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1）
下山的路上远远就看见敖远球那群人，青鱼气不打一处来，握着南原的手也在不知觉中加重了力量，南原察觉，轻声问：“出了什么事？”
青鱼笑着说：“没什么，有几只野狗在路上。”
“敖远球？”
青鱼还没答话，敖远球一行已经大摇大摆地拦在他们面前，他看着青鱼调笑道：“哎哟！神仙妹妹你今天又是路过吧？都和这瞎子牵上手了？他的手有什么好牵的？不如牵我的吧？”
南原一听正要发怒，青鱼在他耳边轻声说：“交给我吧，我能对付。”接着她满面含笑地对敖远球说：“你真想让我牵你的手？”
敖远球大方地伸出手说：“做梦都想啊！如果能被神仙妹妹牵一下我死都情愿。”
“好，你可要记住你自己说的话。”说着就伸手去拉敖远球的手。
“不要，”南原一把将青鱼拉到身后，沉着脸说：“我不要你碰他的手。”青鱼一怔，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还没来得及反应却看见敖远球挥刀向南原刺过来，情急之中青鱼只得抱住南原迅速转身，眼看刀尖就落在了青鱼身上，却听见敖远球“啊”的一叫，那刀“哐啷”一声掉在地面的石头上。敖远球骂一句：“谁他妈的多管闲事？”
不远处秦勉铁青着脸站在那里。
青鱼欣喜地叫道：“师兄？”
秦勉走过来，顺手从树上掳了一把树叶，一撒手摔在敖远球身边的树干上，片片叶子都如钢刀一样直直地立在树身上，敖远球看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使劲咽了咽口水对身边的那几个人摆了摆手，狼狈地跑掉了。
秦勉看着青鱼，神色异常冷峻，青鱼赶紧松开南原，心里像打着鼓一样七上八下，从小到大，秦勉虽然严肃，对她却很少严厉，这样难看的脸色还是第一次。
“做完了事赶紧回家。”他的语气冷如冰霜，青鱼默默地点头。他瞟了一眼南原，转身离去。
一路上南原默不作声，回到家也沉默不语，他虽然眼睛看不见，感觉却极其敏锐，他感觉到了秦勉对他的敌意，也感觉到了青鱼对他的犹豫，就在她放开他的那一刻，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和以往不同。
晚上，南原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青鱼放开他的情景不停地在心中重演，他烦躁不安，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怕青鱼察觉。
终究是睡不着，他悄悄起床，本想到院子里坐坐，却听到门外有低声的谈话：
“你住在这里是为了南原？这么久不回去也是为了他？”南原听出是青鱼师兄的声音，心里立刻紧张起来，不是因为怕他，而是担心青鱼的答案。
“师兄你误会了，我在这里不是为了南原，没回去也不是为了他，你也知道我只有住在这里才能完成师父交给我的任务。”青鱼的声音很低，南原却觉得尖锐刺耳，瞬间心里犹如被猛兽狠咬一口，有强烈的疼痛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他的眼前本来是黑暗的，现在却觉得另一重黑暗也向他袭来，那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痛苦和绝望。
青鱼推门进来，看见南原倒在地上，赶紧去扶，他粗暴地一把推开她，冷冷地说：“你不用假装对我好。”
青鱼想起刚才对师兄说的话：我在这里不是为了南原，没回去也不是为了他。
原来他都听到了。
青鱼知道一时无法解释，着急地说：“南原，你误会了，我从没有假装。”
南原慢慢站起来，一阵冷笑：“因为我是瞎子，所以很好欺骗是吗？”
“不是。”
“那是什么？你住在这里是为了我？”青鱼不知如何回答，他接着说：“你会为了我留下来？”
青鱼站在那里，对南原的问题既无法说“是”更无法说“不”，她从来不知道在这世上还有这样一种境况：你纵然有满腹的思绪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她急得伸手去拉南原，他却摔开她的手独自回了房。
