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养龙 > 43 养条龙(6)

43 养条龙(6)(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我当阴曹官的那几年 看不见的爱人 余烬 女保镖的邪魅狼夫 青衣 [噬魂师同人]幸运摔出字母表的少女 [HP同人]爱的力量 神秘庄园I迷途恋人 我与地坛 逃离

50养条龙(13)

安屛病了。

那日淋了雨,回家后就得了伤寒,秦子洲被她拒之门外,茵茵让店里小二去请了大夫,因为有了身孕,很多药大夫都不能用。这病来势汹汹,一拖就是三日。

寇彬那日出山庄没有见到安屛,以为她还留在了太子妃身边,隔了一日才知道安屛已经归家,还得了重病,就提了一些滋补的药材来探病。

安屛脸色蜡黄,并没有高烧,只是不停的打喷嚏流鼻水,寇彬与她说两句话就看着她拿着巾帕捂鼻子,不由得更加担心:“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呢,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安屛摇头:“只是淋了雨而已。”

“你该不是与太子妃在雨中散步了吧?”

“怎么可能。”安屛说,“太子妃金尊玉贵的,就算要赏雨也会是在廊下听雨,怎么可能拉着我一个平民在雨中漫步,真要散步,那也是与太子一处。”

寇彬听她说起太子与太子妃的尊号很是自然,以为她与那两位贵人关系非同一般,越发亲近了些,嘱咐了很多病中的忌讳。见安屛靠在榻边依然单手护着腹部,这才想起她好像有了身子?!

犹豫了半响,才道:“你现在不同以往,该更加保重自己才是。孩子的父亲……”

安屛抬头,也许是错觉,寇彬觉得‘父亲’两字一出,她的脸色更加蜡黄了些,隐隐的有些苍白。

安屛嘴唇蠕动了两下,才苦笑:“孩子没有父亲。”

寇彬一惊:“你,你别胡说!”

安屛移了移身子,让自己靠得更加舒适些:“实话与你说吧,孩子的父亲很不寻常,我不愿意将孩子交给他。”

寇彬仔细回想安屛身边可有什么特别的男子,想来想去,她平日里不是在酒楼应酬,就是与街上商家们走动,甚少见到外人,与官府众人更是没有牵扯。想到官府,又想起五年前那事,那时候安屛可是明显有人可以倚仗,孟城和孟州那么多官员居然没有人可以将闹事的她给料理了,可见她的背后是真的有什么权贵是外人不知晓。这么一想,又记起那天太子妃对安屛的格外召见,这是不是说明安屛的背后之人就是太子妃?可太子妃五年前才到南厉,又是和亲公主,不应当有那么大的权利保下安屛,就算有,五年前初来咋到的太子妃怎么可能与安屛交好?那么,太子妃背后的人,只能是……太子?!

寇彬为这个猜测即心惊又兴奋,看着安屛的病容更是多了几分深意。

安屛被太子妃单独召见,却一人归家,淋了雨是说明没有马车护送,这里面可大有文章。这是不是说明,安屛肚子里孩子是……太子的?!

寇彬更加惊悚了,这样也能够确定为何安屛说孩子的父亲不寻常。只因为是太子的孩子,所以太子妃才召见安屛,因为嫉妒,又把安屛单独轰走了。下了雨,如是吃药一个不当,那腹中的孩子就可能……

越想越多,越想越顺,寇彬的那个心情简直是跌宕起伏,忽上忽下,最后居然连安安的身份也拿出来琢磨了。如此,有个大胆的决定在他心中成型。

他斟酌着问:“那你腹中的孩子准备如何?”

安屛懒洋洋的道:“生下来,或者直接落了他。”

“不可!”寇彬大叫,见安屛露出疑问,他才知道自己太过于紧张,略稳了稳心绪,“好歹是一个活人,怎么能够说落胎就落胎,那样对你身子也不好。”

这一点安屛自然知道:“可这个孩子来得不正当,以后迟早会被他人诟病,与其让他痛苦的活着,不如我先……”

“不行不行不行!”寇彬一连三个不行。

安屛笑道:“又不是你的孩子,你说什么不行呢。”

寇彬忽地问:“我做孩子的爹爹,怎样?”

安屛一愣,将他的表情审视了一遍:“寇老板这想法来得好突然,别是说笑吧。”

寇彬连连摇头,上前执起她有些冰寒的手:“不,你忘记了,早些天,我就说过我要娶你。”

安屛笑道:“想要娶我的可不止寇老板一人。”

“可他们那些都是玩笑话,哪里有我的真心!”

安屛叹气:“我实在不知我有什么可以得寇老板眷顾的。我容貌平平,家世没有,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一家酒楼,可我还有茵茵,这酒楼也有她一半的份儿,日后她成亲,她那一半就自然做了嫁妆。再说,我还有安安。”

“这些我都知道。”寇彬说,“我也与你说实话,我看中你的不是你的容貌家世,我就看中你的气度和本事。在我的眼中,你可比那些国色天香家世不凡的女子强了很多倍。她们都是养在深闺的娇花,需要丈夫无时无刻的呵护。你不同,你可以与我一起面对外面的风雨。你有自己的决断,有做生意的头脑,且你知恩图报,我听说安老爷子与你有救命之恩,你对他这位老人家都奉若长辈,可见你是重情之人。你这样的女子实在是我平生所未见,相处多年,我对你的执念也是与日俱增,这份心又哪里是寻常人比拟?”

寇彬声情并茂,换了其他的女子少不得暗自欢喜,觉得终身有此知音足以,可安屛依然摇头:“这样对你不公,而且你寇家不是寻常商贾,你家业大,不能娶我这样有瑕疵的媳妇儿。寇老板还是请回吧!”

寇彬这番话不过半日就传到了秦子洲的耳中,不是他自夸,安屛身边除了安老爷子和茵茵,还有那条老得快要走不动叫火锅的狗,其他人早已换了内芯,成了秦子洲的耳目。

段瑞芷笑说:“你还准备装到几时?再过不了多久,你的女人可就要成他人妇了。”

秦子洲叹息道:“那日之后,我才知道,对安屛不能用强硬来。她那人,总是吃软不吃硬。”

“也对。”段瑞芷点头,“而且,现在你也不好找寇家的麻烦,少不得被安姑娘嫌弃你嫉妒成疯,公私不分了。”

秦子洲握了握拳:“有时候我都在想,要不要干脆用金刚锁链将她锁在我的身边,我去哪里她就只能跟着去哪里,片刻不离。”

“那样她肯定会恨死你。”

“所以我才头疼。你说,如果她有你十分之一的看重权势,我与她说不定早就修成正果了。”

段瑞芷笑:“谁说我重权利了?这天下,我也愿意用自己的身份地位权势去换那么一个知心人,换……”我的那一个亲生骨肉。

这话到底没说,秦子洲也没继续听。他重新从檀木盒子里拿出那张人皮面具来,轻轻一覆,太子秦子洲又变成了那人畜无害的安先生。

安先生对自己座下的安安小萝卜头问:“听说你娘亲病了,可好了没?”

安安苦着脸:“没有,娘亲都说不乖的孩子才生病,娘亲一定是做坏事了。”

安先生暗自嘀咕:可不是做坏事了么,差点把本太子的一颗真心踩到了尘埃里,这几天一想起她就心口疼来着。

安先生继续问:“听说安安你有爹爹了?”

安安‘啊’的跳起来:“爹爹是谁?安安怎么不知道?”

安先生露出最为纯善的大绵羊笑容,摸着安安的圆发髻:“我也是听外人说的,据说是寇姑娘的小叔叔?”

寇小姑娘也很惊讶:“先生,我也有婶婶了么?”

安安:“你的婶婶是我娘亲?”

寇小姑娘:“你爹爹是我小叔叔?”

两人同时高兴了起来,抱在一起嬉笑道:“那以后我们可以整天在一起玩了!”

安先生扶额:“………………”重点错了,我的学生们啊!

学生们如此,安先生不得不变成披着羊皮的狼:“听说安安会有小弟弟了哦。”

安安蹦蹦跳跳:“我知道,娘亲说可能会是妹妹。”

寇小姑娘却喜欢男孩儿:“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么?”

安安拉着寇小姑娘的手摇来晃去:“对呀,如果是弟弟,那也是我们的弟弟。”

当晚,寇小姑娘就跟自家母亲说小叔叔有儿子了,自己也会有小弟弟玩了。寇家的长子媳妇吓了一跳,小叔叔还没成亲呢,哪里来的孩子,顿时去问母亲。寇夫人也不知道,寇老夫人也在一旁,就问缘由了,一听说是安家老板,顿时火冒三丈。

“这还了得!人还没定亲了,就肚子有了孩子,谁知道那孩子是哪个男人的种?我们寇家不做这样的冤大头,也不敢娶这胆大包天的孙媳妇。”

寇彬回到家,就被人请去见老夫人,听了老夫人的质问,也就明白了家人的想法。

他本身也不准备隐瞒家里的长辈,只说:“祖母您可知晓那安老板身后的贵人是谁?”

商贾的家人,自然都对自己城里的同行有些知根知底,他们也无数次猜测过安屛身后的权贵到底有多大的权势,听到孙儿这么问,寇老夫人道:“再大的贵人也打不过皇上去。”

寇彬笑道:“可不是么,再大也大不过未来的皇上。”

寇家女眷一怔,就听到寇彬说:“安老板背后的权贵就是当今的太子,她腹中的孩子也是太子的骨血。”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寇老夫人首先想通其中的关节:“你若是娶了太子的女人……”

寇彬又补充:“太子妃很不待见安老板,安老板也说了,她腹中的骨肉并不会随太子。”

寇夫人是第二个醒悟的,惊叫:“奇货可居?!”

感情这寇彬是准备做吕不韦,睡太子的女人,认太子的嫡子为寇家的孩子,日后……

作者有话要说:泪流满面了,终于赶出来了,突然改了时间,于是码了第二章上来~~

安心出门鸟~~~

51养条龙(14)

寇老夫人神色几经变换,最终摆了摆手,屋子里的婆婆媳妇们又走了一层,留下老夫人与寇彬两人。

兴许是思虑过多,寇老夫人眼角的皱纹陡然又增加了一条,深深的沟壑刻在面皮上,比刀锋还要凌厉。寇彬从未见过老夫人这等疲惫模样,好像只是一瞬间,这位带领着寇家从极盛走向贫穷再走向繁荣的老妇人老了十多岁。

“我想你是知道的,你的爷爷,原本也是南厉有名望的官人。”

寇彬垂臂听训。

“老爷子少年上过战场,有过军功,面见过皇上,赏赐连绵千里,金山银山不知多少。人说福兮祸依,等你爹娶了亲,你娘是权贵之女,你叔叔、婶婶,姑姑姑父,小姨姨夫,一个个一****全都成了一条绳子上蚱蜢,那时候,我们寇家在南厉不说权倾朝野,可文武百官,有四分之一数几乎与我家都有亲疏关系。”老夫人闭了闭眼,回想着往日的殊荣,面上的黄色几乎也泛了光,那是荣光。

“谁知道,百年大厦起,要它损落也不过是一朝一夕。阖家男人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死在了奸臣的笔下。你的爹爹,叔叔,叔伯,还有老爷子,不过一年,就都死得干净,留下我们这**娘儿们,靠着皇上最后的一点善心,苟且活着。”她猛地抓住那拐杖,狠狠的敲在地板上,发出闷鼓的痛声,“寇家三代不许入朝!我们这些个女人就罢了,子子孙孙可怎么办啦!没有了官爵,没有了倚仗,靠什么活着?”

