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情深缘浅(2)(1 / 1)
春风徐徐,杨柳依依。
两道颀长的身影并肩而立,目光同时锁在柳树下孤立的石碑上,由朱漆细细描摹着六个大字:爱妻蝶媚之墓。
看一眼身旁神色恍惚的独孤,戏子负手而立,也难得深沉起来。
“在哪儿找到她的?”
独孤双眼一眨不眨,回答的很干脆:“五毒山。”
了然挑眉,戏子邪妄笑了,“把墓碑立在这儿,你是打算一辈子当我的总管了。”碑在人在,他从不怀疑独孤的痴情。
浅淡一笑,独孤显得心情不错,温柔的目光收回来,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男人,直接忽视他的话外音,“听下人们说,爷这段日子很烦闷,常吓的侍女不敢近身。”
戏子扬唇冷哼,轻狂邪笑:“你才回来几天,就有人打小报告了?”他佯怒,“岂有此理,完全不把我这个庄主放在眼里。”
独孤莞尔,漫不经心的调谑:“想不到一个风间飞翼就把爷弄得神魂颠倒,真是叹为观止啊!”
戏子一惊,看着独孤的桃花眼闪烁着奇异的色彩,“独孤你出了趟远门连性格都变了?调侃戏爷,你还是头一回啊!”以前他是不卑不亢,现在倒好,直接晋升成水玲珑级别的人了。天妒人怨,他戏爷的一世威名就这么挂彩了。
独孤忍不住笑出声,不知怎的,自从找回蝶媚,他心里的结仿佛一下子解开了,面对戏子不再像面对自己的主人。本来嘛,论辈分,眼前这位爷,还得管自己叫一声姑父,夫凭妻贵嘛!
“别把话说的那么满,你可比我惨多了!”戏子挑眉,斜睨前面的墓碑,不甘示弱。
独孤不以为然,笑意满满,“我惨吗?我还是觉得爷比较惨。”
戏子一急,干脆拗上了,“不用说了,总之你比我惨。戏爷有的是女人投怀送抱,不差一个风间飞翼。你呀!注定要守着我姑姑的墓碑孤寡一生了!”
知道他在说笑,独孤也不和他较真,顺着话茬继续调侃:“那倒是……不过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能有座墓碑守着,总比爷生而不可得,幸福多了。”
戏子在笑,可笑声明显已经变了味道,阴恻恻,恍如千年寒冰。独孤意识到,也不再多言,温柔的目光直视眼前的墓碑,酷眸如春水微漾。
……
正值阳春三月,幽南山苍翠青幽,草木葳蕤。极目望去,翠绿盎然,美不胜收。
骏马上的灰袍男子面容刚毅,五官楞角分明,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他依然冷酷的俊脸上早已找不到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转眼,他已是个渐步入三十而立的青年了。此刻,当他望着眼前茂密的上山林道,成熟的脸上浮现出平易近人的微笑。
身后的枣红色马儿轻轻踢踏着马蹄,悠闲的与黑马并排而立。马背上是个异族女子,花色繁多的条纹布褂,挂着流苏的百褶彩裙,乌黑的青丝被紫白相间的头巾包裹着,只有一小撮从耳际柔柔垂下,围在衣襟处的金锁铃铛叮铃脆响。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白皙的脸蛋晶莹剔透,笑起来两个小酒窝温婉怡人。
谢月白轻轻执起她的手,眸中笑意潋滟,温柔道:“盈盈,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盈盈笑容甜美,笑声如春风般温润细腻:“没到的时候你天天盼着,这会儿倒是想休息了?”
听着她话里的小小嘲弄,他反而笑得很享受,攥着她的白皙小手放在唇边轻吻,俊眸中溢着满满的爱意,只那么深深一眼,就让身畔的女子羞红了脸,腼腆的低下头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妙哉妙哉!”