青鱼靠在墙上看着南原绝然的背影，想着从此他不再理睬她，从此他远离她的生命，从此他们彼此陌路，她害怕起来，可是怎么样才能让南原明白她的心呢？她的话南原还会信吗？
一夜无眠。
清晨，青鱼做好早饭却到处找不到南原，青鱼想了想走到屋后，果然看见他站在不远处的柳林里，她走到他背后轻声说：“南原，回家吃饭吧。”他的身体一抖，转身慢慢往回走。
坐在餐桌边，南原却一动不动，青鱼将筷子塞到他手里：“快吃，冷了不好吃。”
他放下筷子突然问：“你住在我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说了你会信吗？”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
青鱼咬了咬唇，决定豁出去了，她抓住南原的手说：“我来这里本不是为了你，可是后来你让我动了心，你挺身保护我、你在雨夜将我捡回家、你动听的歌声、你凄美的琴声、你的善良和爱心，这一切都让我迷恋，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留在这里。”
青鱼看着南原，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久之后他拿起筷子默默吃饭，青鱼的心稍微安下来。
吃完饭南原却决然地对青鱼说：“你走吧，我不能再留你。”
“你不信我的话？”青鱼的心又悬了起来。
南原嘴角一沉，随即一抹冷笑在眼角展开：“你要我相信哪一句？昨天晚上的还是现在的？我是个瞎子，你觉得我的生活还不够凄惨是吗？我失去的还不够多是吗？”
青鱼一愣，立刻觉得心如寒冰，是啊，无论他相信她昨晚的话还是相信她现在的话，在他心里她都是个骗子。她只觉得心里憋屈，觉得自己被套在一个系死的绳套上，无论向哪个方向挣扎都没有活路，她气恼地问：“你真的要我走？”
“是，我不想再听你到的声音、不想再闻到你的气息、不想再吃你做的饭菜，我只想一个人平静地活下去。”
“好，是我自作多情，我会如你所愿，从此不再让你听到我的声音、不再让你闻到我的气息、不再让你吃我做的饭菜。”说完，气咻咻地跑进房里拿上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过去，南原听到有树叶从香樟上飘落，有蜜蜂从耳边飞过，有青虫在啃食桃叶，而他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夜晚，南原的感觉和意识才逐渐恢复，他突然觉得世界很静，而他的心却很疼。躺在床上，想起青鱼所说的话：我在这里不是为了南原，没回去也不是为了他。心里又开始恼怒开始怨恨，她怎么能这样对他？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孩子，有人给了一颗糖，才刚刚吃了一口，才刚刚尝到甜味，却又被那给糖的人夺了回去，而那个人就是青鱼。
有什么了不起呢？过去十几年里没有她他一样过得很好，他在心里笑自己傻，竟然会相信所谓的爱情，相信有一个人会爱上自己。
他想起她走的时候说的话：我会如你所愿，从此不再让你听到我的声音、不再让你闻到我的气息、不再让你吃我做的饭菜。
这正是他所愿，可是为什么思绪如此起伏？为什么心情如此不平静？
虽然才是初夏，他只觉得天气异常闷热，热得他浑身是汗，烦躁不安，他不得不起床摸进浴室，用冷水从头到脚地冲下来，直到心情渐渐平复才回房继续睡觉。
睡梦里南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朵云，随风慢无目的地飘荡在天际，正不知要去哪里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叫他：“南原？”
是青鱼的声音，他还生着她的气，所以并不回头，青鱼说：“南原，我没有骗你，你为什么不用你的心去判断？”
用心判断？他想起她的流泪、想起她的心跳、想起她的温存、想起她挺身护他，有哪一样是假？为什么那么在乎她是否在他师兄面前承认她的感情？其实是因为自己害怕、自己嫉妒、自己不坚定、自己没有信心，所以怪在她头上，他心里一震，他竟然要赶走她，他回头，可她却不知去了哪里，他难过地叫她的名字：“青鱼，青鱼……。”