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情深缘浅(1)(1 / 1)
苦无山庄,春色旖旎。
南珠金瑞兽吞吐着袅袅的烟雾,映着主椅上的男人若隐若现。
天然蚕丝织就的锦缎华袍,皓白中绣着黑金丝的腰带束腰,勾勒着挺拔的英姿。却在举手投足间,骤然流露出邪妄残唳的气势。呷着侍女奉上来的暖酒,戏子邪眸半闭,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清香,惬意的舒了口气。他冲着脚下单膝跪地的黑袍男子懒懒道:“起来说话。”
黑骑恭敬的应了声,直立起来。静静注视着主椅上无聊把玩酒杯的男人,听着他漫不经心的问话:“南宫焰死了。消息可靠吗?”
黑骑不假思索,朗声回禀:“绝对可靠!虽然南辕国极力封锁消息,可皇陵附近的老百姓早已传开了。”
戏子状似思索了片刻,阴柔笑了,“算他识相!否则我又得想办法去对付他,劳民又伤财的,搞不好还要牵连无辜。”慢条斯理的饮酒,阴魅的笑容渐渐扑朔迷离,“不妙啊!南宫焰可是南辕国的顶梁柱,他这么一死,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黑骑不解的眨眨星眸,“有这么严重?庄主是不是杞人忧天了?”
戏子无辜的摆手,“我可没忧啊!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南辕国本来就国体嬴弱,老太后年近古稀,小皇帝又不谙世事,朝中多半宦官当政。从前还有个摄政王压制着,老头就是有心统一天下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两尊大佛都归了西,还不天下大乱?”
黑骑垂眸思忖了片刻,依然不解,“照庄主的意思,现下两国依然势力相当,谁又乱的了谁呢?”
戏子无奈摇头,已懒得再作解释,还是独孤好啊!虽然不爱说话,但至少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
见主人不语,黑骑惶恐的跪下来,声音有些颤抖:“是属下愚笨,请庄主降罪。”
戏子笑而不语,举杯示意身旁侍女斟酒。看着脚下匍匐着一动不敢动的黑袍男子,倾身啜酒,慵懒的口气中竟有一丝无可奈何。“黑骑,我叫你跪下了吗?起来说话。”
黑骑犹豫着,保持着匍匐的姿势,大气不敢出。
戏子不屑的轻哼:“我真是越来越讨厌你了!”话落,一拳砸上桌,怒斥:“起来说话!”吓得身旁侍女花容失色。
黑骑这才颤崴崴的立起身来,却不敢抬头了。
戏子摩挲着下巴,隐忍着怒气。也难怪,黑骑是独孤的下属,戏子和他正面接触的时间少之又少,他不懂得应付他的喜怒无常也不奇怪。可是面对一个这么怕自己的人,戏子没有丝毫优越感,反倒觉得无聊的很,还是独孤好啊!长叹一声,戏子收拾了一下情绪,尽量语气平和的问:“玄风剑送到幽南山了吗?”
黑骑低声应答:“是。”
“飞翼一直都在幽南山?”
“是。”
“没有发现我们的人吧?”
这次黑骑小心的斟酌了一下,方才道:“应该没有,驻在龙阳镇的探子没敢上山惊扰,也没看到风间姑娘下山。只有她的师兄们轮流着下山买日用品。风间姑娘应该还在山上。”
长睫毛扑扇了两下,戏子半眯着桃花眼,沉吟了半晌道:“没什么发展吗?”
黑骑一听又惶恐了,低头左思右想,实在听不出他要问什么,吓得额头沁满的冷汗。
戏子纠结的闭了闭眼,努力压抑着心头攒积的怒火,直接道出话外音:“淡云步和风间飞翼,他们没什么发展吗?”
黑骑一愣,看着眼前不怒而威的男人,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戏子灿笑着安抚,“别怕,说。”黑骑现在可是苦无山庄的宝贝,他哪敢再吓着他啊!
黑骑擦了把汗,镇定再镇定,“据,据探子回报,前几天源水影和慕容叁在龙阳镇大肆购物。还在最大的布庄定了一匹红绸,找了最好的裁缝定制喜服……”话到此处,黑骑偷偷瞄了一眼主座上的男人,没有意外,刚刚笑意晏晏的俊脸此刻登时变了颜色,微眯的桃花眼绽放着危险的信号。
他扬唇,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说重点。”
黑骑陡然汗如雨下,恹恹道:“回庄主,没有重点,所,所有的情报就只有这些。我们的人根本不敢深入调查,怕惹得风间姑娘不高兴。风间姑娘不高兴,庄主会生气。”
“废话连篇!”随着愤怒的话落,酒杯碎裂的声音清脆乍响。主座上的男人已“腾”的一声振袖而起,满腔怒火骤然爆发:“滚!查不到重点提头来见!”
黑骑吓得一哆嗦,连礼数都忘了,转身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喜服、喜服、喜服……
这两个字眼像突然窜起的一团火焰,吞噬着他的心。愤怒夹杂着猝痛无边无际的压了下来,他只觉得双腿一软,茫然的瘫坐在椅子上,突然头痛欲裂,浑然不知所措。
他一直都是个好主子,从来没有对下人吼过,可是刚刚他失控了,像疯了一样,就为了一个还未证实的情报。怎么会这样?不是决定放手了吗?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死灰复燃?不是朋友吗?为什么要心痛?为什么?抡起的拳头狠狠的掷在桌上,咔嚓一声,好好的黄漆楠木几顿时散了架瘫了一地。
都说七情花的毒让人生不如死,可他怎么觉得爱情这东西比它的毒性更能摧残人心。他不要爱情,不要受它的控制。
一把攥住身旁早已吓的面色苍白的侍女,飞快的拖到怀里,愤怒的压上她颤抖的唇。娇小的身躯哆嗦着,无可奈何的迎着他残冷的索吻,不知不觉泪已滚落。
尝到咸咸的味道,戏子猛然清醒,手一松,侍女一脸狼狈的跪倒在地,连连磕着响头,吓得话都说不出了。
戏子失神的望着她,苦涩笑了。
原来有时候,吻,不见得是爱,可能是一种伤害。
他懂了。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看着满园争相怒放的百花,戏子却显得意兴阑珊。
什么时候,他已经开始厌倦这个地方了,这个没有飞翼的地方。
独倚楼台,满园春色风景如画,掩不住满心寂寞惆怅,连茶的滋味都变得苦涩。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小声低语:“禀庄主,独孤总管回来了。”
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戏子回头,堵塞的心口渐渐畅快起来,薄唇不由自主的勾起邪魅的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