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看不见的城市(3)求首订!不解释!(1 / 1)
打开门的时候,就意识到有点不对劲。爱睍莼璩
夏言歌拿着钥匙,房门的保险栓居然没有上,这不符合谭星的习惯啊。谭星去了车库停车,夏言歌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这个粗心鬼怎么……”
后半句话被咽了回去,她看见打开的门后面,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苏瑾,见过,但是另外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女人,也正看着她,没有表情。
苏瑾站起身,对着夏言歌点了一下头,然后介绍说:“这位是谭星的母亲,这是夏言歌。”
“啊……”夏言歌反应过来,赶紧说:“您好。”
“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了,”她说:“你好,我是梁苏涵,谭星的母亲,很高兴见到你。”
……说是高兴,那表情可一点儿也不高兴,夏言歌怯生生地点了一下头,说:“谭星去停车了,很快就过来……”
梁苏涵仔细打量了一下夏言歌,坐回沙发上,没有再多说话,倒是苏瑾站起身,主人一般地说:“夏言歌你也坐吧,我去给咱们到点水,阿姨还喝蓝山的咖啡吗?我前几天专门买了一些磨好的放在这边了。”
夏言歌听着那两个人的对话,这才意识到,原来她们已经如此熟络,而她自己则显得就像个局外人,这种凭空而来的疏离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头,待苏瑾走了以后,梁苏涵对着夏言歌开了口:“我听说你和谭星是高中时候的同学?”
夏言歌点了点头。
“我看你呢,也是个聪明人,”梁苏涵瞟了一眼门口,说:“所以给你一个忠告,你还是放了谭星吧,你们不合适。”
夏言歌一愣,没有想到话题会突然进展到这个环节,她张开嘴,正要问为什么的时候,梁苏涵对着她摇了摇头,继续说:“和你的家境,工作,经济条件,甚至长相什么的都没有关系,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们不合适。”
“……阿姨凭什么这样说呢?”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直接就说出了口,“就算不合适,不是也该是我,或者谭星来发现吗?”
“……”梁苏涵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会发现的,很快,现在请你走吧,我和谭星,有话要说。”
从曲江的别墅区走出去,能远远看见大雁塔,已经快到中午了,阳光很好,夏末,空气里面有昨夜一场雨的微凉,夏言歌慢慢地朝着公交车站牌走过去,无奈地叹着气。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诸如工作长相之类的客观条件,那又会是因为什么呢?只是第一次见面,可梁苏涵的态度就已经很冰冷,而且那么果断地说自己和谭星不合适……她有些沮丧地等车,觉得心底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同样郁闷的人——谭星,坐在沙发上,对着梁苏涵,冷淡地问了句:“有事?”
苏瑾在旁边插嘴:“谭星别这样,阿姨大老远过来看你的。”
他撇撇嘴,侧过脸,不再说话。
梁苏涵对他这样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对着苏瑾说:“你也先回家吧,我有话想单独和谭星说。”
“哦……”虽然不愿意,可苏瑾还是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回头看了一眼甚至都不正眼看自己母亲的谭星,叹了口气,离开了。
“说吧,什么事,”谭星开了口,“如果没事你也不会过来的。”
梁苏涵淡淡地笑了一下,伸手轻轻摸着沙发,“这套沙发是当初我和你爸爸一起选的,我说这种皮不好,可是又拗不过他……不过这个茶几是我做的主,我一直觉得理石的边框比较好看,但是你爸当时就是看不顺眼……”
“说重点。”他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她:“你可不是那种会怀旧的人。”
“我想了很久,该怎么和你说,但是我一直没有想到……其实看你身边的女人,这么久了也没有哪一个长久的,真是讽刺,作为你妈,我还松了口气,因为我就怕你对谁认真了。”
他盯着她:“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你要是对谁认真了,那就是害了谁,”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所以,当众求婚这种事,你……该不是认真了吧?”
谭星忍不住冷笑了,“怎么,不可以吗?因为你对感情无法专一就断定我也和你一样吗?”