“祖母……”

寇老夫人坐在高位上,一双老而精明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寇彬,像是一只母豹子,呲着黄色的尖牙,一瞬不瞬的盯着脚下的儿孙:“我早就说过,做商人没什么,能够活下去就好。我老婆子的外家在很久以前也靠着经商才逐步走入了户部,一代代子孙不屑努力,一点点积累名望,这才在登入世家大族,所以,经商并不下贱。”

寇彬恭身:“孙儿从未以自己是商人而耻。”

“我知道,你是个好孙子,是我寇家最聪明的孩子。”

最后这一句话已经告诉了寇彬答案,他几乎是掩饰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五指深深的盖在老夫人撑着拐杖的手背上:“放心,祖母,孙儿一定会重振我们寇家的名望,迟早会将昔日谋算我寇家的仇人踩在脚下。”

寇老夫人点头,孙儿有这份志气,就已足够。何况,前所未有的运势也将被寇家握在手中。

“祖母知道,你并不是真心想要娶那失贞的女子。别担心,事情终了,祖母为你做主,重新给你娶一门贵妻。别人的骨肉无论如何是无法继承我寇家的家业,这一点,你不要忘记。”

“……是。”

*

因为茵茵要照顾病中的安屛,勉强定时的去接送了安安几天,到了第四天就有些力有不殆了,实在是太忙,酒楼也因为安屛病重,需要她去看顾,最后安先生自荐送安安回家。

见安屛还病着,就勉力拖了她起来,道:“你又不肯吃药,这么躺着不是法子,不如起来活动活动,发发汗说不定就好了。”

安屛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安先生道:“那将我教你的养生诀练习每日练习一遍,总比闷在屋里好些。”

安屛也知道他说得对,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勉强起身,在院子的屋檐下,打太极拳似的练养生决。安先生特意站在旁边,一点点的指点,每一个动作都要上去纠正一下,停顿的地方也比往常更加久。安屛几日没吃好,浑身没劲,哪里还能够这样折腾,可平日里温和的安先生难得的强势起来,就在她眼看着要趴到地上去时,点了穴道。硬是将她摆成各种姿势,撑着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闹腾了大半个时辰,穴道松开,人还没跌到地上就被安先生抱回了床上。

安屛看着手腕上被按压下来的双指:“先生还会把脉?”

“我书看得杂,多多少少懂一点,也就会一些浅显的东西,重病看不得也把不准。”把了脉,又继续道,“最好不要吃药,兴许是我糊涂了,总觉得你的脉象有些奇怪。”

安屛笑道:“不会是喜脉吧?”

安先生假意吃了一惊,又去端详安屛的神色,发现她淡淡的,没有惊慌失措懊悔窘迫的之色,才放了心。

“早些日子,安夫人就说过你有了身孕。”

安屛想起那次‘捉奸’,尴尬的咳了咳,安先生立即倒了温水过来,安屛一怔,半响才接到手上:“先生很会照顾病人?”

“也不是。”他说,“我很少有心甘情愿去照拂人的时候。”可他逼着安屛习武出汗,送安安归家,给她把脉、倒水,这一切都做得很自然,不由得安屛不多想。

兴许,她的桃花开了?转念又摇头,就算是桃花,那也是烂桃花,摘不得啊,好可惜。

安安难得见母亲病重,很是担忧,趴在床边上摸她的额头:“病痛飞飞,病痛飞飞。”

安先生抱着安安下来:“我带她去写字,你先好好歇一会儿。”给安屛压好被角,看她实在是累及了睡着,这才带着安安出门。

安安眼中有点泪珠:“娘亲会不会一直病一直病,然后就起不来了?”

安先生从来是从一句话里可以猜出无数种可能的人,闻言就知道这孩子肯定是被其他的病人吓着过,牵着她一路往小厨房去:“不会,我们给你娘亲熬粥,她吃了病就会好得快些。”

“安安会熬瘦肉粥,不过我不会切肉啊,大厨子叔叔不准我拿菜刀。”

“先生可以帮你。”

不多时,院子里又有陌生人来,安安跑出去看,回来嘟着嘴道:“是寇家的人来呢。”

安先生早就从小厨房的窗口看见了,是两个婢女,提着礼盒,走到安屛的门外还没敲门,茵茵就跑了过来,说了几句话,硬是将礼盒塞回婢女的怀里,送人走。

安先生一边生火,一边问安安:“寇家的人每日里来么?”

安安点头。

安先生又问:“怎么不见寇老板?”

安安学着那婢女的话:“她们说寇叔叔忙。”

才几天啊,寇老板就变成寇叔叔了,安先生顿时有了危机感,假装叹气道:“人都说患难见真情,如此看来,你那寇叔叔对你们母女也不过如此。”

安安眨着大眼睛,好好的思索了一回,才犹豫着问:“先生,您这是在说寇叔叔坏话吗?”

安先生被自己的女儿给噎得不轻,一边感叹自家女儿聪明,一边思索自己是不是司马昭之心太过于明显了,连这么小的女孩儿都瞧得出,失策啊失策。

“先生从不论人是非,先生是实话实说。”

安安依在旁边,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前些日子先有你寇叔叔在大庭广众下求娶你母亲在先,近日,你寇叔叔又旧事重提,连你在平日也与寇丫头姊妹相称,可见关系亲密。现下你母亲重病,这病蹊跷,如果你寇叔叔真心以待,你母亲早该前两日就痊愈才对,怎么拖延了四五日还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这就罢了,你想想你得病时,你母亲可是日日夜夜守在床榻边,时时照拂刻刻担忧,你再去比比你寇叔叔,他可是照料你母亲了,还是给你母亲请了大夫了,或可曾来安抚你两句?”

安安是个伶俐又敏感的孩子,听得安先生条理清晰的说给她听,顿时就红了眼眶。

安先生继续道:“别说你寇叔叔倾慕你母亲,哪怕是我这个外人,也知晓要帮扶一二,送你归家是其一,与你母亲把脉是其二,替你母亲张罗药粥是其三,更别论时刻将你带在身边,教导功课,明人事,懂人情了。你去想想,我与你寇叔叔相比的话,谁真心对你好些?谁更担忧你母亲些?”

安安揪着他的衣摆,也不知道是替自己委屈,还是担忧母亲,小小的脑袋埋入他的衣衫下,不多时就湿了两块。

等熬好了药粥,让安屛吃了睡了,安先生又去酒楼厨房看了看,问了人才知道这类地方自家人用饭总是很晚,安老爷子和茵茵在忙,一时半会顾不上安安。他守着安安读了书,写了几张字,就去厨房摸了一只刚刚宰杀的鸡,带来了小厨房,剁了一半清炒,一半熬汤。安安知道这是两人的晚饭,就去安老爷子闲暇种的菜园子里摘了两条黄瓜,自己啃了半条垫肚子,剩下半条奖励给安先生的辛劳,另外一条红烧了。

之后,安先生又烧水给安安沐浴,去房间里看安屛是否睡得好。因为练了武,现在又盖着两三层厚实被褥,现在已经是一脑门的大汗。

睡到半夜,半梦半醒中去摸索茶水,黑暗中,一只手扶起她,一杯温茶已经送到了嘴边。

“……先生?”

“是我。”安先生道,“先喝了水吧。”

安屛只觉得这是做梦,喝了岁,居然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到了早上,安安趴在她的枕头边,看她醒来,就问:“娘亲,先生说你病着不让我去他的那边读书了,说他住过来,在我家教我读书,你说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又要回去乡下,跟公公一起过节- - ,十六才会回来

希望到时候手机还有网络让我发文QAQ

提前预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健康!

52养条龙(15)

安屛今天起来就觉得身子比前几天好了不少,虽然骨头有些酸痛,一部分是躺床上躺多了,一部分是多日不练养生决骨头生疏的缘故。故而,早上起来她精神振作,自己摸去厨房端了安先生熬了半夜的鸡粥喝了起来,安安这话一问,她就下意识的看了看手中的粥。

鸡丝切得很细,粥也熬得稀烂。配菜三样,一碟红红翠翠的酸辣莴笋丝,一碟清香扑鼻的香菜肺片,一碟软糯晶莹的水晶虾饺,样样精致,再加上浓汤一碗,喝到肚子里通身都冒出一身汗,把那些寒气都驱了不少。

这些个东西自然不会是厨房大叔给她预备的,而是安先生从昨夜就开始忙活的佳肴,今早就备在了厨案上或热或蒸,给她和安安的清晨起来果腹之物。

安屛突然冒出一句:“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话。

安安很是好学的问:“没听说过啊,娘亲,这话什么意思?”

安屛点了点女儿的小额头:“意思就是只是一晚,你就被你家先生收买了!”

安安很不服气:“就跟我收买张牙一样?”

“对,让你逢人就说他好话。”

安安眼珠子一转:“听说寇叔叔要娶娘亲,那他怎么不来收买我?他出的银子够的话,我也可以将娘亲卖给他的。”

安屛一愣,放下碗筷,直接拖了女儿到床上,扒了她裤子就揍一顿:“你这贪财的,居然敢连娘亲都卖,以后别人给了银子,你是不是要把自己都卖了啊?!”

安屛病初愈,手上力气不大,安安被打了两下觉得不痛不痒,小腿踢了踢,回头瘪嘴:“可寇叔叔没有给我银子啊,他没给银子,我怎么敢卖掉娘亲?”

“你要他给多少银子?”

安安掰着指头仔细数了数。她从小在酒楼长大,耳闻目染不是金银就是各色食客,自小就学会了看人脸色,对金银数目更是敏感非常,两下综合,字虽然学得不如旁人多,对数数反而精通,自己掰着指头数了半响:“我发现多少银子都不够啊,娘亲,你说我找寇叔叔要金子行不行?”

安屛无力抹额,安安见母亲还不够满意,又嘀咕:“我就一个娘亲,金子好像也不够。曾爷爷说过,奇货可居可以坐地起价,那还是用珠宝好了。可我没见过多少珠宝啊,一个珠宝可以抵多少金子多少银子?”居然煞有其事的算了起来。

安屛气不过,狠狠的在她小屁屁上抽了两巴掌,把人给丢开了,原本是早饭也吃不下的,可到底饿得太久,早点菜式多又香,想着何必委屈自己,索性端起碗筷又吃了起来,决定懒得搭理自己这个财迷女儿。

等着茵茵送安安去上学,安屛都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安安觉得委屈,问安先生:“娘亲不是说过,天底下没有什么不能买卖的吗?为什么她要生气?”

安先生仔细一问,听女儿说出用珠宝换母亲的伟大愿望,顿时眼神都不大对了。

安屛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老子有钱就天下第一吗?可这明显不对啊,应该是老子有权才天下第一!

如果这两口子的想法都被段瑞芷知晓的话,估计她会给他们这对夫妻一人一个爆栗。有钱有权了不起啊,有钱买得到真心吗?有权买得到情投意合的良人吗?

一个盯着钱,一个盯着权,该说这两人不愧是夫妻吗?王八配绿豆啊,绝配啊!

不说日后太子妃气得如何七窍生烟,就现下,安先生就开始教导安安了。

“你的娘亲身份非比寻常,一般的珠宝是买不到她的,就算买得到,也守不住。别说你娘亲了,哪怕是你,寻常人也买不得。”

“为什么?”

