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养条龙(5)(1 / 1)
40.养条龙(3)
有事情忙活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因为安安要读书,安屛到底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陌生人家里一呆就是一整天,所以特意让茵茵这位小姨做了跟班,每天护送安安读书上学。又给两人再多做了两套衣裳,两件斗篷,怕她们路上寒凉。老爷子也老了,安屛也给老爷子做了两件。吩咐裁缝师傅量几人尺寸的时候,干脆大手一挥,给酒楼里的大厨帮工小二们一人多做了两套,说是端午节的节礼,一时间整个茶楼都喜气洋洋。
五日后,等到寇彬送了他的小侄女过来,两人才驾车去了安先生家。
很显然,安先生教书的束修很丰厚,居然租了城西一个三进的院子。前院是仆人们的住处和待客的客厅,中院才是书房,除了满柜子的书,就是各种兵器,院中是个十分宽阔的空屋,里面摆放了书桌椅子,一看就知道是教书的地方。从屋里往外看去,连成片的茶林,很是郁郁葱葱。再偏一点,是铺着实木的练武房。
安安拖了鞋子进去蹦蹦跳跳了一番,又去武器架上拿了跟木棍在手里比划了两下,对安先生道:“先生,我能学武吗?”
安先生问:“你为什么要学武?”
安安毫不犹豫的道:“因为学了武之后,我就可以自己去揍那些骂我的人,不用再给别人送鸡了。”她始终惦记着一只鸡十两银子的事,虽然娘亲每日里还是让她吃两碗饭,可她总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安先生招手让她过来,摸着她的发顶道:“谁骂了你,告诉先生,先生替你教训他。”
小孩子都爱让大人替自己出面教训坏蛋,安安却摇头,道:“安先生又不可能帮我一辈子,我要自己学武,自己去打倒坏人。”
安先生眉头一动,仔细的端详安安的面容,轻声道:“你果然是随了她的性子。”
安安问:“她是谁?”
安先生道:“我的娘子。”
安安道:“先生你有娘子了啊?”
他道:“对,我还有个女儿,可惜,我的娘子与我斗气,带着女儿跑了。”
安安叹气道:“那你女儿正可怜,肯定也跟我一样在外面被人欺负。”
安先生问:“为什么会被人欺负?”
安安撅嘴:“因为我们都是没爹的孩子啊。”
安先生牵着安安的手紧了紧,转瞬又松了开来,带着他去找寇家的小姑娘。安屛正在给孔子的画像上香,嘴里碎碎念着“孔老夫子,你要保佑我家安安会读书啊!”的闲话。
寇彬在一旁哭笑不得,说:“安安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她又不用考状元。”
安屛瞥他一眼,深沉的摇头道:“你不懂!”
寇彬噎了噎,安先生道:“读书不只是为了卖于帝王家,更多的是为了知事、明理。日后如有闲暇,安夫人还可以带着安安一起出去游历一番,让她多涨涨见识。”他刻意叫安屛为‘安夫人’,寇彬觉得奇怪,可安屛的确是梳着妇人的发髻,有心解释,又怕安屛多心,只好站在一旁不吱声。安屛倒是无所谓,对于她来说,安夫人这个头衔就同几年前睿王妃那个头衔毫无不同,都是别人嘴里说的,她自己承不承认完全是两码事。
安屛将屋里屋外都看过,见到处亮敞,从外面就可以瞧见里面的动静,很是满意,仔细再交代女儿几句,这才离开。
寇彬又喊住了她,安屛一门心思在酒楼上,对这些应酬很是不耐烦,她总觉得最近见寇彬的次数也太多了些。
“难道你没收到帖子?”
安屛疑惑:“什么帖子?”
寇彬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烫金的青贴:“就一个月前,我们孟城来了位贵人,从知州手上买下了财神道所有商铺的三十年出租权。这张帖子,就是那贵人给商铺老板的请贴,邀请我们三日后去他府里议事。”
安屛道:“我没收到帖子。寇老板你也知道,我是个外来户,铺子的租金也是三年一交,铺子的归属权是谁的都跟我没关系。而且,据我所知,南厉所有的大城镇上主干道都是由朝廷出资修路,由当地的官府负责维护,铺面的租金其实就是路面维护金额的主要来源。所以,商铺说得好听是属于私人,其实还是朝廷的财产。”
“可现在,官府将这条路的商铺卖出去了。”
“卖给谁不是卖啊,我都是付租金。”
寇彬对安屛的理解能力大摇其头:“你难道还不明白么?如果商铺统一卖出去了,那么,我们的新东家就换了,租金说涨就涨,这……”
安屛也摇头:“寇老板,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如果租金真的涨得太厉害,我离开就是。”
寇彬一愣:“离开?”
“对啊,我本来就不是孟城的人,我既然可以来孟城做生意,我也可以去别的城做生意啊,都是赚钱,在哪里赚不是赚。”
寇彬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一说,对于他们而言,在哪个地方做生意,就代表有一半的可能是在当地安家落户。安屛这张口就是离开,这份性情,说好听的是洒脱,说难听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寇彬一时之间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要劝她留下,还是还怒吼让她离开。
安屛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太绝:“其实吧,你都说那人是贵人了,而且能够逼得官府买卖商铺,想来身份很不简单。这样的人,要么收拢商铺全部归他自己所用,要么,就继续租给我们这些人,那样的话,租金必然不会提高太多,否则我们都走了,谁开铺子,哪怕有人来开,一时半会也撑不起一整条街的生意啊。再说了,孟城又不止这一条街可以做生意,城大着呢,大家既然可以把财神街做成孟城第一街,自然可以将别的街道的生意也做起来,到时候反客为主不是更美?”
寇彬苦笑:“你说得轻松。”
安屛已经爬上了自家的马车:“说句实话,的确是不轻松。要知道,财神街虽然有一半的本地人,可另外一半都是外地人来开的商铺。你是本地人,收到了商会的议事邀请,可我这个外地人什么音讯都没听到,岂不怪哉?商会自己都搞两极分化,就怪不得你们不敢对官府叫板了。”
寇彬惊道:“我们议事,并不是议论如何针对那贵人,更没有要违抗官府的意思。”
“我知道,民不与官斗嘛。反正我们这些外地的老板斗不过本地的商人,也更不敢与本地的官员斗,所以只能离开了。”说完,就要钻进马车,寇彬一个情急,直接扣住了她的裙摆,“安屛,你……”
安屛扯住自己的裙子,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坑爹的,今早她的裙带被安安那小妮子好玩给剪掉了啊,全靠着腰扣给扣着裙子不掉落,要是这么被寇彬给扯脱了,那就真的丢脸丢大发了。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裙子什么的,要不要太重口。
“寇老板,”安屛更为急切的打断了对方的话,“你放开我。”
寇彬:“安老板,你听我说!”
安屛:“寇老板,你先放开我QAQ”
寇彬:“安老板,要不你随我一起去商会,我们将误会解释清楚,我想商会会长并不是有意漏掉你的帖子。”
安屛:“寇老板,我真的要走了TAT”
寇彬:“安老板,你随我去吧!”
安屛揪着裙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我看你还是随我去吧。”
寇彬:“去哪里?”
“茅厕!”安屛终于扯出了自己的裙子,“老娘内急,寇老板你真的要说,到我茅房外面说一整天我都没意见。”
“……………………”
寇彬到底没有跟着安屛回家,他觉得安屛那离去之前的狰狞面孔会真的会请他去茅厕说话。两人隔着茅厕门商讨生死大事,怎么想都觉得荒谬。
还有,他第一次知道,安屛居然如此的大大咧咧,内急茅厕什么的,与她不怒而威的老板娘气势不符啊!
这一天对于安屛来说明显的有些诸事不顺,她才回到酒楼,马不停蹄的换了裙子,就有人说媒婆来了。
安屛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请了媒婆了,那么八卦的职业,她惹不起更加躲不起啊。
每一个媒婆上辈子都是折翅的天使,所以这辈子为了方便她们相认,她们的嘴角永远都有一颗豆大的黑痣,随着说话,那黑痣一抖一抖,像是把在脸上的一只苍蝇,还是死的。
安屛听了半天,终于明白是有人找她说亲。据说是个风流倜傥有名望有地位的官老爷,这话一说,安屛就知道,风流倜傥代表着妾室多,有名望说明是个文官,有地位说明是个**,再强调是一位官老爷,那么官职是真的不高,可能坐的位置很有油水。
对方某一天被请来福禄楼吃饭,乍然见到安屛顿时惊为天人,非卿不娶,于是,砸了重金请了媒婆来说亲。
安屛听着媒婆将那官老爷夸得天上地下绝无,很是淡定给她续了三杯茶,正巧安老爷子算完了这一个月的账本,正要找安屛说话,见着媒婆就跟见了老婆一样,拉着对方说:“我也要找个娘子啊,要二八年华风华正茂的最好,身段要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腰要杨柳细腰,臀要圆,要大,要软,还要香。还有,眉毛不能是剑眉,那样的女人太凶;嘴要樱桃小嘴,眼要桃花眼,脸蛋不要瓜子脸,要圆圆胖胖的,喜气……”
媒婆连忙打断他,将他老人家上上下下扫视了五六遍,问:“您老贵庚?”
安老爷子害羞的露出一口黄牙:“我不老,七十古来稀,我还差好几年。”
媒婆又问:“您老要的媳妇是多大年纪的?”
安老爷子:“十六。”
媒婆静坐了一会儿,喝干了茶壶里最后一口茶水,捏起红帕子挥了挥:“有事,先走了。”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成,累瘫了
发现用手机网络发文也很坑爹啊,手提经常连不上手机的网络,折腾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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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养条龙(4)
初夏的天气在遇端午之时,人们就如同被丢入了温水里的鱼一样,陡然觉得周身的温度高了些,汗水也多了些,衣衫自然而然的就随之凉爽了。
往年的孟城都在这一天有赛龙舟的活动,粽子、雄黄酒、咸鸭蛋的各色食想和酒香飘荡在街头巷尾,让茶馆酒楼的生意也越发红火了起来。
安屛连续在厨房里帮忙包粽子,包了五六天,每天都感觉腰酸背痛腿脚要抽筋一样,连走路都佝着老腰不停的喊疼。安安十分的心疼母亲,在第二天就跟她的先生唠叨,说:“赚钱真辛苦啊!这样劳累下去,不等我嫁人,娘亲就未老先衰了。”
安先生觉得这孩子肚子里的墨水不是普通的多,试探着问:“你娘亲老了,你爹爹就不要她了吗?”
安安摇头道:“我没有爹爹哟,娘亲说要给我找很多个爹爹,可她选来选去都不大满意。”她压根没有注意到安先生突然冷下来的脸色,继续道,“娘亲说,我们家的房子还不够多,不够大,没法让爹爹住进来,所以只能继续选着,等选中了,我们就换大房子。”
寇小姑娘也凑在一边问她:“我家的房子很大啊,我只有一个爹爹。不过,我有很多娘哦。”
安安很是得意:“我只有一个娘,不过,我可以有很多个爹爹。娘亲还让我自己找爹爹,说我喜欢谁,只要对方没有娘子,娘亲就把他偷回来,给我做爹爹。”
寇小姑娘道:“真好啊,爹爹最宠我们了,娘亲都只宠弟弟。”
安安眼睛放光:“对呀对呀,娘亲说,给我零花钱的虽然不一定是我的爹爹,但一定非常的疼爱我。”
于是,这一天茵茵接了安安回家,安屛就发现她的小荷包里多了个银锞子,问她哪里来的,安安说:“先生给的。”
安屛问:“先生无缘无故给你银子做什么啊?”他很有钱吗?
安安说:“因为他也想做我的爹爹,所以就给我零花钱。”
安屛直接甩了她一个耳光:“他给你就拿,你很缺钱吗?你穷得去骗外人的钱来过日子吗?”