他笑容里面那一抹不屑让她觉得大概是有些刺眼,她握紧了拳头,说:“十三年前,我离开你爸爸,是因为我不想看他离开。那个台湾男人那时候和我只是朋友而已,听到你爸爸生病的消息,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可是医生就直接告诉我,没救了。”
她说完,下意识地按住了心口,继续道,“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型心脏病,从心绞痛开始,到血液无法回流致死,药物最多只能缓解,没有办法根治,你知道我听医生说这些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
“不告诉你的主意,是你爸爸出的,因为医生说这种病因人而异,或许可以多活上几年,这样他只要坚持治疗,隔上一段时间见你一次,就能让你相信他一直还活得很好,而不是让你在医院看见他治疗的模样,让你担心,他只是希望你可以过得好,不用自己看着自己亲人在病榻受折磨……”
她的右手轻轻抓紧了自己的衣服,眼眶湿润起来,“我想要完成你爸爸的心愿,我想你好好生活下去,我也不想看着你爸爸离开啊,可是我……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恨我。我已经开始后悔,如果当初不听你爸爸的话,告诉你真相,要你自己来选择,结果会不会好一些,我就不必做这个坏人,我,就不用做这么不堪的一个母亲……”
一开始,是微弱的,刻意掩饰的哽咽,后来,声音开始慢慢变大了,她的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她看着他,说:“谭星,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会愿意看着你爸爸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吗?我不愿意,对,我自私,我就是没办法容忍他比我先走,我不想做被留在背后的那个人!”
谭星听着,良久,眼神里面有一丝难以置信,摇摇头,说:“那你就把我把一个人留下来?你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死?你真的好自私,你连我的选择都剥夺了,你知道吗,你们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梁苏涵惨淡地一边笑着,一边流泪:“看看,结果呢,你所有的埋怨都只能给我,因为你已经没办法抱怨他了,真的是我留下了他吗?为什么你不觉得我才是被留下来的那个人?!我以为带你去台湾,我可以重新开始的,后来才发现,原来还是你爸爸最洒脱,我和你,留在这个世界,十多年来除了折磨对方折磨自己以外,什么也做不了。你一直在内疚,而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我是你妈妈啊!”她绝望地说着,弯下身去,胸口不手控制地起伏着,啜泣声慢慢响起来,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撞击着墙壁,仿佛幻听一般,似乎还能听见回音。
谭星握紧了拳头,表情有刻意的隐忍,良久,他摇了摇头:“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我现在,没有办法原谅你,我也没办法原谅自己,我……”他轻轻按压了一下胸口,胸腔里面类似绞痛一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梁苏涵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哭泣,他没有过去试图安慰,在这个空间里面的两个人,谁也安慰不了谁,他们彼此都清楚,那些沾染在皮肤上,慢慢从每个毛孔渗入身体的绝望让他们意识到,一切都来不及了,到今日今时这一步,谁都没有错,可是,谁都错了。
“选择一个人离开的那个人,也许才是最自私的。”
不记得过了多久,梁苏涵擦干眼泪这样说,“当年我没有告诉你真相,你恨了我这么久,现在也无法原谅我,你想要真相?现在我给你一个。”
谭星疑惑地看她,而她做了个深呼吸,说:“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型心脏病是有遗传性的,你爷爷在四十岁的时候因为心脏病过世,你爸爸是三十七岁,潜伏期大概有三十多年,高发期在四十岁左右。”
他脑海一片空白,目光里梁苏涵的眼神也变得哀伤,她看着他,说:“这一次,你可以选了。”
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过这种心情,为了一个人,努力想要自己变得更好,在夏言歌这个得来不易的奢侈假期中,随着举世瞩目的这场求婚,她也不再对父母的逼婚电话唯恐避之不及,即使是在偏远的小镇子里,父母也还是听说了这样的消息,当看到屏幕上半跪在地的谭星和点了点头的夏言歌,都觉得难以置信。
然而他们也是理智的,母亲打了电话过来,细细地询问着关于谭星的事——人可靠吗?对你好吗?不是说以前是很花心的吗?结婚以后不会再招蜂引蝶了吧?