因为你们是我的妻女啊!我是太子啊,以后是皇帝啊,有谁敢买未来的皇后和公主,嫌命长吗?

可这话能说吗?不能!安先生突然觉得自己肝疼。

兴许是安先生的脸也有点扭曲了,安安很适时的道:“娘亲说我被先生收买了,我可以被先生收买,替先生在母亲面前说好话,自然也可以被寇叔叔收买,替他在母亲面前说好话啊!”

安先生觉得无形中有根棍子狠狠的敲在他的脑袋上。原来是收买人心,不是买**?

安先生:吓死爹了!

安先生摸了摸安安的头顶:“怎么办,先生也好想揍你一顿。”

安安眨了眨眼,双手一张,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小屁屁:“先生你敢打我的话,我就不让你去我家教书了!”

安先生呲牙:“你这是威胁?”

安安奸笑:“哪有呀,我这么小,哪里敢威胁大人。”

安先生淡定:“嗯,所以今天的大字再多写十张好了。”

安安:“QAQ”我可以换先生么?

寇彬真的没有想过‘收买’安安么?这个问题,只要稍微有点心思的人都知道,寇彬是绝对不会放过安安这条捷径的。问题是,安安每日里大清早就随同茵茵一起去读书,一整天都在安先生的身边,到了晚间才被接回家。安安虽然活泼好动,却也知晓晚上不要随便出门玩耍,以免家人担心的道理。

要与安安独处,在她读书之后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若是去安家,寇彬见到安屛的机会并不多,单独去找安安的话……说句不好听的,寇彬那就真的成了送小女孩糖葫芦的怪蜀黍了,有诱拐萝莉的嫌疑啊!当安家后院没有人吗,当安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至于送礼什么的,更是与安安无关了,因为安屛秉持无功不受禄,寇彬的礼物全都被茵茵、安老爷子或者是安屛自己给退了回去,安安别说见着了,就算见着也拿不到手上。

还是有诱拐萝莉的嫌疑啊!看看安屛那虎视眈眈的眼神。

相比之下,安先生是真的占了师生这个便宜,不得不说,某人很有先见之明。

故而,在第二次送安安回家之时,坐在安先生肩膀上的安安终于见到了她心目中另外一个‘冤大头’——寇彬寇大老板。

安安在安先生的背上颠了颠,挥舞着手臂:“寇叔叔!”

寇彬看着形同一人的一大一小,轻笑道:“安安,下学了么?怎么爬到先生的头上了,担心被人说没规矩。”

安安揪着安先生的头发,委屈的‘哦’了声:“我看隔壁的小子也这样骑在他爹爹背上,我就学了学。”想来是小女孩从来没有父亲,又羡慕别人有爹爹疼爱,正巧安先生又万事都宠着她,相处这么多时日,安安已经隐隐约约的将安先生当成了重要的人,这才有了这样的举动。

“先生是先生,爹爹是爹爹,可不能混为一谈。”

说着,寇彬就上前去扶着安安,想要将她抱下来,安先生却不为所动,反而让了两步,笑道:“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作为安安的启蒙老师,我也算是她的爹爹了。爹爹给女儿骑高马,又有什么过错?再说规矩,规矩是做给外人看的,难不成为了让外人说好话,就委屈自己了吗?”

寇彬对‘爹爹’这个词很是反感,眉头都锁了起来,更是义正严词:“先生这是要污了安屛的名声么?说是安安的爹爹,可不自认是安屛的夫君,若安安认一位先生就多一位爹爹,那安屛到底是谁的娘子?”

安先生冷笑:“横竖不是你的娘子,你操哪门子的心。”

寇彬呼吸一滞,面有薄怒:“好歹是个教书先生,怎得这般胆大妄为?你这是铁了心的要毁了安屛的清誉,至她的贞节於不顾!”忍不住凑过去,低喝道,“你可知安屛是谁的女人?”

安先生嘴角一扬:“她是谁的女人不重要,反正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你寇大老板的娘子。”

寇彬察觉安先生岂止是胆大包天,更是肆意妄为之辈,有心要杀一杀他的狂性,只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她可是太子的外室,你以为你坏了她的名声,太子会放过你?”见安先生怔住,再接再厉,“实话告诉你,安安以后说不得会是公主至尊,他们这样的人,根本轮不到你这样的小人作践!我劝你还是早点做回本本分分的教书先生,否则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哈,”安先生轻笑了一声,突然想起早上安安的一句话,问,“你这是威胁我?”

寇彬挺直了脊梁:“我只是提醒你,别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了。”

“嗯,我是癞蛤蟆,你寇大老板又是什么?妄想靠着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小白脸?”

“你!”

“我说错了?”安先生将安安抱回怀里,安抚着已经吓坏了的女儿,对小女儿道,“安安知晓你的寇叔叔为何对你母亲死缠烂打么?”

安安擦了擦吓出泪水的眼睛,小女娃儿太敏感,虽然听不懂大人之间的对话,可两人的气氛实在太嚣张跋扈,由不得她忽视。不过,她实在是个好学生,先生提问,她就下意识的回答:“不知道。”

安先生将安安抱紧了些:“因为,你的寇叔叔想要将你们母女卖给太子,成就他自己的荣华富贵!”

“卖?”

“对,卖!只要娶了你的娘亲,你们母女可不就是他寇家的人了么!到时候再转卖给太子,别说是荣华富贵,到那时,皇城里数一数二的世家中也要添丁家口了。”他望向参天梨树后的丽人,“你说对不对,安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的衰事:吐,吐,一直吐,吃啥吐啥QAQ,每天吐得要死也饿得要死,差点躺在床上成干尸

我绝对不是怀了啊~~

这两天补缺的更新,先一更~~

53养条龙(16)

寇彬猛地回头,就望见安屛静静的站在树后,不知道有了多久。

他一时沉默,只觉安屛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如刀似剑,斟酌了两下,才恍若无事的问:“你病还没好全,怎么出来了。

“出来走走。”安屛说,又伸手对安安,“过来。”

安安听话的从安先生身上滑下来,先整了整衣摆,这才缓步迈步到她身边,做派比往日恬静了不少,再也不是上学之前活蹦乱跳手舞足蹈的模样。可见,安安心里也是明白,哪些人可以容得她作威作福,哪些人面前必须循规蹈矩。

安屛的气色并不很好,拉着女儿的手:“劳烦先生护送安安归家,府里备有茶点,先生用些再走?”

安先生奸计得逞,面上很是沉稳,只点头:“正有此意。”说着,倒率先去了小厅。

安屛落后一步,对呆立的寇彬道:“寒舍鄙陋,招待不周,还请寇老板见谅。”

招待?她根本没有招待好么,除了病时让他看视了两回,之后就一直被阻拦在了门外。这两天更甚,她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伶牙俐齿的小子,立在了酒楼与后院连接的过道里,对任何来客都阻拦。

安屛的身份,知道她的说她是太子的女人,不知道她的,都以为她是个未婚有子的商贾。

未婚生子的女人,在南厉那也足够让人戳脊梁了,更别说是商贾,更是比寻常人还要低几分。

男人心悦女人的时候,记不得她的身份地位,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好处;男人恼怒女人的时候,她的贞洁她的家世她的容貌她的一切都变成了尖刺,几乎要戳伤了他们的眼。

寇彬原本还对拿下安屛踌躇满志,在连番阻拦之后,也忍不住升起了脾气。在这孟城,有谁不给他面子呢?同样是商贾,也有三六九等;同样是女人,安屛未婚生子,现在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孩子,这已经足够打男人的脸了。可就这样,她还当自己是个有家底名望的千金**不成,进进出出让人阻挠,开口闭口撇清关系,她真那么高洁的话,怎么可能会未婚有子?

就算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可也给将来的夫君戴了绿帽子,她偷太子一回,保不成还偷第二回,那绿帽子一戴再戴,哪个男人受得住?

现在,安屛对安先生与他两种态度,不外乎直接打脸。虽然他想要娶她本就心思不纯,可也没有道理被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如此羞辱啊!

安屛没有心情去管寇彬的想法,迳自回去了厅中。

安先生已经自己从厨房换了热茶来,自斟自饮,见她神色如常,暗地里赞叹,这么多年她的性子也早就去了少时的跳脱急躁,越发沉稳了。

“据我说知,寇老板并不是会轻易言弃之人,你还需多注意些。”

安屛让安安去写字,听了这话笑问:“难道他还准备强娶?”

安先生立即表决心:“有我在,谁敢动你!”

安屛瞥他一眼,冷静的道:“原来是我错眼了,居然有眼不识泰山,错将先生看成寻常的教书匠了。”

很直白的暗讽,换了别人肯定会不大自在,安先生却坦然受之:“我的确是教书匠,只是能够得我教导的人甚少,教过的人身份也非同一般。”

安屛顺势问:“那敢问先生都教导过些什么人?”

安先生沉凝一会儿:“比如,太子妃?”

安屛:“太子妃?!”

两人对视。

安先生琢磨着,太子妃是他的正妃,后宫的是是非非自然不需要他这个做太子的教导,可如何凭借她的身份去谋得前朝的利益,嗯,太子没少指点,算起来,也是半个老师吧?!

这话听在安屛耳中就完全变成了两码事,她上下扫视了安先生一番,颇为羡慕的道:“原来是先生驻颜有术,那您的老家应当是西衡了?”

安先生:“…………………………你想多了。在下是实打实的南厉人,只不过与太子妃有半个老师的名分而已。”他很正直的与安屛对视,“难道是我年岁太轻,做不得太子妃的老师?安夫人,做人不能太肤浅啊。”

安屛:“……………”我肤浅,那也比不上你的不要脸!安屛憋着气,安先生的话正好替她解除了另外一个疑惑,也怪不得他有那层身份,所以才能够预知贵客的名号。现在看来,他来孟城也是太子妃的提前授意。

安先生见安屛沉思,知道她的顾虑,开解道:“安夫人不要误会,我虽与太子妃相识,可情分有限,此番来孟城,乃是受太子所托,主要为了照拂夫人母女二人。”

安屛深深的叹口气:“那先生早已知晓我与太子之事?”

“自然。”

“那我现在腹中的孩儿……”

安先生放下茶碗,前所未有的严肃:“如若夫人不弃,在下完全可以替太子为夫人分忧解扰。”

安屛一震,手掌下意识的按在腹部,才一个月,还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可肚子里已经有了个生命,是她与安云起的第二个孩子。她不想与安云起再有牵扯,更不愿为了那份不愿就剥夺孩子的性命。在当年,怀上安安之时她就想过,如果给孩子找不到一位好父亲,不如自己带着孩子度过终身。在千年后,单亲家庭比比皆是,虽然她无法给予孩子荣华富贵,可也能够将他们平安喜乐的养大成人。

这一份心情,在腹中再有骨血时就再一次的浮现。

她与安云起的孩子,与其送入皇宫被他人欺辱,还不如与她一起平平静静的度过。

“太子,会同意吗?”

“再下自然有法子让太子同意。”

“太子妃……”

“她也不足以为虑。”

“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安屛静静的盯视着他:“先生的所作所为,又是图什么呢?”

图什么?安先生,或者说秦子洲苦笑。他到底图什么呢,难道是安屛的真心?他是太子,是南厉未来的国君,只要他愿意,全南厉的都会为他奉上全部的真心。可那些真心是真的单纯纯粹的吗?