安安压根没有想到母亲突然发飙,哇的大哭,哭来哭去也不知道为什么错了。以前过年过节的时候,酒楼里的大厨子叔叔,安老爷子,茵茵小姨,还有街道上各个店铺里的老板娘都会给她这些,她早就习惯了大人动辄送金银锞子,怎么接了先生的却要挨打挨骂呢?小安安哭得眼睛红肿,喉咙嘶哑,最后只得了安屛一句:“因为,先生是外人!以后没有我点头,不准随便接别人的东西!”
安安一边打嗝一边点头,当夜就被安屛抱着一起去了安先生的家,敲了很久的门,才有老仆来开门,睁着一双绿豆大小的眼去瞧安屛,那里面暗藏的审视在朦胧的灯笼下越发锐利,如芒在背。
安先生正在月下练武,月白的短衫,细长的银剑,每一个动作都如同飞舞的流星,璀璨夺目。谁能够想到,一个文弱的书生也会有如此英猛的姿态,无数晶莹的汗水更是衬托得那张菱角分明的面容冷峻,眼角眉梢俱都是摄人的冷意,如山峰般尖锐。那张弛的武姿,又比流水还要顺畅,刚柔并济,令人见之生敬。
安屛牵着安安在院中看了很久,安安眼睛还肿着,就算是小儿,也懵懂的觉得安先生的武艺十分不凡,有心讨好安屛,耳语着道:“娘亲,先生是不是很厉害?”
安屛瞪了女儿一眼:“再厉害的人,跟你我也没关系。”
安安闭紧了嘴,暗自嘀咕着,这人要是自己的爹爹该多好啊!
安先生收了剑势,转头就看见安安红肿的小脸,心疼的问:“这是怎么了?”话一出口,就看着安安眼里有了泪光,更加焦心,伸手想要从安屛手中接过孩子,可安屛一动不动,只冷冷的说:“挨打了。”
安先生怔住,半响,就知道了缘由,苦笑道:“是那银锞子的错?”
安屛从安安小荷包里面摸出那东西递到安先生面前:“小孩子不懂事,胡乱收了先生的礼,我已经教育过她了。”安安懂事的将银锞子送到安先生的手里,抽泣着说,“谢谢先生的大礼,安安知道先生疼安安,不过这东西太贵重,安安收不得。”说完,又去看安屛,见母亲点头,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安先生捏着那银锞子,举到这对母女面前:“我想安夫人一定是误会了,这不是真的白银。你看。”说着,随手一捏,就将元宝状的银锞子捏成了小狗的模样,安安惊叫一声,安先生就将小狗递到安安的面前,安安轻轻碰了碰小狗的耳朵,又去摸小狗的肚子。
“这是一种软银。富贵人家因为它形似白银,特意制成各种精巧物事供人赏玩。我以前的学生送了我巴掌大一块,我闲来无事就捏了几个,余下两个才送与了安安和寇家姑娘,不值什么钱,也不是什么名贵东西,权当送给孩子们的玩具。”
安屛听了寇家姑娘也有,这才安下心来。亲了亲安安的脸颊:“是娘亲错了,下次不会了。”
安安终于破涕为笑,搂着安屛的脖子好一阵腻歪。
安先生回屋内放了长剑,又对安屛道:“听说安夫人最近生意红火,可身子却不大好了?”
安屛笑道:“只是太累了,骨头僵硬而已。”
安先生点点头:“我略懂一些养生之道,有一套拳脚很适合女子耍玩,也有锻炼身骨的作用,不如我教给夫人?”
“这怎么好意思。”转念,又想到了安老爷子,即道,“不知道那套拳脚是不是老少皆宜?”
安先生点头,安屛笑道:“那我学了,再去教给家人,可有不妥?”
安先生道:“这是宫里流传出来的一套小武术,有些富贵人家也都学了,民间应该也有人舞过,夫人自然也可以外传。”
安屛彻底放了心,看这天时间太晚,索性约了每日的晚饭后来学,安先生自然毫无异议。他怕她们两母女晚上归家不安全,又提出送人,亲自骑马护送了一路。
到了福禄楼,大厨帮工小二们早就归了家。安屛绕去了侧门,才下了马车,就有一条黑影直接冲了过来,安安在马车上喊:“火锅!”
然后就是一声狗叫,那火锅原本是趴在车轮边上使劲的摇尾巴,隔了一会儿,那狗鼻子似乎分辨出了别的气味,转而去嗅安先生的马,又凑到了安先生的马镫边,尾巴摇得更加欢畅。
安先生从马背上下来,很是熟练的抚摸着火锅的背脊。火锅已经很老了,毛色早不如原来的光亮,眼睛也不大好,耳朵有点背,可被安先生抚摸的时候它居然发出了幸福的呼噜噜声。茵茵从侧门出来,招呼火锅回去,喊了两三声火锅都不搭理。
安屛站在屋檐下静静的道:“先生养过狗?”
安先生很是镇定的道:“以前我家人有条很聪明的狗,会打猎,也会看家,就是贪吃了些,什么都敢咬。”他将安安从马车上抱下来,火锅又去舔安安的手,惹得小女娃咯咯的笑。
茵茵手中的灯笼朦朦胧胧的映照着安安的小脸,显得格外的温馨,连素来冷心冷肺的安先生也露出些温柔神色。安屛看着那两人一狗,隐约的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又有些心酸,仔细去寻,又找不到踪迹了。
安先生看着她们几人一狗慢慢的走进了门内,他一个人依在自己的马儿身边,显得有些寂寥。可他那眼中的温柔丝豪没有褪去,一直目送着她们进屋,关门,然后将他独自一人隔离在一墙之外。
他突然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喊出什么,凉风一吹,他想要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吹散了。他轻声笑了笑,抬头仰望着高墙上起起伏伏的小铁钉,那温柔就被势在必得的冷傲给代替了,它们都被那尖锐的钉子给戳破了,粉碎了。
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安屛在翻来覆去终于睡着后,居然梦见了那一夜的秦子洲。
事隔五年,那一夜的很多细节都不大记得了,很多话也过到了脑后,唯独在脑中回想只有她问过的一句:“你什么时候成亲?”
秦子洲如何回答的?他似乎没有回答。
梦中的她一直在笑,可梦外的她,如同在看一场失声的老电影。看着秦子洲扭着她的手臂,用尽了一切手段逼着她喊他的名字;看着他抬头仰望时,挣扎的眼;看着她自己避开他的吻,狠狠的撕咬着他的脖子,当时的她,真想一口咬断他的血管。
梦外的安屛难受的翻着身子,梦中的高热也传到了梦外一样,让她不自觉的撕扯着自己的衣襟。
屋里的窗户被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个黑影静静的蹲在窗户上聆听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的探入一条腿,如猫儿般跃到了房中。
绕过屏风,是一张半褪衣裳的美人夏露图。
黑影的目光直接凝在安屛那焦躁的脸上,仿佛要趁着这黑暗,将她面容上一丝一毫的变化都看得一清二楚。那无情的眼,刻薄的唇,还有无数次在他心里萦绕不去的身影。
男子伸出手,拨开她汗湿的长发,指尖慢慢从鬓边滑到她的眼角,用力的揉了揉,等到安屛难耐的转着头时,那手指再猛地闯入她的唇舌之间…?/li>
作者有话要说:JJ抽抽何时了啊,不停的502,*网该改成坑爹网(#‵′)凸
42养条龙(5)
黑暗中,安屛猛地睁开眼:“谁!”大喝间,两排牙齿就猛地咬了下去。
那人也不抽出手指,反而低下头,伸出舌尖在她唇瓣重重的舔了一下,安屛顿时‘啊呸呸’的吐出那人的爪子,一抹嘴巴:“哪里来的野狗,居然敢吃姑奶奶的豆腐!”
那人闷笑,也不说话,大手随意一抓,就将安屛的手臂倒扣在了头顶上,他再一次俯下身子去亲吻。
这种情况,是个女人都知道自己遇到采花贼了,无不会张口大喊大叫。
安屛却只是短暂的愣神之后,反而张大了嘴,反含住了对方的唇瓣,像含着甜丝丝的冰糖葫芦一样又啜又咬,那人显然没有想到被采花的人反而还主动了起来,他起初还不知道对方这是还在做梦呢,还是已经清醒了。
等到安屛的膝盖无意识的磨蹭着他双腿之间某个物件时,他隐约的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安屛最后使劲啜了两下他的嘴皮子,开口道:“英雄,问个问题。”
男人舔了舔自己被啜得有点发疼的嘴皮子,压低了嗓音道:“你猜得没错,我是采花贼。”
也许是错觉,这话说出来后,安屛的眼睛反而亮了亮,像极了暗夜里看到了老鼠的猫。
安屛兴奋的道:“原来古代真的有这职业啊,我第一次遇到!”
男人十分郁闷的点头,发现对方看不见,也回说:“我也第一次遇见。”
“什么?”
“明知道即将失贞了,居然还如此镇定的少妇。”
安屛扭了扭头:“哎哟,采花贼先生你太过奖了啦!我虽然是少妇,可我也没有夫君啊,我这块良田都好几年没有雨水滋润了,就等着你这样懂情趣又有身材的贼先生来呢。”说着就挣扎了起来,男人怕她挣脱,反而越扣越紧。
安屛道:“采花贼先生,难道你每次采花都是直接把女人摁在床上就直接脱了裤子上吗?”
黑暗中,男人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不,不是。”觉得这话有些虚,又道,“虽然说是采花,自然也希望花儿有点情趣才好,直接躺在床上那跟奸•尸有什么区别。”
安屛吸溜了一下口水:“就是嘛,虽然是采花,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才过瘾。我们打个商量,你放开我,我不喊叫,也不反抗,我就做一朵动静皆宜的小花儿,与先生你来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欢,如何?”
她原本以为男人会同意,没想到对方却摇头,在这个安静的夜晚,男人终于露出了一丝属于贼的奸笑:“不,我就喜欢女人挣扎的可人劲,腰扭得越欢实,我才越畅快。”
安屛笑道:“原来你喜欢激烈的。”
“正是如此。”说着,男人大手一抓,就将她的亵衣撕成了碎布条,安屛哀叹,“我要不要尖叫啊?真的尖叫了,你就吃不到甜头了,我这块旱地也没有雨露了。”
男人第一次觉得,哪怕她尖叫也好过现在这样神神叨叨。
他笑道:“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安屛看着自己已经溜着两对小白兔的胸膛,很无辜的问:“为什么啊?”
男人甩了她一个‘你真蠢’的眼神:“因为酒楼里的人都被我点了哑穴。”
“连我家狗也点了?”
“对!”
安屛悲愤:“太残忍了,连一条狗都不放过,你还是男人吗?”
采花贼觉得这是今夜第二次受到侮辱了,他直接撕开了她的亵裤,往安屛的腿间摸了一把,淫•笑道:“我是不是男人,你等会就知道了。”
安屛应该大哭的,采花贼也觉得她该哭了,没想着,她硬是不走寻常路,不哭反而笑了起来,抬了抬腰肢扭了扭小身板:“英雄,快来嘛~”
采花贼:“…………”他觉得,这是他今夜的第三次侮辱!
二话不说,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颗药丸子,往安屛的体内一塞:“别急,就来。”
安屛感觉了一下那药丸融化的速度,问:“你给我用了什么?”
男人:“你猜?”
安屛:“呸!要上就上,啰哩啰唆这么多干吗,难道预热了这么久,你还没硬•起来吗?”
男人:“…………………”第四次!叔可忍,婶也不可忍了,男人牙齿一咬,直接就冲了进去。
安屛只感到体内一阵钝痛,忍不住闷哼了声,同时又有一层麻痒从内泛滥出来,感情刚才那药是春•药?要不要这么俗套!
男人单手揉捏着她胸前的柔软,再一次俯□子去吻她的唇,安屛实在是太痛,牙齿也闭得紧紧的,男人问:“现在如意了?还敢说我硬•不起来吗?”