末了,还会说,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好好过下去吧。
在这些语言里,夏言歌对着电话听筒也傻笑起来,心像是沉浸在一片散不开的温暖里面,甜蜜而不会发腻,韩珺会在旁边大呼小叫:“夏言歌你这个发春的表情真是欠扁啊!”
四天的工时,夏言歌扳着手指算了一下,这个月一周的时间已经就这么过去了,还有半个月的自由可以挥霍,然后在完成所有的工时之后,得开始找工作了。
仲睿哲没事的时候,还是会到行政部那层安全出口的楼梯间抽烟,在台阶上铺一张纸就坐上去,对着总是被保洁员遗忘了而显得脏兮兮的窗户玻璃吞云吐雾,那些烟雾升腾起来,模糊了视线,他会闭上双眼,仔细地回忆那个下午,夏言歌站在这里哭泣的那个单薄的背影——她的哭声是什么样的?她是怎么样转过来看到自己,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然后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的?
这一切都在慢慢变得模糊了,回忆成为一件艰难的事,他从窗玻璃看出去,等待一个属于自己的解脱,这一次不再是愧疚,而是不舍。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想念着,直到不会再想念,不会再想起……
手机突然响起来,在空旷的楼梯间,声音被无限扩大了,他看着屏幕上谭星的名字,按下了接听。
“真意外,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该不是这么快就要发喜帖吧?”他走到垃圾箱那里,在上面熄掉了烟。
“你好,”那边传过来的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仲睿哲总经理是吗?我是谭星的母亲,方便见面吗?”
坐在医院的长廊里面,鼻腔里面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味道,谭星拿着检查报告发呆,不远处,楼道的拐角站在梁苏涵和仲睿哲。
心率是稍微偏快了一点,影响不大,但是在冠状动脉壁上可以检测到脂类沉淀物,目前因为量小没有什么明显症状,心脏瓣膜有一些早期的受损,结合家族病史,必须多注意修养,最好是尽早开始治疗,虽然不能根治,但是至少可以延缓……
这个病,就像个不定时的炸弹。
医生就是这么说的。
仲睿哲看着拿着报告一动不动的谭星,身边的梁苏涵叹了口气:“我不希望他太累,事业什么的,我对他没有要求,只希望他自己开心就好,仲总经理,我能不能问一下,之前新闻发布会上求婚的事,是公司计划好的吗?”
“……”仲睿哲麻木地听着,居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仲总经理?”梁苏涵重复了一遍。
“……哎?”仲睿哲这才回过神,顿了一下,问:“您刚才问什么?”
“我想知道之前新闻发布会上求婚,是谭星的主意还是公司为了制造噱头而搞出来的,这很重要,你现在也已经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对他来说,结婚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她看着仲睿哲说。
“这……”他犹豫了一下,“不管到底是谁的主意,事已至此,大家都没有想到,我觉得没必要去追究了。”
梁苏涵笑了:“仲总经理,这件事情,如果被那个叫做夏言歌的姑娘知道了,结果不就显而易见了吗,她要么认真了,跟着谭星过提心吊胆的日子,要么活的明智一点,自己离开谭星,不管哪一种,谭星心里都不会好受,我是谭星的母亲,我想选择的是对谭星伤害最小的方法,你……不能理解吗?”
“为什么……告诉我?”仲睿哲皱紧了眉头问,“如果大家都不知道不是更好吗?反正谭星之前也不知道,现在说出来的目的是?”