随着一阵欢快的击掌声,锦袍少年从林中潇洒步出,面对二人折扇一合抱拳作揖,朗声灿笑:“小生独孤才,这厢有礼了。”
盈盈挑起眉,好奇得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人物,娇小的脸上两个可爱的酒窝又欣喜的绽放出来,“独孤才?”她看向身旁男子,眨眨水眸,“月白,你认识他吗?”
似乎从盈盈看这个独孤才的眼神开始,谢月白就有些不悦了,这会儿沉着脸,恢复了惯有的冷酷,“不认识。”
说着便要驾马前行,却被独孤才打横拦住。“谢二哥,难得咱们同路,捎小弟一段呗!”才子扬扇,笑容灿烂。
谢月白一愣,面色染上惊讶:“你认识我?”下山游历了那么多年,他不记得见过这么一号人物。
才子笑的得意兮兮,“云南谢家庄嘛!飞翼跟我说过,她的二师兄谢月白去了一趟云南,就再也没回来。”才子俊眸调皮一转,对着马儿上的异族女子笑眯眯,“想必就是为了这位漂亮姐姐吧!云南的衣服真好看,改天姐姐能不能送我一套?”
“好啊好啊!”盈盈兴奋的直拍手,完全忽视了一旁翻了醋坛子的男人。她指着身后的马车,一脸慷慨:“车上有好几套,你喜欢自己去挑吧!”
才子俊眸一转,喜出望外直点头,想不到云南的姑娘这么豪爽大方,还这么漂亮可爱,难怪那个谢月白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他。没办法,谁叫他独孤才那么有女人缘呢!剑眉得意一扬,才子跑到马前凑在盈盈耳边说了一句话,已迫不及待的钻进马车里。
谢月白反应过来刚想制止,却被笑得神秘的盈盈一把拦住,“他说他是你师妹的朋友,想给她一个惊喜。我们不如成全他?”说着调皮的挤挤眼,偷偷凑到他的耳边道出了一个秘密。满脸狐疑的谢月白一听,紧皱的眉头渐次舒展,瞬间笑开了。
马车陡然前进,本来就坐的不够稳的才子一个趔趄,差点摔个人仰马翻。随着耳边的一阵稚嫩的嘻笑,才子一僵,立刻淡定的顺着摔倒的姿势摆了个帅气的造型,玉骨折扇半掩容,笑睇对面。
马车内的空间很大,两侧各有一张供睡眠的软榻。才子在一侧,而另一侧正躺着个四五岁的小孩,边上坐着个中年妇人。前者捂着小嘴笑得像偷腥的猫,后者脸沉的像乌云压境。
才子嘿嘿一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小孩,俊眸放光:“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丝毫不怯场,当即眨着水汪汪的大眼就回答了一箩筐:“我叫谢盈月,我爹叫谢月白,我娘叫庄盈盈。”
“哦……”自动忽视一旁妇女盲目抽动的脸,才子像捡到宝贝似的摩拳擦掌,“谢月白是你爹?”
小丫头的大眼睛又天真的眨了眨,语出惊人:“姐姐叫什么名字?”
姐姐?才子一怔,脸上的笑容石化,随即折扇一掩面,低头,脸顿时无辜的垮了下去。明明是一身男装,却被一个小孩唤作姐姐?目光触及到微微有些凸起的胸部,两颗眼珠子吓的差点掉下来。难道是年纪大了,胸部跟着丰满了?
正苦巴巴的想着时,对面的小孩已坐起来,双手抱胸老气横秋的说:“姐姐不乖,明明是女孩子还穿着男孩的衣服。娘说,爱说谎的不是好孩子。”
才子听了恨不得抱头痛哭,但还是不服气的抬起头来,“小毛孩,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啊?”说着下巴一扬,一脸轻蔑。
谁知对方比他还要趾高气扬,双手一插腰,小妮子继续大言不惭:“哼!连我爹一天偷看我娘多少次我都知道,何况你那点小伎俩?”
才子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又摔个底朝天。天啊!不得了啊!百年难得一遇的对手啊!才子一激动,就差没扑通一跪大喊她“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