安屛闷笑了两声,眼神若有似无的停留在他微敞的胸膛上,那上面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痣。曾经,她说熟悉的,依赖的,亲近过的某个人,也在同样的位置有那么一颗痣。
她的体内实在太紧致,男人进去后直接就被卡得不上不下进退不得,他直接在安屛的颈边狠狠的咬了一口:“真紧,比少女的少了一张膜,就再也没有区别了。”
安屛痛笑:“真是可惜了,我原本也有那东西,只是被某个比你更加禽兽的男人捷足先登。”
男人大吸一口冷气,在她的下颌猛地咬了一口,直接抵住她的肩膀,开始大开大合起来。有了药物的润滑,不过半盏茶的时分他就已经十分畅快,一边喘息一边笑她:“你不是想要尖叫吗,怎么不叫了?”
安屛嘴硬道:“我在挺尸呢,奸•尸的滋味怎么样?”
“的确不怎么样。”他松开手,开始握紧了她的腰肢,用尽全力的拼进。安屛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印在她眼中的面容也越来近,她猛地抬起身子,双手勾着他的颈脖,两人呼吸相闻,如果不是方才那一番对话,谁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契合的老夫老妻。
安屛的左手顺着他的脊背缓慢的滑动,因为汗水,那动作的轨迹显得毫无章法,更因为男人动作太猛太大太急切的缘故而不得不重新搂回脖子,等到他偶尔轻缓下来之时,那只手又慢慢的去他后背摸索。
如果说男人胸口的痣不足以证明他的身份,那么,背部同样位置的旧刀伤就足够告诉安屛答案了。
只那一瞬,不安、焦虑、痛苦、惊慌一一闪过,最终是填满了胸壑的愤怒。
安屛握紧了拳头,将自己整个身躯贴在男人的身上,感觉他的僵硬,他轻微偏头摩擦着她鬓角的猜疑,还有那双手抚摸在她腰部的胆怯。
男人无声的张了张口,想要喊出那个呢喃过无数遍的名字。
安屛却突然将他推倒在床,啊呜一声,死死的咬住了男人的半边脸颊。男人闷哼,双手扣住她的腰肢,挺动得更加激烈,更加凶悍,似乎要把她整个人都给顶穿一样。
两个人像是被毒哑了的野兽,相互撕咬,相互激打,相互碰撞,一次又一次,直到天明。
*
安老爷子发现最近的安屛很奇怪,她似乎得了一种怪病,喜欢不停的跑到不同的药店去抓药,抓回来的药就放在桌上,可以呆呆的看一两个时辰,几次举到嘴边又倒掉。
安老爷子问茵茵:“你说那是什么药?”
茵茵关心的却是另外一方面:“姐姐得了什么病要天天吃药啊?”
安老爷子摸着自己的白胡子,回想安屛最近的身体状况,除了过端午节之时劳累了些,也没个头疼脑热的啊,她到底抓了什么药?
茵茵出主意:“总会有药渣,把药渣收了送去医馆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安老爷子想得更加多些:“那要是不治之症呢?”
茵茵惊吓:“也许,是难言之隐?”
安老爷子道:“又不是男人,有什么难言之隐。”
茵茵也反驳:“只有女人才了解女人,说不定姐姐真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隐疾呢。”
“比如?”
茵茵眼珠子一转:“比如……珠胎暗结?”
安老爷子轻轻打了茵茵一下:“话不能乱说。你姐肚子里真的有了孩子,孩子的爹是谁?”
茵茵又犯了难,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去偷了药渣去问大夫。
安屛每天去医馆买药,每天还去不同的医馆买,茵茵不用拿药渣去问,随意抽了一天跟在安屛身后,等她出来茵茵在偷偷的去医馆,问方才的卖了什么药出去,立马就知道了答案。
茵茵红着眼眶回去,抱着安老爷子就大哭起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姐姐,”茵茵抽抽噎噎的哭了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有喜了!”
安老爷子只觉得一道天雷轰在他的脑门上,击得他老人家头昏脑胀,差点把算盘都给砸了。跌跌撞撞的去找安屛,将正与客人们说笑的乖孙女拉到僻静角落,瞄着她的肚子,结结巴巴:“谁,谁的?”
安屛莫名其妙:“什么谁的?”
“孩子啊!”
安屛还是莫名:“什么孩子?”
茵茵也挤了过来,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位最敬爱的人:“屏姐姐,你就别瞒着我和爷爷了,你说吧,我们受得住。”
安屛哭笑不得:“你们到底说什么啊,我怎么都不明白?”
茵茵道:“难道姐姐你不是身怀六甲了吗?你每日里喝安胎药,居然还瞒着我们。孩子的爹到底是谁?是不是最近来酒楼吃饭吃得特勤快的胡胖子?还是日日来寻姐姐商讨要事的寇老板?别告诉我,你看上了安安的先生,怪不得你最近天天去安先生的府里,到半夜才回来!”
她这边正哭诉着,冷不丁的抬头,就看到她口中的寇老板和安先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确切的说,是盯着安屛。
哦买噶,安屛仰天长叹,突然有种被捉奸的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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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真是让我每天都作死啊
43养条龙(6)
寇老板寇彬先声夺人:“安老板,你要成亲了么?”
安先生反而惊怒交加:“孩子是谁的?”
安屛朝天翻了个白眼,直接走到长廊上,和颜悦色的问寇彬:“寇老板是我福禄楼的贵客,等会让人给你打个八折。”
寇彬道:“我一年有一百多日来你的酒楼吃饭,已经是常客了。”他上前一步,“你是不是真的要成亲了?”
安屛见他揪着话题不放,只好干笑了两声:“我真要成亲的话,一定会给寇老板送请贴,你记得要包一个大大的红包啊。”
按说,两人都是商人,见风使舵看人脸色的事情应该很拿手,可今天寇彬打定了主意要一问到底,居然堵住了她的去路:“能不能问一声,安老板的新任夫君是谁?”
安屛嘴角抽搐,有点不高兴寇彬的死缠烂打,转头准备走一条通道,还没迈两步,又被安先生给堵住了。
安屛擦着腰:“哎呀,安先生总算是贵客了吧,先生你也要打折?”
安先生盯着她的肚子,一张俊脸上居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善,那眼睛里几乎要崩出冰渣子来:“孩子的爹是谁?”
这下,安屛连干笑都笑不出了:“两位这是做什么,兴师问罪吗?”
安屛的口气不大好,寇彬终于反应过来,先错开了一步,道:“安老板误会了,我们同在孟城做生意,相互关照一下总没有错。”
安屛冷声道:“连我的私事也要关照?那以后我成亲了,寇老板是不是每日里还要来问一声,我与我那夫君前夜是否颠鸾倒凤了,颠了多久,倒了多少个姿势啊?”
寇彬面色一红,又被逼着退了两步,眼中的窘迫和尴尬怎么都掩饰不住。
安先生倒是冷冰冰的插口道:“那你说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折腾了多少个姿势,睡了多少个夜晚才倒腾出来的。”
安屛:“……………………”
安老爷子终于听不下去了,颤巍巍的走在安屛面前,掰着指头数了一会儿:“听先生这话,我老爷子半辈子都没有个儿子,是因为折腾的日子少了?还是我颠鸾倒凤的姿势不对?”
这对话怎么越来越歪了呢,不止还是青春少女的茵茵缩在一脚捂着耳朵了,连寇彬也连连倒退,觉得自己心绪气短。他虽然做过春•梦,可要去细数梦里到底用了多少个姿势这种事情,总觉得太过于淫•糜了。
众人有一瞬间的失声,安屛咳嗽,提醒老爷子:“您老没什么不对,只是,前提条件是,您得先找个伴儿。”
安老爷子做出恍然大悟状,拉着安屛就往厨房走:“我记得上次媒婆来说亲,我就提过要找伴儿的事情,也不知道那媒婆记在心上了没……”说着说着,两人终于脱离了重围,留下茵茵一个人在两双鹰目下簌簌发抖。
安先生、寇彬异口同声:“说,那人是谁?”
茵茵:“我,我也不知道啊QAQ”
寇彬:“难道那人连你都没有见过?”
茵茵:“没,没见过。”那人到底是谁啊?
寇彬沉思:“安老板避而不谈,安老爷子插科打诨,茵茵你显然是被蒙在了鼓里,那人说不定……”寇彬瞪大了眼,痛心疾首,“安老板太可怜了!”
茵茵、安先生:“?”可怜什么?
寇彬:“我早就与她说过,一个女子想要撑起一份家业太难,没有个男人替她遮风挡雨,她迟早会被人算计。现在看来,她已经遇到了最坏的情况……”
茵茵、安先生:“?”什么情况?
寇彬揉着太阳穴,最后看了一眼安屛离去的地方,又环视了一遍酒楼,叹息着道:“我得想想,我得仔细想想,到底值得不值得。”
茵茵看着寇彬摇头晃脑走了,心安了一半,再抬头,又对上安先生格外阴沉的脸:“她吃过药了?”
茵茵:“?”我的耳朵出问题了吗,怎么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安先生:“那就是吃过了。”
茵茵:“!”我什么也没说。
安先生:“她好狠的心!”
茵茵终于开口:“那又关你什么事!你不过是个教书先生而已,跟我屏姐姐没任何关系。”冲着安先生皱了皱鼻子,依然不爽,冲过去对着他的脚背用力的踩了几下后,才翘着尾巴走了。
*
“在本宫看来,你完全是关心则乱了。”
繁花盖顶的水榭里,宫装妇人正懒洋洋的依在柱边,随手往池塘里抛着鱼饵。她的不远处,男人百无聊奈的甩着鱼竿,听到她的嘲笑,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如果是在宫里,你这话今天说出来,明天母后就会给你按个善妒的罪名。”
宫装妇人嗤的一笑:“你们南厉的皇后还没有资格给本宫定罪。”她手中的鱼饵眼看着就要完了,最后一把反而朝着男人脚下的鱼儿丢了去,水面上顿时冒出无数的红白黄色鲤鱼,争先恐后的吐泡吃饵。
男人颠了颠鱼竿:“什么叫做‘你们南厉’?俗话都说嫁鸡随鸡,你嫁到南厉来就是我南厉的女人。”
妇人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以后多奉承皇后?我以为你知道,宫里的那位娘娘可巴不得你早死呢。”见他又没有钓上鱼,就轻笑着继续道,“再说了,你敢跟我说我是你的正宫妃子,你敢当着那位安姑娘的面说吗?”
男人知道自己说不过对方,索性重新挂了一条小蚯蚓到鱼钩上,扬手甩了几圈才投入池塘内。
“量你也不敢。”
妇人起身由人伺候着净了手,又喝了一口冰镇雪梨羹,抹了下额头不存在的汗珠:“真热。”
男人不理她,妇人又觉得无趣,伸长了腿去踢了他两脚,男人一动不动。
妇人重新拾起话题:“我记得你做梁上君子的日子不久吧,好像是几天前来着。怎么,难道你以为一个女人有没有身子,在同房后几日就可以瞧出来?”
男人颇为恼怒的瞪她一眼,妇人就笑了起来:“做采花贼的滋味如何?我隔了这么远,都可以看到你脖子后面的掐痕了,那安姑娘的指甲够深啊,当时肉都翻出来了吧。”
男人回想了一下那一夜的美妙:“她历来喜欢用蛮力。”
“所以啊,让我说,她如果真的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完全不需要用药,直接对着自己的肚子捶一拳,你的龙种保准就没了。”
水里的鱼漂猛地一颤,上钩的鱼在水下翻了个身,转头就游远了。
“你听人说她喝得是保胎药,自己派人去查探时又发觉是落胎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喝了,喝了多少,孩子到底还在不在。对了,兴许,根本没有那所谓的孩子,她这是用药来引蛇出洞,可惜的是,打草惊蛇了。”
那妇人站起来走了两圈,看他居然又在挂鱼饵,忍不住又笑他:“我听说安姑娘的桃花运不错,这孟城里曾有不少的人去提过亲。要不,你也去试试?”
“还不到时候。”男人说,抬头看了看天色,干脆把鱼竿一抛,整好衣摆就往园子外面走。
妇人问:“又要去哪?”