“我不希望谭星因为对自己的身体无知而后悔,我曾经因为刻意隐瞒被他恨了十多年,已经够了,人生是他自己的,还需要他自己去做这个选择。”她转身看着谭星,双眸里面是掩饰不住的担忧:“让你知道是因为不想他一个人背负,他那么恨我,不会告诉我他的想法,但是你或许不一样,听苏瑾说,他一直很欣赏你,我希望他身边最起码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听他说话,这个人不能是苏瑾,因为我也不想耽搁了那丫头,至于会不会,或者能不能是夏言歌,那就是谭星的选择了。”
她转过身,对着仲睿哲惨淡地笑了一下:“你能想象那种生活吗,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爆炸了,然后毁掉你悉心经营的生活,毁掉你的一切,你会让这样的危险因素存在在自己的生活中吗,每天都过得就像末日?”
仲睿哲没有说话,而不远处,视线里面的谭星正在拿着手机发愣。
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夏言歌。
他疲惫地按下静音,任由屏幕明明灭灭,不记得过了多久,视线里面出现一男式皮鞋和板正的西装裤,抬起头,他看到了仲睿哲。
“其实我现在,想到你还曾经承诺要照顾好她,觉得我应该扁你的,但是看到你这幅模样,真是连动手的兴致也没有了。”仲睿哲绕到他旁边坐下来,伸手拿过他手中的报告翻了翻。
“……我说你,为什么不管在哪里见到你都是正装啊?”他不屑地撇撇嘴,“穿衣服真是没有格调。”
“……还有功夫看我穿什么衣服吗?”仲睿哲合上报告,“我又不像你要做花瓶,何必在意着装。”
“我不光有这张脸,脱了衣服也不错的。”他说。
“……”仲睿哲咬了咬牙,“谭星,还能不能认真说话了?”
“不能,”他这才转过脸来看着他:“一旦认真说话,你肯定要问我什么打算,我现在还没办法回答,也不想回答。”
说完,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闭上了双眼。
“……那我不问了,”仲睿哲看着他的侧脸,说:“等你想说的时候,找我。”
“别对我这么好,”他睁开双眼,“别让我觉得你在可怜我。”
“与其可怜你,不如可怜夏言歌,”仲睿哲站起身,“需要我告诉她么?”
“不……”他摇摇头,“别说。”
“好。”仲睿哲转过身,刚走了两步,听见他的声音又传过来。
“千万不要说。”
仲睿哲脚下顿了一下,然后迈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就算你愿意让我去说,我大概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说,我甚至不愿意想象她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时的表情,一朝一夕,一切被改变。好像在一个小时以前,我那么执着地认定她找到了她的幸福,我以为她熬过那些一个人的日日夜夜,守得云开见日出了,我以为她的所有等待都值得了,我以为……
脚下的步伐变得沉重,走过走廊拐角的仲睿哲靠在墙壁上,伸手用力扯了一下领带,迷茫地思考着一个问题,对夏言歌来说,是知道好呢,还是保持无知更好?
没有答案。
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到晚上的时候,夏言歌才接到谭星回过来的电话,那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只是说梁思涵一时半会儿不走,大概会在这里住一阵子,然后问她都在做什么。
“看看招聘信息啊,还有了解一下其他的城市,上次我说去旅游什么的,结果都被仲总给拉去办公了,所以想在回去上班之前去别的城市看一看,等到一上班,又没有时间了。”她一边浏览着网页上的信息,一边回答。
“为什么要着急找工作呢?搞得自己时间那么紧张,反正要辞职,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一段时间吧。”他建议着。
“那怎么行?会坐吃山空的,”她夸张地说:“多休息两个月,我就能在钟楼地下通道去要饭了。”
“我养你,”他说:“我不想看你那么累,多休息一段时间吧。”
“……”她沉默了一会儿,笑起来:“哥才不能吃软饭呢,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再找那种换灯泡修传真机的活儿了,这次我要找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
“哦?”他的声音里面沾染上一丝笑意:“那我很期待。”
“你就等着瞧吧!”她听起来有些亢奋:“到时候一定要韩珺,仲总啊都对我刮目相看……”
他安静地听着她在电话那边说自己要找什么样的工作,想去什么样的城市,很偶尔地,也会说几句话,要么是打击,要么就是调侃,而那边的她似乎也毫不在意,越说越兴奋,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她说这么多话——虽然上高中的时候她一直都是个话痨。
他就站在她家的楼下,隔着墨镜看着三楼那个阳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握紧了,好让那颤抖不至于明显到自己都无法忽视,听见她在电话里面的声音,心底的不安慢慢地,慢慢地像消融了的冰雪一样,化成一滩没有温度的水,然后向着神经的每个末梢扩散,一点点,蚀骨的冰冷几乎要让他痛呼出声。
十三年后回到这座城的第一个秋天就这么来了,头顶有叶子落下来,这个冬天注定会比之前的冬天更冷,在这北方的古城,即使是初秋的风掠过耳边也会有凌冽的声音,似乎还在发出疑问。
所谓的,离开了的人,和被留下的人,到底是谁会比较幸福呢?