在皇宫里生存过的人,哪里会相信人还有真心。在他们的心中,所有的一切善意都是阴谋,都是有目的,里面都牵扯着无数的利益纠葛。哪怕是温长莺,在当年乍然听闻他生死不明时,首先想到的也是她的睿王妃之位,之后才是秦子洲本人。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的地位,看不到他本人。

父皇眼中,他是长子;母后眼中,他是七弟的挡箭牌,是助力也是阻力;在众多兄弟中,他是对手;在官员的眼中,他是权势,要么摧毁他,要么依附他。他可以是皇子,是睿王,独独不可能是秦子洲。

哪怕是安屛,她的眼中,他也不是秦子洲,而是安云起。偏生是安云起,拥有了秦子洲没有的东西。

那样东西,在拥有时并不怎么在意,他肆意的轻贱它,忽视它,践踏它;一直到他回到皇宫,回到那冰冷的红墙之内,他才发现,那样东西如此的奇缺,竟然是他此生苦苦寻觅的珍宝。

*

“安先生的身份?”寇府,寇老夫人也正听寇彬说起今天的疏漏,“皇城里的世家之中并没有安姓,他与那安老板同姓,难道是同宗?”

“不是。”寇彬否决,“他来孟城才几个月,与安屛初识是在书院。”

老夫人道:“这你就不知了。安姓现在不显,不代表在百多年前它不是大姓。百年前南厉内乱,很多世家大族的子孙损落,大部分家族就此迁徙出了皇城的世家圈,改去外地休养生息。一个大族,旁枝少说也有两三只,旁枝再生旁枝,分散在各地各国也不是不可能。就怕那安先生身份不简单,得了消息,特意来阻挠你的青云路。”

寇彬咬牙:“不管是不是同族,我不能因为这一点阻力就放过安屛这条路子,放过重振家族的机会。”

“听闻那安先生在孟城有宅子?有宅子就有仆人,你找几人去打听打听。”再一深思索,“你说他是书院院长推荐与人,那他的身份院长定然知晓一些,等会让你嫂子备下礼,去院长府里走一趟。”

寇彬又想起安先生的话,惊觉:“祖母,你说,他会不会是太子的人?是太子特意让他来警告与我,不要与安老板太过于亲近?”这里,安屛又变成了安老板。

孙儿改了口,老夫人自然也顺其自然的改了称呼:“也有可能。可你也说了,太子妃并不待见那女子。太子妃的性情我倒是听闻了些,是个泼辣之人,也相当有手段。”

寇彬:“怎么说?”

老夫人笑得得意:“听闻太子大婚后,皇后曾经送过美人与太子,以示亲近。”

“皇后与太子是母子,何必多此一举。”

“这你就不知道了。”老夫人叹道,“皇城里的官家们哪一个不知道,皇后不喜太子,偏爱七皇子。这多年了,皇后从未与太子一起用过一道膳,教导过太子一丁点的人世常情。更有离宫之人云,太子少时,是独自一人居住在偏远的离宫,一直到进学启蒙才得以见人。”

寇彬惊诧:“竟然有如此狠心的母亲。”

老夫人靠在软榻上,懒洋洋的道:“兴许,他们并不是亲生母子呢。”这话太过于大逆不道,两人适时的住了嘴。

寇彬问:“皇后送美人与太子,太子妃最后如何了?”

“呵,”老夫人笑道,“那时候太子还是睿王,美人到了府上,连太子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太子妃逼着改换了西衡的华服,於当日全部当成了西衡的美人敬献给了皇上,不过两日,几位美人就在后宫有了名分。”

如此,寇彬都不由得称赞一声:“好手段!”

老夫人闭上眼:“那之后,别说太子无动于衷,之后太子的府邸更是将所有的美人都给清理了遍,太子身边更是侍卫居多,宫女一概不见。太子妃是个狠辣的,她对皇后都敢阳奉阴违,又把持着太子的东宫,日后成了皇后,那后宫也是由她把持,再加上西衡公主的身份,寻常人根本无法撼动。”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寇彬哪里还不知里面的意思。

人都说恩威并施,既然无法得到太子的感恩,那么抓着他这么一个把柄也不错,何况,还能够讨得了太子妃的欢心,一举两得。

“既然如此,少不得也该让安老板看看我寇家的手段了。”

作者有话要说:JJ抽得没边了,几个浏览器换着登陆,终于可以更新上了QAQ

54养条龙(17)

虽然是看寇家的手段,寇老夫人为了稳妥,还是让寇彬去探一下太子妃的口风。

太子难见,太子妃倒是容易些。

在孟城的官商眼中,太子妃这人并不同寻常女子,别的女子龟缩在后院管理那一亩三分地的事儿她很是不屑,反而喜欢操心太子的朝事,也喜欢凭借自己的地位干涉南厉与西衡的军事。

擅权的女人不是没有,南厉曾经就出过女帝。女帝再世时,女子为官的人也有,女子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明显提高,之后,女帝的后世也陆续再出过两位女子为皇,与皇子相比,她们更为冷酷,出手狠辣。每一位的登基无不是踏着兄弟们的血泪上位,上位后肃清朝野,修正法典,纵容酷吏,撕破了糜烂南厉的虚假繁华,更有甚者,披甲上战场,守卫家国,让南厉又延续了多年。在史官的笔下,女帝们的统治有褒有贬,因为历史原因,更有史官有过感慨,言及男女皇帝的交替也同阴阳,相互轮换更有助于南厉官场的清正。

在熟读史书的人们心中,太子妃此人有女帝的魄力,善于心机,堪称女中翘楚。所以,对她出面孟城商铺事宜,有人怨也有人惧,更多的是担忧。

寇彬求见之时,段瑞芷正在看西衡官员的名单。

孟城主道的商铺重整,日后的确会有西衡的商家进驻,与北雍皇帝的谈判也在进行中。如没意外,孟城日后会成为三国最重要的商业城,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将会在这座城中出现,再展现在世人面前,那将是怎样的繁华盛景。

南厉由太子出面负责,也显示了南厉的看重,西衡自然也会有官员来洽谈,名单自然是提前送到了段瑞芷的手上。

现在,她的目光正停留在一个名字上,久久不成移动过。

女官来汇报时,她才从名单中抬起头:“寇彬?”

“是孟城商会代表之一,前些日子太子妃才见过。”

段瑞芷呆愣了一会儿,手指依然下意识的摩擦着名单上的字迹,那温柔的神色,仿佛是在触摸心爱之人的脸颊,缠眷、迷恋。她头也不抬,只说:“不见。”

女官早已料到此话,去回了话,寇彬自然不肯放弃,偷偷塞给女官一个荷包,女官斟酌了一下,才道:“太子妃在忙,如果无要紧事,任何人都不会见。”

这是要寇彬留下关键话,寇彬立即道:“我是为寇家与安家的婚事而来。”

女官跟着段瑞芷多年,对安家一时还有些迷惑,等寇彬用口型说出安屛两字,哪里还有不晓的,立即回了后院,如是说了。

“婚事?”段瑞芷笑道,“这世间居然也有人敢娶安屛,老天爷在打瞌睡吗?”

女官不敢答话,段瑞芷这才让人请了寇彬去花厅。

这是寇彬第二次见太子妃,相比第一次的针锋相对时太子妃的盛气凌人,今日再见,只觉其锐利褪去了五六分,在夏末的热风下,有种慵懒妩媚的美。

寇彬呆立了半响,才在女官的提醒下惊醒过来,极力镇定的见礼,头却是再也不敢抬了。

段瑞芷说话历来直白,就问:“寇家与安家真要联姻?你说的安家是哪家?”

寇彬垂首道:“孟城的安家只有一家,主人单名一个屏字,下有一女为安。”

段瑞芷心里早已有了底,否则一个商贾成亲为何特意来与她说?只是,这寇彬是怎么个想法呢?安屛是太子的人在皇城里自然不是秘密,在这远在千里之外的孟城,却是少有人明白。

很显然,寇彬就是明白人之一。

那他话中的意思就有趣了,娶太子的女人,好大的胆子!想要娶安屛就罢了,还特意告知她这位太子妃……

段瑞芷转瞬就明白了意思,轻笑中含着一丝蔑视:“还真是她。”

这短短一句话,寇彬从中就读出了几个意思。原来,太子妃善妒比不是流言,而是事实。听听那笑中的轻蔑,任是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

寇彬决定再接再厉:“寇家与安家同为孟城商家,一起经历过不少风雨。更是在一个多月前,寇某与安氏日久生情,如今她已珠胎暗结,婚事不得不提上章程。”

珠胎暗结?段瑞芷差点笑岔气,嗯,这寇家人的意思是,那珠胎是他的种?

秦子洲的孩子要认别的男人为爹?这到底是秦子洲太蠢,还是寇家太胆大!

此时的太子妃只感慨:太子,你的帽子还好么?

段瑞芷忍不住喜上眉梢的神情自然被寇彬偷看个正着,嘀咕着自己果然投了太子妃所好,日后,就算太子寻他寇家的麻烦,自然也可以全部推到太子妃的身上。

“如此,成亲之日,本宫定然让人送上一份大礼。”

说完,越想越高兴,段瑞芷扶着腰笑着离开了。到了当夜见了秦子洲,忍不住围着他打转,不停的去瞄他的头顶。

秦子洲不知何故,摸了摸脑袋上的发冠:“你盯着我半天了,我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段瑞芷摇头,“我只是突然觉得你这发冠颜色很正,闪闪发亮啊。”

绿得发亮!

寇彬得了太子妃的准信,去安屛的酒楼越发勤快了,每次去少不得带上不少奇珍异宝。

他也不再在晚饭后,夜深人静之时,反而是挑了晌午酒楼最是热闹的时辰。商人,总是有宴请不完的贵客。今日里是约了有生意往来的商贾吃饭,明日里就是请了衙门中人,不管是请了什么人来,他都要在众人面前夸赞一番安屛,然后趁机送礼。

安屛自然不收,他就做出被拒绝的伤心模样,与众人笑曰:“屏儿别的都好,就是太腼腆了。窈窕淑女,君子求之,天经地义,你可知我送的不止是一份礼,而是真心?”

他这样明晃晃的追求,陪同来的人哪有不给面子的,纷纷起哄,安屛不收,陪客们说好听的是她无功不受禄,说不好听的是给脸不要脸。

安屛避而不见,他就直接将礼物放到小二手中,叮嘱对方一定要送到安屛的手上,说这礼物如何难得,如何珍贵。礼物退回来后,他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询问被退的理由,问得众多小二见到他就绕道。

这么折腾三四回,寇家少爷被安屛迷得神魂颠倒的事情就在孟城传染开了。

安屛出门走动,附近的商贾都笑说她好事近了,什么时候有喜酒喝。往日里上门收保护费的流氓们,再也不来寻扰,安屛让张牙去打听,才知道寇彬放话,安屛是他的人,她的酒楼由寇家照拂,有事尽管找寇家。

这会子,孟城里的官家也听了消息,安屛去女眷们后院走动时,有些官家太太们就说她好福气。有凑热闹祝福的,也有羡慕嫉妒恨的,少不得当面冷嘲热讽,说她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居然还能够得到寇家少爷的青睐,不知道祖宗烧了多少高香。

到了最后,连安安去上学的路上都被路过的孩子嘲笑,说她终于有爹了,可惜是后爹。

‘爹爹’这个词一直是安安的软肋,几个月前她可以为了这个词收买张牙,让他去揍人,现在更是不能忍。不过,她被安先生教导了这些天也懂得凡事不用自己强出头,到了安先生的宅子,她直接扑到先生的怀里,问:“后爹是不是爹爹?”