男人道:“会美人。”
妇人道:“西衡最美的美人就在这里,你还跑去会别的女人,找打吗?”
男人头也不回的笑她:“西衡的美人再美也不是本太子的心头所好。”几个拐弯,人就不见了。
妇人继续躺了一会儿,等到贴身宫女给她盖上薄毯,这才睁开眼:“你说,那安姑娘为什么让太子念念不忘?”
宫女笑道:“听说太子曾落难过,是那安姑娘费尽心思的护过太子,这才得了太子的真心。”
妇人冷笑:“皇族人的真心值几个银钱。别说皇族了,就连那造福百姓的一方官员,也没得几分真心。”
宫女自然不敢再答,只给她盖好了薄毯,加了熏香,拢好亭里的风纱,留得她一人,孤寂的沉睡着。
亭外,风声、水声、鱼儿嬉戏声,多么的热闹,终归与人没什么关系。
*
寇彬这几日相当的煎熬,府里的老一辈们瞧在眼里乐在心里,都在暗自嘀咕着‘彬儿开窍了’。
开了什么窍?自然是春心萌动的那一窍。
可当他裹住了勇气,对着家里人宣布,他要娶福禄楼的老板娘时,屋里一**老板娘都震惊了。
祖母:“老板娘?她成亲了?”
母亲:“福禄楼?是酒楼还是茶楼还是买卖金银的金楼啊?”
妹妹:“是不是姓安啊?我听说那位老板娘是个寡妇!”
众人大惊:“不是吧?!”
寇彬很是镇定:“是她,不过她不是寡妇,她也没成亲过。我要娶她!”
妹妹:“我听说她有个女儿?啊,哥哥你上次说要送宝儿去读书,同窗就是那位老板娘的女儿吧?”
寇彬暗暗握拳:“我要娶她,非她不娶!”
眼看着寇夫人就要大哭,寇老夫人到底是经过大事的,赶紧问:“你说要娶那位安姑娘,问过她的意思了吗?她身边应该有长辈吧,她的父母怎么说?”
寇彬好不容易鼓起一口气就断了半截:“孙儿还没问过她的意思,她有位爷爷。”
老夫人放了一半的心:“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有这个意思,至少也要与那位姑娘通通气,问问老一辈的想法。要是成还好,要是不成,你也要问个缘由不是?总不能剃头担子一头挑,闷着脑袋就去提亲吧,被拒绝了的话,於你的名声有碍。”
寇彬做生意的确很有一套,可惜家里的女人太多,从小就是被姐姐妹妹围绕着长大的,从来没有想过会被女人拒绝。所以,虽然上一次因为本地人与外地人之争,安屛丝毫没有给过他面子,可他依然觉得安屛并没有将他当作外人。
所以,在祖母的一番话下,寇彬满怀壮志的去了福禄楼。
同时,踌躇满志的某位风流人士也正大踏步的来了安家,借着看望自己宝贝学生的名义,来泡他学生的娘。
这时候,他就会突然想起安屛骂过他的一个词:禽兽!
可看着属于自己的美人不去泡,那不就是禽兽不如吗?那样的话,他还是做禽兽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又来了,今天家里又得了个坏消息,泪流满面了
其实,这篇文本身就是个诅咒吧!咒得我现实生活都不好了~
44养条龙(7)
阳光很好,街道上一如既往的热闹,福禄楼中,现在却是一片寂静。
在寇彬当众宣布:“安屛,嫁给我吧!”的宣言后,这个小小的酒楼里,楼上楼下从老板到小二到顾客,都有瞬间的失声。
包厢里有认识寇彬的人,从窗口伸长了脑袋,对寇彬喊:“寇老板,你在说笑话吗?”
小二:“呵呵,是个冷笑话。”
众:“…………”
楼道里,正有人上楼,闻言也停了下来,看了看在厅中呆呆傻傻的寇彬,走出楼道,去外面瞄了一眼:“太阳没在西边啊!”
小二:“客官,现在快晌午了,太阳也不在东边。”
众:“…………………”
安老爷子从柜台后绕了出来,摸了摸寇彬的脑门,点点头:“他发烧了,说胡话呢。”
寇彬退了一步,对正招呼客人的安屛道:“我没病。安屛,你的答复?”
安屛嘴角抽了抽,环顾了一下酒楼里一**看好戏的人,忍不住问:“我的答复不重要。我倒是想要问问寇老板,你这是喝酒了,还是与人打赌了,还是被人算计了,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等话来,是纯粹给我的客人们送茶余饭后的谈资来了么。”
寇彬正色道:“我只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婚姻大事,自然要在众人的见证下进行,藏着掖着只能说明自己心中有鬼。”也许是他的神色太过于庄重,原本嘻嘻闹闹的看客们也逐渐没了嘲笑。
寇彬是谁?他是孟城本地商贾中说一不二的一位,也是寇家一半产业的继承人。这样的人,说话做事自然都是带有目的性、功利性,同时,他们的话要么不出口,出口了就必须说到做到。
这时候,众人才发觉他这一举动里面深藏的含义。
因为是寇彬,更因为他要提亲的人是安屛。
安屛又是谁?外来的商人,在孟城的本地商人中间几乎说不上话,可在外地商人中却有些名望。她的名望不是因为她的出身,也不是因为她未婚就有了个孩子,而是因为她的胆量。
当场就有人回忆起了五年前的那一件事。
但凡做生意,同行相斥的事情几乎是人之常情。一个外地人要在孟城打下一片江山很不容易,本地人的排斥是正常的,外地人同行的商人相互攻讦攻到天怒人怨的事儿也不少。
安屛的这家客栈以前原本就是做酒楼生意,也是外地人包了这两层楼,可生意做了不到半年,就在本地商人的排挤,外地商的陷害下垮了。本地商人怎么排挤呢?官商相互啊,这条街上所有的商铺都是官家挂名,官家有权利征收一切的税务。试想,你酒楼开张才半个月,官府里每天来吃霸王餐的人不下三桌,来征收地税、粮食税、人头税等等税务的人接连不断,再加上菜式不合本地人口味,内部人员磨合,酒楼几乎是风雨飘摇。这就罢了,你生意没做起来还罢了,一旦做起来了,好么,同行开始嫉妒了。
这条街上,酒楼大大小小十来个,你生意好了,其他人生意自然就下滑了。有的人是靠着真材实料来竞争,有的人就偏不,觉得你生意好不是因为你的菜式好,服务周到,他们从来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永远都是别人的错。没错,他也要给你闹腾出一些错处来。原来的酒楼就是因为有人隔三差五的闹事才夸的。
怎么闹事呢?比如,在笋子里面吃出了人的断指;再比如,刚刚还好好的在饭桌吃饭的人,转头就口吐血沫倒在了门口;再再比如,小二端菜上菜的时候,不停的摔跤,汤盆水壶什么的可劲儿的往客人身上掉落,小二的错,老板只能赔钱,不停的换人,可人怎么换都没有用,意外依然不断,赔钱的窟窿越来越大,客人的抱怨越来越多,来的人就越来越少了,也就自然而然的垮了,经营不下去了。
然后,五年前,挺着个大肚子的安屛就低价买下了原酒楼老板的续租权,重新装修了酒楼,开张了。她有一肚子的生意经,原本也做过一些类似于酒楼的买卖,很懂得客人的喜好,不过一个月就高 朋 满 座,日日进斗金,很是红了周围一**同行的眼,于是,第二个月,麻烦来了。
在饭菜里吃出虫子?看虫子是生的是熟的,是翻炒过的吗?如果是,肉里面会有绿色虫子?麻烦你捣乱可以,有点常识好么,不同的菜张的虫子也不同,你别什么菜式里面都丢同一种类的虫子,一看就知道你是刻意暗算了。这位‘客人’直接被安屛请了去厨房检查,然后将人一把摁在椅子上,绑缚着双手双脚,安屛亲自动手,将早就准备好了的一大盆还在蠕动的菜虫全部强塞入了对方的嘴巴里。
“客官你不是说我福禄楼不是卖饭菜,是卖虫子的吗?今天本老板就让你吃虫子吃个饱,吃个够!”
在虫子荼毒下的‘客人’经此一遭,再也不以虫子为媒介,改成石头啊,断裂的牙齿啊,头发啊这类的。安屛二话不说,将人直接请到了后院,你看见了石头?那我就请你吃石头了,看见了头发就请你吃头发。这么折腾了两三回,别有居心的‘客人们’再也不敢来这一遭,有的东西吃下去真的会死人。他们也很惜命,不可能为了别人的生意赔上了自己的命。什么?你说不去后院就行了?你不知道还有一句俗话叫做‘秋后算账’吗?人家安屛不等到秋后,你今天以莫须有的罪名去暗算他,等到了第二天,同样的‘事故’就会出现在其他酒楼里。嗯,这个其他,自然就是‘客人’们的老巢了。谁也不知道安屛怎么会猜得他们的老巢是哪家酒楼的,只不过,有些人很明白,这是两败俱伤的法子,只会让其他同行得了好处。
这事,安屛起初给人的印象是睚眦必报,而且永远不等十年才报仇,她是当日仇,隔日就报。
这些只是小事,可就在她的酒楼蒸蒸日上的时候,她居然将一件很小的小事引发成了大事,差点造成孟城内乱。
本地人与外地人,这是城镇中最重要的两个组成部分。
起因是官府来征税,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你从来没有听过名头的税务也需要你交纳。安屛那会子的肚子已经十分大了,眼看着要临盆,然后在某个官吏又上门讨税的时候,直接倒地不起。
这是小事,对于官吏来说,推到你一个孕妇算得了什么,何况这个孕妇还没有男人,没有背景,最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外地商人。没想到的是,安屛倒在地上后,就开始哎哟哎哟的叫唤,一边哭诉官府欺压百姓了,一边拿出一沓税单来,细数这开张半个月所交纳的税务,质问官吏这些税务是不是所有的商铺都要交纳?质问是不是本地人的商铺与外地人的商铺交纳的税务有偏差?质问是不是本地的孕妇可以被官吏随手辱骂和推打?
她那么一连番的质问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声嘈杂中,有人就喊“上次也是这位官爷来我的铺子收税,因为帐房取银子的速度慢了一点,这位官爷居然趁机调戏了我们老板娘,把老板娘刚刚怀上的孩子给吓没了!”又有人看着一地的税单,说“这些个东西根本就是莫须有的税!我有亲戚在官衙坐班,说这些税务都没有上报给朝廷,全部均给了府衙的爷儿们喝酒吃肉了,他们还说外地人就活该给本地人的税务补窟窿!”又有人在疾呼“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将我们这些外地人看成平头百姓,一天到晚只想着剥削我们,不单做生意的本地人被偏袒,就算是打官司,官员连审问都不审问,都是直接判定外地人的错处!”
一颗石头激起千层浪,越来越多的外地人开始说起自己在孟城里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越来越多的商铺老板开始聚拢,要求公平的竞争环境,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咒骂官府,怀疑朝廷。
孟城有几百年的历史,外地人占据了大半,与本地人的矛盾由来已久,安屛这事起了个苗头,开始以燎原之势蔓延,燃烧到了孟州州府的案头上。
官府喊要抓典型,要抓起头的人,要抓事情的源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安屛。
在大堂上,惊堂木下,安屛挺着大肚子,厉声质问当地官员的数十条罪状,又将所有的错误归结到官员的贪婪之下。为什么本地人与外地人的官司接连不断?因为要想赢官司,双方都会给官员送礼,你送我也送,送到最后官员再偏袒本地人,造就了外地人积怨的累积,也提升了自己在本地人眼中的威望!你们本地人真的没吃亏吗?想想你们送的礼吧,堆积起来一场官司送的礼比起你们那点芝麻大的事已经重了多少倍了。
孟城商铺那么多,哪怕不用额外给外地人加税,也足够养活孟城所有的街道维护,也足够填饱了官员们的口袋,还给朝廷做了政绩。可税务为什么一加再加,你们本地人交的税中,真的全部都是朝廷规定的那些税务吗,没有官员私下添加的吗?到底谁是冤大头?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原本是官员与商铺老板的矛盾,演变成外地人与本地人的矛盾,最后把孟城大大小小数百个官僚全部牵扯在内,最后不知道什么缘故,传到了天听,成了某些皇子们相互碾轧的证据。
孟城大换血,连孟州的几位主事之位也替换了。
那一年,有人笑说,这是一个孕妇引发的血案。这名孕妇,就是安屛!