我不记得有多久,对那份感情的认识都是这样,像是一条射线,由一个端点开始,然后没有终点地延续下去,可以是隐忍的,可以是默默无闻的,可以是无视你的抗拒的,可是我没有想到,我会站在这样一个路口,纠结着这个句点到底要划在哪里。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生活无非也就是一记耳光一颗糖的循环往复——比如就算回信没能到你的手里,我还是在十三年后见到你,比如就算那么艰难,我还是厚着脸皮牵起你的手而你没有再甩开,我甚至那么恶毒地想,还好,你没有结婚,还好,你被剩下了……可是这一次,这一记耳光,让我惊恐地发现,再也没有糖了。
你要我怎么办呢,你们要我怎么办呢?
八月底,娱乐界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除了谭星当众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助理求婚之外,还有一大堆舆论开始说道,谭星的事业开始走了下坡路,太久不接新片,签约后似乎被打入冷宫,有人猜测是因为就要结婚作为偶像的人气在逐渐低迷,也有人说他是蓄势待发。在这个世界里,人总是会分成这么两部分,一部分在等待你出现,另一部分在等着看你笑话。
不过这些,似乎都开始变得遥远了,纵然艺人总监怎么也想不通,仲睿哲还是坚持着,把谭星如传言所说地打入了冷宫。
“我觉得谭星是个不好管理的艺人,他以为他在新闻发布会上自作主张然后跑来说声对不起就结了,的规矩要往哪里放?总该给他点儿惩罚。”仲睿哲如是说。
只有在闲下来的时候,仲睿哲才会安静地想一想,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谭星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思考的空间,未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怀揣着这个不定时的炸弹,他需要的,是一个长远的规划,无关乎事业,而是他想要的生活到底该怎么寻找。
除此之外,夏言歌……
仲睿哲坐在台阶上,伸手揉了揉眉心,谭星的决定,对她的未来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这一点,谭星意识到了吗?
因为看到粉丝论坛里面火热的争论,夏言歌这才意识到,打从签约之后,的确没有好好和谭星落实过未来一段时间的发展规划,她猜不透仲睿哲和艺人总监这是打得什么算盘,就这样放着谭星不管,而谭星,似乎也并不着急,甚至还发起神经,说要带她去旅行。
“不是说不喜欢西安吗?”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怀里面居然还抱了一束玫瑰花,“咱们去旅行吧,找个你喜欢的城市,多呆一呆,我折子里面的钱,应该可以够咱俩挥霍一下的。”
夏言歌皱着眉头看着他怀中的花,然后难以置信地笑了,露出牙齿,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儿,“我第一次收到玫瑰花呢。”
谭星把花递过去:“我也就是随便送一送,小区门口花店打折,看你得意的样儿,真是没见过世面啊,我说,你这些年都这么苍白吗?连个送花的男人都没有?”
她白了他一眼,接过花嗅了一下,“也不是,以前有人给我送过丁香和满天星的……怎么突然想起来送花?”
“因为没送过,”他走进去,坐在沙发上,“也没有带你去旅行过,没有带你去过你喜欢的城市……他们说好男人是要挣够给女人买裙子的钱,带她去买,然后说好看,我也没有带你去买过,然后说你穿着就像男人穿裙子一样怪异……哎呀夏言歌,玫瑰有刺的!怎么能用那个打……你太暴力了!”