安先生自然说:“后爹怎么可能是爹爹!后爹也不会如爹爹一样疼爱安安,对你有求必应。”

安安哭道:“可大家都说寇叔叔要做我后爹了,他也不会喜欢安安吗?”

寇家小姑娘很是疑惑问:“你不喜欢我二叔吗?”

安安抽泣:“以前喜欢的,可他欺负我娘亲,我不喜欢他了。”

寇家小姑娘喝道:“你胡说,明明是你娘亲欺负我二叔!”这些日子寇家小姑娘也没被寇彬灌输一些想法,听得安安恶人先告状就替自家叔叔抱屈了。

两个孩子谁也不承认自己有错,如果是男娃,少不得会打一架,两个女娃就相互瞥过头去,再也不搭理另外一个。

到了晚上回去,安安再一次闹腾要先生到她家来教书,不愿意出门读书了。

安先生摸着安安的脑袋:“这次,寇老板是非你不娶了啊。”

安屛冷道:“他这是逼着我在孟城呆不下去呢。”

安先生道:“要不要我去与太子说说?”

安屛头一偏:“谁要他救!”这举动倒是与安安如出一辙,让安先生莞尔。

“你不愿意被逼嫁给寇老板,也不愿意接受我的照拂,更是不肯随着太子回宫,三条路都被你自己堵了,你可想过结果?”

安屛闷不吭声。

安先生怀抱着委屈的安安,看着榻上更加小孩子脾气的安屛,满心的无奈和宠溺。

“不如,我入赘安家,你看如何?”

安屛一惊,转过身来不可置信的望向他:“入赘?”

安先生笑道:“你不肯尝试接受我,可不就是怕我与太子一样,成亲后三妻四妾,对你和安安虚情假意?我入赘安家,你自然就没有了这些顾虑。”

入赘,这对女人来说,自然是最好的法子,可这对古代男人来说却是最大的侮辱,说明男人无能,只能依附妻族,日后,男人更是在世间抬不起头。

“…………好。”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的霉运依旧在延续,好像扁桃体发炎了,喝水都疼,不敢吃药QAQ

55养条龙(18)

八月,茉莉飘香。

孟城城门刚开,打着哈欠的守城护卫还没来得及睁开迷糊的眼睛,就被城外连队的车驾给吓了一跳,正准备呵斥一声,领先的一名威武男子已经上前一步,递上文书。

不同寻常百姓的白色版面,这道文书是由黄色锦缎覆面,打开来,里面落款是明明白白户部尚书印章,同时在那印章旁还有无数早已暗褐的西衡图腾的各色章印。

护卫猛紧,眼睛下意识的往中间的车架望去,如果没有估错,那里面的人应当是西衡新派的使者。此人的到来彻底的奠定了孟城即将成为西衡和南厉商业的枢纽地位。

“无悔,早上风凉。”一道刚正之声在车厢内响起。

本拉开车帘探看孟城风景的男童立马松开布帘,坐直了身子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忘记父亲的伤寒未愈,鲁莽了。”

青年的手伸过来,安抚了下小男童的发顶:“我已经无碍。”青年顿了顿,提醒他,“虽然离开了西衡,你不必再日日如履薄冰,可在外,你依然不能放松,外人面前称呼我‘义父’即可。”

男童眼眶红了红,听话的点头:“知道了,无悔谨记,绝对不会肆意妄为为……义父添烦恼。”

童子本来生得瘦弱,一张小脸由其小,配着红红的眼睛如同只小兔子,似乎只要青年有一点不愉他就会惊慌失措一般。青年也知道他的性子,招手让孩子靠近,自己亲手给他披上披风:“还有一条你需要记牢,在南厉但凡任何人问你姓氏,你只需说姓江,我在外也只以‘无悔’称之。此次随行的官兵中大多是陛下替你精挑细选,你不管去哪里都需让他们跟随,他们只会称呼你少爷,别的不会多说。”

男童问:“既然我姓江,在外还要称您为义父吗?”

青年叹口气:“一个称谓而已……”

男童扑在青年的怀里:“就一个称谓而已,父皇都说让你认我做儿子了,我也不可能再是皇子,既然如此,改姓江不是理所当然吗?”

青年眉头锁着,可见叫做无悔的童子一副得理不让人的固执模样,隐约的仿佛从他脸上瞧见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暗暗叹口气,正准备再说,马车突地一停,有人在车厢外说:“江大人,对面的路被人堵了。”

江大人沉声道:“这里是南厉,我们为客,自然是让路请主人们先过。”

车外人犹疑了一会儿,继续汇报:“是迎亲的队伍。”

话音刚落,无悔就兴奋的想要下车去看,江大人拉着他的手臂,无悔一愣,又坐回了原位,听他与车外人说:“靠边停。”

无悔面上依然兴趣盎然:“父亲,你让我看看吧,我就在车边哪里也不去。”

江大人道:“别人成亲而已。”

无悔委屈:“父亲成亲我也没瞧见过啊。”

江大人假意薄怒:“难道你想义父娶亲?那时候义父有了嫡亲儿子,你可就得回宫里了。”

“别!”无悔几乎吓得跳了起来,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我错了,父亲你别成亲,我不看了。”

江大人到底疼爱这个孩子,只好自己也披上披风,拉着小无悔的手一起下了马车,静静的随着人**站在路边,看着姻亲队伍一路敲锣打鼓的走过来。

锣鼓之后自然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身披大红挂,眉目俊朗,身如蛟龙,端的是风流倜傥,就是清隽如江大人也不由得暗暗赞一声。

小无悔看得啧啧称奇,问身边之人:“皇族的人成亲也要骑大马穿红衣吗?”

江大人摇头:“不,皇族的大典都在宫内举行,皇子们也是如此。不过,迎娶正妃之时,可以瞧见皇妃们的十里红妆。”

小无悔觉得新郎的大红花好看:“等我长大,也要游街娶亲。”

江大人摇头笑了笑:“人小鬼大。”

身边的民众听得这对父子一对一答忍不住嘲笑:“小公子可千万别学这位新郎,他这可是入赘。”

“入赘?”

“对,这位新郎是个教书先生,教书教得好好的,却被学生的娘亲给盯上了,被那女子暗算成了好事。先生是个厚道人,染了女子的身子就说负责,哪怕入赘也要娶了她,啧啧。”

旁边有人反驳道:“什么暗算啊!安老板那样的泼辣人能去暗算一个书生?让我看啊,是那先生见色起心,趁着前段安老板重病时趁虚而入了。”

“切,”又有人说了,“明明是安老板水性杨花,两个男人争做她腹中孩子的爹!”

各有各的说法,只听得小无悔瞠目结舌,再看那新郎就觉得五味杂陈,只抱着江大人的腿喊着要回去。

人说你在看风景,你也成了风景。

在沿街的茶楼上,带着小无悔的江大人不知道此时的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太子妃,太子这还是第一次穿新郎吉服吧?”

靠在窗边的段瑞芷轻笑,眼神却依然盯着路边的那一大一小的父子:“本宫与太子成亲之时,他居然穿了一身玄衣,别说吉服了,洞房都没入。”她喝了一口酒,微微眯着眼在小无悔的脸上流连不去。那张小脸果然如画像中一般模样,瘦瘦小小的,平日里一定在宫中被人欺负了。想她段瑞芷在西衡宫中横行霸道,谁会想到她的儿子居然会被人欺辱如斯?

与她说话的老嬷嬷适时的端过她手中的酒杯:“别喝了,您早膳也没用,先吃些东西垫一下胃吧。”

段瑞芷懒洋洋的撑着自己下颌:“我高兴嘛。”

老嬷嬷根本不由得她胡闹,夹了一个热乎乎的糕点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老身自然知晓太子妃高兴,您都念叨了好些天了,昨夜也翻来覆去的没睡,大清早的就跑来巴巴的等着,何必呢,江大人总是要去拜见您。他的儿子,您相见的话,他自然也不会阻拦。”

段瑞芷苦笑:“那是他的义子,不是他的儿子。”

老嬷嬷道:“胡说,他就是江大人的亲生儿子。公主您就是老身的奶水养大的,您在想什么老身会不知道?快吃些早点,等会回府,别没力气接见江大人。”

这话段瑞芷到底听了进去,被嬷嬷伺候着吃了点东西,看着太子骑着大马逐渐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忍不住问:“嬷嬷,你说,我还有穿着凤冠霞帔等着他来娶我的那一日吗?”

老嬷嬷一震,几乎瞬间就要落下泪来:“会的,会的,公主您要吃好睡好,迟早会等到那一天。”

段瑞芷又斟了一杯酒:“别哄我了,我知道,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我这辈子生是秦子洲的正妃,死了……”

“公主!”

“好了好了,我不说。”段瑞芷喝了酒,又忍不住探头去看路边的人**,哪知那熟悉的一大一小人影已经不见。她起身,“他要来了,他要来见我了。嬷嬷,我们回去,快回去!”

“唉,好,回去,公主您慢些。”

段瑞芷已经微醺,有点娇无力的任人搀扶着走出茶楼,喃喃声经久不散:“嬷嬷,你说,我是不是死了才能回去西衡……我想回家……”

终是没人回答了。

*

三跪九叩,拜天地拜高堂,一场婚事下来,安屛觉得膝盖都直不起来了。

在摇曳红烛中挑起盖头时,她恍惚觉得对面的男子有些面熟,竟然隐隐约约有当年安云起的模样。人声再起,男子又靠近了,温暖的大手附在她的腹部:“孩子还好么?”

安屛猛地眨了眨眼:“他还小,还不到闹腾的时候。”

安先生笑道:“那就好。”

旁人立即哄笑:“新郎官快去敬酒啦,别只顾盯着新娘子花痴了。”

安屛嗤得一笑,忍不住对这些商人太太们道:“他不对着我发痴我还不依呢!”

“哎哟,看这个不害臊的!”

众人闹腾了一番,等到散去,安屛这才觉得腰酸背疼,根本是坐都坐不稳了。茵茵送人去了后院,回来见她这样赶紧替她去了繁重的头冠,又洗了面,换了衣裳:“先吃些东西垫肚子吧?姐夫在敬酒,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辰呢。”

安屛道:“别理他了,你去让厨房给我做几个不要太油腻的菜来,顺道带安安来用饭。”

茵茵犹疑:“这样是不是不大合规矩?”