当年的她,何其恶毒的一张嘴,何其大的胆量,成了外地人手中的一柄尖刀,直接捅穿了孟城的和平假象。
这段记忆,很多人在五年后想来,依然很是深刻。
由此,人们也终于明白寇彬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求亲宣言。
这样的女人,一般的男人,一般的作为还真的说服不了她。私下说亲,她说不定一个眼神都不给。这些年给她说亲的人还少吗?你看她有没有点过头!
要想抱得美人归,就不能走寻常路。
安屛站在楼道上,静静的注视了寇彬很久,久到安先生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底。
她说:“还有谁想要提亲的,一并说了吧,也让本姑娘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众:“……………………………………”脸皮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冒了,文章君你怎么看?
文章:看我诅咒光波,BUBUBU
我:中枪半死不活中QAQ
PS:今天晚了点,我感冒了,吃了感冒药晕乎乎的,半眯着眼睛码字的
又PS:多谢奥利奥和敖龙君的地雷,破费了~~
45养条龙(8)
安先生的脚步就此停驻在了福禄楼的门外,一步之遥。
只是这一步,他居然有种错觉,似乎短短的一段路程经过了这些年,已经成了一千步,一万步,让他离安屛越来越远,越来越难以跨越和靠近。
楼内,安屛的话音才刚刚落地,就有人调笑起来:“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们。安老板,孟城可不止寇家一户大商人,我们其他家族也有未娶嫁的公子哥儿,只要你说一声,我立马让人把儿子送来给你过过目。”
安屛回道:“这不是做木材生意的财神爷嘛,您老的儿子就是半个财神了,哪里看得上我这样抛头露面的小女子。”
那人道:“安老板说笑了,有你这样的儿媳,我这财神爷就只等着在家里数银子,万事不操心了。”
又有人来打趣:“就是,谁不知道安老板的本事,如果我没有娶亲,听了你这话也该动心了。不过,我是没可能了,我家还有个弟弟,也不知道安老板会不会嫌弃?”
安屛笑道:“老板你这通身的气派寻常人可攀不上,你的弟弟难不成比你还要风流雅致些?真是如此的话,我还得上赶着去瞧瞧。”
众人哈哈大笑,寇彬眼看着一场正儿八经的求亲居然被外人插科打诨了去,急得要上火,心里也忍不住佩服安屛。这事换了旁的女子,少不得羞涩窘迫不敢见人,安屛倒好,坦然自若外,居然凭着一句话就将严肃的气氛破坏殆尽,即没答应他也没拒绝他,给寇家和寇彬保全了面子,也没有为难她自己。
这样的人,做那当家主母最为合适。
相比寇彬的悲喜交加,门外的安先生的神色却越来越阴沉。
宫装妇人说得好:“你以为你还是什么都不记得的安云起?一个女人,一个漂泊在外的女人,哪里那么容易去相信男人。安云起是意外,而你现在的身份是教书先生,有点小财,有点小眼界,还有一点小才气,这样的人在商人眼中就跟寻常人没什么区别,她凭什么看重你?”
安先生,或者说安云起,不,现在他是秦子洲。秦子洲一脸乌云密布,嘶哑的嗓音里说出来的话也杀气腾腾:“我要毁了寇家。”
宫装妇人自然是秦子洲的正妃,西衡和亲过来的公主段瑞芷。
“毁了寇家还有张家,毁了张家还有李家,你该从自己身上找一下原因。”
秦子洲怒道:“我从未辜负她,她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找男人,她经过我的同意了吗?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妇,她把安安置于何地?”
段瑞芷瞥了他一眼,吐出一句:“愚蠢的男人。”
秦子洲:“………”
段瑞芷看了看自己被擦拭得发亮的指甲:“你们男人可以三宫六院拥有很多女人,为什么我们女人就不能同时拥有很多男人?”
秦子洲问:“你有很多男人?”
段瑞芷对他抛了个媚眼:“本宫不才,不多,加上殿下你也才两个。”
秦子洲翘起尾巴:“哼哼,我家安屛只有我一个男人!”
“所以,她觉得自己太吃亏了,现在正张罗着给自己找更多更贴心的男人。”
秦子洲:“……………………”咬牙切齿,“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段瑞芷咯咯的怪笑了起来:“杀了本宫,殿下你又去哪里找个有权有势还对你不感兴趣的王妃来?你以为温家女儿还在望眼欲穿的等着你去娶她呢?”
秦子洲闭了嘴。
段瑞芷又道:“你对温长莺够狠,相比之下,对那位安姑娘就太偏于温和了。如果我是你,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
秦子洲尾巴又翘了起来:“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安安就是证明。”
段瑞芷十分看不起他那副蠢模样,继续泼冷水:“她承认了吗?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只要她名义上不是你太子的女人,安安就永远别想上你们南厉皇族的玉谍。”
秦子洲眼色一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段瑞芷:“?”
秦子洲道:“你说得没错,我对安屛太过于温和,太过于放纵了。这才导致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的底线。”
段瑞芷盯着他看了很久:“敢问殿下,你准备做什么?”
秦子洲没有回答,他的神色在告诉自己的正牌王妃,他预备要做的绝不是什么善事。
*
孟城的平静被打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安屛口头招亲的第二日,商会的会长就召集了城里所有的商户,宣布了一条消息。
官府已经将城中最重要的主干道上商铺的三十年的租用权全部卖给了一位权贵。在昨夜,那位权贵就接见了商会会长,要求所有的商铺全部退租。
这一条令出来,几乎大半的商户就咋呼了:“我们与官府签订了十年租用合约,凭什么他说要退就退,我们的损失怎么办?”
“官府还有没有信用了,怎么能够任由外人对本地商铺如此作为?官府就不怕再出岔子吗?”
“到底是哪里来的权贵,会长你敢说出他的名号吗,我倒是要看看这贵人到底有多宝贵,居然敢强征民居,还有没有王法了!”
闹腾了大半日,最后会长同意召集几位商户代表,与他一同去会会那位权贵。
寇家在那条街上有五家商铺,安屛倒是只有一个酒楼。可就算如此,也有人来请寇彬,想要寇家出一位代表替他们争取属于自己的权利。还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安屛身上,说:“安老板虽然是外地人,可你在孟城也算是有一定的威望了,大家对你很是佩服。如今,孟城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变故,安老板身在其中,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吧。”
这人一说,顿时就有人拾掇来了。经过几年前那事,很多有心人都知道安屛背后有人,而且那人在朝中的分量相当的重。否则,凭借安屛一个小女子,怎么敢挑起全城的怒火,将孟州和孟城的大半官员给拉下了马,她还安然无恙?
做商人,有钱不算本事,有权才是真本事。拉拢权贵基本都是商人必走的一条路,安屛有路子,自然就会被人拱着去出头。
安屛本想置身事外,可架不住一个两个三个五个的人来劝说,大家都是一条街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好歹也相处了五年,怎么也有些感情了。安屛左右为难,她的确是与六皇子有联系,当初也帮着六皇子打压了不少四皇子的人。
当时的她需要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六皇子一直都是经商,那一年他还没有封王,没有属地。孟城属于四皇子母妃的娘家的门人的族人的本家,一直暗自替三四皇子暗地里开展人脉。因为孟城特殊的地理位置,被安屛看中,所谓大隐隐于市,她想着在孟城安家,六皇子就干脆借着她的酒楼做掩护,收集四皇子‘招兵买马’的一些证据,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四皇子重击。安屛将那一次的事情当作还六皇子的人情,这人情好不容易还了实在不好再欠,更何况,这几年也都是靠着六皇子替她遮掩,这才让秦子洲寻不到她的消息。
当年的事,其实秦子洲也有耳闻。只是当年,他刚刚成亲,对公主段瑞芷了解不深,不敢大肆宣扬的去寻找安屛的下落,以免引得段瑞芷反感,反而对安屛不利;第二个,当年他一心韬光养晦,知道安屛被六皇子保护着一时之间不会有危险,他大部分的人手都安排去了宫里和几个皇子的身边,实在没有多余的人去各地大海捞针;第三个,孟城发生动乱,案件直接呈送到了皇帝手上,因为是四皇子的人,秦子洲就算知道里面有六皇子在动作,也不会去关注里面一个闹事人到底姓甚名谁,他们这些上层人士只关注最后结果。
再说了,谁也没有想到,安屛躲起来了也不安分,居然敢去挑衅官府,这是逃兵的做法吗?这就好像,在千年后,安屛看疼讯新闻,某地爆炸了,她就只会关注怎么爆炸的,死伤多少,至于死伤人的具体姓名年纪,对不起,实在是记不住。想记住,新闻上也只会记录下某氏,某人,而不会具体姓名。
这事闹腾了两天,最终安屛还是答应跟着商会会长去见见那一位权贵,兴许是六皇子的什么亲戚呢?好歹酒楼生意兴隆,让安屛突然之间搬离她也舍不得。
“权贵?在安某的心中,皇亲国戚才真正称得上是权贵吧。”安先生一边纠正安屛的动作,一边听她絮絮叨叨最近遇到的麻烦事。
因为最近事情太忙,安屛已经有几天没怎么运动过了,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又跑来找安先生请教养生的武术,松散一下全身的懒骨头。
“身子再蹲下一些,大腿要与膝盖平齐。”
安屛摇晃了两下,嘀咕:“这跟瑜伽没有什么区别嘛。”
安先生问:“瑜伽是什么?”
“也是一门养生的武术,专门锻炼身体的柔韧度。”
安先生道:“怪不得你腰力与腿力都很不错。”在床上那腰扭的,还有腿,啧啧。
安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又跟着安先生练了几个动作,安先生都一步步的纠正她的错误。他说话的声音很和缓,动作轻柔,在这逐渐炎热的夏夜里如一阵清风,吹得人心池荡漾。
安屛很享受这难得的宁静,而安先生,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腰臀上,偶尔会从后面欣赏她的挺翘,偶尔又会在侧面观察她胸部的弹性,更多的是以纠正姿势为名,行吃豆腐之实。
可惜的是,安屛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浑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没法子,千年后的她经常招男服务员按摩、洗脚,与男教练一起学习打球、游泳,身体接触什么的,实在是太司空见惯了。
为此,安先生又忍不住暴躁:“她为什么对男人的碰触都甘之如饴?她不知道自己正被人非礼吗?她到底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
段瑞芷觉得,某些时候秦子洲很欠揍。
作者有话要说:我对我家持续不断的霉运已经开始产生了抵抗力,嗯哼,再多的坏消息我也淡定了
没多久公主的某人就要出现鸟,哦活活,我已经可以预见男主被两个女人轮番戴绿帽子的凄惨样了- -
琢磨着那天才能双更啊,唉
PS:谢谢joyye的地雷=3=
大家晚安
46养条龙(9)
商会约定权贵谈判的当天,寇彬提前到了福禄楼。可巧的是,安先生居然也来了。
安屛笑嘻嘻的看着两个男人:“哎呀,贵客!”
寇彬:“安屛,你对我总是这么见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寇彬不再对她称呼‘安老板’了,这让一旁的安先生十分不愉。
安屛将背上小书包的安安推到身前:“安先生是来接安安的么?我今日有要事,没法亲自送她了,还好先生来了。”平日里都是茵茵亲自护送安安去安先生的住处,然后晚上由安屛去接回女儿。
安先生道:“不是,我今日特意来陪你去见那位真正的贵客。”
寇彬立即问:“先生不是教书匠吗?与我们这些商人一处,会不会污了先生的清贵之气?”书生与商人,就跟书生与官兵一样,天敌啊!