片刻之后,谭星郁闷地看着手上被划出的小伤口,夏言歌一脸愧疚地跪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用碘伏棉签轻轻地擦着那个小伤口,感受到伤口传过来的阵阵灼热的痛,谭星龇牙咧嘴,低头对上夏言歌那个专注的侧脸,突然就愣了一下。
他张开嘴,想了想,最后问:“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在哪个城市定居?”
“还真没想过,”她小心地放下棉签去撕创可贴,“不过,应该多走走才好做决定吧,你呢?”
“会为了我留在西安吗?”他突然问。
夏言歌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沉默了一会儿,颓然叹气,“你不该留在这里的,你又不喜欢这里。”
“可能……”夏言歌抬起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算了不问了,”他说着,轻轻拉着她的手,“想去哪里旅行呢?一起吧。”
“你这么悠闲,最近不接片了吗?”
“暂时应该不会接,仲睿哲也在等那些八卦平息,”他对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所以我们要快点,说不定过段时间我就没这功夫陪你了,而且到时候你可能也要上班。”
“那你等一下。”夏言歌起身,一溜小跑取出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打开,“你看这几个地方你有没有兴趣……”
初秋的阳光透过窗户流泻一室,在金黄色的光晕下浮起的微尘似乎是肉眼可见的,而每个人的生命大抵不过是如此微茫的存在,如果消失,也不过是银河系千万星辰中暗淡下去的一颗,对这世界无关痛痒,他突然想到米兰昆德拉的《不朽》,怎么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怎么让别人铭记,所谓粉丝不过是期待自己在屏幕上的那个角色,而真正会关心着自己,不离不弃的人,有谁呢?
他的目光沉缓地从那光晕下的浮尘挪动到了面前夏言歌的身影上,他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而她就跪在地毯上,对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一边看,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那些不同的城市,他俯下身去,轻轻地把额头靠在她的左肩上,右手搭上了她的右肩,夏言歌一怔,身体有点儿僵硬起来,问:“怎么啦?”
“没事……”他说:“你继续看,继续说,我就这样靠一下下就好,你说吧,还有哪个城市?”
“你不舒服吗?还是……”她犹豫着问:“没有给你做规划?要不我们去找仲总谈谈……”
“没事,我不关心那些,只要和你一起就行了,反正不缺钱,没必要急着接片。”
“嗯……”夏言歌伸出右手轻轻按着他放在自己右肩的手,说:“是不是累了?那我就不说了,要是很累的话,我们就哪里也不去了,其实我都开始习惯西安了……”
她侧着脸,突然笑起来:“高中的时候觉得怎么也适应不了,但是现在啊,回到家里一看到公交车空荡荡,每条马路都那么宽敞也没有多少车,反而有点不习惯了,我想,就这样,在这里生活下去,应该而是可以的吧?跟你说,我每天早晨站在公交车站那里等车,就着汽车尾气吃早餐都吃习惯了……”
她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西安的好处,是文明古城,小吃很多,诸如此类等等,他就靠在那里,眼眶有突兀的湿润,安静地想,夏言歌可真是个话痨,就算没人搭腔一个人都能说那么久。
能够这样说下去么,能够这样笑下去么,能够这样忘记身后的黑暗沉溺在这阳光里么,就算走过千百个城市,也寻不到这么一个城市,在这里相信爱,相信永恒,相信所有付出有回报,相信所有期待有归宿,在这座看不见的城市,以绝望的姿态隐匿,那些疼痛和哀伤,不辨过去过去或未来,却无比清晰,慢慢地呈现出来。
那天,开端是这样的。
苏瑾习惯性地拿出钥匙打开谭星家的房门,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两张飞往三亚的机票,一张写着谭星的名字,而另一张写着夏言歌的名字,这本来无可厚非,都已经求过婚了,可是一想到梁苏涵其实也并不中意夏言歌,她觉得自己就有必要做点什么,于是这两张机票就被放在了梁苏涵的面前。
苏瑾格外失望地听到梁苏涵回答:“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于是这两张机票辗转地再次放在谭星面前,梁苏涵淡淡地说:“以后自己的东西收好,你明明知道苏瑾常来。”
谭星没有说话,伸手去拿机票,却在半空中被拦住了,梁苏涵看着他:“我就问你一句,这么做,你会不会后悔。”
“我一个说不上还能活多久的人,用有限的时间来后悔?”他拨开她的手拿起了机票,“太奢侈了吧。”
“一旦你决定了要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下去,结婚生子,那么最困难的选择就在夏言歌那里了,你明白吗?”