安屛笑道:“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现在可是他入赘,一切都按照我们安家的规矩来算。别为了这些假规矩饿了我这真肚子了。”

茵茵一想也是,正出门,就撞见一位媳妇提着食盒过来:“夫人还没用饭吧?老爷说了,夫人身子重不能饿,让我提前预备了吃食,就等着这会子人都散了才送过来,快请夫人趁热吃了吧。”

安屛在里面听了这话,心里无不慰贴:“他倒是考虑周到。”

那媳妇进门,做了自我介绍,说是姓原,是安老爷老家的家仆,一直跟着照顾老爷起居。

原氏是个手脚麻利的,伺候着安屛用了饭,又去准备沐浴的汤水,亲自扶着安屛去沐浴,将她安置睡下了,自己守在门口,一直等到安老爷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明亮的红烛下,薄纱床帘中的安屛已经睡着,洗了胭脂,眼下的阴影就显得隆重了些,肌肤反而透着红晕,也不知是被什么给渲染,竟有桃花相映红的娇色。

作者有话要说:放小江出来刷一下时髦值,下一章大家懂得~~

PS:谢谢joyye,tiantian和龙猫扔的地雷,一直没去看后台,今天才发现,**=3=个

PS2:这篇文没有宫斗部分,只写到女主入宫部分,嗯,没错,女主入宫之前,公主已经那啥了……

PS3:公主与小江绝对是HE,小无悔是两只的儿子没错

56养条龙(19)

秦子洲矗在门口很久,脚步迟疑着不敢迈入一步。

原氏笑着推了推他的背,悄声道:“太子,春宵一刻值千金,您可别错过了。”

秦子洲偏过头,视线依然没有从床榻上那人身上挪开,他含着酒气的呼吸落在热意融融的房间里:“我总觉得这些日子过得迷迷糊糊的,很不真实。嬷嬷,你说,她是真的重新回到我身边了吗?”

原氏顿时一阵心疼:“是,她原本就是太子的人,能够跑到哪里去!逃来逃去总归还是逃不出您的手掌心,别犹豫了,快去吧。”

秦子洲轻笑,眼中的明亮在红烛映照下仿佛燃着火:“是啊,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若是知晓,这一切都是我的谋算,醒来后又不知道怎么折腾了。”

原氏毫不犹豫道:“那就别让她知晓。今晚我就去将那商人身边的棋子拔了,横竖他的任务也已经完成。”

“那样太突兀了,继续留着吧。人啊,总是觉得自己本事非凡,看不起身边的仆从侍卫,殊不知,有时候小人物的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主人的心思。”

这时候原氏自然不会接话,秦子洲摆了摆手:“人继续留着,让他想法子投去寇老夫人的门下,说不定日后还会有大用。”

说罢,轻轻的关上房门,先去沐浴洗了一身酒气,又漱了口,浑身暖乎乎的才靠去床边,见安屛睡得深沉,也不打扰,自己爬到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搂着她的腰肢,将人移到自己的怀抱里,看她下意识的寻找舒适的姿势就忍不住轻笑。

冉冉烛光下,两人头靠着头,相依相偎。

*

安屛发现自己身处门庭深广的殿中,处处雕梁画栋,就连脚下的地砖都是白玉铺就。她没有着鞋袜,冰凉的玉石贴在脚底,寒气从脚心直接窜到头顶,让人从骨头里面都泛着冷。

她的身后是殿门,殿内幽幽,昏暗得看不见一个人。她脚步不停,继续往殿内走去,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这里是哪里?她怎么停不下来?她要走到哪里去全都不知道。

周围的黑暗越来越浓,忽地,眼前豁然开朗,像是紧闭的门扉被人从外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棵百年梨树。白色的梨花在风中飘飘扬扬,如落英,如柳絮。

树下,一袭白衫的少年与她遥遥相望。

“安屛!”那人唤她,伸出手,“快来看,梨花开了。”

安屛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一步步靠近那人,对方先抓住了她的手,稍稍用力,安屛就不由自主的扑到了他的怀中。

少年笑意盈盈,指着头顶:“你最喜欢的梨花,我等它开花等了很久。”

安屛抬头望去,只觉兜头兜脑的白雪之色,风一起,两人的衣摆随着梨花狂舞,少年的心跳就跃入了她的耳廓,沉稳有力,可他的手却是冰冷,搂着她的肩胛,那股子冰寒穿过衣裳紧紧的贴在肌肤上,她忍不住打个哆嗦。

只是这小小的动作,少年陡然变色,温暖的笑,柔和的眼仿佛一瞬间就被春风刮得一干二净。再一眨眼,他们不知何时就合坐在了一处高台上,身下是雕着龙首的黄金座椅,脚下连绵的长梯一直延续到了殿内,除了他们和龙椅,殿中再无一人一物。

她的下颌被那只冰冷的手给撑起,少年不知何时居然变成了青年的模样,眼神更利,原本略有些婴儿肥的脸庞也有了轮廓,褪去了那唯一的青涩。青年的气息呼在她的唇边:“你逃不了了!”

安屛惊喘一声,想要发出反抗的声音,可嘴唇张了几次,依然吐不出一个字。

青年搂着她,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他指着殿下原本应该是**臣上朝的地面上:“看,日后你就要在这里陪我度过一生。高兴么,我的皇后?”

不是!安屛想要反驳,青年却固执的困着她,自言自语道:“你定然是高兴的,成了皇后你可就是全南厉最有权势的女人,你要的荣华富贵不用你去争取就有人亲手奉上,你说过你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坐拥金山银山,如今,朕替你圆了,你要如何感谢我?”

放我下来!安屛想要大叫,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这里这么冷,她如何愿意陪着他!金山银山再多,那也不是靠她自己的双手挣来,他高兴的时候能给,不高兴的时候自然也可以收回去,他当她是什么?他的宠妃吗?

她不需要他的宠爱!

青年无视了她眼中的怒火,那双冰冷的手直接钻入了她的衣襟内,仿若冰棍的指尖摩擦在肌肤上,冻得她冒出无数的鸡皮疙瘩。

青年笑道:“你在勾引我吗?”

安屛:“…………”骚年,这是你的春·梦吗?

青年抽出她的腰带,大敞的衣襟内居然连内衫都没有,安屛脸色一红,她居然真空梦游?

青年果然大笑了起来:“原来我们真的心有灵犀,居然都想着在这龙椅上颠鸾倒凤一回。嗯,这样才不符合你我的身份。”说着,就含住了她的唇舌。

他的身子很冷,呼吸却反常的炙·热,勾着她的舌尖,那股子热气只差把舌头都给烫熟了。安屛无法动作,只感觉他不停的啃·咬着她的唇瓣,贝齿全部都被他的舌头给舔·舐了一遍,吞咽不下的口涎顺着唇角流下,平白的增加了**·气息。

只是一个吻,安屛就觉得自己热了起来。

青年的大手顺着衣襟滑在她的肌肤之上,一遍遍的游走,所到之处先是刺骨的冷,转瞬就变成了滚烫的热。锁骨、心口、腰腹、腿侧,连脚尖都开始冒出热气,安屛觉得自己肯定红成了大龙虾。

青年一边揉·捏她的身子,一边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个个青红的印记,温柔的舔·吻和用力的扯·咬,让她又痛又麻。

她鼻尖冒出热气,想要说住手!

青年根本听不到她的心声,将她剥得干干净净置于龙椅上,金色的椅背,白·腻的佳人,还有高高在上的帝王,构成一副绯·迷的画卷。

只要朝外望去,仿佛就能够听到朝臣们对持的争论声音,可以听到殿外侍卫们兵器摩擦发出的铮铮声,还有晴空下翱翔的鸟雀叽喳声。这些无不提醒着安屛,他们实在皇宫之内,在天下最至尊的宝座上,他们在……

“身子真紧,放松些。”青年说到,将她抱在身上,面对着朦朦胧胧的宫殿大门。

男人的手从她身下进进出出,不多时就笑着伸到她的面前,给她看那指尖若有似无的水渍:“看,你很兴奋。”

色狼!

“你可真色。”

呸!

“我要进去了,在这龙椅上,进入你的身体。”

别说了。虽然极力面无表情,安屛好像能够感觉到自己面上一定通红一片,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直白。她身子已经软成了面条,就感到体内进驻了极热的烙铁。软与硬,温热与滚热,那么的明显。

青年几乎是一·冲·到底,安屛不由自主的被顶·得悬空了身子,对方的双手扣着她的腰往下再一压,安屛闷哼,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给捅·穿了。

你早就不是处·男了,懂不懂怜香惜玉啊!安屛大骂,可惜对方听不见。

青年狂猛的动作,在龙椅上,在上朝的宫殿里,深深的进·入安屛的身子,不停的在她耳边喃喃:“怎么样?这可是皇后才有的殊荣。”

呸!哪个皇帝会在梦里跟自己的皇后在龙椅上做这种事情啊?有点廉耻好么!

“我肖想这一刻想了好久。你这人最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在上朝的殿内勾·引我,是不是你也想在这里与我合·欢一场?我如了你的意对不对?我说对了,你夹·得真紧。看,地板上那是什么,亮亮的,是你身子里的东西,当然,也有我的……”

安屛木着脸,她突然觉得古人太没下限了,什么话都敢说,比她这个现代人都开放,都肆无忌惮。

可哪怕她再无动于衷,身子却诚实的印证了男人的话,她在发热,她在颤抖,她在逐渐的沉迷。

“天快亮了。”青年说。

什么,这不是在梦中么?

“我们得快些。”青年加快了动作,安屛觉得对方肯定安了马达,上上下下几乎让她的身子不堪重负。

“听到声音了吗?臣子们开始上朝了。”

咦?!

“内侍要开宫门了。”

不,停下!

“他们会看见我们,看见你双·腿·大·敞,与我在龙椅上交·合的样子。”

混·蛋,停下来!

“他们会说什么?嗯,皇后真·**?”

秦子洲,你个畜·生!

青年猛地吸气,他每说一句话,身上女人的身子就紧一分,他怕再多说几句,女人就会将他给夹·出来,可他依然不停歇。动作越猛,说的话越是放肆,安屛已经被他恐吓得花容失色,眼中蓄满了泪水,唇大开大合,好像在喝骂他?

他喜欢她这个样子。

她越是紧张,越是依赖。

“看,”男人说,气息顿在她的颊边,“殿门要开了。”

安屛在发抖,她好像真的听到了宫门那沉重的摩擦声,小太监在低声的说笑着什么。心口在嘭嘭的跳,她咬紧了唇瓣,几乎要哭出声来。

男人的喘·声越来越快,扣着她的腰肢越来越紧,身子里面太痛了,痛到了极致就觉得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噬。

她疯狂的摇着头,眼角看着黑雾雾的殿内逐渐出现一丝亮光,亮光越来越宽,一只鞋踏了进来……

“不!”安屛大叫,汹涌的眼泪疯狂的喷洒出来。

“怎么了?”身边有人惊醒,立即抚着她的背脊,喊她的名字。

安屛惊魂未定,哪里还有什么宫殿,身下更没有那冰冷的黄金龙椅,她惶惶的眨了眨眼:“先生?”

秦子洲笑道:“这时候你该唤我夫君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一写H就控制不住字数,泪流满面,结果写完了一章现实中还是没有洞房,下章写好了

嗯,大家低调,淡定~~

PS:求备孕人士得了扁桃体炎发作能够吃的药物QAQ,把社区的所有药房都跑遍了,都说没有

57养条龙(20)

安屛有一瞬间的呆滞,秦子洲捏着她的下颌,哄道:“唤我一声夫君听听。”

“夫……”安屛猛地眨眼,一脚踹向他,“才成亲不到一天呢,就敢调戏老娘,不要命了?”

秦子洲抓着她的脚腕子:“命要,命根子更要!”说着,就将她的脚心摁在自己的双·腿·之·间,还特意的摩·擦两下。安屛脸颊一红,明显的就感觉脚心处开始热了起来,原本还是软绵的东西,只是这么磨·蹭几下就有了硬·度。安屛想要抽·回,挣扎了几次都没挣脱,越是窘迫。

“色狼,放手!”