安先生很冷淡的回他:“我是与安夫人一起去见贵客,又不是与尔等一处,寇老板请不要自作多情。”
寇彬:“………………”谁对你多情了?
眼看着两人针锋相对即将爆发各自的小宇宙,安屛适时的插话,问:“安先生可知晓那位权贵的身份?我们商会的会长一直秘而不宣,想来对方身份十分贵重。”
安先生对安屛那是有问必答,神色也比对上寇彬和缓多了:“听闻过而已,如果我没猜错,尔等此次前去并不能改变什么。”
寇彬冷笑:“先生也说听闻过,那敢问那位权贵到底姓甚名谁,背后有什么样的背景,居然可以逼得官府将朝廷的土地私下贩卖,这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中,可是大罪。”
这般针锋相对,安先生自然不会服输,只说:“对方是一名女子。”
寇彬步步紧逼:“什么样的女子?”
安先生:“身份仅次于当今皇后的女子。”
寇彬倒吸一口冷气:“长公主?四妃之一?还是……”
“太子妃。”安先生道,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安屛。
安屛只觉耳边突然来了一阵风,将耳廓吹得闷闷做响,那些个沉闷的嗡嗡声中,有人在嬉笑,有人在打骂,有人在温柔的喃喃,这些声音都带有可以将人拖入回忆旋窝的魔力,让她恐惧、惊慌、退缩。半响,她才道:“先生说笑吧,太子妃能够出宫?”
安先生一动不动的站在她的面前,嘴角绷得如一条直线,仿佛说话的人用力超过了那么一丁点,那条线就会蹦断一般。他的嗓音降到了极致,极力平缓而温柔的说:“据某所知,太子妃并不是独自一人出宫,她的身边还另有一人,那人才是真正的主事者。”
安屛的身子摇晃了两下,耳中一切杂音被一个名字乍然敲破,像是冲破了束缚的牛皮鼓,一切情绪都随着破处的缺口从身子的最深处喷涌而出,让她摇摇欲坠。
安先生快速的探出手扶住了她:“安……夫人,你没事吧?”
安屛定定端看着面前的男子,有那么一瞬间,他的面容似乎与记忆中的人相互重叠:“云……”她张嘴,那个名字几乎就要从咽喉深处见缝插针的冲了出来,她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面前的人清晰又模糊。
安先生扣着她手臂的动作不由得收紧,安屛倏地一惊,猛然眨眼,幻象没有了。对面的男子虽然俊秀,却与秦子洲那拒人千里之外的俊美有天壤之别。安先生是平缓流动的溪流,秦子洲却是浸泡在激流旋窝中的银剑,哪怕是安云起,也与安先生有很大的区别,安云起那么特别,哪里是安先生无骨的风流可以比拟。
在安屛的心中,安云起是暗夜里在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光。
寇彬已经瞠目结舌,等想通后脸色就更加苍白:“如此说来,这事当真没有了丝毫周旋的余地。太子出马,这事定然涉及到朝廷的政令,我孟城的商人再如何反对,也改变不了什么。”
安屛沉默了一会儿,挣脱了安先生的扶持,叹气道:“那我也没有必要去了。”
安先生五指下意识的卷曲,似乎还在眷念方才指尖那熟悉的温暖,他退到门边,背对着身后的艳阳晴空,问:“安夫人不想见见太子妃吗?”
安屛毫不犹豫的回答:“不想见。”脱口而出后又怕对面男人怀疑,干笑了笑,“我这平头百姓的,哪里敢直面皇亲国戚,只怕人还没见着,就把自己的胆给吓破了。”
到底这事已经由不得安屛做主,最初确定了的人选早已报备给了官府,再由官府引荐给太子妃,所以,安屛还是非去不可。
坐在马车上,看着街道上的店铺一个落在眼后,安屛一直沉默着。
寇彬早已去了会长的马车,询问那位权贵的真实身份是不是与安先生听闻的相符合。此时的车内,只有安屛与安先生两人。
突兀的问话再一次响起:“夫人你认识太子妃?”这一次,连姓氏都忽略了,安先生直接称呼安屛为‘夫人’。
安屛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眉头拢着,仿佛有什么思虑不开的愁绪,闻言摇了摇头:“不认识。听闻太子妃是西衡的公主,身份尊贵,我怎么会见过她。”
安先生轻轻一笑,那笑意在车帘与微风的缝隙里有着隐秘的残忍,他继续问:“那你是见过太子了?”
安屛眉头一跳,忍不住回头去看对方。
安先生道:“我猜对了?”
安屛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你认识太子?”
安先生一怔:“这话从何而来?”
安屛坐正了身子,单手撑在车的窗棂上,似笑非笑:“先生你自己告诉我的啊。连寇家都猜不出那位权贵的身份,先生却可以‘听闻’,甚至直接说出背后主谋之人是太子,这份人脉,嗯,让我不得不怀疑先生的真实身份。”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兴许,先生也是个有身份有权势的人呢!”
安先生短暂的怔仲后,真心大笑了起来:“我以为不会有人发现。”
安屛诧异:“你居然承认了?”
安先生点头:“自然,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其实吧,”他凑近安屛,在对方瞪大的眼眸中轻轻的吐露,“其实,我是太子的门客,你信不信?”
安屛推开那个脑袋,突如其来的感叹一句:“太子身边的人果然五花八门,让我再一次大开眼界啊。”
安先生惊诧:“你还认识谁?”
安屛想了想:“多着了,最有印象的是一个妇人。我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很好吃,而且怎么吃都不胖。”
安先生:“………”你这羡慕嫉妒的口气是怎么回事?你嫉妒那人吃不胖吗?
“她武功不错,经常睡在屋梁上,好几次睡着了翻身差点掉下来。有月亮的时候就睡在屋顶,掀开瓦片跟我谈星星谈月亮。”
安先生:“………………”你确定那是妇人,不是他手下的某个不要命的贴身侍卫?敢跟他的女人谈星星谈月亮,不要命了!
“她还心灵手巧,你要什么她都可以给你弄来。她很会雕刻,曾经雕出了整个村庄,里面酒楼、茶楼、官道、民居、马棚还有妓院,栩栩如生,什么都有。啊,我说要她添一个南馆,她答应了,只是我离开之前也没看见,怪可惜的。”
你可惜的是没看到南馆,还是没看到她雕刻的裸身男人?
安先生咬牙切齿:“那人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安屛道:“说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啊。太子也怪,自己身边的人都没有个名号,我平日里都是叫她张家娘子。”
原来是那个孽障,没有守护好他的女人,还被他的女人给惦记在了心上,回去后看他怎么收拾她!
安先生努力压下心口澎湃的激情,嗯,不是愤怒,是激情。
他露出最为和善的笑容,问:“感情夫人与太子是熟识,能够得到他门客的庇佑,想来夫人与太子的关系十分亲密?”
安屛露出十分怪异的神色,瞄了安先生一眼:“啊,的确很亲密。”
安先生:“那夫人你是太子的……”
安屛:“应该说,太子是我的奸夫,嗯,之一!”
安先生:“………………………………”奸夫是怎么回事?还之一?之二是谁,是不是还有之三之四?
安先生单手撑着额头,暗暗的砸向车板,忍住,一定要忍住,她这是激将法,不要上当!
等到马车队行进到孟城最大的一处山庄门口,众人纷纷下车之时,安先生隐隐的觉得自己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山庄大门有重兵把守,依次检查过众人的身份,去除了他们身上的利器,这才由着官府的人领路依次进入了大门。过了林荫大道,远远的瞧见朗空下从古木中钻出来的亭台楼阁,碧瓦屋檐,过往巡逻的士兵浑身透露出一股子压不住的血腥气,让路过的商人们更是噤若寒蝉。
待到中庭,又有人引了官府之人去偏厅喝茶,安先生并不是商人,自然也被人带离了安屛的身边。
寇彬看着安先生的身影脱离了视线,轻声对安屛道:“那人对山庄很是熟悉,安屛你可试探出了他的身份?”
“他自己说是太子的门客。”
寇彬更是心惊:“安先生来了孟城也有月余了吧,原来在那时候太子就已经安排人来了孟城探听情况。”想想自家在孟城的百年家业,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这时候,安屛反而安了心:“别急,太子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他既然肯接见我等,想来还是有些后续安排。”
寇彬道:“你错了,并不是太子接见我们,而是太子妃。”
安屛浑身一个哆嗦,哦,她都忘记了,如今太子身边的女人早已不是好骗的温长莺,而是神秘莫测的西衡公主段瑞芷。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总觉得有种外室小三终于要见正室夫人的怪异感?
正胡思乱想中,一道唱诺:“太子妃到。”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我有种被安屛欺压的错觉QAQ
安屛:明明是你在欺负我好么(#‵′)凸
作者: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太子:没事,口头上的便宜我就让安屛占占,床上的时候嘛,嘿嘿
安屛:╭n╮(︶︿︶)╭n╮
47养条龙(10)
安先生被一个俏丽的宫女单独的领到了一处偏厅,安先生推门进去,就看到张家娘子正抱着一个圆滚滚的西瓜在啃,手里用来掏西瓜的不是勺子,而是一把手掌大小的尖刀。
这时候见到她,冷不丁的就想到安屛对她的评价,安先生脸色很不好。
张家娘子一口叼着刀尖:“殿下心情不好。”说的是肯定句,接而又道,“让我猜猜看,殿下一定又被安姑娘给嘲讽了?”话刚说完,人就倏地飞起,方才还蹲着的长椅已经粉身碎骨。
张家娘子啧啧的吸着口水:“我错了,殿下你这明显是欲求不满。”这会,连站着的地板都碎成了几块。
安先生收回暗劲,直接拐去了内书房,不多时就听到有笨物缓缓移动的声响,张家娘子从房梁上探出脑袋看过去,果不其然,这里也有暗门。她跳下来,跟着安先生的脚步走入暗道,不过多久,就从一墙之隔外隐隐的听到了人声。
安先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拐入一个过道,再有亮光闪动时,两人已经踏入了另一个房间。张家娘子无声的掏着西瓜啃,眼睛直接梭到了那一排雕刻繁复的窗棂外。
窗外是正厅,高坐上自然是隔着珠帘的公主,下面依次坐着几位老人,再往下是已经争得面红耳赤的青年商人,最偏的一个角落里,才隐约的显出一道玲珑的身影来,那是安屛。
今天的日光相当的浓烈,对于安先生来说,只要有一丝光,他就能从人**中一眼瞄中那个人。她像是游离在所有光与暗之外的尘埃,静悄悄的漂浮在空中,时而在亮处晃晃脑袋,时而在暗处踢踢腿,如同一只不关心俗世的猫儿,慵懒、冷漠,无所事事。
“如公主所说,子母街从街头至街尾三里的铺面全部要被官府收回!那么,我们这些与官府签订了十年租权的商家怎么办?官府会退回我们剩余租金之外,里面涉及的毁约金如何算?”
公主身边的文官道:“这是孟城官员负责的范围。”
“可现在要逼着我们搬离的是太子妃,是太子殿下!敢问,太子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子民的吗?太子估算过我们这条街上商铺的损失吗?我们不想听官员们推托,相比孟城的父母官,现在的太子必须对信任他的子民有一个交代!”
“诸位,”一道冷傲的女声突兀的打断了商人们之后的责问,众人只看到珠帘后的女子慢悠悠的站起来,“本宫知道你们有很多的问题需要问,诸位也不用质疑太子对自己子民的爱护之心……”
“这些不需要您来说,请让太子亲自来告诉我们!”有人打岔,话音刚落,就浑身一抖,似乎感觉有无数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惹得他下意识的倒退一步,可那人胆子颇大,只是退了那么一步就挺直了脊梁,“这是南厉,孟城是我们的家乡,太子要动我们的根本,就请太子亲自来说,让一个它国的女人做挡箭牌算怎么回事,难道是太子心虚吗?”