“我问你一件事,”谭星说:“你在和我爸结婚之前,知道我爸的病吗?”
梁苏涵微微笑了:“那时候我们都二十出头,还年轻,相信会有奇迹。”
谭星点了点头,说:“别问我了,我什么决定也没做,我只是没办法,我现在……还不能放手,至少现在,还没有办法放手,没有信心自己能够放开她,所以,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吧,一个让自己不会后悔的选择,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的。”
谭星转身离开了,梁苏涵听见门被带上的声音,想起多年前的自己,因为年轻以为只要有爱就可以活下去,不管不顾地跟着那个人,结果……
多一分,多一秒,你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欢笑也好泪水也好,一旦你离开,都会成为对她来说最残忍的回忆,这叫做生离,这叫做死别,这叫做无力回天无可奈何,如果你认真了,痛着她的痛,那么或早或晚,你还是会放手,不……你会推开她,推开爱情,因为你无法推开的,是现实。
那个早晨天气不是很好,却影响不了夏言歌的好心情,楼下看到谭星回过头露出好看的笑容,那么不真实,他的眉眼熨上的宠溺让她觉得心都快要融化掉了,像是一个走进现实的梦境就这样展开了,让她措手不及而又无比比欣喜。
打车从曲江到机场花费将近两个小时,她在车里面犯了老毛病,昏昏欲睡,谭星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嘴唇在她的额头挨了一下,“睡吧,到了我叫你。”
夏言歌突然狠狠地在自己腿上拧了一把,然后吃痛地坐直了身子,谭星一脸黑线:“你干嘛自残?”
我怕我一觉醒过来,属于我的现实又回来了,我还是那个没人要的,被抛弃的夏言歌,而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谭星——这话被她咽了下去,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说:“我不困。”
“真是爱逞强啊,”他失笑,“就连睡觉这么点儿事也……”
夏言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拿出来看看,的财务发短信在催她把上个月的票据拿过去,郁闷着,之前呆在家等了好久也没有收票,这才一走,就开始要了,琢磨了一下,想起今天休假的韩珺,她这求助电话就打了过去。
于是,在一顿火锅的you惑下,韩珺屁颠屁颠地跑到夏言歌家找到了已经贴好的票据,的大门,特别不凑巧地在电梯间就遇到了仲睿哲。
“你……不是那个总经理吗?”她瞪大了眼睛问。
“……”仲睿哲反应了一下,想起那天在高新披萨店的经过,于是准确无误地辨认了出来:“你是韩珺吧?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夏言歌有托,喏,”她扬了扬手中的票簿子,说:“专程来给你们财务送票了。”
“哦,她自己怎么不来呢?”
“那丫头和谭星在外风流快活,我却在这里替她跑腿……”韩珺说着,目光里面仲睿哲的面色凝重起来,她后知后觉地反应了一下,瞟了一眼他手中的公文包转移了话题:“嗯,那个,仲总经理,你是……打算出去?”
“有个比较重要的客户今天要走,我打算亲自送到机场去。”他微微笑了一下,又问:“谭星要带夏言歌出去?没说是哪里吗?”
“……三亚。”韩珺硬着头皮回答,电梯门开了,她迫不及待地说:“那我走啦,你先忙。”
“三亚吗……”仲睿哲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这……恐怕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吧,谭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