大约一周的工时需要完成,这次新闻发布会也算在里面了,我也没吃亏,反正就是去打杂,以前也不是没做过。”
“可是……”韩珺看着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试着宽慰她,“没事的,我觉得我现在,真的已经好太多了,我现在就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混混沌沌地过日子,纠结结婚什么的,何必呢,人,和谁过不是一辈子,还是心态最重要啊。”
韩珺破涕为笑:“夏言歌,你超脱了。”
她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想起下周就要到来的新闻发布会——
那天,是她主动和仲睿哲说自己愿意去做谭星的助理的。
谭星似乎是要铁了心要为难仲睿哲,坚持没有夏言歌就不召开新闻发布会,夏言歌想了想,要是不开,艺人总监一定也受不了,再看看仲睿哲一脸为难,她顿时觉得自己肩负着制服谭星这个妖孽的重任,如果不出手的话,对不起仲睿哲也对不起艺人总监,于是咬咬牙,对仲睿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我觉得谭星就是小孩子脾气,顺着他的意思就行了。”
“你是说你愿意做他的助理?”
“反正你不是说我还得工作一周吗?也不差新闻发布会那一天了。”
“要是不想做,就直接说出来,我会想办法。”彼时仲睿哲看着她的神色,是一脸担忧。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不偏不倚,新闻发布会定在周三,在开始之前,面对着底下黑压压一片记者,仲睿哲瞟了一眼那边的谭星和夏言歌,突然有些焦虑起来。
这种感觉说不清,就是看见夏言歌在和谭星说话的时候,那种刻意为之的自然,让他心底明明白白,夏言歌此刻就像任何一个口是心非的女人那样,压抑着自己。
她始终,还是忘不了谭星。
仲睿哲的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手中的一套钥匙。
那是打算给夏言歌的生日礼物——自从上次去过夏言歌家里,就觉得她的生存环境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房子小不说,物业差劲,所有的设施都太过陈旧,他琢磨了好久到底该送什么样的礼物,但是怎么也想不出,索性就当改善员工生活条件了,在南二环买了一套商品房,看房的过程及其匆忙,精装两室一厅,夏言歌一个人住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觉得自己手心在出汗,而那冰冷的金属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带上了温度。
等新闻发布会结束,送她回家的时候,就可以给她了。
他把钥匙放回衣兜里面,摆出一个商务性的笑容,开始准备应对记者的问题。
整个流程很顺利,艺人总监喜上眉梢,的事情昭告天下,的影响力,更重要的是,也不会再有内地的经纪公司再缠着谭星不放——“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他曾对夏言歌如是说。
大约就是在整个发布会要进入尾声的时候,一个记者问谭星:“那么谭星,最吸引你的优势在哪里呢?毕竟内地经纪公司众多,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谭星歪着脑袋想了想,嘴角浮现一抹玩味的笑容,当初他就是凭借这带着痞子意味的笑容征服了不少小花痴,因此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全场的记者一时都有点儿发懵。
他轻轻咳了一下,对着面前的麦克风说:“内地有很多优秀的经纪公司,可是有夏言歌的公司,。”
全场都一愣,出席人员脸色都有点微妙的变化——为什么突然扯上夏言歌?
所有的新闻发布会大概流程都是相似的,提前也做过安排,就算是临场随机应变,也不带扯出那种风牛马不相及的人物啊?
夏言歌还站在台子的侧面,听见自己的名字,一时也没回过神。
全场只有谭星的声音依然平稳:“本来并没有打算今天告诉大家,不过因为今天是那个人的生日,我想我也不能再继续隐瞒了,我之所以回到内地,就是因为我在这里有放不下的人,她的名字叫做夏言歌,现在,的助理。”
台下一片唏嘘,仲睿哲握紧了拳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脸上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笑容正在慢慢瓦解。
谭星伸出手,打开手心,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子,他对着镜头打开来,里面是一枚钻石戒指,他说:“今天是她的生日,我打算向她求婚,我希望大家都能祝福我们。”
说罢,起身就转向台子的侧面,走过去,伸手去拉夏言歌。
夏言歌脑海一片空白,倒是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可是很快被拽了回来,而且,谭星就这样拉着她的手,硬是把她拽到了台子上面。
于是,闪光灯,此起彼伏的拍照声,“咔嚓咔嚓”不绝于耳,夏言歌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了,她看着谭星,动作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她想说,放开我。
谭星似乎是有一瞬的犹豫,然而最终,还是拉着她的手,半跪下去,戒指被举在她面前,她开始恐慌了。
仲睿哲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突然难以置信地笑了。
看来……真是输给谭星了,居然做到这一步。
“我知道我以前也许不够好,做错很多事,也伤过你的心,但是我都会改,以后,我会很乖很听话的,从现在开始,我只有你了,夏言歌,我会为了你,努力变成更好的,配得上你的男人,因此我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你愿意,嫁给我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夏言歌的身上,她看着谭星,脑海是一片空白,而谭星胸有成竹的表情让她意识到,他是有预谋的,而且他也很清楚,她没办法拒绝——在这么多媒体面前,她要是拒绝了,下不了台的不光是他,也会丢尽脸。
了吗?
她握紧了双拳,腿微微发抖。
仲睿哲侧过身,看着这一幕,谭星的那个半跪着的背影很坚定,他是把所有的注都押在夏言歌身上了,于私,夏言歌对他的求婚不可能无动于衷,于公,的脸面。仲睿哲已经矛盾到无以复加,不想她点头答应,却明明白白,如果拒绝了,更难收场。
更何况,的总经理,他还是那个必须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的人。
所有的人都摒息凝神,注视着夏言歌,那短短几分钟,对于夏言歌,对于仲睿哲,对于谭星,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