刷得一下,珠帘被人用力甩了开,露出一张盛气凌人的脸,段瑞芷高扬着头:“怎么,你觉得这事本宫做不得主?本宫告诉你们,你们现在所在的街,不过一年后就将全部改建完成,到时候不止你们南厉的商家,还会有我大西衡的商人入住,再过两年,连北雍的商贾都会络绎不绝,到那时,孟城也不再是你们南厉的孟城,而是全天下人的孟城!”
众人大吸一口冷气,显然被太子妃的大口气给吓唬住了。
段瑞芷半侧着身子,冷哼:“一个月后,子母街上所有的商铺必须全部搬迁完毕。你们愿意留着可以继续留,只是留到最后还身下什么,本宫可做不得主了。”
这一下,连那几位勉强坐着的老人们也纷纷吓得惊了起来:“殿下,此事难道就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了吗?”
段瑞芷重新坐回位上,眼睛将厅中众人一次扫视一遍,安屛有种错觉,似乎对方在她面上格外的停留了那么一瞬,安屛听得她说:“余地自然是有的。”
有老者拱手:“愿闻其详。”
段瑞芷懒洋洋道:“纯粹就看各位的态度了。本宫说了,孟城以后不止是南厉的孟城,可它到底还是南厉的,里面的商人自然还是南厉居首。”
寇彬第一个反应过来:“太子妃的意思是,重建后的子母街的商铺也能由我们续租?”
“一部分而已,而且,租金也有很大的变化。”
“那税……”
“自然会给予南厉商人们最大的优惠。”
如此,在座的商人们都蠢蠢欲动了。忽略太子妃的语气和态度,她本身地位超凡,也不可能对南厉的商人有什么优待,可她话里的分量却足够符合她的身份。
她直接告诉了众人,孟城以后会成为一座金山,商人们是住在金山上却以为守着铜矿的守山人。现在,太子与太子妃要将山人都给哄走,自行挖山。山民们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直接搬走不管他们挖出来的到底是金还是铜,还有一个选择则是配合着他们一起挖金矿,挖成之后,他们可以在金矿上做买卖。可山再也不是他们原来的山,守山的人也不再是那一批原来的人。他们由原住民变成了寄居人。
又有人想到了最关键的一点:“街道会扩宽吗?商铺的数量是否有增加?”
也有人还惦记着原来的租金:“我与官府签了十年长约,现在才过了三年,后面那七年是否会在改建后继续?”
也有人固步自封:“好好的孟城,招来那么多外人,还是我们原来的孟城吗?”
众说纷杂,一直论到了下午,段瑞芷没有给他们预备午饭,因为反对的声音还是非常多。很多人固执的要求官府在改建街道后继续延续合约,而不是单方面的毁约,让他们剩余的租约打了水漂。可段瑞芷很明显的透露出改建后租金会涨,原来的合约不会继续,你要钱,可以,找孟城的父母官去,原来跟你们签约的就不是她太子妃。
孟城的商人代表们聚在大厅里,一边抵抗饥饿,一边还在声讨太子妃的强制,这会子,没人说太子不顾子民的死活了。
正在**情激昂时,一名宫女静悄悄的出现在安屛面前,躬身道:“太子妃有请,姑娘请移步一叙。”
厅中又一静,寇彬靠过来,问:“安屛与太子妃是旧识吗?”
情敌,算不算旧识?
安屛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身后这**男人的想法。怪不得几年前她敢凭着一己之力扳倒孟城诸多官员,原来她是太子妃的旧人是其一;也有人暗自思量这些年对安屛可有不妥之处是其二;更多的人,是在猜测安屛的真实身份,看她方才安安静静毫无惊诧之处,显然是对改建之事早已知晓,她在这里面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又有多少可以供人所用这才是最多的想法。
安屛根本没有想过要面对那位高傲的公主,可她也不想面对孟城这么多商人的试探与质问。
寇彬却已经替她做了决定:“太子妃有请,你不得不去啊,诸事多留心一些,不要误了正事。”
安屛的肩膀更为僵直,别有深意的瞥了寇彬一眼,对方仿佛有些不堪重负,偏过脸去,只说:“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呵。”安屛短促一笑,顿了顿,这才转身随着那宫女离开。
一窗之隔,安先生也在笑,笑得志在必得,指着窗外有些局促的寇彬:“看看,这就是商人。在他们心中,利益才是最重。”
张家娘子的西瓜早就吃完了,西瓜皮也不知道被她抛去了哪里,现在她的左手挂着一壶酒,右手夹着一片鹿肉,桌上摆着几个碟子,除了肉还是肉。
“荣华富贵、金银珠宝、权势地位,任何男人都会沉迷。他们之所以还钟情与女人,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我不得不说,在那位的心中,安姑娘的价值也就值一个铺子,与权贵搭桥的一个线人而已。”
安先生替她总结:“太廉价了。”
张家娘子点头:“太可怜了。”
安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衣袖,掩饰了眼底对安屛的心疼。他的女人,一个太子之位都抵不上她的价值,在别人的眼中居然只价值一个店铺,一个攀上太子妃的筹码,多么的讽刺。
安先生再一次钻入了秘道,张家娘子在后面问:“殿下去哪里?”
“去见安屛。”
“用什么身份?”
安先生头也不回:“太子、秦子洲、她的男人,随便那一个,现在我只想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头晕想吐,确定不是有了,大姨妈刚走来着QAQ
这一章码了很久,更新完了,抱歉抱歉~~
48养条龙(11)
安屛走出厅门的时候,头顶的阳光折射在参天古木上,夺目的银白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她缓缓的呼出一口郁气,青草的涩香灌入肺腑,让人浑身一轻。
山庄建在半山腰处,举目四望,除了偶尔在隐现的屋檐壁角,就是葱葱郁郁的绿。哪怕是脚下的鹅卵石中,也夹杂着细碎的小草,十步一景中,到处透露着勃勃生机。
安屛跟着宫女一路蜿行,最终在花园深处的水榭停驻下来。
段瑞芷正拨弄着渔网里想要翻滚爬行的小乌龟,听着宫女的传报,这才抬起头。兴许是景色太好,安屛居然觉得此时的太子妃有些小女家的娇憨柔媚,与上午那种咄咄逼人的高贵相比,现在的她反而更加亲近。再仔细一看,太子妃身上原本的正红礼服已经褪了下来,只随意的穿着五彩绸线绣的暗纹牡丹襦裙,也难怪平易近人些。
段瑞芷半撑着身子:“安姑娘?”
安屛依照早先的规矩行了大礼,段瑞芷坦然受了,笑道:“不用太拘束,我只是一个人呆着无聊,想要找个伴儿一起用午膳而已。”
安屛想起正厅内那**饿得饥肠辘辘的商人,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安屛巧笑着眨了眨眼:“太子妃可尝过孟城的石鲮鱼,那可是本地的一大特色。”
“石鲮鱼,可是龙鲤?来的第一天就尝过了,还是太子亲自下的厨。”段瑞芷笑道,有意去看安屛的神色。
安屛却盯着段瑞芷指下的小乌龟。
哪怕是安屛,此时此刻也无法夸赞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她更不愿去想,那一夜的春情到底是梦还是事实。
段瑞芷一次试探不成,指尖一动,又将好不容易伏地爬行的小乌龟翻了个个儿:“安姑娘可知我为何会随着太子一起来孟城?”
安屛轻声道:“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鸣,自然是夫唱妇随。”
段瑞芷叹息道:“我原以为安姑娘是个聪明人,哪想也是个人云亦云的俗人,真是枉费了某人还在本宫面前哭夸赞了姑娘无数回。”
安屛仿佛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秉持着少说少错,干脆闭紧了嘴巴,装河蚌了。
小乌龟几次翻身不成,筋疲力尽,倒翻着一动不动,假意死绝,任凭段瑞芷扯它的裙边,戳它的小尾巴。一个两个都与她做对,原本就耐心不好的太子妃干脆将小乌龟抛到了池塘里,看也不看,只抱怨:“太子他呀,明面上是说来孟城替皇上办要事,暗地里谁不知道他是惦记着某人,千里迢迢的赶来投怀送抱。”
安屛尴尬的咳嗽一声。投怀送抱这种话都说得出,可见这位太子妃要么是心机深沉嫉妒成性之辈,要么就是那没心没肺无事也爱生非之人。
太子妃是哪一种安屛不知道,只是,她琢磨着太子妃找她来不会单纯的为了秀恩爱吧?嗯,或者间接的来会一会她这个情敌?顺道让她看明白自己的身份,别对太子痴心妄想什么的……
不得不说,安屛脑补的方向很正确,可这位太子妃实在不是常人,不能用常理来论。
段瑞芷歪着脑袋看了她半响,从最初的几句对外话,安屛就跟据了嘴的葫芦,怎么刺激都不开口,这让太子妃的话都跟敲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很是没劲。
段瑞芷忍不住站起身来,围着安屛转了两圈,凑到她耳边,轻声问:“太子的‘功夫’怎么样?”
安屛眨眨眼:“功夫?”
段瑞芷戳了戳她的腰肢,安屛愣了愣,段瑞芷再戳了戳,安屛不知所谓,很是无奈的看着对方,哪里知道对方比她还无辜,娇嗔道:“说说嘛,我一直觉得他留不住美人最大的原因是某些方面不行。”
安屛觉得大脑都糨糊了。太子妃的话她听得懂,可是不明白。
安屛不回答,段瑞芷反而笑了起来,自顾自的说:“原来真的不行?看样子我这些年的猜测没错。唉,可怜的太子,可怜的男人。”
她又去摸了摸安屛的肚子:“快一个月了吧?”
安屛苦着一张脸,就听着太子妃转头问:“乳鸽香菇汤熬得怎么样了?”听宫女们回早就熬好了,就干脆摆饭在水榭。
段瑞芷拉着安屛坐下:“我特意吩咐人替你熬了一上午。鸽子还是太子前些日子特意去抓的,放在园子里养了好些天,每天拴着鸽子腿逼着它满园子的飞,还喂了不少的草药,就等着你来亲自尝尝。”
这会子,安屛还看不出太子妃的想法就十足的蠢笨了。
她几乎是哭笑不得的说:“太子妃,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段瑞芷正由宫女们服侍着净手,似笑非笑得道:“哦,你倒说说看,我误会了什么?”
你误会我与太子还藕断丝连,这又是单独谈话,又是熬补汤什么的,这不明摆着是正房请妾室吃饭吗?嗯,安屛要不要跪下来磕三个响头,谢正宫娘娘恩典什么的!
安屛正了正身子,极力平静道:“太子妃殿下,您最大的误会是———我与太子不熟。”
段瑞芷:“……………………”睁眼说笑话,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亲?
正赶过来的某位太子,原本是满脸红晕的喜气洋洋瞬间就变成了气得胃疼的猪肝色,他几乎是三步并成一步的跨入水榭,咬牙切齿:“安屛,你说你跟谁不熟?”
在秦子洲踏入水榭的那一刻,里里外外无数的宫女俱都盈盈下拜,高呼:“太子千岁!”
连太子妃也站起了身,微微行了个屈膝礼,别有深意的道:“太子您怎么来了?”
太子太子,到处都在喊太子,人都到了面前了,安屛还敢说自己不认识他?看着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安屛很识相的再次选择了闭嘴。
秦子洲拉着她起身,怒火依然很盛:“方才你们在说什么,有兴趣让本太子也听听吗?”
段瑞芷笑道:“在说太子的功夫不行。”
秦子洲道:“我功夫怎么不行了?”
段瑞芷道:“安姑娘说你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至于你怎么不行我怎么知道。”
安屛:“咳!”这会子,她终于明白此功夫非彼功夫,而是特指太子的床上功夫了。
秦子洲一把扣住安屛的手腕,一排牙齿在闪闪发光:“你说,我怎么不行了?”
安屛:“………这事太子妃才有发言权吧?”
太子妃道:“我没有,我根本就没见过太子的‘功夫’。”
安屛愣住,脱口就想问:什么意思?