秦子洲许久没有听到她这称谓,忍不住凑到她的面前,张口就咬住了她的唇瓣,不由分说的钻进她的口中宣布主权。

安屛闷哼,推他都推不动,踢也踢不开。这人还得寸进尺,干脆将这个人都压了上来。一个前进,一个后退,不多时就呈了上下之势。秦子洲直到此时,才觉得这么多年的忍耐终于走到尽头,吻得越发狂野深入,只让安屛气都喘不过来,生生有了即将灭顶的错觉。

秦子洲忍耐得太久,此时一旦放开,就如同燎原之火,迅速的烧向了安屛的全身。不知道何时,安屛的衣襟大开,连裙摆都被对方给掀了起来,秦子洲在里面摸了两下,突然顿住,笑睨着伸出手来:“这么快就·湿·了?”

安屛呼吸一滞,脑中自然而然的想起方才梦中的情景,似乎,梦里面的某人也有过类似的动作和问话?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秦子洲又笑道:“湿·了更加好,这样不会伤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

安屛嘴硬道:“孩子才三个月,不能行·房!”

秦子洲早知道她会找无数不肯洞房的理由,老神在在的回道:“我早就问过大夫了,他们说三个月胎儿已经稳当,适当的行·房有助于以后顺产。”

“你什么时候问的?”

秦子洲想了想:“在你说有了身孕之时就问过了。”

安屛干脆一脚就踹上了他的胸口:“你从那时就盯上我了?”

原本裙子就被撩开,她这么一踹,双腿打开更甚,烛火摇曳中,裙内的春·色若隐若现。安屛没等到对方的回答,抬头一瞧,才发现秦子洲定定的望着她那密·处,目不转睛的,真心比那色狼还色狼,哪里还有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教书先生模样,只看得安屛又羞涩又紧张,更多的是揣揣。

她垂下眼,干涩道:“我提前跟你说,我并不是处·子。”

秦子洲恍若未闻,只是慢慢的矮□子,扶着她的两腿一点点的打开,埋下头去。

安屛闭眼的时候都忍不住嘟囔:“做新娘真累,下辈子不玩了。”

因为是入赘,安屛又有了身子,秦子洲知道她累,索性没有叫她起床,自己抬了浴桶进来给她沐浴,又去厨房炖汤,这才敲了安老爷子的门。

老爷子笑呵呵的喝了入门女婿的茶,给了个大红包,转头,安安叫了声:“爹!”

已经欢喜得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的秦子洲大手一挥,给了安安一箱子的珠宝,说:“好好收着,这可是你以后的嫁妆。”

安安只恨不得在珠宝里面打滚:“爹爹你真好!以后我也要娶个爹爹这样的相公。”

秦子洲:“………………娶?”

“对啊,娘亲说爹爹入赘,所以是娘亲娶了爹爹。”

秦子洲抱起自己的女儿,扭着她的鼻子:“都被你娘教坏了。”

安屛一直睡到日薄西山,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散了架,也不知道是成亲累的,还是洞房累的,浑身都疼,四肢无力。看着自家新晋相公笑得牙都露了出来就忍不住来气,指着他骂:“简直是豺狼虎豹!”才一动作,就哎哎叫,“我的老腰QAQ”

“哪里疼?我揉揉。”揉着揉着,嗯,这顿早饭或者是晚饭又在撞击声中进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上吐下泻加上扁桃体炎,所以没更,发了请假条不知道大家看见没

于是,今天上正宗的大肉,大家低调开吃,嗯,一定要低调

58养条龙(21)

太子殿下一夜春宵何等的尽兴,另一头,独守空闺的太子妃段瑞芷只差泪满襟了。

“他居然没有来!”段瑞芷揪着嬷嬷的衣袖哭诉,“那个杀天刀的江德弘居然没有来!他到底还是不是西衡的官员啊,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来了孟城居然敢不来拜本公主,他还要不要命了?!”

嬷嬷是公主的奶妈,从小照顾着段瑞芷长大,对她的哪件事不知道?眼看着段瑞芷苦等了七年,才等到与江德弘的重逢;眼看着,对方千里迢迢从西衡来到了南厉;眼看着,他们就要相见了,那个男人居然不在第一日就来见公主,真是胆大包天!

嬷嬷虽然心疼段瑞芷,可不能跟着她一起吓闹腾,只好安抚道:“江大人才到孟城,府里的一堆人都要他安置,公主您是知道的,他没有成亲,所有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所以,第一天肯定是要安顿众人,特别是六皇子。”

说到段无悔,段瑞芷对江德弘的怨怼就压了下去,满满的憧憬:“嬷嬷你也见到他了对不对?不知道他对他好不好,他知道他是他的亲生爹爹吗?”一连串的‘他’,别人分不清,嬷嬷倒是都听懂了,一迭声的道,“自然是好的,江大人不是阳奉阴违之人,皇上将六皇子托付给他,他自然会将六皇子看得比亲生骨肉还要亲。”

嬷嬷说了江德弘一箩筐的好话,终于哄着段瑞芷歇息了。可睡也没睡多久,太阳的第一道光线降落这座行宫时,段瑞芷就已经清醒,手忙脚乱的让人给她梳妆打扮,力求用最好的姿态去见那个人。

江德弘在第一日就送了拜帖到行宫,说是求见南厉太子,结果回帖的是太子妃。江德弘远在西衡之时就听说过段瑞芷在南厉的‘丰功伟绩’,一个词概括就是:肆无忌惮!

所以,在踏入行宫之前,他已经做好了面对母老虎的准备。在他印象中,段瑞芷就是一只炸毛后逮人就咬的老虎,咬得他疼,她自己的心也不好过。

在踏入行宫后,他很快就发现,里面的所有侍从,除了护卫,其他的内侍和宫女全都是西衡人,全是当初段瑞芷和亲的人员。由此可见,这位太子妃对太子内院的把持相当的出色且独断,或者,这也是太子宠溺太子妃的一种方式?

江德弘面上平静无波,他一直很明白自己的身份以及立场,他是江家的儿子,是两位姐姐的倚仗,他是个单纯效忠朝廷的官员,官职不高,一直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很踏实,所以,西衡皇帝才放心派他来南厉,啃下孟城这根硬骨头。

他不可能与西衡公主有任何交集,更不可能与南厉太子妃有任何一丝私情。

千盼万盼,终于遥遥的见到那个人时,再一次面对面看清楚他的身姿,看着他规规矩矩作礼拜见,看着他抬头时那平静无波的双眼时,原本热烫的心几乎瞬间就被浇灭了。

段瑞芷突然想起江德弘的性情,如果她是火,他就是怎么烧都烧不红的石头,一颗顽石。

她喉咙里有根针扎似的开口:“江大人,好久不见。”

江德弘刚刚被赐坐又站了起来:“太子妃和亲之时下官正在外任,没去送行,还请殿下恕罪。”

段瑞芷干笑道:“原来你还记得!”

江德弘不语。他的沉默,就是反驳。段瑞芷太了解他了,在他的沉默面前,段瑞芷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无法撼动他半分。

客套话再也没有了意义,喝了半盏茶,段瑞芷就让人送上了一个箱子。

“这里面有一张南厉的地形图,是我复写而出,里面细节这两年可能有些改变,大体还是没错的。余下一张地图是最近新画的孟城周边地图,我来此才几个月,走动的地方有限,下面的人补充了些。孟城四面环山,全都是石头山,山林里树木并不多,能够利用的少。对外,孟城只有一条通天路,江大人进城之前应当也见到了,真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杀路。所以,南厉选了孟城做三国的商贸很是煞费了苦心。”

江德弘并没有展开地图,只是点了个数就道:“这些都只是暂时的,等日后西衡和北雍的商人进驻,它的地理就会改变。有句俗话,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路。明面上我们都是走正道,但是不妨碍我们另辟捷径。”

段瑞芷偏了偏头:“那是你们男人的事。现在看起来是三国之间互通有无,可朝臣们都知道,这里面猫腻多,到时候商人可不止是商人,路人也不再是寻常路人了。”

“在来南厉之前,皇上特意嘱咐下官,一定要保证太子妃的安全。”

段瑞芷的笑容有些苍白:“还早着呢,孟城通商,西衡和北雍的好处的确很多,南厉也有自己的打算。而且,我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孟城,我迟早要回皇宫。”她眼神不自觉的落在了他的嘴角,“好歹,我也是太子妃,日后,说不定还会做南厉的皇后,你再大的本事,也没法把人深到皇宫大内不是。”

原本只是江德弘一口一个‘太子妃’,现在连段瑞芷都竖起了高墙,连‘皇后’都出来了。她难得的壁垒分明反而让江德弘更加沉默。

段瑞芷看着他,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无话可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

两人就正事说了不少,不多时,就有内侍来禀告,说商会的代表来了,段瑞芷摆摆手:“不见,说太子不在。”又对江德弘道,“这孟城的官员胆小怕事的很,一边要银子,一边有要做好人,商会找他们,他们就全都推到了太子身上。”

这话说得,几乎是为太子抱不平了。

江德弘面色依旧很平静,听了段瑞芷不少抱怨,最后她才突然想起来问:“听说江大人有了孩子?可有带来,让本宫也见一见。”

江德弘这才稍微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有猜测也有无奈。多年前,他对她最多的表情就是无奈,可她总是将那无奈看成了纵容,从而一错再错,最后无法回头。

“他胆子小,很少离开微臣的身边,故而今日出门也在车中等候。”

段瑞芷很老成的点了点头,只有身边跟随的嬷嬷瞧见了她掩盖在衣袖下的拳头在微微发抖。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激动,过了半刻钟,才缓缓的说:“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正好陪本宫用午膳,一直都是一个人,怪寂寞的。”

怎么会是一个人?太子呢?

江德弘心里问着,嘴巴闭得更加紧。

段无悔得知终于可以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和亲,很是喜悦。才跪下磕了个头,就被段瑞芷给拉扯了起来:“自家人,行这么大的礼作甚!”忍不住就仔细端详。

段无悔在宫中生活了几年,虽然衣食无忧,可到底不是皇后的亲生孩子,皇后关爱有限,皇帝政务繁忙,顶多是同其他皇子一处是问几句话,鼓励一番,故而六皇子性子略微腼腆胆怯。明明欣喜得脸颊泛红,可那双眼水润润的,仿佛刚刚侵过温泉的黑珍珠,深幽中有着明亮。他的小手被段瑞芷紧紧的握着,几乎有点泛疼了,只听得段瑞芷不停的问:“他们对你好么?在哪里读书?是在宫里,还是去了书院?白鹭书院大着呢,里面的纨绔可不少,你皇兄们也在么?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最后,“江大人是你父亲吧?”

段无悔望向江德弘,见对方点头,这才笑了起来:“嗯,他是我爹爹。”

瞬间,段瑞芷几乎就要落泪了。

爹爹!这一个称谓到底有多重,里面含着她多少的艰辛,还有她皇兄和皇嫂多少的心思,只怕是常人无法知晓。

她在南厉苦苦等了七年,才听到她的亲生骨肉叫的这一声‘爹爹’,只怕是终身最大的愿望在这一刻实现,日后,再多苦难她都可以咬牙挺了过去。

哪怕是江德弘,都觉得此时的段瑞芷十分的怪异,六皇子唤他‘爹爹’她哭什么呢?

在西衡皇城,基本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将六皇子赐给了江德弘做义子,段瑞芷这番神情似乎是……喜极而泣?!

