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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桃园客栈】,古色古香的厢房里,将军双手扫过桌面,东西摔了,东西砸了,裂碎声如同一场肆虐的龙卷风,风暴的风眼里,我站在角落里,战战兢兢地低下头,不敢望他一眼。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将雕架上的长颈花瓶狠狠砸在地上,咆哮着,“你不过是救了一个你深爱的男人,没有对不起我的!真正应许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我从房里退出来,坐在庭院里。月色冷清,花不语。
“真巧,我们又见面了。”我腾地站起来,清光下,聂芊君亭亭玉立,似花中仙子,却自有一股松柏英气。我瞄眼张望,神色慌张。
“他在【古井】厢房,我一个人出来的。不过你放心,他很好!”
听她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聂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不妨跟我说。”
我本来平复下来的心,经她一提,心里的委屈畏惧翻江倒海涌上来,“我不想他生气!他不可以生气!”
“为什么呢?”
“因为......”我生生咽住喉咙里的话,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难过的事,只能心里憋着我,我一个人快要撑不住了,但有谁可以说,“他不可以生气!”
她永远都不会懂,他生气,将会怎样?
从聂芊君口中知道愈元也在【桃园客栈】投了宿,我极力避免和他碰面,将军那里也不敢让他知道。过了早膳,将军和我就会起启回将军府,只要没意外的话,我们就不会撞上。可天算不如人算,跟在将军身后下楼时,刚一抬头,他恰恰抬头,四目在空中交接。
我借故离开,在外面等将军。我没想到愈元尾随上来,我要逃,他拦住不放。
“别这样!”我无力道,我不敢想像如果将军看到我们现在这样会怎样。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但你心里有我,你骗不了我的。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下唇被咬出了白印子,我微昂着头,不让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我要忍住,不可以让他看出我的破绽。爱又能怎样?我又不可以对他说,我什么也不能说!
“小玦!”将军站在客栈门前,望着我。
“他在叫我,我得走了!”看着将军眼里冷下去的寒光,我身上一阵冰冷,惊慌地撒开他的手。
“你怕他?”愈元攫住我的手,紧紧不放,不解追问,“你为什么怕他?”
“他叫我!叫我......”我禁不住哆嗦,我是真得怕,死命挣脱开他,跑过去,强颜欢笑,道:“我们走吧。”
聂芊君也站在客栈门口,整装待发。愈元追上来,眯眼警觉得盯着将军,欲把分崩离析。我们艰难道别,这一别,或许永别!
再见了,我的好男孩!
我抬头望着他最后一眼,深深地看上一眼,把他刻印在脑海里。
我和他,擦肩,而......突然,愈元抓住了我的手奔跑,夺命狂奔。轰然一声,像一束长了光毛的闪电,颤栗了心弦,此时的我,不过是枯木尖梢上一片摇摇欲坠的黄叶,颤栗着沦陷于秋风的漩涡,身不由己,唯有堕毀而已。
远去的路上,将军静静站立,站成了一株无力苍翠的植物,叶脉氤氲了化不开的忧伤。随着加速的心跳声,渐渐糊去,直到烟消云散。
脱去了禁锢的镣铐,双脚焕发了生的气息,幻化成强有力的翅膀,振翅,遨游,越过了千山万水,穿过了风雨情,飞离了尘世,在开满桃花的地方栖落了。踏踏的脚步声中,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桃源天成。
即使停止,我们心脏的博动一如既往地强烈,嗵嗵嗵,鲜明定格在世界的中心。
忽然,闪掠间,将军的面目从脑海中激灵一现,我眼里恢复了一刹清明,扳开他的手,“我不能跟你走。”
“我不会放你走!”愈元重握上我的手,用力拉到他面前,逼我直视他,一字一顿道:“除非你说你不爱我,不然我不会放你走!”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神情决然,得不到回答,他是不会放我走的。但我怎么能够说我不爱你?漫漫青春岁月里,他陪我笑过,也哭过,我青春年华里唯一爱着的男孩,我深受着他。我可以离开,可以沉默,但我说不出来。
“我......我......”我真得说不出口,我可以埋藏对他的爱,但要我说不爱他,我真得做不到!老天,难道我还不够惨吗?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折磨我?
为什么?
我哭着无力捶打他,他把我抱入怀,任由拳头一下一下捶在身上,不躺不避。在他怀里,我像个小女孩嚎啕大哭。
愈元执起我的手,肩并肩走在背静的小巷里,不停地走。我不知道我们将到哪?未来会如何?只能顺着心里的感觉跟他走。我的心要这样,我也没办法!
末时,我们在一处偏僻的面摊吃馄饨面,三三两两的食客。面摊粗陋,环境恶劣,不时有苍蝇出没,然而一切都那么美好,秋高气爽,一米一米阳光铺泻下来,是那种冬日被褥里眷恋的温度,温温润润的,极致的慵懒。面碗缺口,阳光盈然,因为有了他,一切的一切都那么静美,静美如梦,不忍醒来。他的存在,让空中嗡嗡的苍蝇也变得那么可爱,翩跹起舞,独步天下。
“你在这等下,我去买些上路的干粮。”
见他要走,我急忙伸手拉住,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他拍拍我的手,笑笑道:“乖,我很快就回来。乖乖把吃了,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我目送他离开,我知道他不会离我而去,但我有种预感——我们来不及了。为什么我不能吃快点呢?慢腾腾地,要是吃得快点,我就能跟他一块去,不用等他,这样后来的事就不会发生。
吃完面,我站在摊口上等他,这样他一回来就能一眼看到我。很快,他牵头两匹马,买了干粮回来。我朝他招手,似乎就是日落时那位站在家门口上等候丈夫荷锄归家的小妇女。而他两眼弯弯笑着。
他脸色一变,我背后传来略带怒意的声音,十分英气,却是女子的声音。
“你就这样走?”
愈元把两匹马牵在一块,腾出手牵我离开,对聂芊君的突然出现熟视无睹,“不用管她,我们走!”
“你知道她是谁吗?有谁不知她是少昊将军的女人,你今日要是带她离开,你以为将军会放过你吗?”
聂芊君的话让我不禁心里一冷,手不觉松开来,愈元反一把紧紧握着我的手,步履坚定地往前走。我紧张得看着愈元,他目光绝决,我手里有着他的温度,是的,将军不会放过我们的,可是我并不害怕。
聂芊君突然拔剑指向他,我吓得尖叫出声。愈元把我护在身后,面不改色直面她。
“走开!”愈元冷然道,“如果你胆敢伤她一根头发,我不会放过你!”
“那你可知道你是谁?为也这样一个女人,难道你就甘愿放弃高贵的身份?甚至连国家存亡也罔顾,只是为了一个其他男人的女人,你的人生就只剩下这些吗?”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你的忙我也帮不了!”愈元坚定道,握着我的手,深深地望着我的眼,柔声地一字一顿道:“我只想和我爱的人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牵着我的手,从聂芊君眼前走过,他的手裹着我柔若无骨的手,虽然他手骨突兀,手皮略有些粗硬,但只要握上他的手,心就会出奇地心安,就算天塌下来也无所谓,也无须害怕。——因为,天塌了,他也还在。
“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聂芊君在身后气急败坏地跺脚,眼里露出一丝难言的伤痛。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