秦子洲亲自将乳鸽香菇汤移到安屛的面前,很自然讽刺太子妃:“对,你只见过某个人的功夫,其他的人你都瞧不上。”
段瑞芷:“本宫就是瞧不上你,怎么着,你来打我啊!”
秦子洲:“………………幼稚!”
安屛几乎瞠目结舌了,难道她一开始就错了,难道太子妃与秦子洲并没有……圆房?
秦子洲已经体贴的替她吹凉热汤:“小心点喝,特意给你预备的,我那园子里养了十多只鸽子,以后隔几天就炖一盅,把身子补回来。”
段瑞芷瞄向安屛的肚子:“嗯,这一胎生下来如果是男孩儿,就直接做本宫的嫡子吧,以后可以直接继承皇位了。如果是女儿,也是长公主,到时候放在宫里教养,也好过流浪在外的强。”
这是今天第几次发愣了,安屛疑惑。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对夫妻古怪的很,更加古怪的是他们以为她的肚子里有个孩子!
“我想,”安屛打断那两人的斗嘴,“这又是另外一个美丽的误会。”她看向段瑞芷,“让太子妃失望了,我的肚子里没有胎儿,除了大肠。”
原想着段瑞芷会勃然大怒,对方却转过头,对着秦子洲道:“都说你功夫不行了。看吧,人给你吃了,你居然连种都没留下!”
秦子洲:“………”欲加之罪,他可以反驳吗?
沉默了一会儿,秦子洲再一次执起安屛的手腕,这一次,他将食指与中指并在她的脉搏之上,安屛干笑:“太子会把脉?”
段瑞芷道:“他特意为了你去学的,学了三个月才勉强识别喜脉,被太医院的老太医们鄙视了很久。”
原本是嘲讽秦子洲的话,安屛却从中听出了满满的‘相亲相爱’。这五年,在秦子洲身边的女人不再是自己,而是这位西衡的公主。他们有相同的地位和权势,同样进行过皇族教育,文可以吟诗作对,武可以双剑合璧,多么合拍的一对佳人啊。哪怕是斗嘴,里面也是毫无隔阂的‘相爱相杀’,让人羡慕嫉妒,以及恨。
安屛满怀的心酸与苦涩,只能低头掩饰。
“如果我的医术没有退步,她的确是有喜了,虽然脉象还很微弱。”
段瑞芷丝毫不给秦子洲面子,招呼着自己随身女官上去再一次把脉,安屛收回手臂,拒绝道:“不用了。”
她站起身来:“无论我肚子里有没有孩子,都与太子和太子妃没有关系。”
她很坚定的说:“没有任何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嗯,昨天凌晨三四点才到家,所以没更新,今天也是推了晚上的应酬赶来码字的,一脸辛酸泪
明天补更
49养条龙(12)
一言即罢,安屛转身就往外走去,水榭中两人一见,知晓已经碰触了她的逆鳞。
秦子洲方才才得惊喜,转瞬就被安屛的言语打落地狱,一喜一悲之间半响都说不出话来。原来以为她也如同寻常女子一样,为了孩子的将来少不得委屈自己,然后随他入宫,只要他一心一意,日久之下,就算是寒冰也能够被自己捂化了。没想到,安屛绝情至此,思及多年前两人亲密无间,悲伤之余又觉安屛陌生如斯。
人心易变,五年之后,安屛的心比那石头还要硬,对他狠绝,对自己狠辣,对他们的孩儿自然也是狠心至极。
连孩子都无法困住她,又有什么法子才能留下她的人?
此时此刻,秦子洲才醒悟前路不止是艰辛,简直是密布了荆刺,看不到未来的路了。
秦子洲失魂落魄,全然是身在局中的缘故,换了段瑞芷,她至始至终只是个局外人,反而唤住了安屛。
“有没有人说过,姑娘是自私自利之人?”
安屛顿住脚步,听得段瑞芷笑道,“在本宫看来,相比皇族中人,安姑娘也算得上是天下第一狠心的母亲了。皇族中人为了权势地位可以父子疑心兄弟相残,可从未有任何一位母亲愿意舍弃儿女的前程,只顾着自己逍遥自在的。相反,任何女子一旦有了孩子,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们也会心甘情愿的去闯一闯,试一试,只为了能够为孩子的将来不仅可以光宗耀祖,同时能够成为人中龙凤,不枉费走这人间一遭。可安姑娘呢,你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心,亲自将孩子们的荣华富贵不屑一顾,你可想过,你孤身一人带着父不详的孩子在外到底会遭遇什么?”
安屛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孩子自然由我来操心,他们会遭遇什么又与你们何干?”
段瑞芷道:“话虽如此,可你也知道,孩子的父亲是太子。只这一条,他们的一生注定就无法平凡,也无法安稳。你以为太子这一生只会有一两个孩子吗?你以为,太子的孩子只会从你的肚子里出来?本宫可以告诉你,虽然未来南厉的皇帝不会是本宫的亲生子,也不一定会是你的亲骨肉。一旦那未来的皇孙知晓他的父皇有另外一个心仪的女人,而那个女人早已为他的父皇生儿育女,他会如何做想?皇孙会疑惑他的父皇为何不将那女子娶进宫呢?他的从未谋面的姐弟在他父皇心中有多重呢?如果皇孙行差踏错,他的父皇会不会将那养在民间的兄弟也接回来,取代他的地位,取代他在父皇心中的重量,最终成为南厉最贵重之人?”
段瑞芷立在安屛的对面:“你说,那时候,你的孩子还能不能安然的度过一生?”
安屛脸色一白,下意识的护着腹部。
秦子洲扶着安屛的肩膀,警告段瑞芷:“别说了,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段瑞芷嗤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朝中之人针对太子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你无子。一个无子的太子如何继承皇位?我是无法替你生儿育女,可你也不愿意碰其他的女人,除了她!”段瑞芷指着安屛,“我不知道这位安姑娘有多大的本事,可以让南厉堂堂太子殿下对她死心塌地,多年来,别说是我这位和亲公主了,哪怕是世间最好的美人送到你的身边,你都不屑一顾。安姑娘真有那么好?我并不这么认为。”
秦子洲的眼色逐渐冰冷:“我与她的事情,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置琢!”
“可她腹中的孩子决定了你太子之位的安稳,这就与本宫有莫大的关系。秦子洲,别怪本宫没提醒你,再过不到一年,你就三十而立了,到那时,你还没有一个儿子,别说是皇后,就连本宫也觉得你无能,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好不容易谋划来的太子之位!如果你不是太子,我这太子妃也没必要做了,我不在乎鼓动我的皇帝哥哥,劝说他与另外的皇子定约,让南厉的天再变一变!”
这话已经不止是男欢女爱那么简单,而是牵扯到一个国家的安定。如果换了别人,少不得会取笑段瑞芷危言耸听和自命不凡了。可秦子洲知道,段瑞芷可不是寻常公主,她是个相当会招惹是非的女人,说什么与其他的皇子暗定条约,这些事情她真的可以做出来,条约什么内容她可以不用管,她只要做到一项,挑拨皇子之间的内乱,让好不容易稳定的前朝再一次腥风血雨。段瑞芷利用皇子们,皇子们也自然愿意利用西衡的力量为自己谋取那个皇位。这也是,皇子们对和亲公主又爱又恨的原因,用得好了是一大臂力,用不好,少不得会被对方牵制,导致阴沟里翻船。
南厉乱了,西衡不正好从中谋取更多的利益么!南厉、西衡和北雍之所以可以为此三足鼎立的趋势,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多年的质子和和亲制度,让三国的势力渗透到了各国的深处,动一处引全身,最后的结局只会是某一国得利。
安屛不知道这些,也不愿意听这些,她挣脱秦子洲的搀扶:“在其位谋其政,两位是大智慧的人,我等小民比不上,也不敢比。不过,哪怕是个无知小民,在我看来,这事实在是太容易解决了。”
秦子洲与段瑞芷不自觉的看向她。
安屛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在这阴凉的水榭中,那笑意居然比湖底最深的水还要冰冷。
她说:“只需要三个步骤。第一,一个四面封锁的屋子,一瓶掺了春日欢的烈酒,十位无恶疾,身段妖娆面容娇媚的清白女子。”
秦子洲扣着她的手猛地收紧,哪怕再愚钝,他也立即猜着了安屛的所思。
“第二,让太子喝下烈酒,置于屋内与那十名女子日夜相对。”
“第三,”她挑高了眉,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的掰开秦子洲最后的桎梏,“面对美色,太子一日不动,第二日再换一批美人;再不动,将春日欢换成更为猛烈的药剂;还不动,可适当的下迷药,太子不碰美女,难道那些美女不会碰他吗?待那些美女都破瓜后,太子妃就只用静待佳音了。”
“安屛!”秦子洲厉喝。
“民女让太子失望了?!”安屛轻笑,“这天底下,除非我安屛自愿,没有人可以凭借任何人任何事困住我的人。我以为太子早已知晓,现在看来,太子理解得并不深刻。”
她最后转向段瑞芷:“太子妃是个有大胸襟的女子,你比寻常男人都强上那么几分。想来,我这主意很得您的心。往日您之所以不作为,无非是怕你们夫妻末路,现在不用怕了,这主意是我出的,太子妃只消着人准备,太子再有怨气那也只会恨小女子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与太子妃无干了。”
再也无话,在这烈日高照的晌午,安屛迈着大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水榭,离开了山庄,离开了那一对至尊至贵的夫妻。
行至庄外,才发现马车诸多,却没有一辆可供她代步,原来这些马车都是官府预备,一起接了商贾们行止山庄,要单独离开,除了靠自己的两条腿,再也没法。
安屛只是稍做停留,就迈步下山。
山庄的屋檐在林中逐渐隐没,安屛独自一人,不走车道,反挑了小路阶梯一路下山。阶梯短高,每下一步整个人就矮下去半截,偶尔听得远处鸟雀鸣叫,又有叶上爬虫飞过,倒也不显寂静。
只是密林幽深,再强大的日光也在高耸的林中遮遮挡挡。落下地面也只留下残余几缕暖色,像极了夏夜的萤火虫,微小之光照亮离去之路。
也不知道行走了多久,林外突来一声闷雷,蚂蚁成群结队的从她脚下而过,不多时,雷声渐渐密集,再不过半刻,豆大的雨丝从天而降,乌云不知何时已经密布头顶,将最后的余光都遮掩殆尽,天大地大,只有黑暗。
此时再要寻大路已经不能,站在树下也很是危险,可现在,除了这些苍老的古木再无能够替她遮风挡雨的人。
安屛看着小小的碧玉螳螂从滴着雨水的草叶跳到裙摆上,几近挣扎,又跃到她的膝间,眼看要滑落,她才捏起那小小的薄翅,将它放在树干上:“去吧。”
大雨来得突然,切越下越大,安屛在林中等了许久,腿脚麻痹,干脆蹲下身子。到了最后,密林的树叶也遮挡不了雨势,纷纷从头顶垂落,打在发梢肩膀。安屛缩着身子,看着雨水将脚底的泥土浇成泥泞,再抬头,更多的雨珠滑在眼帘,开始是冷,最后热烫,豆大的水珠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从脸上滑落。
安屛揉着眼,越揉泪水越多,直到眼角泛红,她才从胸肺深处吐出两声呜咽。雨声越大,那呜咽也越来越多,最后混成一处,分不出彼此。
一柄雨伞悄无声息的举在她的头顶,身子被纳入个温暖的怀抱,连绵的细纹贴在她的鬓边额角,最后含住她早已吐不出残忍话语的双唇。
秦子洲温柔的吻着她,紧紧的抱着她,任由她挣扎捶打撕咬,只是不放手,一个吻就是一个对不起,只吻得她声嘶力竭。
“你来做什么,我不想见你,我讨厌你,恨你。”
“对不起!”
“我不会跟你走的,绝对不会。”
“对不起!”
“孩子是我的,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晚上要出门吃饭顺道谈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五点之前没发第二更,那么第二更会在十二点左右才会发上来,有工作学习的亲别等,群摸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