段瑞芷知道自己不该哭出来,可她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仿佛这声‘爹爹’比‘娘亲’更为重要,这让她有种自己已经成了江家人的错觉。她的孩子唤江德弘为父亲,可不就是承认了她段瑞芷是江德弘的妻子么!

段瑞芷抱着怀中的孩子,不停的流泪,泪眼朦胧中,那个绝情的男子时而近时而远,怎么也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不过,罢了,段瑞芷自嘲道,只要他还在,在她展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就可以了。

这一生,哪怕让她即刻死了,她也甘愿了。

作者有话要说:删删减减写了三遍,最后删掉了4000- -,真心不容易

公主这一对,还有人等着他们的结局么,咳咳

59养条龙(22)

段瑞芷断断续续哭了很久,似乎要将这几年和亲的委屈全都给发泄出来。

被吓呆的段无悔不时的抬头去看江德弘,这位天崩地裂都不行于色的江大人在此时此刻意外的寡言,从段无悔进门起,他好像都没有说过三句话。兴许是错觉,段无悔总觉得这位冷情的义父看向皇姑姑的目光很怪异,他的身形也比以往更加僵硬,仿佛面对着这世间最大的难题,左右为难。

段瑞芷渐渐止住了哭声,对着无措的段无悔道:“我是太高兴了。离开西衡六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家人。”

段无悔抹了抹她眼角的泪痕,糯糯的安慰:“姑姑不哭。”觉得不够,又想了想,“我也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父皇母后了,哪怕现在跟着义……爹爹来了南厉,我也没有哭。虽然我很想念他们,可我是男子汉。嗯,以后我陪着姑姑。”

段瑞芷心口软绵绵成了一团,她起身摸了下他的肩膀,笑道:“见到你姑姑就不哭了。对了,我给你做了一些衣衫,等会你试试,看看合不合身。”说罢,偏着头不去看江德弘,自行去内院洗脸,重新上妆。

上了一半,又哎呀惊叫:“无悔这么小,受得了这些脂粉气吗?”

嬷嬷苦笑:“太子妃,小皇子已经六岁了,不小了。如果还是一二岁,定然是闻不得的,可在宫里,娘娘们也不注重这些。小皇子养在皇后名下,自然早就习惯了。”

段瑞芷叹气:“是啊,我都快忘了宫里的规矩了。”勉强上了一点薄粉,胭脂不擦了,口脂也不涂了,就这么素颜的回了前殿。

段无悔趁着段瑞芷更衣的时候,就跑回了江德弘的身边,很是忐忑的道:“是不是我惹皇姑姑生气了?她都哭了好久,一定是被我气的。”

江德弘端起茶盏送到段无悔的手里:“太子妃说不是就不是。她从来不说反话,她说高兴就是高兴,你不用揣测其他。”

段无悔原本还想靠着江德弘的手去喝茶,到底知道这是外面,哪怕心里对这位义父再依赖,他也不敢乱了规矩,自己小心的抿着,中间忍不住感叹:“母后说得没错,姑姑真天底下最可怜的姑姑。”

江德弘眉头皱了皱。他不知道皇上与皇后是如何教导段无悔的,从接了这孩子到身边认作义子后,他就经常听得段无悔发出类似的感慨。比如守护天下是男儿的事,靠着女人保护家国是耻辱;再比如,和亲的公主过得再好那也是在异国他乡,有苦没处诉,作为被她保护的家人之一,见到她一定要十二分的敬重;再再比如,外人如何说公主不好,作为家人,也不容许怀疑她对家国的真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西衡等等这类的话。

这些话,段无悔从小就听,皇后更是每隔几个月就送他一张瑞芷公主的画像,皇上更是吓唬他,说他读书不如其他皇子的话,日后就不送公主和亲,而是送他去南厉为质子了。

在江德弘看来,皇上与皇后此举后面的含义很让人沈思。在这几个月相处中,江德弘更是知晓,段无悔并不是真正的懦弱无能的孩子,他只是有些胆怯,怕自己做得出格惹其他皇子嫉妒,又怕自己做得不够,惹皇后皇上伤心,他一直在皇子兄弟找一种平衡,让他自己活得更好,又能够获得皇上与皇后宠爱的方法。这个孩子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坚持,甚至有自己的决断,这些都掩盖在了他稍显瘦弱的身躯里,不到特殊时刻很难得一见。就比如,他们的第一次会面。

谁会相信,一个皇子会在宫门落锁之前,在官员们的必经路边的草丛里哭泣?在见到江德弘后,身为皇子的段无悔居然说在找他的爹爹。皇子的爹爹只能是皇上,他找的爹爹明显是除了皇上之外的男人。这话传出去是大不敬,谁教他说的?段无悔在宫里长了五六年,该动的事情自然比寻常孩子懂得多,不该说的话,他自然也要吞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吐露。可他居然对着回宫叙职的江德弘吐出这么一句惊天动地的话,可见他要么就是真的懵懂无知,要么就是被人特意教导过,而那教导他的人也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才兵行险招,从而脱离了皇宫那个苦海。

这些事纷纷扰扰在江德弘脑中转悠了遍,一直到段瑞芷重新回来,他的视线毫不迟疑的就锁定在了她那泛红的眼角。

她哭过了,有多少年没有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过了?她的伤心是为了她自己,还是段无悔,或者是……他江德弘?

江德弘不知道,他也再一次的逼着自己收回了目光。

他不需要知道!

因为段瑞芷刻意的与段无悔亲近,那之后,每次江德弘来小行宫拜见,都会带上他。哪怕是江德弘与南厉的官员们商讨要事时,段无悔都会特意的去寻苦命的皇姑姑说话玩耍。在这小小的皇子心中,他怜惜皇姑姑是一回事,自己本能的亲近也让他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半月,江德弘就发现了重大问题。

身边的两位副官也忧心忡忡:“来了这么久,居然连南厉太子的面也没见着,这位太子到底去了哪里?”

另一人也眉头紧锁:“你们说,太子与太子妃会不会并不如外间传闻的那样琴瑟和鸣吧?”

等到与孟城的官员接触多了,三人也将试探的事情都归拢到了一处:“连他们南厉的官员都没见过太子,太子是不是并不在孟城,他去了哪里?”

“太子去了哪里与我们无关。”江德弘不得不安抚副官,“孟城作为三国的商贸主城的地位早已经确立,太子在与不在都改变不了事实。”

众人一想,倒也是,反正太子在,也顶多是坐在高位上,听他们西衡的官员与南厉的官员讨价还价。太子不在於西衡官员的气势还更加咄咄逼人些,嗯,过不了多久北雍的官员也该来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热闹起来了。

都说大隐隐于市,谁都想不到堂堂南厉太子殿下现在正在福禄楼里做一名小小的帐房先生。入赘嘛,自然是夫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安老爷子老了,早就不堪重负,正好让秦子洲顶缸。

成亲后,安屛原本以为寇家的人怎么也不会那么容易妥协,说不定会请一些地痞流氓来酒楼捣乱才是,那时候,生意肯定不好做了。谁知道,孟城本地人来吃饭的少了,一些外地口音的人反而多了些,杂七杂八各色人都有,让酒楼的生意更上了一个台阶。

安屛忍不住咕嘟:“反常即为妖啊!”

秦子洲再一次将她推去了后院:“你歇着吧,这里有我呢,身子一日比一日重,担心被不长眼的人给撞了。”

安屛依然放不下心,秦子洲只好亲自将她抱回内院:“管它反常不反常,横竖是有银子赚。难道客人来了你还要把他们请出去?没有把银子往外推的道理。再说了,这条街眼看着就快要被官府收回了,日后只会更加繁华,有些眼目通天的,自然不会忽视这一处的商机,提前来探探门路很正常。”

安屛揪着他的衣领:“商铺什么时候收回啊?收回了之后我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秦子洲盯着她肚子:“做什么?当然是养胎!”

安屛捶他:“我这里还有一家子人要养活呢。难道养胎养得都不顾其他人了吗?唉,你说,我们让官府另外再开出一条商业街来,算是给我们这些商家的补偿,你说怎么样?街不弄远了,这条主干道也有很多分岔路,我们随便挑一个十字路口,主干道是纵向的,我们选一条横向的重新开铺子。”

“这样,日后你们也可以沾沾这条老街的光,开门迎八方客了。”

安屛鄙视他:“什么叫做你们?”

秦子洲立即反口:“对,是我们。嗯,我找机会去与太子妃说说,让她去给太子提提意见。”

安屛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太子妃的名号,也不知道他们那对夫妻是不是还打着她肚子里孩子的主意,她更加不知道太子是不是已经默认她嫁人的事实,从而放弃了这个孩子的赡养权。又想着自己夫君是太子妃的先生,太子应该不好对太子妃的人下恨手吧?

秦子洲将她放置在了床上,盖上薄被:“睡吧!我今晚还要核对这个月的账本,要算帐到很晚,你先歇息。”

肚子里的孩子每天都在长大,安屛身子的负担也逐渐体现了出来,只是被秦子洲哄了哄,她就自然而然的闭上了眼。期间,茵茵带着安安进来瞧她,她也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等到彻底清醒,才发现天已经黑得不见五指,开了细缝的窗棂外只有淡白的月光拢着,周围静谧得可以听到秋蝉的细细鸣叫。

安屛撑起身子,没有灯,她只好摸摸索索的点了蜡烛,准备喝水,发现茶水都冷了,肚子也有点饿。

她掌心在另一边床榻上抹了下,冰凉凉的,可见那之后她的夫君没有回来过。

她自嘲般的暗笑了声,觉得自己成亲后果然有了为□子的自觉,居然开始担心起丈夫的归时,摇了摇头,提溜着茶壶去了厨房换了热茶,又慢悠悠的拐去了前面的酒楼。

酒楼里早已散尽了客人,椅子也被小二们重新摆弄上桌。周围静悄悄的,仿佛听不到一点声音。

安屛在前面柜台寻不到秦子洲,左右看了看,觉得算帐的话在楼下可能会冷,兴许是跑去了楼上的包厢。她又一步步上了楼,楼道里自然没有灯,一切显得过于寂静,也过于黑暗。

在这幽静的夜里,她终于听到了自己夫君的话语:“太子妃每日与孩童玩耍?那孩童的来历知道吗?”

“无妨,她那人要么轻视所有人,真要看中了谁,肯定将人放在了心尖尖上。她要玩就由着她去玩吧,反正我是没法给她一个孩子。”

“江德弘?西衡的官员,有意思。”

“谁!”

黑幕般的过道突然敞开一撇利刃划过般的光亮,一处厢门打开,显出里面两个人来。

其中一人,自然是她刚刚成亲不久的夫君;另一人,她也有些熟悉,不正是多年前又太子亲自安排在她身边的护卫,张家娘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嗯,大家国庆快乐!

出门游玩的记得看好自己的贵重物品哟~~~在网上又看到了长城的盛况,咳咳,真正是人如蝼蚁啊~~

目 录
新书推荐: 虐我千百遍,我嫁大佬他哭瞎 爆改反派爹,满级崽崽无敌了 前夫下跪时,我正嫁入顶级豪门 重生后,偏执前夫再次沦陷 霓虹灯 假如你心里有一个微小的我 人处绝境 演的越惨我越强,粉丝求我别刀了 未婚夫劝我大度,我挺孕肚嫁他死对头 夜色拂晓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